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飛速在林間穿梭,身後是成群結隊的魔猿,毛髮如鋼針倒豎雙目赤紅如血,尖銳獠牙暴露在外面,格外猙獰速度極快。
參天巨木遮天蔽日,分明是白天卻和黃昏時一般昏暗。
「該死,這些死猴子太記仇了吧!不就是摘了它幾株破草嗎,竟然窮追不捨,這都跑了多久了,竟然一頭能和這些抗衡的魔獸都沒有!」
瘦猴一邊謾罵,速度絲毫不減。
齊木接口:「沒想到竟然傾巢出動,就不怕被搗巢穴,這裡是他們的領地,算是主場速度上我們不佔優勢,前方不遠處有水流,我們先過去!」
「奪了寶掀了老穴,還能淡定的還算是畜生嗎,」說完,書生疑惑著開口:「你怎麼知道前面有水源?」沒有半點水聲,應該是隔得較遠。
龐猛速度較慢稍稍落後,不愧是猛人,一拳將魔猿的大腦崩裂,乳白腦漿摻著鮮血噴湧而出,他面不改色一腳踹飛,借力衝上前去,吼道:「還有多久才到,老子快撐不住了,跑不過這些鬼東西。」
「五百米偏左,快了!」齊木借勢劈開上方粗壯的枝幹,狠狠砸在飛撲而來的魔猿身上,試圖阻撓它們前進,可後者數量上實在太多,一隻倒下又會有十隻二十隻衝上來,吼聲震天,樹枝框框作響。
幾人硬著頭皮加快速度向前衝,只有龐猛一人稍稍落後受傷嚴重,另外三人倒還好。
樹叢間衝出來,頓時豁然開朗,直徑約十米的湖泊,上方僅有一根木籐橫跨兩端。齊木率先抓住籐蔓試了試力度,發現可以承受住人的重量時,自己竄了上去。
「這邊!衝過去!」
剩餘三人陡然一頓,眼裡精光乍現,毫不遲疑地照著齊木做法,腳尖點在上面毫無重量似的飛馳而過,籐條抖動得厲害,好在有驚無險。
龐猛最後落地時,一臉驚色指著身後道:「它們要過來了!速度……好快!」
書生手起刀落,瞬間將籐條砍斷,頓時籐條上掛著的一長串魔猿全數栽進水裡,撲騰撲騰起來,依舊掙扎著想要衝上來,結果水面猛地衝出一條黑影,長開血盆大嘴,尖銳牙齒閉合,三隻體型巨大的成年魔猿被吞入腹中。
四人神色微頓,頓時汗毛倒豎,若是再晚幾秒,落到這個下場的多半是他們了。
這地方當真格外凶險,恐怖凶獸隨處可見,嗜血猙獰。
逃得足夠遠之後,四人靠在巨木上喘氣,找了塊安全的地方休整,這才拿出這五天來的戰利品,眼裡儘是火熱。
合起來有三十一顆凡蛻境凶獸內丹,一枚引靈境初期凶獸內丹,四株百年份靈藥,一銖兩百年份,以及四株一千年份靈藥!
凡蛻境凶獸就算難纏,對四人來說也不算什麼,可這一顆引靈境凶獸內丹卻是不可多得,若是齊木不暴露修為,僅憑四個凡蛻後期或者巔峰的實力,想滅殺引靈境簡直癡人說夢,當初得到這顆內丹確實是帶著僥倖的,僅僅受了些許輕傷。
百年份兩百年份的靈藥比較常見,沿途幾人消耗過不少,然而聲東擊西從這群魔猿中奪得這四株千年份靈藥卻差點喋血,殺出重圍沿途滅了不知道多少隻猴子卻一枚內丹都沒時間撿,被追殺了整整一天!
至少,現在還活著。
四人相視一笑,齊木面色不變雙眼卻掩飾不住的喜悅。四人磨合了稜角,漸漸的知道怎麼配合了。
先前的疏遠也少了許多。這也是必然,若是幾人一起經歷過生死,關係自然會融洽起來。
四人除了書生喜歡話說一半,其餘兩人基本上都是喜怒哀樂寫在臉上,憎恨嫌惡都寫在臉上,實力不弱,格外相處得來。
不過齊木卻是知道,若想要真正生死之交,目前還是不夠的。
四人先分了那四株千年份靈藥,三人當場煉化,精神氣都提升了不少,均達到了凡蛻巔峰,只差一步就能晉陞引靈境了。
齊木有些眼紅,但也沒任何辦法,啃蘿蔔似的吃靈藥修復身體創傷。
書生道:「小木,你先前來過這裡?」
此話一出,瘦猴和龐猛湊過來:「什麼?你先前來過,感覺每到一個地方小木都能率先發現危險,先前若不是你,在猴子窩裡頭我們就被全滅了。」
齊木道:「自然沒有來過,只是神識事先覺察到了而已。」
此話一出齊木沒覺得有任何不對經,抬目卻發現另外三人雙目滾圓,連書生都不淡定了!
