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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56我幫你殺 文 / 妖月空

    聖者聽棋,棋盤於心無拘於方寸廣闊無垠,局可大可小,小則似無章法出奇制勝,大則掌控全局步步為營。之謂棋聖,以棋悟道,定是一代大能。

    偌大的院落內,蚊音細語漸漸沉寂,最後鴉雀無聲。一干人等甚至連大氣也不敢出。

    黑玉石棋子落下,響聲清脆。淵落慢條斯理把手收回,對面久久未動。半晌,觀棋者不知有誰倒吸一口涼氣,打破沉寂。

    齊木把指尖夾起的白子捲進手心,手臂微不可覺地抖了下。平靜地睜開眼,道:「……不下了。」

    淵落道:「還沒結束。」

    贏不了,沒有一條活路可走。這人並沒有一開始窮追猛打,而是步步蠶食,讓他做困獸之鬥,越掙扎越輸得徹底。

    齊木搖了搖頭。

    就是眾人也不敢相信,如果說險勝半目,倒也能說棋逢敵手,但這個結果卻讓任何人始料未及。

    齊木竟會慘敗。

    棋再繼續,輸的必不止六目之數。

    人群不歡而散,就算對這神秘道侶極有興趣,反倒沒人敢上前搭話。瞧著齊木看似還算淡定,料想著人家小兩口誰輸誰贏不過情趣,偶爾這樣也是打情罵俏,再呆下去也不大合適。

    倒是先前血誓時賭注竟然令天地強烈共鳴,有人心有疑惑,暗自記下。

    棋盤邊只剩兩人。

    淵落面向他,道:「你輸了。」

    齊木咬著唇,沒有答話,反問道:「你究竟是誰!」

    下棋觀心,一局罷,齊木發現自己竟然完全看不透這人。

    血誓異象更讓人在意,就憑他齊皇孫的身份,不至於那般奇景。籌碼天平是偏向另一邊的,齊木看得很清楚,棋技如此之高,擅聽棋者絕非凡俗之輩,這人很強,強到離譜。在修為未失之前。

    「你有血親麼?」

    淵落道:「沒有。」

    「那你的族人呢?」

    淵落皺眉:「死了。」

    齊木一怔,那麼說秦休先前所言卻是真的,可他沒細聽,貌似也和齊國有些淵源,現在他只想如何挽救,確實不怎麼在意來龍去脈,總之下個棋把自己輸了著實有些離譜。

    先前心高氣傲,沒想太多,現在一陣發毛,若是能以別的代價抵消,幫他殺兇手,最好不過。

    想到這裡,齊木又道:「誰殺的?」

    淵落默了下,道:「是我。」

    齊木一下子跳了起來:「開什麼玩笑!你殺的?」

    淵落表情冷了下去,不願多提。

    世人看來是有多難以接受,滅族者歷來為人所不恥,緣由太過玄奧,不到至尊境無法感同身受,解釋也不過是笑話,而有的人從來不會解釋。於是很多事,與其一知半解,倒不如一無所知,至少不會惹禍上身。

