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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八十八章 這事兒沒商量 文 / 花椒魚

    丫丫又滾出幾股眼淚,想道個謝都哭得說不出話來了。這時,一直在給絨絨把脈的老甕頭收了手,起身對寶梳說道:「醒應該能醒,好在我們這一方都是土坡,摔下去又有樹枝擋著,命是保住了,可我擔心的是她那兩條腿兒,倘若醒來之後沒知覺,可能就麻煩大了。」

    丫丫忙問道:「會怎麼樣?

    老甕頭緩緩吐出了幾個字:「可能……會殘。」

    「什麼?」丫丫捂著嘴,不敢相信地哭道,「我二姐的腿兒會殘?她的腿兒要是殘了,往後誰還會要她啊?往後她的日子怎麼過啊?怎麼會這樣啊?我二姐好端端怎麼會摔下土坡呢?」

    絨絨為什麼會摔下坡?大家最容易想到也最理所當然的緣由就算她自己想不開,自殺的。可事情究竟如何,只能等絨絨自己醒過來才知道了。

    當晚曲塵從夏新家吃過晚飯回去時,看見絨絨娘賊兮兮地在院門外探望。一見到曲塵,她就心虛地轉身飛快跑走了。絨絨住進自己家,曲塵已經從夏新那兒聽說了。

    上樓回了房,看見寶梳正盤腿坐在衣櫃前數錢錢。那副小財迷的模樣把曲塵逗笑了,走過去在她身後坐下,把下巴擱在了她的肩窩裡問道:「老闆娘,大夜裡的數什麼錢啊?準備攜款私逃?」

    寶梳縮了縮發癢的肩頭,咯咯笑道:「對啊對啊,我就是準備攜款私逃呢!離我遠點啊!一嘴巴酒味兒,又在新哥家喝了多少酒啊?」

    曲塵單手攬住她說道:「新哥心情不好,你應該知道的,這會兒把自己灌醉裡才消停呢!」

    「怎麼了?他覺得對不起絨絨嗎?」

    「對不起有用嗎?絨絨都已經成那樣了,哎!」曲塵用另一隻手湊走了她正數著的交鈔問道,「到底數來幹什麼?要買什麼東西嗎?」

    「就是隨便數數,」寶梳搶回去說道,「我剛剛準備拿銀子封紅包,瞧見了就順便數數唄!看我最近到底賺了多少錢,嘻嘻……」

    曲塵貼著她的耳朵親了一口,用手指彈了彈她的小臉笑道:「真是個財迷婆!我要虧個血本無歸,你是不是打算不要我了?」她一邊低頭數著交鈔一邊笑米米地說道:「對啊對啊,別說你虧本了,就算你不虧本我也不打算要你了。走吧走吧,今晚就打包走,慢走不送哦!」

    「要打包我也要你一併打包了,叫我便宜了別的男人,我可沒那麼笨!」曲塵說著就把寶梳掀翻在地板上,撲了上去,交鈔撒了一地……

    一陣雲纏雨潤後,寶梳慢慢地爬了起來,撅起小屁股一張一張地撿著交鈔。曲塵忍不住拍了一巴掌笑問道:「還是錢要緊點是不是?敷衍完我又去數你的錢錢去了?」

    「還算敷衍你呢?」寶梳回身嗔怪道,「昨晚那都算敷衍的話,我真活不起了,阮大管家!」

    「過來。」

    「不要不要,人家還忙著呢……」

    「不動你了,給你個東西,」曲塵伸手把寶梳拽了過來,從已經脫下的外衣袖子裡抽出一張交鈔遞給她道,「拿著,夏新給的。」

    「什麼意思?」寶梳趴在曲塵胸口上,展開交鈔看了看道,「一百兩?給絨絨的?算什麼?青春損失費?」

    「他說絨絨現下住在我們這兒,讓你多給絨絨用點好藥材,補品什麼的都別省著。我本來不想要的,看他說得都要哭了,就只好收了。拿著吧,你不收他會煩死我的,也算他一份心意了。對了,你剛才說給人封紅包,給誰的?」

    「不就是世海哥嗎?帖子收了,禮兒遲早是要送的。你們這麼多年的兄弟,你說送多少合適啊?」

    曲塵單手枕著頭,望著天花板想了想道:「二十四兩吧!送他個四季發財,多了也不好,讓他覺得我顯擺。」

    「行,就二十四兩!」寶梳爬回了衣櫃旁,從匣子裡挑出了兩錠十兩的,一錠五兩左右的放進了一個大紅色的荷包裡,然後掂了掂笑道,「手感外形都不錯,二十四兩意頭也好!明兒我就叫上初真給世海哥送去。」