「你竟然有神識?這怎麼可能!非金丹修士無法精神力外放,你不是……不能修煉嗎?」
原文設定是這樣?忘記了,不過打破先例/規矩向來是主角的專利!
齊木緩緩吐出一口氣,淡淡道:「僥倖而已,丹田碎了不代表不能修煉,若是你們也在鬼門關晃悠個十幾年,保不準比我厲害多了。」
嗓音帶著少年特有的陽光,白皙的臉沐浴在微光中,烏髮擋住的脖頸在陰影下顯得格外細嫩。
平時看到他的為人處事,完全無法把他與一個十六歲的少年畫等號,實在是太過平靜。
若是換做一般人有那樣的童年可能真的淪落為瘋狗,可就算如此這個少年也從未自怨自艾過,他彷彿一位置身事外的智者,平淡地看著世間的悲歡,臉上毫無絲毫破綻。
書生道:「那你能動用真氣嗎?」
「能的,」齊木四指併攏,斜揮而下,卡嚓聲響起,水桶粗細的樹木倒下,截斷面光滑如鏡面。
「至多凡蛻巔峰。」
三人倒抽一口涼氣,看著齊木的眼神帶了絲驚歎,忍不住咋舌。
龐猛喘著粗氣,一把拍在齊木肩頭:「小木,老子虛長你二十歲,簡直白活了!當初族中那群人還誇老子天賦驚人,老子身體這麼結實比力氣比不過你,修為還是比不過你,以後跟著你混了!也別叫大哥了,聽著彆扭,魔域實力為尊,老子叫你大哥算了。」
齊木一愣。
瘦猴嘴張得老大,半晌卡不出任何話,連連擺手:「以後再不跟人瞎參合了,還好我慧眼識英雄,當初那些說小木是廢物的,一個個可以滾回娘胎重生一次,我這人明人不說暗話當初還和你打了一架還以為自己有個幾斤幾兩,沒想到小木你手下留情沒讓我人前慘敗!」
這兩人完全是不打不相識,齊木為了現在西苑站穩腳並沒有下狠手,後來結伴同行也是因為性格比較合拍。
氣氛一下子緩和了不少,齊木先前還在腦子裡糾結該怎麼回應,來之前是打算瞞下去事後自己一個人行動再四人會合的。可轉念一想,覺得大可不必。
與人相處,必先真誠以待才能被善待,若是最開始就隔了一層,人非草木必然有所察覺,一旦覺察出虛情假意並會潛意識疏遠,那麼結果必然是孜然一身。
這便是學問,首先得看人准。
待人必要真誠,就算有私心也不能有害人之心,只有真心地和這些人相熟,才能被真誠相待。
人多一起行動,殺伐之餘並不會那麼絕望。那種獨自一人翻山越嶺浴血奮戰的日子真的不想再過。
書生沒有立刻搭話,目光複雜一閃即逝,頭一次沒有擺出連上的假笑,道:「世間遭受苦難的人何其多,活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重現天日之後,你當真不會怨恨?」
齊木抬起眼,和他對視,頓時看到了扭曲掙扎的難色。面色不改,道:「為什麼我不會怨恨?憎恨是人之常情,難不成遠離那些人虛偽懦弱地活著就是看開了,不是的,總有一天我身上所遭受的苦難會加倍償還在他們身上!但相應的,這段過程自然不必沉浸在那段陰影中,那太不值得了。」
此話一出,書生的目光逐漸亮了,如同漆黑孤寂下陡然亮起的星火,能看到瞳孔中映照著的少年白皙的臉,波瀾不驚的從容。
書生重重吐出一口氣,神色緩和下來,嘴唇卻有些顫抖:「一個十六歲的小孩都能明白的道理竟然折磨了我三十多年!好!」
「不過若要我就這麼服了你也太草率了,我這輩子只服比我強的人!打一場,贏過我再說!」
齊木目露精光,嗓音清亮:「好!讓你心服口服!」
「喂喂!還來真的啊,打打殺殺傷和氣,書生不是我說你,還是直接認輸吧,單臂三千斤啊三千斤~」
「閉嘴!」
兩人直接掠過排排樹木,電光火石間狠狠撞擊在一起,再閃電般分開。
書生掐手捏訣身形閃爍不定,卻完全掌控在齊木神識之下,瘋狂打壓完全不給他施法的機會。
……
半小時後,書生第三次狠狠撞在樹幹上,卡出一口血,他毫不介意地擦了擦,面色猙獰雙目如炬像瘋了一般:「再來!」
「還來?」齊木欲哭無淚,把脫臼的手腕扳正,卡嚓一聲:「再打你就爬不起來了。」
「不打醒我,這麼多年就白活了!該打,活該在死胡同裡撞了這麼多年!」
瘦猴和龐猛在一旁觀戰,作為圍觀群眾表示毫無壓力,一邊暗歎凶殘,一邊聲稱裝逼太過的下場就是被人往死裡虐。
「書生你就認輸吧,何必和自己過不去,若是以後有什麼難事要兄弟們上的一句話,大家有緣一起混,要虐虐別人,何苦自己受罪。」
彭!
