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四這天的傍晚時分,秀才陶志遠扛著兩個藍布包袱回來了。路過寶梳家院子時,隔壁院裡的侯氏打趣了一句道:「秀才相公,才回來啊?進城去給你家荷青添衣裳了?」
「年前就添了,這回是去我恩師家裡看龍燈。他老人家今年起了興致,帶頭弄了一場,我得去捧捧場不是?行了,侯大娘,我先回去了!」
「行,趕緊回去吧!你家荷青在家燒了好湯飯等你呢!」
陶志遠別了侯氏繼續往前走去。到了一處岔路口,拐進了一條田埂,沿著田埂往西邊走,穿過一片竹林便到家了。陶志遠扛著兩個包袱微微喘息地低頭往前走著,也沒在意對面來了誰,見有人影就往旁邊站了站,打算等那人走了再說。
可那人走近後並沒有繼續往前走,而是停在了他面前。他覺著有些怪異,抬頭一看,原來是初心。
陶遠志有兩年沒見過初心了,相比十六歲那年,初心又長了點個頭,柳葉彎眉剃得更修長了,一身月白色的緞子裙裳裹襯出了她那玲瓏嬌小的身段,更添了幾分少女的秀美。
陶志遠沒想到會在這兒遇見初心,忽然一見,有些呆住了,老半天沒回過神來。初心見了他那模樣,忍不住好笑,問道:「秀才相公,不認得人了?」
「哦,」陶志遠回過神來,有些尷尬地說道,「這是什麼話啊?我怎麼會不認得你呢!你這是……這是往哪兒去?」
「去了趟藕新鄉,你呢?」初心打量了他一眼問道,「剛從城裡回來?」
「是啊,去給我恩師拜了個晚年,這會兒才趕回來。」
話畢,兩人竟都無語了。各自移開了目光,瞟向旁邊水田里,不知道還能說點什麼暖暖場。尷尬的氣氛漸漸湧起時,陶遠志先打破了沉默,對初心敷衍地笑了笑說道:「那不耽誤你了,我先回去了。」
「陶志遠……」初心忽然輕聲地叫了他一聲。他停下腳步,回頭問道:「還有事?」初心有些埋怨地瞄了他一眼,帶著嗔怪的口吻說道:「你這人……怎麼說話不算話呢?」
「我……」陶志遠欲言又止,表情和心情一樣,都很尷尬。
「罷了!」初心側過身,表情不悅地盯著不遠處還在戲水的鴨群道,「你如今都已經成親了,我還跟你說這些就厚臉皮了……」
「不是啊,初心,」陶志遠忙說道,「你哪兒是厚臉皮呢?你能幹著呢,只是……」
「只是什麼?」初心立刻抬起委屈的雙眸看著他問道。
陶志遠輕歎了一口氣,無奈道:「初心,你好著呢!在城裡不愁尋不著個登對的人。我這把干骨瘦柴的耽誤不起你的……」
「你說這話就敷衍我了!」初心略帶生氣的口吻道,「陶遠志,我們倆是打小一塊兒長大的,說不上是好兄弟,也算好鄰里吧?何必拿這些話來敷衍我呢?你剛才那句只是還沒說完,是不是有什麼好不說的?要不然就是你真喜歡那荷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