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顏第一次遇到暮鈺時還不過元丹境中期,初遇實在沒什麼好感。()
聽從鳳王之命外出摘取靈藥的途中,在一處叢林有幸得了兩株聖藥,他殺了幾個人,與另外的人對峙,陷入困境。
「低賤的人類。」
很快魔族就會趕來,他能安然脫出,自然無懼任何人。後援到來之前不能暴露魔血,在修真界以一敵眾,戰得很是狼狽,鮮血染臉,衣袍下擺破碎而凌亂。
轟!
突然一記殺伐驚天而現,詭異地出現在身側,鳳顏觸不及防,堪堪側身正中右肩,鮮血直流,聖藥脫手而出飛向空中。
不好!
鳳顏摀住手臂,只來得及握住其中一株,後退半步。
「你也沒高貴到哪裡去,說話別這麼盛氣凌人,討嫌得很。」
一人身穿淡綠色長袍,面帶清高,修為強大遠勝幾人很多,卻沒有下殺手,只是出手奪了其中一株,瞬移離開甚至沒看鳳顏一眼。
在場幾位道修認出來人,臉色一變,也沒敢去追。
半刻鐘後魔族趕來,鳳顏抓住那幾人,面上污濁不堪,問道:「他是誰?」
「你說暮鈺?靈清教暮鈺你都不知道,這一帶沒人不認得他。」那人一臉憐憫,安慰道,「放心,人家殺人也看相貌,長成你這樣的,他連看都不願多看一眼……」
……
唯一的敗筆,鳳顏記了多年。
他自詡天賦過人,乃是魔族年輕一輩的翹楚,鳳族無人可出其右,於是另可外出征戰也沒把心思放在修煉上。
事後簡直像變了個人,勤加苦修,修為突飛猛漲,令鳳王不得不另眼相看。
至於入魔君的眼,那又是後話。
修真界。
天地蒼茫,飛雪被鮮血染成紅色,鋪滿地面。這裡原本是一處山門,如今卻被夷為平地,一片狼藉。斷壁殘垣中,教中餘孽有近百人四肢被縛,跪在地上,數位黑袍魔族看押著,剩餘人收拾殘局掠盡一族底蘊。
屍骸旁邊,戰矛插地折成兩半,斷裂處還沾著血肉。
一位高挑男子身著戰袍,腳踩在宗堂牌匾,驀然抬眸,五人落在他面前俯首。
「啟稟少主,山門後還有座隱匿著的傳送陣,來不及摧毀,有小部分逃了,末將辦事不利,請大人責罰。」
身著戰袍的男子彎腰,把斷矛撿起,狠狠刺入最前方那魔族的咽喉,一擊喪命人頭滾落在地。剩餘四人彭地一聲跪地,渾身戰慄,半晌耳邊傳來一言,頓時輕鬆了不少。
「時候不早了,回去覆命。」
「那這些俘虜……」
「殺了。」
剩餘的人類殘喘著面無血色。
鳳顏站起身,冷冷掃向下方,眉心魔紋倒豎,瞳眸也是妖異的血紅色,襯著無缺的容顏美艷不可方物。
「我等與魔域井水不犯河水,不知所犯何錯竟得罪魔族,招來滔天大禍。」有人哭嚎。
突然一人飛撲上前,衣衫襤褸,雙目充血:「我兒還小不通善惡,他只是剛回來什麼也不知道。我把本命仙器給您,元嬰極脈也給您,只求大人饒我兒一命!」
流血的手掌還沒觸及那魔族的衣擺,便被身側一人擋住。電光火石間,一記烏光自那中年人口中飛出,直襲鳳顏面門。
「去死吧狗賊們!」那人獰笑出聲,近身的瞬間自爆,轟地一聲血骨粉碎,恐怖能量波動將週身十丈籠罩。
鳳顏從火光中飛出,戰甲殘缺卻沒有絲毫狼狽。俯視下方,眼裡儘是輕蔑不屑。
「一個不留。」
「大人說得對,人類陰險狡詐弄虛作假,且顧慮太多拖泥帶水,終究難成大器,根本死不足惜。」魔族部眾恭維道,眼裡儘是驚艷和敬佩。鳳族長子天賦無雙,更無愧魔族第一美人的封號,就連蔑笑也蠱惑人心。
魔域昊天殿,鳳族領地。
執法殿堂守衛森嚴,裡裡外外都有諸多魔族把守。往往這時候,是有人在受罰。
「小少主,快下來!」有侍女站在樹下,神情焦急。
「修為不及鳳王,你再風光回來還不是得挨打。哥哥,你被父王打死了多好。」鳳舒站在古木樹梢,遠遠望著那裡,面色陰鬱。
殿內,各種刑具羅列一地,一人光著身體跪在大堂上,已經不成人形。
「斬草不除根,後患無窮,本王是怎麼教你的!不長記性!見那些人類弱小就不當回事,你在高傲什麼,小小年紀就敢妄自尊大連本王的得力戰將都敢殺,不過是本王的兒子他人才不敢動你,就憑你還沒那個本事!」
滿是倒刺的長鞭狠狠抽在鳳顏身上,皮開肉綻,滿是紫紅色的疤痕橫亙在肉身上,血肉模糊。
「抬起頭來!」
鳳顏剛一抬頭,一鞭子抽在臉上,栽倒在地。
他捂著頭爬起來,從額頭向下半邊臉血肉猙獰慘不忍睹,連眼睛也睜不開。瞧這臉毀了,鳳王這才恢復平靜。
「本王是想讓你記住別小瞧人類,任何時候都別掉以輕心。總體來看這次你做的不錯,不愧是本王的兒子。這柄神劍贈給你,靈丹神珍送到你府上,悉心療傷。」鳳王拿出一柄神器,遞到鳳顏面前。
