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幹什麼?」雷格爾一看就跳了,一把抓住了斯內德握著劍的手,怒喝著:「放下劍,放下。」
魯道夫站在一旁,戈登也上前阻止。
「放開我!」斯內德拿著劍叫著:「不讓她明白,以後她還會胡亂殺人。」
「放開他!」程千尋喝止住了這亂哄哄,慢慢地站了起來:「不要我沒有明白,其他人受傷了。」
面對著劍,她卻笑了:「不是要讓我明白嗎?那麼過來呀,是殺了我,還是在我身上劃口子?我確實殺人了,但殺的都是該殺的人。我哪怕是殺人魔鬼,也從來沒有將劍對準你們四個中的任何一個。」
斯內德的劍慢慢放下了,臉上的怒氣好似有點平息了:「是的,沒錯。你從來沒將劍對準我們。」
去阻攔的雷格爾和戈登也慢慢放下手。斯內德有點不好意思:「我剛才衝動了。」
「不關你什麼事,他們最希望看到的就是我死在你們手裡。」程千尋往外走去,好似自言自語起來:「如果我一直呆在王宮裡,那麼一場政變就會等著我。所以只有出去打仗,用其他人的血和生命來祭奠時間。如果我不殺光這些強盜,他們中的一個漏網之魚就會來殺我們。這個孩子如果只有五六歲,我會放過他,可他已經超過十歲了,不能不殺。」
四個隊友一下都聽愣了,程千尋舉頭看著當空的月亮,笑得是如此的苦澀:「你們要看的都看到了,難道非要我死。或者讓我傷心難過,你們才甘心?」
四個隊友面面相窺,大約以為她真的瘋了吧?
突然間有人喊道:「沙塵暴,是沙塵暴來了!」
果然不會讓他們太平的,*搞不死他們。就來天災。看著遠處滾滾而來沙塵暴,有如地面上的海嘯。根本逃不了,風的速度遠比人的雙腿和驢的四條腿都要快。能聽到遠處那轟隆隆的巨大轟鳴聲傳來,可見其威力。
「神啊,請饒恕我們吧,我們回去後一定拿牛羊來祭祀您的……」在旁邊士兵紛紛跪下。對著天神祈禱哀求起來。蘇美人認為水災、冰雹等災害是神靈降罪,包括現在的沙塵暴。
這沙塵暴也確實來得蹊蹺,沒有什麼風的,卻說來就來。
程千尋知道這沙塵暴是針對誰的,時間差不多了。第三層即將結束,這應該就是最後一劫了。
「還是逃吧!」戈登喊著,遠處的聲音已經越來越響:「我去把驢子牽過來。」
「逃不了,所有人將驢圍成一圈,相互抱著躲在驢身邊。」魯道夫大聲地命令著。
一時間聲嘶力竭地祈禱聲、牽驢時驢的嚎聲、喊著圍在一起活著幫忙的叫喊聲混雜在越來越進的轟隆聲。
「躲起來吧。」斯內德一把抓住了程千尋的胳膊,事情發生得突然,現在要以保命為首要。
程千尋掙脫了斯內德的手,朝著已經不遠的沙塵暴笑了起來。
她攤開了雙臂。對著有著繁星和皓月的黑色夜空,疾呼著:「人終有一死。但無論我死,還是我隊友死。我都會把帳算在你們頭上。這層夠了,就讓它結束,下一層再折騰我吧。」
沙塵暴更近了,哪怕在夜晚,也能看到如同濃煙滾滾的巨浪翻滾而來。
凡人終究無法抵抗神力,也只有試著刺激一下天界……她微微喘著氣、對著面前高達百米高、由塵土砂礫組成的黑色巨浪。迎著將她刮得快摔倒在地的大風。譏諷著:「第三層過後,我想投胎都不能投胎了。只能成為天使,不是有更多的時間來調教我嗎?你們認輸的話儘管殺了我們。殺呀,哈哈哈……」
「快趴下,快趴下!」躲在蹲下的驢旁邊斯內德急得站起來。
「來不及了!」戈登和雷格爾,硬是將他拽了下來。此時沙塵鋪天蓋地迅速湧來,彷彿能將一切都吞沒,而程千尋桀驁不馴的笑聲以及她纖細身影一起也被吞噬。
狂風將地面上所有東西都能刮起來,程千尋只感到自己就像一片樹葉被吹起,砂礫打得身體非常的疼,感覺就像是被散彈鎗不停地掃射著。
那些被殺掉的幾十個強盜屍體也被風吹起,在空中一起翻滾著。一具渾身是血、缺胳膊斷腿的屍體飛了過來,就像尋仇一般,蒼白的臉猙獰無比,已開始渾濁的眼珠子一直瞪著。另一具屍體的肚子被劃開了,紅白相間的腸子拖得老長……
在一片黑暗中,幾十具殘缺不全的屍體,如果是尋常人,早就嚇破了膽。但程千尋卻等著個機會,一把扯過飛得最近的屍體,將屍體當作了盾牌,一把抱住後,胸口貼著。也許在以前,她根本不會這樣做,這些屍體在半空中隨著風飛的樣子,簡直就像噩夢中的鬼魅。