響聲震天,一人再次被摔在地上,書生從頭到尾沒有大叫過,掙扎著卻沒有爬起來,最後甚至摀住臉在笑,他開口卻湧出滿嘴的鮮血,咳嗽著想要說話。
瘋子,這才是個瘋子!
齊木目露驚色,卻按捺不住的心悸,連連後退道:「不打了不打了,書生再打你就真沒命了。」
書生咳嗽著,低聲道:「咳……你、不也這麼……挨打過嗎,可看看……你再看看我……我竟然至今想不通,活得……」
瘦猴和龐猛兩人也看不下去了,急忙走過來,雖然不清楚書生心底究竟埋了些什麼,能把人逼成這樣,只是這樣鑽牛角尖不是找死嗎?連連道:「好了好了,別傷了和氣,不認輸就不認輸嘛,又不是多大不了的事,那句話怎麼說來著,男人逞一時之氣非真英雄!」
半晌,地上的人掙扎著爬起來,身體有些佝僂不過是能做到的極限了,齊木知道,他的肋骨至少斷了五根……
「好了……我認輸……」
眾人絕倒。
齊木舒了口氣,毫不大意地取出玉瓶,倒出一粒純白滾圓丹藥,清香四溢讓人精神氣頓清,塞進書生的嘴裡。
抬頭,正對上兩雙滾圓的眼,紅血絲清晰可見。
齊木無辜道:「怎麼了?你們也要嗎?」
「這這這是療傷靈藥養清丹!黃階上品養清丹,這可是值一千上品靈石的丹藥,有價無市!小木你連這個都有!」兩人臉頰抽搐,下巴都快掉地上了:「我們……可以要嗎?」
「當然,」齊木毫不遲疑地倒出兩粒給了兩人:「這是療傷用的,有玉瓶嗎?」
「有有有!」兩人頭點得像篩子似的,雙手接過,萬分寶貝似的裝進玉瓶中,「小木,這輩子做得最正確的決定就是和你同行了,以後多多關照……」
出息!
齊木打了個哆嗦,把玉瓶收了回去。
一休哥給他的這類丹藥裝了不下十個玉瓶,每個玉瓶裡面有數十粒,先前還疑惑他怎麼準備這麼多……現在突然發現這是無比明智的決定?
好東西多了招人惦記,齊木深深地看了這三人一眼,最後恢復了一臉雲淡風輕。
養清丹名不虛傳,外傷內傷配合真元修復,很快書生就恢復如初,整個人似乎輕鬆了許多,冰冷的瞳眸裡多了些善意。
也算是這麼多天來的精神高度緊繃調節了下,四人打打鬧鬧也算是輕鬆了些。
殺魔獸時四人比賽拚殺,沒了猜忌隔閡動起手來也就格外瀟灑,又這樣過了兩天後,周圍終於多了些人行走的痕跡。
越往裡打鬥的跡象更加明顯,參天巨木從中折斷,不難想像當初戰鬥多麼激烈,眾人神色愈見凝重。
「不對!這不是和魔獸打鬥的痕跡,這是……人與人混戰……」書生摸了摸樹幹缺口處明顯的血痕,陡然僵硬:「鮮血還未全干,應該還沒有走遠……」
濃重血腥味瀰漫在空氣中,齊木目光陰冷一步步向前挪動,一股不祥的預感如陰雲籠罩揮之不去,腦中似乎有面鼓砰砰作響,不由自主屏住呼吸。
撥開重重枝蔓,瘦猴從縫隙間鑽了出去,頓時整個人呆住了,聲音發澀,幾乎難以置信。
「全、全是屍體,這是……我們玄天殿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