驟然生變,無人敢動。
淵落朝著一處掠去,把人從地上撈起來,摟進懷裡。
齊木已經沒了意識,背心到胸膛穿了窟窿,渾身筋脈寸斷,軟若無骨,鮮血流了一地血肉模糊,簡直慘不忍睹。
他沒有用力,整個人冷得如玄冰般,抱著的人也沒了熱度。淵落一雙黑眸掃向一方,所過之處黑袍魔族慘叫出聲,渾身劈啪作響,身體不正常扭曲,仙塵對下屬的慘狀熟視無睹,很是冷漠。
「我沒想殺他,是他自己找死。」
「閉嘴!沒有下次。」淵落氣勢凜然得可怕,他站得筆直臉色且極為冰冷。
仙塵渾身一震,嚥下喉間腥甜,眸光向下,驀然一頓,淵落露在外的手背上天紋古字閃現,是血紅的色澤,皮膚似開裂般滴出血來,地上草籐瞬間拔高數倍,不過普通凡草竟如靈藥般蒼翠欲滴,清香四溢。
那天紋古字很眼熟,很像轉移陣法,沒等仙塵看清,淵落便轉過身去。
「求尊上,救救齊木,救他……」秦休面色慘白跪在地上,他望著來人,像溺水之人,抓住唯一的浮萍。
淵落這才俯視這人,眼裡只有責怪和厭惡。
秦休說不出話來了,很是絕望。那是在怪他,齊木是為了救他才瀕臨死境,全是他的錯。
淵落抱著齊木走向一旁,禁空領域瓦解,神陣崩塌,紋路扭曲成灰,濃霧驅散,週遭變得清晰可見。
他迅速離開,修長身影消失無蹤,卻無一人敢阻擾。
淵落撕裂空間,一路疾行,渾身被齊木的血染紅。他眉頭皺得厲害,手背上以古字為中心皮膚寸寸龜裂,錐心般的疼痛遍佈全身,淵落附在齊木胸膛上療傷的手有些不穩。
至尊血順著指縫落入胸腔內,泛起幽幽白光,猙獰的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癒合。
落入一處幽靜庭院,齊木被摔在床上的時候,眉頭皺了下悶哼出聲,眼睛睜開一道狹縫,氣息依舊虛弱。
時間過去,齊木意識漸漸恢復,只能看到上方一個模糊的影子,正輕柔不失耐心地除去他染血的衣物,有些摻進血肉裡的衣料弄了出來,再重新療傷治癒傷口,汗滴落在身上,原本並不粗暴。那人卻在發現齊木轉醒的剎那,下手失了分寸。
「尊上……」
熟悉到骨子裡的冰冷觸感,齊木猛地睜開眼正對上漆黑的眸子,渾身一震,一驚而起,顫抖著抓住他的衣襟,硬是忽略了黑眸裡極致的怒氣。
「怎麼會是你!秦休呢,秦休怎麼樣了!」
淵落眸光幽暗,捏住他的手,扯開握緊。
「不知。」
「你怎麼可能不知,這世上有什麼是你不知道的!你分明知道仙塵是衝著秦休去的,你怎麼沒有救他!」齊木腦弦彭地一聲斷了,呼吸不穩拚命掙扎。
「他的死活,與本尊何干。」淵落冷聲道。
就是這種高高在上的冷漠,這人早已堪破生死,洞悉輪迴,執掌世間百態,仙塵唯獨不敢忤逆他,恨不得連天道都聽他的,任何人的死活都與他無關!
齊木憤怒:「我都說過你二人的事再也不參合了,以前做錯事都已經過去了,我知道錯了還不行麼!有本事衝著我來啊,要殺殺我,這些關秦休何事,他有做錯什麼,他有惹過你們麼!」
「放開我,我要去救秦休,我不要你了,我本就不需要你……」齊木脖頸上青筋直冒,傷口撕裂開,渾身抖得厲害。
「你再敢動一步!」淵落渾身氣勢凜然得滲人。
「我有什麼不敢!如果當初說得還不夠明白,今日徹底劃清界限!」
齊木眸光一凜,細短的劍刃握於手中,黑芒閃過,手抖著卻毫不遲疑狠狠刺了過去。
鏘地一聲,短劍橫飛出去,砸落在地。
「敢對本尊動手,你有勝算麼,看來本尊說過的話,你從來不曾聽進去過。」
齊木眸光有些渙散,太過煩躁甚至都說不出話來。
淵落扣住他的手腕,黑眸掃了那黑劍一眼,嗓音冷得嚇人:「當初你護這殘劍差點死在空間亂流中,本尊就告訴過你,不准不顧性命護及他人,你都聽到哪裡去了!」
當初尊上說,若你死了,你護的人也不可能獨活。沒有什麼比你的命更重要。
齊木大腦混亂,滿心酸澀搖了搖頭,這種話他該忘記的,為什麼還記得!