兩個人的重量增加了份量,程千尋感覺自己開始往下掉,但她不敢鬆開這具冷冰冰的可怖屍體,咬牙支撐了一段時間後暈了過去。
「千尋,千尋……」有人在喊她。程千尋醒了過來,看清眼前的一切後,微微皺眉。
「那麼親熱的叫我幹什麼?」她嫌棄地坐了起來,四周已經是一片光明,到處是白色如棉花的雲朵,而拉斐爾就站在跟前,剛才叫名字的也是他。
「我這算是過關了,還是已經死了?」程千尋感覺有點不大對勁,低頭一看,胸口從脹鼓鼓的充氣氣球癟回到原來的樣子。頂著二個多月的肉,一下少了,又一次的不大習慣。
拉斐爾笑呵呵地搓著手:「知道你一直不滿意,所以趁著這次給你療傷,又變回去了。」
程千尋翻了翻眼,其實胸大也有胸大的好處。還是問正事吧:「我到底算過關了還是死了?」
「這個嘛……」拉斐爾撓了撓後腦勺:「當然算是過關了。」
「噢。」她淡淡地道,手一揮,將原本躺著的雲床加大加厚了,又躺了下去。
拉斐爾苦笑著:「你就不能表現得驚喜一點?能過第三層,就可以當天使了。」
「噢。」程千尋又淡淡地應了一聲。為了能繼續玩她,最後天界的那堆鳥人,選擇保留她一條小命。她想起了什麼,又坐了起來:「我的隊友呢,他們怎麼樣?」
拉斐爾回答:「當然都過關了。」
「噢。」程千尋鬆了口氣:「拉加西的亡靈現在怎麼樣了?」
「他呀,真讓人頭疼。冥王硬是將他塞了過來,在天界還能幹什麼,當然讓他投胎去了。」拉斐爾還是老樣子,也許是天界裡最喜歡說話的天使了:「我還留他幾天,等你回來再送他去投胎,可事情不是我說了算的……哎,你在聽著嗎?」
程千尋又躺下,側躺著心不在焉地道:「知道了,他投胎了。」
拉斐爾也坐了下來,坐在了她身邊:「你現在的狀態好像很頹廢呀。」
程千尋閉上眼睛,有氣無力地道:「這不是你們希望看到的嗎?」一層層的慢慢耗光她的耐心、希望、所有的一切。現在她的意識大約只剩下少得可憐的一些求生*和對隊友的歉疚支撐著。
「不要這樣嘛,其實我們沒有只針對你,對於每個走亡靈階梯的天使,都要經歷這三層的。」拉斐爾依舊聊性很濃的樣子:「這三層,每一層是不是感覺象過了一輩子?這就對了,只有經歷過如同三世的階梯,以後才能耐得住天界的寂寞。」
「可笑,你很寂寞嗎?我看天界的天使都很閒,要不書上怎麼經常說天使下去幫助或者懲罰人類?」程千尋有口無心的說著。
「當然寂寞,所以我才那麼嘮叨呀。」這個娃娃臉還真有自知之明:「有沒有感覺到天界的階梯和冥界的有什麼不同嗎?」
猛地想起冥王提醒過的話:「天界和冥界不同,用心體會。」
程千尋一個激靈,睜開了眼睛,但不急著翻身,依舊慵懶地問:「什麼區別,一樣折騰人?你們的階梯更沒有人性化,我寧可去爬冥界的階梯,至少天天和隊友一起活得精彩,死得痛快。整天的坐著等死滋味,你來試試。」
「嘿嘿!」拉斐爾笑著道:「所以我才不會去爬這階梯呀,也幸好我級別夠高,都六翼了,也不用去爬。」
程千尋轉過身,翻了翻白眼:「你還真誠實,那你說,兩個階梯有什麼不同的?」
拉斐爾笑嘻嘻地:「這要你自己去想的,你爬都爬了,應該知道了吧?」
說了等於沒說,好吧,趁著拉斐爾還算是好說話的人,程千尋也只有打起精神來,細細回味:「冥界的階梯隊友要麼成為敵人,要麼相互幫助一起扶持著活下去。而這裡,所有的隊友卻成了我的敵人或者陌生人,我只有努力利用他們的弱點和優點。」
「不只是這樣噢。」拉斐爾抬了抬眉毛:「再想想。」
「我怎麼想得出來,我只是一個凡人。」程千尋托著腮幫子好好的思索起來:「同樣都需要強烈的生存意識才行,可天界顯然節奏緩慢了許多,可越是節奏慢,越是讓人更加倦怠。天界代表著光明和幸福,而冥界代表著黑暗和死亡。」
「第三層沙塵暴來了,如果在冥界,你會死還是活呢?」拉斐爾問。
「如果在冥界……不知道。」程千尋搖了搖頭。哪怕冥王在暗處幫著她,但死活都是由每一層的撒旦來決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