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間腦子中閃過無數道念頭,齊木瞪大了眼,明明在被察覺的時候應該迅速退走,可他硬是停頓了幾秒,直至不能再確信了之後,毫不遲疑地轉身衝進山洞。
被打斷的三人頓時一驚,還沒等開口詢問,便被齊木突然出口的話打斷,渾身一個激靈,如晴天霹靂。
「快走!昊天殿之人來了,你們重傷未癒無法與之抗衡。先前的猜測全是錯的,必須從長計議!愣著幹什麼,趕緊走!」
三人目露驚芒帶著絲駭然,簡直無以復加,彷彿被卡主喉嚨眼半句話都說不出來,當下毫不遲疑,起身就往洞外衝去!
剛出洞口便化作四道流光遠去。
幾乎是他們前腳剛離開消失在密林間的剎那,棵棵參天巨木直直倒下,走出來六個人,魔氣消散露出本來面目,若是齊木再此一定會一眼就認出最後才出來的那個人。
一藍一紅的詭異瞳眸,臉部邊沿及眼角處佈滿了漆黑紋路,妖冶陰冷,透著與他的模樣完全不符的睿智,嘴角勾起的弧度甚似嘲諷。
為首的那人瞇起眼,緩緩道:「雜碎,逃了。」
旁邊站著的一人躬身道:「少主,要追嗎?」
「不用了,先進入秘府才是首要,剩餘的這些鼠輩,之後再一網打盡。」這次開口的竟然是那位妖冶雙眸的男人,若是仔細去看的話會發現剩餘的五人包括領頭的那個在內,神情都較為微妙,說話的時候恰到好處的彎著腰,代表著最基本的禮貌。
看似遠去的四人離開一定距離後,屏息凝神,收斂氣息停了下來。
來低級歷練區的人只是內殿弟子,一旦到了金丹期就可以升為核心弟子,或者入各大峰主門下成為長老或客卿。
也即是說來的弟子就算是引靈後期也該沒有多少是會神識的,以至於在不揮霍真元的前提下,齊木一直外放神識,只是範圍大小的問題。
這一刻未避免被察覺到,他只是動用了感官中的聽覺,方圓一里內的風吹草動均逃不出他的掌控。
突然像是聽到了什麼,齊木驀然瞳孔微縮,低聲呼道:「秘府,是什麼?」
其他三人均疑惑地轉過頭:「你聽到了什麼?」
「看樣子像是有個叫秘府的地方暴露了,這些人沒打算殺我們,準備先去找寶物……嗯,知道的人不多,但也不會太少……」
書生目光閃爍不定,握緊拳頭又鬆開:「他們說了在哪裡嗎?」
齊木緩緩搖頭:「只說了大致方位,不過那地方貌似異常凶險。」
瘦猴傳音道:「那我們要去參一腳嗎?」
龐猛看著齊木沒有說話。
書生面露掙扎之色,深深吐出一口氣:「在下腦子現在有點亂,要好好想想。」
齊木沉默片刻,沉聲道:「我們不去,那是其他殿之事,就算奪得了更多寶物也和我們沒有利益關係。」
就算齊木這麼說,但他的想法目前和書生一樣,太亂了,有些理不清思緒,貿然前去可能並不討好。
剩下兩人緩緩點頭,輕身而動,消失在密林深處。
四人依舊有條不紊殺魔獸,採摘天材地寶放進公有的乾坤袋中,沒有雨刻意去尋找倒是碰到了兩批玄天殿的隊伍,滅殺魔獸之後,無話可說紛紛離開,並沒有引發爭端。
在混戰中,四人明顯地感覺到隊伍之間的差異,除去齊木本身境界高出一大截、死戰經驗豐富卻不會用真元之外,短短兩個多星期,他們三人把其他人拉開了不小的距離,頓時讓所有人都有些振奮。
這之中自然歸功於有樣學樣,跟著一個厲害的隊友猶如沿途都有師父手把手教,若是這樣還比一群自學的人差那就真是無顏面對族老了。
嘶吼聲響徹天際,狼嚎之音在森林間迴盪。
六十多頭烏金魔狼虎視眈眈,綠眸在林間閃著陰冷詭異寒芒,二十幾頭體型較大的魔狼正在中央與人廝殺,速度極快,僅僅在空中留下道道殘影,空氣中瀰漫著濃重血腥之氣。
若是有人在此處必然會驚歎遁走,烏金魔狼是凡蛻後期魔獸,首領則是後期巔峰,此獸群的特點是哪怕首領死了也會一直戰鬥下去,直至全滅對手亦或是群體陣亡。