鳳顏雙手接過寶劍,點頭道:「多謝父王。」
「魔君欲奪古清神藏,盤踞在附近的修真宗派都得剷除,靈清教為最,此事交給你,本王會派萬餘魔族任你差遣,那裡離聖山不遠,不能打草驚蛇。此事若是辦好,定能得魔君賞識,就算不靠本王也能在昊天內殿爭得一席之地,不要讓本王失望。」
靈清教聽起來有些熟悉。鳳顏沒有多想,而是直接拒絕道:「請恕兒臣不能從命,我修為不過元嬰巔峰還不足以對抗大教,這次回來打算去修真界歷練,還望父王恩准。」
鳳王沉下臉:「這時候出去歷練,是埋怨本王責罰你?」
鳳顏道:「不敢,兒臣心意已決,讓父王失望了。」
「大膽!」鳳王轉身,冷冷一揮手,長鞭將地板洞穿十丈的細長溝壑,「杖責五百,把這不爭氣的東西給本王扔出去,百年內不准踏進昊天殿一步。歷練又能出什麼名堂,不思進取!」
五百杖罷,鳳顏猛地吐出一口血,被扔出去沒摻半點水分,神器收回,渾身上下一無所有,五臟俱損還被毀了容,修為暫失,身體完全不堪重負。
魔族只分上下,不講親情,更沒什麼情面可言。鳳顏習以為常,鳳王會輕易同意也是出乎他的意料,找了件外袍披上,硬撐著沒有倒下。
修真界鳳顏一點也不熟,堂堂鳳王之子出了魔域什麼也不是,他更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裡。
只是下意識往某個方向疾行。
天意向來弄人。
鳳顏是被人踹醒的。睜開眼,反倒是另一人嚇了一跳。
「……是活的!」
圍了五人,均是一身淡青色道袍,最高元嬰境後期,最低元丹後期。
鳳顏瞳孔微縮,修為還沒恢復,沒敢輕舉妄動。眼前的人很熟悉,面帶清高,一時想不起來在哪見過,正對著右方那人招手。
「哪個門派人長得這麼醜,肯定不是我們靈清教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賀師兄走吧走吧,還是別管了。」
「他這一身傷像是酷刑得來,誰人下此毒手,用什麼法器所傷就連我也瞧不出來。受了這麼重的傷卻還氣息平穩,此人不凡。古清山脈近來不太寧靜,不如你把他帶回去,讓長老處置。」被稱賀師兄的那位修長挺拔,就是鳳顏看來,也覺得五官出眾,就是陰冷了些。
「暮鈺師弟,以貌取人,貽誤大事。」
跟這兩人相比,另外三人就普通了許多,跟暮鈺圍著賀臨打轉不同,比起師兄,這三人似乎都更偏向暮鈺。
鳳顏驀然瞳孔微縮,收緊的拳頭堪堪鬆開,目光緊盯著暮鈺,冷笑出聲。
元嬰後期。而他是元嬰巔峰,勝了一籌。也不過如此。
暮鈺站遠了些,拉過一人擋在兩人間。也不忘對一旁的人恭維道:
「別笑,越笑越……賀師兄說得對,人是不可貌相。」
鳳顏有些好奇地把視線移向一旁,落在賀臨身上,更是嗤之以鼻。元嬰中期而已,不值一提。
「喂,你叫什麼名字?」
「鳳顏。」
頓時噗嗤一聲,暮鈺指著鳳顏笑得前俯後仰。
「賀師兄,聽到沒,他竟然叫鳳顏,真是笑死人了。喂,你怎麼不叫如花。」
幾人掩嘴笑,賀臨皺眉。
突然一道黑布襲來,當頭罩下。鳳顏躲閃得快,抓在手裡,一看發現是衣袍。
「穿上,帶他回靈清教。把頭蒙好,免得嚇壞人。」
「你閉嘴。」鳳顏不耐其煩,站起身竟比那三人高了半個頭,正驚訝於他的身高,緊接著出現更驚悚的一幕。他眉頭皺緊,半邊臉的傷疤擰成一團,抬手摀住暮鈺的嘴。
突然眼前一黑,腹部中了一擊,向前倒去。
「重傷到不能動用修為,也敢對我動手,讓他在這自生自滅,我們走。」暮鈺一擊罷,迅速後退幾步,鳳顏直直摔倒在地,灰頭土臉,狼狽百倍。
想到當年這人所作所為,一時間怒火中燒,簡直想把人撕爛,從沒有哪個人這麼讓人厭惡,鳳顏怒極攻心,情急之下傾盡渾身氣力拽緊暮鈺的衣袍下擺,喉間一抹腥甜,昏死過去。
鳳顏醒過來的時候正躺在乾淨的床上,屋子不大還算整潔。
渾身傷口都抹上了療傷藥,床頭的小桌上放著藥碗,內傷好得差不多修為恢復了大半,筋脈貫通至少能動用元嬰初期修為。鳳顏一把扯下擋著臉的黑布,不用想都知道是誰的癖好,摸了摸臉,那裡傷得嚴重,傷疤還在。
但這不影響,他可以離開了。
誰知道前腳剛邁出門,往上一看,鳳顏僵在原地。
「喲,你醒了。」暮鈺盤腿立在草地上,身體懸空,萬千靈光環繞,無盡靈氣從四面八方湧進身體,氣息雄渾,真元波動絕非往日可比。
元嬰巔峰。!!!
