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齊木醒來時已經是午時。
再看到周圍熟悉的黑暗,疑似半夜,繼續睡。
換了個姿勢,一手不知為何不能動,另一隻手臂伸直,搭在了一旁。冰冷的觸感,摸了摸,軟的,還很滑。
齊木不由自主地往身旁縮了縮,鼻尖若有若無的清香,有些熟悉。
「再動,砍了你的手。」
冰冷的嗓音帶著濃濃的鼻音,有些低沉。
是誰在說話?
亂動的人毫不收斂,一腿橫過來,把頭磕在那人肩頭,渾身舒暢,源源不斷的真元匯聚於丹田處,精神氣提升迅速,靈氣翻滾,眉心若有若無的微光閃爍。
淵落一把扣住不規矩的手,被吵了一整晚就算是神也煩了,對著醉鬼說狠話毫無半點用處,只會讓人得寸進尺,神志不清就算殺了也難消憤。當即甩下搭在自己身上的腿,反手把人按進懷中,衣衫大開露出胸膛,而齊木的臉貼在冰涼的皮膚上,細膩卻不柔軟。
「夠了,別動。如此總該滿意了。」
絕對的佔有姿勢,握住懷中人的手,把人抱在懷中。淵落下巴抵在他的頭上,靜靜呼吸。
是誰在說話?
齊木渾身發熱到現在也還未消,像抱著一塊冰,渾身舒暢,不想再動了。美好得像是在做夢,冰潤的呼吸拂過額頭,很平靜。空白的大腦漸漸升溫,陡然回過神來剛才誰在說話。這才察覺到額頭貼著冰涼的皮膚,心臟漏跳了下。
尊上竟然抱著貧僧睡覺!這是什麼神展?
頓時嚇醒了。清醒萬分。分明昨晚是在和妖精喝酒,再然後……斷斷續續的記憶,零碎不堪,卻怎麼也想不起來是怎麼回事。
齊木大氣不敢出,連眼睛都不敢睜開,他的臉貼著淵落的胸口緊緊的,身體沒有不適,聞著也沒有其他味道……
感覺自己穿戴還算整齊,淵落卻幾乎快被扒光了,這是貧僧的傑作?
開什麼玩笑!怎麼可能,雖然向來酒品不好,但……
還真不好說。
沒清醒時這個姿勢睡著很安穩,醒了卻非常不舒服,齊木腦弦緊繃,半晌嗓音黏糊地說了句:「天亮了嗎?」
藉著動了動的功夫,狠狠呼吸了幾下,徹底放鬆下來。
這句話一整晚說了不下百次,淵落環過他的肩膀,應道:「沒有,接著睡。」
兩人緊緊相擁而眠,看上去格外親密。齊木精神恍惚,根本不敢相信,自己感覺不到痛,就算掐了也沒用。搞不好真在做夢。
打定主意要睡過去,突然腦中有什麼閃過,想到了一個片段,頓時身體幾分僵硬。
午夜,淵落在王座上獨坐,齊木佔了他的床。
不多時,齊木死勁扯自己身上的衣服,歪歪倒倒走到王座邊:「淵落,我想坐你旁邊。」
沒有敬稱沒有半點禮儀甚至直呼其名!有種喉嚨被卡住的窒息感。
「不行。」
「那我站著可以嗎?」
淵落連眼睛都沒睜,道:「嗯。」
於是,齊木站到了王座上。
淵落猛地睜開眼,還沒來得急開口,脖子被只手摟住。
看到齊木垂著頭很認真地扯自己的衣袖,動作幅度很大,身體不穩就要倒下去。淵落下意識伸手擋住,齊木身體彎過一定角度,借力正了回來。
吼道:「難怪脫不下來,你拉著我幹什麼,放手!」
淵落渾身氣勢不對了,正要爆發的剎那。
齊木拉過他的手,放在自己胸口,後者頓了下。
「你幫我脫。」
……
無論怎麼回想都想不起之後的發展,如此驚悚的畫面,簡直不堪入目!齊木心裡在咆哮,一時間縮緊身體,再也不敢亂動了。
昨晚自己究竟做了些什麼!
「淵落,你為什麼這麼喜歡戴面具?」
「與你無關。」
「據說戴面具的人要麼是太裝要麼是長得醜,該不會因為你長得太醜,覺得自己和仙尊不般配才這般?沒事,真正喜歡一個人是不會顧忌他的長相的,我連你長什麼樣都不知道,還不是……」
「……」
「若是你長得慘不忍睹的話,我一定……會非常嫌棄你的!」齊木大言不慚,把玩著他的長髮,漆黑冰涼很是順滑,道:「會一邊嫌棄,一邊說喜歡你,還是會抱著你不放。」
「你……的長相?」
「不,」齊木摟著淵落的腰,怎麼也不放開,瞇著眼道:「我最喜歡高大威猛,渾身肌肉……的自己了!」
「本尊真想撕爛你的嘴!」
……
沒有最驚悚只有更驚悚,我竟然完好無損地活到了現在,身上的皮竟然沒有少一塊,真不可思議!
