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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16非去不可 文 / 妖月空

    齊木醒來時,不出他所料,死牢中除他之外已經沒人了。

    渾身難受,他枕著一截森白臂骨,一柄巨大的骨刃洞穿腹部釘在地面上,動彈不得。

    齊木粉碎骨刃,緩緩起身倚靠牆角,喘著粗氣。有想過醒來可能會很淒慘,這樣子倒是比他想的也好不到哪兒去。

    這牢裡有具骷髏,被血浸染,道妖也算聰明,留下具替身,卻是打算離開了。

    道妖一不喜修煉,二不喜群居,以他的性子根本不可能常年留在玄天殿。齊木暗想,這人恩怨分明,這之後可能恨透了自己,拚命修煉也不為過。

    也許再過個幾十年惡名響徹整個大6,到時候尋仇,自己也得提升修為才行。

    齊木面無波瀾,拍拍灰塵起身,衣袍已然恢復如初。這是融合了天命石煉化而成,乃是西苑至寶,苑主獨有,防禦力驚人,元嬰初期強者傾力一擊也無法將衣袍擊穿。

    走了幾步,又停下:「再見。別忘了你還欠我一次,日後有緣一起喝酒。」

    嗓音在偌大的空間中迴盪,無人應答。倒是染血的骸骨漆黑的眼眶閃爍了幾下,魂火終滅。齊木走出死牢,守護弟子紛紛為他讓路。

    執法堂副堂主躬身,齊木回道:「把裡頭那具骸骨焚燬,日後道妖之事不許再提。」

    弟子大喜,連連應和。

    總之那個陰狠之人終於不在了,頓時輕鬆了不少。

    齊木心緒煩雜,沒走幾步覺出幾分古怪,他從懷中拿出一枚漆黑的碎石。看了片刻,驀然大驚,他臉色微變,定定地看著那黑塊。

    漆黑古樸的碎塊那種熟悉的波動幾乎讓人無法呼吸,和空間中擺放著滿是裂痕的殘塊不一樣,沾染了他的血後,似乎活絡了一般,那一瞬間似乎感覺到了某種聯繫。

    「……煤球!」

    齊木走到一處隱蔽地,拿出那塊稍大些滿是裂痕的黑塊,兩塊碎片竟然產生了共鳴!小黑石迅速融入裂塊中,裂紋迅速消失融合,殘缺不全的碎塊緩緩融成球狀,並有天地靈氣超此地聚集,一點點融進黑球中。

    見此異變,齊木頓時激動起來,呼吸急促的剎那,懸浮著的小黑球驟然落地,暗淡無光,匯聚的靈氣頃刻消散無蹤。

    齊木嘗試著和黑球溝通,卻毫無回應。他拿起黑球眸光火熱,並未完全復原,這只是煤球的一部分,但是有希望!

    「這黑塊究竟是哪裡來的?」

    齊木心神一動,他忽略了個大問題,煤球粉碎在空間亂流中之前,把小世界放近神器納戒中給了他,納戒中沒有殘塊,煤球很可能提前察覺到危險,分離部分進了小世界,陰差陽錯落到地府弟子手裡,最後竟然回到他手中……

    道妖!

    幾乎是瞬間趕回死牢,那個骸骨正被人抬起來,但見齊木,所有弟子紛紛行禮。

    那傀儡僅是普通的骷髏,死得不能再死了。斷了聯繫,道妖已經走了!

    他睡了整整三日,也就是說,道妖若是離開,甚至很可能已經離開魔域了……這是什麼意思,這東西他究竟是哪裡來的,物歸原主究竟是為什麼?

    齊木眸光滲人,握緊黑球,情緒難以平靜。氣氛壓抑了不少,抬屍骸的五名弟子幾分駭然,垂頭不敢與之視。

    「你狠!」

    下一瞬,人已經消失不見。

    幾名弟子面面相覷。

    齊木撕裂空間,風馳電掣般去了藏經閣。

    莫名的想法讓他一改往日的低沉消極,他沒錯,連煤球都沒死,這預示著什麼……恰恰好暮鈺已死,他救人失敗幾乎絕望的節骨眼上,煤球竟然能活過來,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暮鈺也絕對有辦法救回來!