    齊木兩眼放光:「全殺了?一個不留?有沒有漏網之魚,我幫你殺!」

    這人站著被殺害不知道躲,完全看不出來這麼血腥暴力。連他當初故意百般刁難都能無視,是有多大的深仇大恨,值得滅了全族。

    這回答完全超出預料,淵落一怔:「你不問緣由?」

    齊木道:「你殺他們肯定有你的原因,如果那些人非死不可,旁人無從干涉。我覺得這個必須得趕盡殺絕,留一個活口都後患無窮。」

    淵落起身:「願賭服輸,日後沒我的准許,你不必插手此事。與其一知半解,倒不如一無所知,我不願你惹禍上身。」

    勝負一分,血誓已成。

    這是種玄之又玄的道則,無形中會有約束,卻又感受不到。但只要這東西在身,總覺渾身發毛。

    話音剛落,齊木變了臉色,一把拉住他的手臂:「站住,你要去哪?繼續下棋,繼續賭,直到我贏你為止,那什麼鬼血誓就得抹除。」

    「你拿什麼來輸?」淵落似乎知道他這樣,沒有半分吃驚。

    齊木很不滿他的語氣,卻也不好反駁:「你贏了,就讓你在我這裡住一個月。」

    「回去,連你都是我的了,你的屋子自然歸我所有。」淵落道。

    「我猜你是不想暴露身份吧,才會避世,就算我不趕你走,王府多得是人。你沒得選擇,下不下棋我說了算!」齊木冷笑。

    總算是開竅了,淵落轉身坐回原處:「就當你猜對了,十次內還沒勝出,之後每輸一局,那就加兩個月……在贏之前,你還是我的,晚上和我一起,不得外出。」

    齊木不解:「十次怎麼可能贏不了,你也太高看自己了。你未免管得太寬了,晚上一起做什麼。」

    淵落拿起黑子放回玉碗中,頭也沒抬:「暖床。」

    齊木臉色一沉:「不可能,想都別想!」

    淵落一滯。

    「難道你是說很正經暖被窩的意思?」

    「正是。」

    「那好。」齊木道。

    事實證明延續賭注很重要,不止是十局,一連二十局結束,齊木一次也沒贏過。

    若是比輸一

    次脫件衣服,他早早連褲衩都不剩了。

    連敗下去,少說也有這麼多局,可他卻連對手下棋套路都沒摸清,前所未見。越發激起他的好勝心,簡直如萬蟻啃噬般心癢難耐。

    「棋局瞬息萬變,若想掌控全局,你得把握大勢,本身巋然不動,千萬不能自亂陣腳。你太過拘泥於形式,把對手想得太強,時刻在意對手下一步會走哪,隨波逐流,反而忽略了本身。」

    齊木面如死灰,緩緩搖了搖頭:「並非我誇大,你本來就很厲害。」

    幾乎和師父差不多。

    「時候不早了,改日再下。」淵落站起,摸了摸他的頭,「回去。」

    齊木偏過頭,並不及時,也沒覺得太彆扭。自師父消失後,再沒人指點他下棋,難逢敵手,他個性好強,不便說透,卻也不得不說這麼高超的棋技倒是勾起了他的好勝心,的確也不想輕易放他走。

    以讓他留下為由,陪著下棋,抵消賭注,一石二鳥。

    誰知這一時興起,到後來會是變成那樣一番情景,事後想想只覺汗顏。

    禍福相依,總之,假如打從一開始齊木便知道真相,他估計永遠不可能有勝過淵落的那天。

    入夜,齊木渾身緊繃,翻來覆去到很晚還沒睡著。

    兩人間橫過一條被褥,隔得倒是不近。卻能聽到淺淺的呼吸聲,微弱未聞,齊木重重地吐出一口氣。

    一夜無眠,相安無事。

    漸漸的,除了下棋便是百團大比和修煉。淵落雖在他視線範圍內,就連大比之上,齊木也沒有特地為他準備地方,每每自己與一干同輩人相談甚歡時,總能看到擁擠不堪的觀戰台上,有一人似乎與世隔絕。

    齊木都有些搞不懂這個人了,要留下的是他,說自己歸他所有,結果半點表示也無。沒人比這人更沉得住氣,有時候齊木甚至覺得是不是弄錯了。

    魔域不時傳來消息,齊木脫不開身,卻也密切關注著魔域局勢,魔尊對地府府主深情不已的傳言越來越離譜,響遍整個仙元大6。隨處可見全是有關府主謠言,一聽到齊木之名,個個兩眼放光。齊木也不承認,只是沉默,他覺得沒必要。

    不過魔修出魔域不難,但修真界之人要去往魔域卻很難,於是在魔域家喻戶曉的事,外界可能對此一無所知,後來齊木也就接受現實了,他乃仙族遺孤的後代,上古皇朝的親孫,哪怕毫無修為,走出去也不必和銘紋宗師行禮。

    這裡的人看似過得安逸舒適,實則都不過行屍走肉,蹉跎歲月罷了。

    齊木偶爾注意力會落在玄天殿,而後不著一詞。

    對於庭院內的那人,從最開始全身戒備,後來慢慢放開,也就沒了防備。甚至會吩咐那人幫忙畫靈符。

    只一戰結束,齊木就能去往高階戰台,對手坐騎是極境六重天,善毒,觸之必死。

    齊木手持黑劍,洞穿虛空,將襲向面門而來的蠍尾從尖端到身軀,一分為二,黑血汩汩流出,滿是刺鼻腥臭味。那氣味像極了魔域天外戰場被放出的古屍血氣,他以肉身硬憾極境魂咒,黑劍徑直戳穿了那虛偽的頸項,心臟。

    百團大比參加者亦有魔修,齊木面無表情殺了一兩位魔族之後,那種無與倫比的強大讓人毫無半分抵抗力。肉身極強,修為卻不見漲。

    丹田破碎,竟然也能徒手廝殺極境強者,這格外惹人,很快便引起長老們的注意。

    有齊國大能在雲端隱匿小空間中,看清多人提及者,細看之下,砰然色變。

    「丹田破碎,年歲不到三十,還叫齊木,莫非真的是……這怎麼可能!得趕緊回去稟告皇主,當年的廢物很可能沒死,他挺過來了!竟還成長到了這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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