重傷治癒沒這麼快,齊木沒再掙扎,渾身鮮血淋漓,看著有些可憐。
淵落接著道:「本尊總算是明白了。齊木,以前你說過的話,沒有半句是能信的。」
這話聽著有些別的意味,齊木想要看清楚些,渾身卻使不上力氣。只是這種他以前聽來會心疼得難受的話,現在卻有種扭曲報復的暢快感,說不出的酣暢淋漓。
「明白了也好,那又如何。你是我什麼人,憑什麼事事都得聽你的。」
淵落眸光驟冷,狠狠推了一把,俯身壓了上去。渾身冷得如寒冰沉鐵,禁錮住底下的人,扯了齊木身上唯一的遮掩物,扔到地上。
狠厲的眸光如利劍般刺下,齊木頓時臉色變了。
「誰給你這個膽子敢這樣和本尊說話,是本尊對你縱容過度,就讓你以為能在本尊面前放肆!是不是就因為無痛無癢,才不長記性!」
「啊!!——」
下一瞬淒厲慘叫聲吼出,齊木肉身痙攣,難以忍受的劇痛瞬間襲遍全身,讓他渾身顫抖,豆大的汗珠順著額角流下。齊木目露驚駭之色,意識被極致的疼痛徹底粉碎,他手指抓緊床面,渾身緊繃,喉間發出破碎不清的悶哼。無意識蜷曲起來。
至尊血漸染的長指捏住齊木的下巴,抵在床沿上,低頭咬了上去。齊木嗯了一聲,像極了嗚咽,額上熱汗淋漓。
「疼,好疼啊,別碰我!哈……」
淵落面無表情,冰冷的手掌在他身上揉捏,分開他的長腿,整個掰開來。
手至身後,兩根手指沒有絲毫停留地捅/了進去。
「拿拿開,嗯啊,疼啊!淵落你……」齊木弓身差點跳了起來,疼得冷汗直冒,眼淚直往外冒,顫抖得毫無一絲美感。
「知道疼麼,還敢逞能?齊木你還想報復本尊麼,你連命都沒有了,還拿什麼來跟本尊作對。」
淵落拖動
動他的腿,以最粗暴的方式狠狠挺了進去,粘稠溫潤的液體使狹窄變得暢通了些,手指在腿上留下青紫的痕跡,手背上的鮮血順著齊木白皙的皮膚流下,滴落在床上,妖艷得有些迤邐。
齊木疼得快要背過氣去,意識陷入混沌,眼淚直往外流,幾乎瀕臨崩潰。
「我知道錯了,啊啊!!別動了放開我。」
他說的話支離破碎,只剩下寥寥無幾的聽得清,齊木幾乎暈厥,快感與疼痛將理智淹沒,整個人都不像自己的,身體沉重得厲害,只能隨著淵落的動作而起伏移動。
「我再也不敢了!」
「……好疼,尊上放過我,我再也不敢了!」
……
淵落撫摸著他的臉,嗓音清晰而平穩:「能這樣對你的只有本尊,你給本尊記住,你曾被捆綁在本尊身邊十多年,身心早已打上本尊的烙印,別以為輕易就能掙脫。」
「我會恨你的,我會恨你的!」
齊木理智全無,一時間只覺得什麼都不重要了,再難受也只是自己,求饒也沒用,都到這個地步了他還得迎合到什麼時候。
「不對,恨什麼,我會徹徹底底忘記。」齊木臉色慘白,冷笑,「不就是魔尊嗎,你真以為我把你放在眼裡,你對我來說毫無用處,趁早滾出我的視線,永遠不要出現在我面前!」
像是用盡渾身氣力,齊木條然倒下,喘著氣頭暈眼花,大腦陣陣轟鳴。
「你若受傷,本尊也會痛!」
淵落情緒頓時變了,把他按在床沿上,黑髮垂下,漆黑的眸子在暗夜中異光咋現。
齊木愣了片刻,身體的麻木還沒持續多久,意識便被抽離。
「……你究竟要些什麼?」模糊中似乎有誰在問,而後不知過了多久,又有誰終於開口說話。
「本尊給你,你想要什麼,全都給你。」
淒厲叫聲一直持續了至第二日晨光熹微,齊木嗓子啞得完全說不出話來。
被單混著鮮血汗水淚水,已經整個黏在一起,齊木癱軟著動彈不得,他怒極攻心,眼裡滿是淚水,卻堅持著沒有落下,從沒有過這麼清醒地感受到自己狼狽得不成人形。
淵落是什麼時候離開的他不知,醒來時偌大的房間只剩下他一人。
不知睡了多久,身體已經痊癒,先前貫穿後背的傷口已經完全癒合,疼得半死的觸覺也沒了,先前像是在做噩夢一般。只是後面還有些怪異,渾身青紫還有餘痕沒有淡去,可見那人用力之大。
齊木拉過被褥把自己裹得嚴實,心情說不出的複雜,他當時疼得昏了頭腦,來不及多做思考,而今回想只記得零零碎碎的片段。
這麼淒慘地被留下,說不怨恨是假的。就像一口氣憋在嗓子眼卻無處發洩,此刻他只想確定那日說得是不是夠狠,是否有過一時半刻讓至高無上的魔尊感到難過,如果真有,那就夠了。