可面對這麼一群嗜血瘋狂的魔狼,分擔四個方位廝殺的人不僅沒有膽怯想要退走,甚至愈戰愈勇,還在相互說話。
若是細聽,必然會驚恐地發現,說的和目前的狀況毫無半點關係。
瘦猴一腳踹飛了飛撲而來的魔狼,抬手一記光箭術洞穿了魔狼的頸項,行動毫無半分滯意,聲音甚至沒有絲毫顫音:「小木,書生,你們是怎麼想的,究竟是我們先前想複雜了,還是說依舊是陰謀,腦子不好使啊,想不明白!」
龐猛最簡單粗暴,手肘用力敲碎了魔狼的頭骨,抬腳踹飛,碩大的狼身狠狠撞在樹幹上,血肉模糊。
「老子是個粗人,最恨咬文嚼字,你們討論老子聽著,總之,最後要怎麼做,一句話!」
書生步法飄渺,氣息若隱若現,若是不用神識查探就像是在瞬移一般,催動真元施展法術,兩隻魔狼抬手滅。
「既然昊天殿都出現了,那麼這次是八大殿積聚無疑,但先前說的那些部分沒錯,玄天殿之人不准廝殺這點是虛,實則是讓八大殿互相殘殺。」
瘦猴快奔潰了,怒氣全發洩在魔獸身上:「完全聽不懂,小木你懂了嗎?」
齊木一拳將整個狼身崩碎急速躍起,血肉飛灑未沾身,嗓音清冽:「大致能理解,也就是說讓我們在保住玄天殿威嚴的同時,與內門弟子相爭。」
書生笑了:「正是!」
瘦猴齜牙咧嘴,上竄下竄速度快了一截:「什麼叫保住玄天殿威嚴,你們說清楚點。」
「就是其他殿會全力滅殺我們玄天殿弟子,可能已經做好了全滅我們的準備。」
龐猛狠狠落在地上,彭的一聲,壓低聲音吼道:「這怎麼可能,魔域難道不是魔尊為主嗎,魔域八大殿主不是都得聽我們尊上的嗎,尊上既是玄天殿殿主又是魔域主宰,按理說我們不惹他們的同時,其他殿的人會對我們心生忌憚才是,難不成有人想反?
瘦猴驚訝地看著突然開竅的龐猛,一臉驚異地轉向齊木和書生,順手擰斷了一頭魔狼的脖子,向著飛撲而來的魔狼狠狠砸去,眼裡儘是難以置信。
書生和齊木相視點頭,四人傳音道:「先滅了這群魔狼,事關重大,我們稍後再議。」
其餘兩人重重點頭,當下毫不手軟,動作迅猛了幾倍,不出半個時辰就將這百來頭魔狼全滅。
廢了些時間將內丹挖出來,放進乾坤袋收好,幾人向著水源之地飛馳而去。
溪水清冽,幾人洗清了渾身血污,順著山體找了塊隱蔽的地方,輪番上陣挖了個洞,找了些柴火生火,烤了些魔獸肉,邊吃邊談。
書生思忖著開口:「不知道你們有沒有聽說過一段秘辛,我這也是偶然在一本古舊的書上看到的,不知道是真是假。」
三人來了興致。
書生道:「古書上記載,魔域至尊是純魔族,向來應該是昊天殿主,即是魔皇陛下,所有修魔之人不拜天不拜地獨拜魔皇!」
齊木眼皮跳動了下,目光有些複雜。
瘦猴一下就忍不住了:「但現在眾所周知魔尊陛下,並非稱為魔皇啊,這二者有什麼區別?如今昊天殿主另有其人,這和現在有什麼關係?」
龐猛點了點頭。
書生道:「先聽我說,這個幾千年前的仙魔大戰有關,那時候魔域整個大6發生了巨變……」
齊木猛地抬頭,脫口而出:「幾千年?仙魔大戰不是百年前嗎!」
「真正的仙魔大戰是幾千年前,空前戰況,具體多少年在下記不清了,百年前的那一次……」書生皺眉:「那應該是仙尊和魔尊對戰,就在魔域上方,具體情形是怎麼樣的根本沒有任何人知道,那一次昊天殿主據說還來過,具體發生了什麼不得而知。不過那之後尊上性情大變,還需要孌童雙修也是之後才有的。」
齊木呼吸急促,眼裡的驚懼簡直無以復加,大腦一片空白,半晌聽到了自己的聲音:「大戰後仙尊就消失了,仙尊……在百年前出現了?這怎麼可能!」
是說百年前仙尊敗了,淵落勝了?怎麼感覺這麼詭異。
仙尊是什麼人!這些人究竟知不知道仙尊是誰!