接二連三的片段在腦中爆發,自己做的蠢事不止一件兩件!為何夜如此之長……
第五次被掀飛出去,砸在牆上。齊木本身昏沉,喝了酒後格外亢奮,外加感受不到疼痛。昏睡半個時辰不到,再次瘋言瘋語。
「你是不是準備把仙尊關一輩子,淵落,你這樣是不對的……仙尊無罪,你能不能放了他。」
終於,淵落爆發,無盡威壓讓骨骼戰慄,齊木面上波瀾不驚,手在顫抖,他驚奇地垂頭看著自己的手,卻再也抬不起來。
「這是你的真心話,只因……定他是仙尊?」
「脖子……要……斷……了,還讓不讓人……愉快地、說話了!」
「別胡亂猜測,本尊並非監禁。」
壓力頓消。
齊木抬起頭:「不懂吶,反正明日醒來這些我都會忘乾淨的。」
淵落的表情模糊在黑暗中,看不清:「你的手臂在流血,是……」
齊木無所謂地在白色裡衣上擦了擦,道:「上次被火燒了留下的疤,沒事。」
還沒待人有任何反應,加了句:「真沒什麼,故意留了個,準備給你看看的,明明之前沒流血的,奇怪。」
……
再者。
「好熱,你過來給我抱會。」
「閉嘴!給本尊安靜睡覺!」
「你抱著我,我就安靜睡覺。真的,不騙你。」
於是,淵落真抱了。
抱著的人渾身冰涼舒服,倦意襲來,齊木半迷糊狀,湊到他脖子處,一口咬了上去……
再然後,被敲昏就真沒有然後了。
啊!貧僧也好想撕爛自己的嘴。
以後再也不管這閒事了,管他仙尊魔尊,他們喜歡囚禁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差點被燒死逃過一劫後下定決心不再管這事,怎麼說出來了,這是什麼酒,根本就是測謊儀!只能說真話機!我一個小角,他們一個噴嚏都能把打死十萬八千個!
太有職業素質了真不行,代入感太強,總會不由自主忘記自己根本沒有資格說某些話。簡直找死。
片段零碎得很,有的甚至不大真實,夢境現實結合,銜接不起來。還有言稱太熱瘋跑出去,淵落被鬧得神煩,還是跟著出門了。再然後一會下雨一會下雪不知道說了些什麼,最後被冰雹砸暈了……
齊木越不想去想越是瘋狂冒出來,背心冷汗濕透了衣衫,不止直呼尊上大名,還沒用敬稱,各種大不敬,現如今這人不止沒有殺人,還沒有殺人,最後還是沒有殺人……
抱著自己的魔域主宰,呼吸平穩似在熟睡。衣衫不整,自己的爪子還搭在他的腰際,背部的皮膚摸上去觸感極佳,體溫是終年不變的冰涼……齊木深呼吸一口氣,目光竟然有幾分複雜,他歎了口氣,閉上了眼。
齊木許久沒有睡著,可最後醒來時已是早上,身旁空空如也。
淵落不在身側。
猛地跳起,衝出門外。
入目一片淨白,冰天雪地,白雪融化了部分,碧綠的枝葉依舊如初,上方積累的白雪未掉下來。沒有一絲的風,遠處高峰山林還是青翠模樣,齊木驚喜的目光陡然凝滯,彎腰拾起地上的冰雪,其間格外巨大的一塊冰雹上邊還有鮮血的痕跡,齊木臉皮抽搐了幾下,心裡下起了冰雹。
竟然真的不是夢!尊上,莫非您昨晚心情還不錯麼,竟然我說什麼您就做什麼。
關鍵是,貧僧竟然沒有全部忘記。
還有凝丹的事情呢,最重要的事情若是泡湯了信不信我撞牆給你看!
在內殿轉了一圈,遇到了幾個相熟的管事,隨意說了幾句,幾人只是說尊上這兩日都沒在魔殿出現,常有的事。
尊上當初只是說五日,如今剩下三日,這麼短時間凝丹簡直聳人聽聞,但說這話的人是淵落本人,齊木半句微詞都沒有,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時間緊迫,逢人便問。
最後迎面撞上幾位太上長老,柳太上長老知曉尊上去處,總算是安下心來。
這幾位均是位高權重實力驚人之輩,看上去和藹可親,反倒是對自己半點架子都沒有,齊木對他們印象很好卻也沒有過多猜測原因。
柳老抬手捏決,一道繁複金色紋路現行,落在齊木手心。
「尊上在天璇山巔,那是玄天重地,也是玄天殿最高的山峰,山腳有專人看守,這便是通行令,僅能用一次,你去吧。」
齊木欣喜,躬身道:「多謝柳老相助,弟子告退。」
沿途問了幾人,這才知道天璇山所在。所經之地有些熟悉,直至一座浮在半空中的宮殿映入眼簾,齊木這才想起來,初次見到時此處被魔雲籠罩,魔氣沖天,恍若煉獄一般。卻沒想到景色如此恬美,有瀑布,飛湍直下,仙湖氤氳,鳥語花香。
半個時辰才到了山腳下,高聳入雲,彷彿被從中劈斷般,一面沒多少植被,垂直向下。正要上去的剎那,幾道恐怖的身影飛身前來,刀光冰寒直逼咽喉。
「什麼人!天璇重地,不得擅闖!」
齊木手中紋路顯現,在半空中放大成金色符文,奇異的氣息流露,前方頓時出現一人高的門。
近十道身影面面相覷,當場跪地:「吾等不知太上長老前來,多有冒犯,請太上長老降罪!」
齊木一驚,沒想到這符文竟然還實名制,對柳老幾分感激。他站著沒動,不露痕跡地擺手:「無妨,可以進去了吧。」
「多謝太上長老饒恕,您請便,我等可代為引路!」
齊木搖頭:「不用了。」
那幾人一頓,一人雙手呈上一個卷軸,頭低垂著始終沒有抬起來:「若是去往山頂請務必帶上這個,照著上面標示的路走,以免觸動陣法。」
齊木取過來打開一看,眼皮一跳。無數個陣法疊加密密麻麻,路線就那麼窄窄的幾條簡直喪心病狂。
呼出一口氣:「還是你們代為引路吧,有勞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