門戶大開的剎那,有人逆著光衝了進來。
齊木背對著門方向,冷哼一聲,沒有答話。
「小木,真的在這裡!」熟悉的聲音傳來,齊木稍稍鬆懈。
秦休進門的剎那,但見床上地上滿滿的血跡,臉色白了幾分,能感受到被子裡那人平穩的呼吸,也沒有靜下心來。
「我沒事。」
他是關心則亂,其實轉念一想他傷成這樣,仙塵也該消氣了,惹得尊上親臨,秦休不會有事。但見秦休好端端的,齊木滿腔憤氣突然間消失得無影無蹤了,如果來的不是淵落,他的憤怒哪怕發洩出來也沒有半點意義。
「關門,別讓人進來,這個樣子不想被另外的人看到。這裡是哪裡?」
齊木坐起,被褥順著肩頭滑下,秦休看得眼睛都直了。
「離寧王府不遠,先前被隱匿了氣機,沒人找到,現在龍越、趙冀來等人都在門外。這是……怎麼一回事?尊上對你做了些什麼!」
「夠了,別提那人。」齊木打了個哆嗦,嗓音幾分譏誚,「已經沒事了,要人出手相救,總得付出些代價。總算是明白了,欠人人情遲早是要還的。」
齊木換上衣袍,出門後將偌大的房舍付諸一炬。
他神情冰冷,屋外之人也識趣地沒來打擾,見他無恙,倒也安心了不少。當初秦休失魂落魄的模樣,迄今眾人還記憶猶新,若齊木真有個三長兩短,估計遷怒之下,這寧王府都得不復存在了。
先前那地方的仙綠石晶只有地面上露出的一小塊,離山根本不是什麼礦藏寶地,完全是陰謀。神紋痕跡還未完全隱去,明顯是有人動了手腳,堂堂王府領地竟然被人闖了不說,還一無所知差點害死了貴客,這若是傳出去定會成為一國笑柄。
於是封鎖了消息,四處尋找齊木蹤跡,好在五日後終於找到了。萬幸。
齊木無暇理會那些,他心事重重一會憤怒一會平靜,實在捉摸不透。
「我想起來了!」齊木不知想到了些什麼條然驚起,眼裡精光咋現。整個人呆滯了半晌,把秦休嚇了一跳。
「不會吧,那句話算是表白麼?」
一路回了寧王府,閉門誰也不見。就連秦休也拿他沒辦法。
第二日一進門便發現齊木拿著一枚玉珠,來回走動,唸唸有詞也不知在和誰說話。
「你他媽這麼走了,把老子置於何地!」
又過了一日。
「沒有你,我過得更瀟灑快活,以後別出現在我面前,就算打不過我也會報仇。」
再一日。
齊木坐在石桌邊,安靜了不少。
「喂,你把話說清楚,『我受傷,你也會痛』這句是什麼意思?」
這句話說過後,便是久久的沉默不語。
秦休靜靜地站在一旁,就這麼陪了他數久,一句話也不說。
漸漸的他也懂了,就算是再怎麼難以置信,其實早該猜到,當初在魔域的時候沒人比秦休更清楚這齊木和魔尊的關係。
只是他怎麼想,也想不到齊木竟然真會喜歡上魔尊。想想只覺可怕。
一連數久齊木像往常一樣修煉,沒再多說什麼,亦無半分失態,依舊如往昔和眾男修女修打成一片,眸光比任何時候都要清冽。
他能隨意幾句話讓人春/心蕩漾,引人遐思,想入非非,
攪亂一汪春/水,而本心毫不動搖。
秦休徹底見識到這人的本事,或者說就那麼短短幾年,就能隨心所欲與人傳情,就那麼面無波瀾,眉眼含情地看著對方,說著曖昧不清的話,就有無數的人傾慕於他。
這人究竟經歷了些什麼,才能把情深意重的人,變成如今這副模樣。最開始只是不喜旁人與他親暱,明白了些什麼,現在秦休只覺得很心疼。
恍惚一月過去,齊木終於抬起頭來,他抬起手,晶瑩的回音珠躺在手心。
「一休哥,你說這東西是不是壞了,不然怎麼一句回話都沒有。」
秦休把他拉了起來,攬過肩頭,輕輕拍了下。
「出去走走,別一直悶在府裡,外頭各種傳聞都有,總會有你想聽的。」
「我去閉關修煉了。」齊木握緊回音珠,朝著遠處的巨石狠狠摔了出去,彭地一聲,石塊碎了一小角。
還沒轉身,便被秦休拽了出去。
「小木別任性,我不會騙你。外頭消息不少,雖然不一定是真的,你若是聽了或許心情會好受些。更何況再過不久百朝大比,據說獲勝者能得到至尊神器殘片,和你那個有點像……」
齊木眼皮一跳,還是同秦休一塊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