這文設定中與世長存萬古不朽的人便是仙尊,無盡歲月前羽化飛仙之人中地位最崇高的尊主,無慾無求至高無上的神。仙尊鎮世守世,只要他還在世這世間便不會亂,魔修再強大也翻不起波瀾。
原文中,若說魔族是最最執著矢志不渝的典型,那麼最難追的人必然是仙尊無疑。
誒?貧僧為什麼記得這些,為什麼先前記得全是錯的,仔細想想的確仙族魔族大戰不會是百年前,幾千年前大戰卻像一點就通……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跪求野史!堂堂作者竟然什麼都不知道,你讓貧僧情何以堪,求科普啊!
沒想過向來波瀾不驚的齊木竟然會有這麼大的反應,書生忙解釋道:「書上記載是這樣說的,但我問了族老卻說沒這回事,迄今為止仙尊從不曾出世過,魔尊陛下是世間唯一至尊這點無可置疑。」
好吧,野史果然有真有假。
齊木恢復平靜,道:「回歸尊上與昊天殿主之間的問題,其餘六殿先不做考究。」
書生道:「總之魔域並非如表面上一般平靜,魔修領頭的自然都是魔族,可尊上似乎與魔族八字不合,僅有小部分忠於尊上,這些都是我的猜測,具體怎麼樣在下也不瞭解。」
「關於這次歷練,很可能是有些人對玄天殿的敵意,甚至是對整個魔域的敵意,我的想法是……」
到最後怎麼也沒有說出口,另外三人聽到關鍵處,有些急切,催促著他有什麼話快點說!
書生一咬牙:「那就是我最先想到的圈套了,有些荒誕……尊上所贈的歸雲珠沒有問題,因為有人要將玄天殿新入門弟子一網打盡,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齊木倒吸一口涼氣,一瞬間所有繁冗的思緒自行打開死結逐漸理清,他覺得已經可以猜到接下來書生要說的話了,於是,如他所想的那樣——
「玄天殿新入門弟子中有內奸,唆使內門弟子自相殘殺的有他在裡面,所以先前見到那堆屍體時我們會做出那樣的猜測,正中那人下懷。」
瘦猴和龐猛完全震悚了。頓時後悔當初沒有認真聽先生教課偷跑出去卻掏鳥蛋,如今智商捉急,簡直對書生的腦子頂禮膜拜!
齊木聲音低了許多:「真是這樣沒錯呢,散佈謠言,詆毀尊上,然後下個圈套讓我們鑽,還真是完全不把魔尊放在眼裡,待玄天殿弟子全滅之後再回去,進入藏經閣,打入內殿,竊取情報,或者關鍵時候能捅上尊上一刀。」
聽到最後一句,瘦猴差點跳了起來:「內奸到底是誰!將他拖出來凌遲!」
書生神色晦暗不明,好半晌才恢復成原先的假笑:「如果真是這樣,恐怕不久之後魔域要變天了。」
堆起燃燒著的火光閃爍不定,最後一絲火星終於熄滅,灰色飛灰揚起,又徐徐落下。
所有人心情都有些沉重,其餘三人都是玄天殿土生土長之人,從小並被熏陶著魔域至尊的偉績,骨子裡血液裡就只承認了這位無所不能的至尊是魔域主宰,現如今是奪權逆反之人,怎麼也平靜不起來。
齊木目光有些複雜,他突然想到,若是淵落知曉這次新入門弟子中有奸細,也明知道這次歷練必然死傷慘重,那麼他讓自己來的原因是什麼?
陡然間一個寒戰,齊木渾身血液冰冷,一股寒氣從脊椎升起整個背部僵硬了。
所以這次是試探,若是沒達到標準那便是抹殺?尊上,並不信任我!
他低著頭,長髮垂下,遮住了雙目中的駭然,顫抖的雙手隱於袖中並不明顯。
這樣……不是很好嗎!
齊木突然想笑出聲,堂堂魔尊若是僅憑著幾句話就相信了一個外來人,甚至把人留在自己身邊,那不是太愚蠢了嗎?
這說來是監視試探,難道不正是我完美的表現忠心的時候嗎!只要表明自己立場,證明自己確實是站在尊上這邊的……
淵落,是否你現在還在聽著,或者看著?
想到這裡齊木緩緩抬起頭:「書生,關於那個秘府,你怎麼看?」
「在下認為,如果這地方已經被很多人知曉了,倒是很有可能是圈套。」
「當時不殺我們,甚至話語間便特地告知了大體方位,說得更肯定一點,」齊木目光炯毅:「絕對是圈套!」
瘦猴和龐猛湊過來,道:「若是真正寶地,說話拿回那麼肆無忌憚,我贊同小木的!」
書生笑出聲,舉起手彈攤開道:「那這『秘府』,我們是去還是不去?」
齊木雙目晶亮:「當然要去,讓他們看看我們的實力,順便告訴他們誰才是黃雀!」
另外三人默契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