    他把煤球用仙靈石晶封住,海量山魂煉化後緩緩注入其內,還記得煤球最開始也是破損不堪,後來還不是甦醒了。

    偌大的神器空間中,有一塊巨大的萬年玄冰晶,這是被隔開的**小空間,刺骨寒氣能凝固魂魄,晶瑩剔透的冰石剖開長方體的空缺,有個絕美的人躺在裡頭,閉著眼毫無生氣,白髮白衣,栩栩如生,像是沉睡一般。

    正是暮鈺。

    似乎無論得到什麼,總會再失去更多,一個個重要的人或物都消失了,是不是所有珍惜的都會離他而去。(平南學網)哪怕他修為再高,卻只能眼睜睜地見證死亡,一點辦法也沒有。

    齊木不知道自己那時候是什麼邏輯,他在想,既然煤球也能復甦,同樣洗澡也能救活。

    那時候沒有焚燒屍骨而是把軀體冰封保存藏在空間帶著,他沒錯,沒做錯!神魂未散,只要前世記憶消失,心魔不復,以神藥續命塑骨,那麼暮鈺就能重新活過來。

    齊木踏入藏經閣,再到這地方,心緒已經和最開始相差了千萬里。還記得當年在這地方,西苑長老指著樓閣頂端上面潑灑的金光,告訴眾人那是至尊血,是不朽。

    他那時候對尊上是又敬又懼,對這地方沒什麼實感,至於那究竟是哪位至尊的血,他是半點興趣也沒有。

    此次是為翻閱古籍尋遍奇珍,比起自己大海撈針,自然還是詢問藏經閣侍者或是長老,較為快速。

    到了五樓,偌大的閣樓每一層都自成一方天地,遠比外形大得多。有不少弟子往來,偶有認出齊木的躬身退卻,這位年輕的苑主明顯有些低沉,情況和他想的差很多。

    最後,長老搖了搖頭。

    「節哀,人死已矣,一旦斷氣便救不活了,苑主這想法與天道不符,哪怕救活了也會遭天滅。」

    晴天霹靂,齊木有些恍惚,謝絕了長老作陪,言稱自己待一會兒。

    他擴大神識,飛速查閱古籍,無數陌生或熟悉的靈藥名匯鋪天蓋地佔據整片識海,一直過了五日,一月中恰好是閉樓之日,內門弟子均離去,他還留著沒走。

    夜間上空似蒼穹星雲,明明是樓閣,卻像置身浩淼天地,抬頭仰望夜空。齊

    木不禁啞然失笑,自己這是在做些什麼傻事,就算真有,秦休他們也該找到法子了。暮鈺死前心魔蝕骨萬千神藥毫無效用,而今逝去,心魔隨之消散,可卻再也救不活了。

    突然,有個人走了過來。

    收拾古籍傳出些許聲響,緊接著一道聲音,驚動了齊木。

    「救活死人並非沒有先例,古來曾有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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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人渾身被黑色兜帽包裹,正踮著腳,把虛空中凸出來的書籍放好。

    齊木猛地睜開眼,不動聲色地望過去:「你是誰?」

    那人轉過身,一藍一紅的眼睛,眼角漆黑的紋路幾分妖異,他躬身行禮,緩緩道:「參見苑主,弟子叫無災,是藏經閣侍者。而今大道有缺,最珍貴的天地神藥滅絕再無法生長,神藥能救活死人,只要神魂未消,就能用神藥救人。」

    齊木暗驚,這人說的沒錯,如今魔皇不在,仙尊不出,天道殘缺失衡。天地神藥極為珍貴,伴至尊而生,世間寥寥無幾。每種神藥效用都不同,若說救活死人,也許還真可以。

    「你對這些很是瞭解。」

    齊木望向他,只見過無災幾面,這人性格孤僻,哪怕天賦極高甚至沒幾個人知道。而今碰巧遇到,竟然說出這番話,這可是連長老都不知道,他怎麼會知曉?

    似乎是知道了齊木的疑問,無災站在原地沒動,神情有些感傷:「我只是想救活孿生哥哥,進入內殿也是為了進藏經閣,我在這地方待了四年有餘,這層樓幾乎所有古籍我都看過。」

    齊木沉聲道:「對不起失禮了,我不知道這個。」

    無災似乎有些驚慌:「苑主言重了,弟子、弟子……」

    「無妨,而今大道殘缺,神藥凋零,還有哪些地方會有?」

    「唯有大道圓滿之地。」

    「如今這大6還有哪兒是圓滿……」齊木嗓音苦澀突然戛然而止,如閃電劈開蒼穹,瞬間撥開雲霧見天明了!神藥生長動輒千萬年成熟,神戰之後,死傷慘重,大6失去平衡,但有個地方很可能會有——