    「給我吧!」曲塵起身接過荷包道,「這事兒你就別管了,我會給他送去的。寶梳,有個事兒要跟你商量商量。」

    「哦?」寶梳湊到他跟前笑問道,「口氣這麼嚴肅啊?商量商量?別是想給我找個妹mei回來吧?」

    「我有那個膽兒嗎?我找一個妹mei,你得給我找十個弟弟吧?」

    「知道就好!」寶梳翻身躺在他的大腿上,撥了撥他的下巴俏皮一笑道,「說吧,要商量什麼事兒?不會是你三嬸又問你要折扣吧?我可不答應的哦!」

    曲塵捉住了她的手,低頭說道:「我說了你可不能生氣,凡事都好商量,對吧?昨兒侯安來找過我。」

    「侯安?他來找你幹什麼?龐府裡有賬目不對嗎?」

    「不是,是龐老爺想讓我回去。」

    「回去?」寶梳抽回了手,坐起身問道,「什麼意思?是讓你回去繼續當管家嗎?」

    曲塵點了點頭道:「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

    「那你答應了嗎?」

    「那你想我答應嗎?」曲塵看著她反問道。

    「自然不想了!」寶梳使勁搖了搖頭道,「回去幹什麼?又不是非得靠著龐家才能吃飯,對不對?你就跟侯安說,不會去了唄!我還不信龐老爺就缺你這麼一個管家了!」

    曲塵淡淡地笑了笑,垂眉斟酌了片刻後說道:「要是我答應了呢?」

    「什麼叫要是你答應了?」寶梳雙手捧起他的臉問道,「也就是說你已經答應了?」

    「對。」曲塵點了點頭。

    「為什麼?」寶梳心裡有點不痛快了。

    「寶梳你聽我說,」曲塵把她拉進懷裡輕言細語道,「我在龐府還有些事沒處置完,我得再回去一趟。」她眨了眨眼睛問道:「這一趟是多久?幾日?十日?半個月?還是一個月?」曲塵笑了笑道:「可能得好幾個月,又或者一年,橫豎得把事情處置完了。」她又問:「那藥圃怎麼辦?」

    曲塵道:「藥圃不還有新哥嗎?四叔和宋燾現下也能幫上忙了,交給他們我很放心。等龐府的事情完了之後,我會再回來接管藥圃的,我可在裡頭投了大本錢,怎麼能不要?我要做這種虧本買賣,你會不罵死我嗎?怎麼樣?收拾東西跟我搬進龐府去?」

    寶梳臉色不太好,垂下眼眸沒答話。曲塵湊近了一些,吐著酒氣地笑問道:「在想什麼呢?在想該收拾些什麼東西嗎?」

    「不是,」寶梳淡淡地回答道,「我是忽然想起了那個孔雀屏風。」

    「對啊,你不是很喜歡那個屏風嗎?搬到謝花閣,你就能每日看見它了,還能跟屏風上的小孔雀說話,不是嗎?」曲塵啄了寶梳小唇一下哄道。

    可寶梳沒什麼喜悅的反應,垂眸說道:「我記得你當時說還能用得著,看來真是還能用得著……其實你當時就知道還會回去的,對吧?」

    曲塵微微一怔,沒想到寶梳把這句話記得那麼清楚,問得他倒有點不好回答了。他想了想說道:「我不是說過嗎?橫豎我們倆不會再分開了,去哪兒都一塊兒,村裡也好,龐府也好,一塊兒去一塊兒走,你說好不好?」

    「你都已經決定去了,今晚只是來告訴我而已。」

    「我去哪兒你不跟著去嗎?我們是夫妻,夫妻應該同心,對吧?」

    「同心?」寶梳抬起頭反問道,「既然是同心,那你做決定之前是不是應該問一問我,問問我是不是願意跟你去龐府住?」

    曲塵見寶梳臉色都變了,就知道她肯定是不高興了,再這麼說下去估計翻臉都不一定,於是轉移話題道:「你想想,其實進城有很多便利。之前一直在說開繡莊的事情,這回不正好是個機會嗎?你要不習慣待在龐府裡,可以在龐府住兩日,再回來住幾日,橫豎村裡到城裡坐馬車就一個多時辰而已,隨你高興。」