鳳顏大驚,這是怎樣的怪胎!昏了多久,修為更進一步。
「傷好了就趕緊離開,佔了我的屋子,害我兩天沒休息。」暮鈺掃了他一眼,緩緩落地。
兩天突破到元嬰巔峰?存心氣他!
鳳顏抑鬱到不行,緩緩吐出一口氣,把腳收回去,站在屋裡冷冷道:「我不走了,多謝相救,打擾了。」
話音剛落,房門應聲而關。
「你!……」暮鈺話還沒說完,就有五六位弟子迎上來,有男有女,皆容貌昳麗。
「恭喜暮鈺師兄修為更上一層。」
「快教教我們要怎麼修煉,才能像你一樣。」
暮鈺體質特殊,本身與大道相通,修行事半功倍。鳳顏站在門後,透過窗戶打量那六位弟子,資質一般,最高甚至都沒結丹,修道到這個份上畢生止步於此了,若是在魔域,這種人理都不用理,遠遠見了他還得垂首繞道。
「很不錯!引靈巔峰,過幾日送你元凝丹當禮物。好好修煉,別學我。」暮鈺摸著其中一人的頭笑道。
「見者有份,師兄我也要!」
……
人非善類,懂得利誘收買人心。
「師兄,暮長老有事找你,讓你去大堂見他。」
暮鈺道:「爹找我?賀師兄也在麼,我現在就去。」
他一走,人都散了。
靜寂了半天,不遠處樹林中傳來稀疏響聲。有人踢中石子,彭地一聲撞到牆壁,又滾落在地。鳳顏心生警惕,在床頭坐下。
「竟被搶先了一步,明霞幾人真是得意夠了,明明修為不及我等,就暮師兄袒護著。」
「師兄不是只喜歡相貌好看的嗎,怎麼連醜八怪也救!還因為這個被掌門責罰,誰嘴那麼賤告到掌門那裡去了,屁丁點大的小事也拿來說,明知道掌門看暮師兄不順眼。」
「還能有誰,賀臨唄,那夥人閒得沒事幹,惹不過就來陰的,暮師兄不跟他一般見識,就敢蹬鼻子上臉了。真不知道暮師兄哪來那麼好的耐心,連賀臨那樣的人都能忍。」
腳步聲急促,有三人從屋外經過。
回來時暮鈺正和人有說有笑,沒心沒肺的樣子。
鳳顏不動聲色,這人自討苦吃與他無關,原以為這人也就是表面上虛與委蛇,背地裡勤加苦修,白日總不見人影,晚上又不知去了何處,讓他驚歎的還是修為。
「誰說暮鈺經常修煉,閉關也沒幾天就出來,不過悟性好就是不一樣,旁人感悟要三個月,他三天就夠了。天賦五百年難得一見,掌門拿他沒辦法。」
棋逢敵手,鳳顏徹底斷了離開的念頭。
魔修在修真界並不受喜,更何況魔族,鳳顏謹慎小心,在靈清教兩年,臉上的疤痕還在,沒人能認出他來。獨自外出自取所需,修為不錯卻不怎麼好相處,那些弟子對他避而遠之。
最得宗門上下歡心的莫過於暮鈺,這人素有怪癖,所有人卻迎合他的喜好,鳳顏覺得神奇,與其說他心機深倒不如說是沒心眼。與修為相近者論道,這人竟把感悟毫不吝嗇傾囊相授,旁人想方設法投其所好,反倒他還想盡辦法在討別人開心。
那個賀臨,怎麼看怎麼不順眼。
鳳顏想與暮鈺一戰,暮鈺走到哪他跟到哪,卻怎麼也未能如願。賀臨想突破極境,需要靈藥輔佐,求助於暮鈺,後者欣然接受。
「別去,你真沒看出來賀什麼沒安好心?」出發的前一天晚上,鳳顏忍無可忍,抓住他的手臂,冷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