    天宮仙殿。

    無災心情低落地望向地面,低聲道:「仙域被封多年,傳說中的天宮仙殿也許會有,據說那是屬於仙尊的一株……」

    仙尊的?齊木深呼吸。既然伴至尊而生,如今仙塵病入膏肓,若真有神藥,尊上定尋遍大6都會給他求來。

    本來就是仙尊的東西,他記得去天宮仙殿帶回來所有古藥最後都給了仙塵……齊木十指無意識在地面上划動,指甲磨碎鮮血流出了也不知道。

    無災見齊木沒說話。思忖著拿出一塊殘破的骨符,很是古樸,滿是歲月的痕跡,這無疑是至寶。裡頭有所記載,儘是聞所未聞的奇異珍饈。

    最後一株赫然便是一株奇花,籐蔓鮮紅纏繞而上,鏤空枝葉勾勒出繁瑣的紋路,有莫名玄奧的道韻流淌。

    神靈草,能令死人新生,前塵記憶全無。

    無災睫毛很長,瞳眸裡說不出的寂寥:「哥哥就算活過來也記不得我,我想找其他的法子,可找了十多年還未找到,這骨很特別,雖然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我我可以給苑主看看……」

    「多謝,看看就還給你。」

    齊木緩緩吐出一口氣,抬手接過,五指血肉模糊,兩人都是一驚。齊木不動聲色地觀看骨符裡頭記載,把那花的的形貌牢牢記在腦海中,便還給了他。

    隨之又遞給無災一塊白玉,齊木道:「這是地府的令牌,你若有困難隨時可以拿著這個去找我,或是靈石神晶想要什麼都可以,我若不在自會有其他人幫你。」

    這孩子確實是幫了大忙,為人孤僻而單純,且還是西苑弟子。齊木本想讓他直接加入地府,思忖著既是為救活兄長,地府的藏珍自是比不過藏經閣的,還是隨他好了。

    之後他不在耽擱,起身離開了藏經閣。

    齊木前腳剛走,無災坐了下來,他全身裹在漆黑連兜帽衣袍中,一藍一紅的眸子很是妖異,渾身有些陰沉。

    他面無表情地拿出那枚骨符看了看,直接將白玉捏成粉碎。

    **

    齊木回去後心情大好,晚上便去內殿尊上寢宮睡了一覺。白日四處逛了幾圈,悠閒自得地在內殿待了十天半月,最後依依不捨地出來了。西苑地府溜躂一圈,得知策略大改即將奉行,慰問了下有功之臣。

    便徑直去了石人師父的桃源,尋了塊閉關之處,在凶殘的師父監督下,以非人的手段磨礪己身。

    很快便是天宮仙殿開啟之日,這一趟,他非去不可!

    這段時日,從千餘人被屠殺起,得知逆反者暴起,讓很多對府主抱有敬畏之心的弟子心生強烈不滿,一度在地府引起轟動。

    這次大清洗勢在必行,那便是個契機。於是新法則一經退出,雷厲風行之勢肅清整個地府,但凡逆反之心者必遭棄族甚至誅殺,哪怕是惦記地府之好而轉好之人也被逐出地府。

    不過一年,地府煥然一新。初建之時所謂的人人平靜所謂自由被眾人忘得乾乾淨淨,智囊團的地位超然,忠心的堂主副堂主等等地位得到鞏固,齊木是當之無愧的府主,深得眾弟子崇拜景仰。

    執法堂堂主亦深深折服,事後他在想,當初那事發生,先折磨誰後如何處理,齊木可能早已做好打算。

    府主殺人手段雖然凌厲血腥,更多的卻是表面一種態度,往往強者更能令人折服。而最後只因智囊團一個名字而殘忍將那人凌遲,傳出去非但沒有讓人驚恐,反而大大籠絡了人心,這等智謀叫人望而生畏。但凡被重用者,為地府鞠躬盡瘁的同時,對齊木百般恭敬。

    守護妖龍成了地府弟子的標誌,匠師一族為地府效力,不少有用的寶器無須真元便能發揮強大的靈力,地府弟子近水樓台人人兼備讓人羨慕不已,而這寶器地府獨有,大量賣出獲利甚巨,影響深遠。

    地府以無法想像的速度飛速發展壯大,無數勢力示好,當初被魔尊親睞轟動魔域的風波過去,而今地府名聲響亮,簡直有過之無不及。

    府主齊木被眾口相傳,其人一度被神化。想入地府的修士多到數不甚數,連帶著西苑門檻踏破,為一睹府主風姿甚至有人不遠萬里前來。

    不知不覺,從當年來到這地方起,外界時間已是十年過去。

    齊木猶記得出逃未果跑回來死皮賴臉想要待在淵落身邊時,他毫不避諱地以天宮仙殿當籌碼,而後如願以償活了下來。

    當初的想法何其簡單,現在回想不知為何,反而覺得有些發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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