    寶梳忽然推開了曲塵,一聲不吭地走到梳妝台邊坐下了。曲塵轉身想抓她回來,也沒抓著,有點無奈地問道:「你到底怎麼想的?說出來聽聽?」

    「我的想法很簡單,不會跟你去龐府住,」寶梳對著銅鏡梳理長髮,語氣肯定地道,「別說兩日,一日我也不願意待,至於開繡莊,那是往後的事兒,我眼下還沒那個打算。」

    「就沒有商量的餘地?」

    「你這叫跟我商量嗎?」寶梳盯著銅鏡裡的曲塵,不悅道,「你這叫下通知吧?通知我打包好東西跟你搬到龐府去而已!我怎麼想的?我就想待在這兒,我們兩口子就這麼各自做著買賣,慢慢攢家業,攢不了個大的,弄個小的也行,就這樣而已,你以為我還有什麼了不起的抱負嗎?」

    曲塵沒回話,坐在地板上垂眉想著什麼。寶梳瞟了一眼銅鏡裡的他,放下梳子,走到他面前跪坐下問道:「我才想問你,就沒商量的餘地了嗎?不回龐府去不行嗎?我覺著眼下的日子很好啊!為什麼非得回龐府去呢?你在龐府到底有什麼要緊的事兒要處置啊?比我還要緊嗎?」

    這話問得曲塵有點猶豫了,可就是這點猶豫讓寶梳似乎明白了,曲塵要回龐府處置的事兒可能比她要緊,甚至不太方便對她說。

    「算了,當我沒問過!」寶梳起身要走時,曲塵抓住她的胳膊,將她拉回了懷裡,緊緊抱著問道:「生氣了?」

    「很生氣!」她盯著曲塵的眼睛面無表情地回答道。

    「那我是不是得等你消氣兒了再說話呢?」曲塵低頭看著懷裡的她問道。

    「如果你要回龐府,那我會一直生氣,絕對不會消氣兒!」她帶點賭氣的口吻說道。

    「那怎麼辦呢?我真要回龐府了,你是不是就得跟我翻臉呢?」

    「對,絕對翻臉!」她斬釘截鐵地點頭道。

    曲塵吐了一口長氣,無奈地笑了笑問她道:「為什麼?你是不喜歡龐府,還是不喜歡跟我去龐府住?」

    「我是太喜歡這兒了,太喜歡這種日子了,所以哪兒都不想去。」

    「沒有說要離開這兒一輩子,或許就一年,等龐府的事情處置完了,我們再回來就是了。要是你真那麼不喜歡龐府,你就待在家裡,記得偶爾來看看我就行了,這樣,行嗎?」曲塵很耐心地哄著她說道。

    她又把頭低了下去,腦袋靠在曲塵鎖骨的地方想了一會兒道:「那你去吧!」

    「真的?」

    「真的。」她回答得有點沒底氣兒,還有一點點賭氣。

    「那行,就照我剛才說的,你留在村裡繼續忙你的繡班,隔個十日半月到城裡來看看我,就這麼說定了,好吧?」

    「好。」她覺得自己這話真有點假了,純碎屬於那種說完就會馬上反悔的話。她不會去看曲塵,只要曲塵進城回了龐府,她絕對不會去!

    曲塵似乎沒有聽出來,只是緊了緊圈著她的胳膊,在她頭頂上吻了吻,輕撫著她的後背道:「我們家寶梳果然是很講理的。放心,我會盡快處置完龐府的事情,到時候再回來跟你雙劍合璧,攢個大家業,如何?」

    「好。」她目光散渙地望著旁邊的繡墩,腦袋有種放空的感覺,為什麼一句話比一句話還假呢?

    曲塵就那麼抱著她,抱了好一會兒,然後發現她好像已經睡著了,這才小心翼翼地把她抱起放回了*上。看著她睡熟了的樣子,曲塵忍不住在她額頭上吻了一下,再替她攏了攏被子,回到衣櫃邊收拾了地上那攤衣裳和交鈔,轉身時,忽然發現她爬在*上,正用奇怪的眼神看著自己。

    那眼神是曲塵從來沒見過的,黑幽幽的眸子裡彷彿盛滿了失落和難過。曲塵心裡一扯,忙走過去上*抱著她問道:「怎麼了?我以為你睡著了。」

    她合上眼,喃喃說道:「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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