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十條傷口會在他的身上出現,這無疑是在凌遲。
凌遲是連肉帶皮的割,可這個只割開表皮。而痛感是皮膚上最為強烈,肌肉和器官反而遲鈍些,骨頭上根本沒有,割下肉更多是讓人產生恐懼,可這樣的割法,不知道割到何年何月才能完結。
尤利安停了下來,微微側身:「嗯,想死?」
比恩原本就不是很硬的人,心腸雖然硬、但也是針對別人,如果那時知道自己會有這樣的下場,也許拿著槍的手一定會對著自己太陽穴扣動扳機的,現在後悔也晚了。
他用顫抖的聲音哀求了起來:「求求你,讓我死吧,求你了。」
尤利安轉而對著程千尋:「我是不是很殘忍?」
程千尋平靜地看著這一切:「他也這樣的對待你,只不過現在他是失敗者。」無所謂對,無所謂錯,歷來君王褒獎和酷刑同時存在。酷刑就是為了震懾敵方、穩定政權。
環境造就一個人,比恩這樣也是生存需要,只有心狠手辣,手下才會畏懼他,對他唯命是從。大到方針決策,小到一隻雞、一口麵糊甚至一口水。嚴酷的生存環境,不應該要求別人做到捨棄生命體現高大上。
「行吧,可以讓他死,給我刀。」尤利安想了想,居然答應了,手舉起,工作人員立即送上一把剛才割比恩皮膚的手術刀。他將手術刀塞進了程千尋的手中:「但必須由你動手。」
程千尋看了看手中輕薄如紙的手術刀:「太小了,我不是專業的。」
維納鄙視地輕笑了起來,好似在笑話她連個人都不敢殺,在找理由。
「那就再找一把來。」尤利安對著大樓負責人道。
匕首很快的送來了,還非常貼心到位的送來了好幾把,從5.8厘米的瑞士小軍刀,到20至45厘米的標準軍刀,大約七八把依次排開,短短時間內能找到那麼多軍刀也算不容易。
程千尋走了過去。根本沒有去看那些最為彪悍粗大軍刀,而是拿起了一把卡巴1217,這種軍刀全部加起來一斤不到,自從魯道夫介紹後。她每次選用軍刀,都用這種的。
魯道夫嘴角掛著一絲笑意,他什麼話都沒說,只是看著。而其他隊友也沒有任何建議,事情只要程千尋能處理,他們就不會說什麼。
程千尋手中抄著刀,走到比恩跟前,伸出手在比恩已經有了七八道口子的左胸,盡量避開傷口輕輕按著,用溫和的語調道:「很快就會結束的。」
哪怕想盡快瞭解。比恩嘴唇依舊顫抖著。那是死亡,不是睡一覺那麼簡單,畏懼死亡是人類與生俱來的本能。
經過幾天的折磨,哪怕有吃有喝,比恩的體重還是飛快的減輕。很快地就摸清了地方。程千尋對著比恩最後詢問:「想清楚要死了嗎?」
比恩痙攣一般的猛地點頭,不想死也要死,明天又會有十刀,那種刀鋒劃開皮膚的痛楚,讓人痛不欲生。
「好!」程千尋話音剛落,舉起刀就對準剛才摸準的地方刺了過去,刀尖入肉後。另外一隻手也上去,雙手握住刀把,將刃厚四毫米的刀在兩根肋骨之間插了進去,直到刀把。
沒有絲毫的猶豫,等刀進了心臟,她雙手一使勁。轉動刀把,這樣心臟會立即停止跳動、可以死得更快點。就聽到比恩輕聲一個悶哼,渾身一個抽搐,雙眼一翻,再也不動了。
她鬆開了手。淡淡地對著屍體道:「不用謝!」死亡又是並不可怕,可怕的是不死、痛苦萬分的活著。尤利安撐下來了,可比恩不可能會有機會,所以死亡帶給他的反而是種解脫。
轉身,扔下這具可以形容為滿目瘡痍的屍體,屍體的胸口還插著一把軍刀,此時血慢慢地從刀的縫隙中流出,從身體上流淌而下。那是直接從心臟流出來的,所以異樣的鮮紅。
她走到了尤利安跟前,平靜得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好了。」
這下輪到其他人瞪眼了,維納原本臉上的輕蔑消失了,她應該明白,這次對付的女人不是那些靠著男人生存,碰到危險就會尖叫的普通女人,雖然她的話有時顯得如此的軟弱,談什麼可笑的仁慈。
尤利安微微揚了揚眉:「那就走吧。」此時他輕柔的聲音反而顯得響亮,四周實在是太安靜了,哪怕站著那麼多的人。
回到了美輪美奐如同皇宮的豪華住所,在門口斯內德他們就跟著帶路的女傭走了,程千尋跟著尤利安。維納一直跟在後面,直到房門口,她不得不停下,眼巴巴地看著尤利安。
尤利安打開門,側頭對著維納道:「今天辛苦你了,休息去吧。」
維納也只有微微低頭:「是,大人。」
程千尋沒有去看維納,走進了房間。何必去看那雙妒恨的眼睛,看了能讓自己高興嗎?
進了房間,她坐在了沙發上。尤利安坐到了她身邊,拉起她的手:「你的想法和我見過的女人都不一樣,很特別。」
因為特別的經歷,才會有特別的性格。程千尋沒有說法,只是坐在那裡。
感覺到尤利安伸出手臂摟住了她,並且將她的頭輕輕挪到他的肩膀上。
「千尋,無論以前發生過什麼,以後不用再擔心。我會讓你的眼睛只看到美好的一切,不會再有死亡。」尤利安的話讓飽受死亡恐懼的她,暫時得到了安慰。
經歷了那麼多,她只想過平常人的生活,每天躺在床上可以安安心心的睡著,不用去擔心明天要去殺人和被人殺。而尤利安的依靠,又能維持多久?
靠在尤利安的肩膀,她輕聲道:「什麼時候一切才能結束?」
尤利安大約以為她說的是他的事情,摟著她輕柔地道:「很快了,只要再過五年,最多十年,計劃將全面成功。到時機器人從戰爭作用變為服務,倖存的人都可以不用幹活,頤養天年,直到生命結束。到時上層的技術人員掌握著高科技,控制人口,而這個星球上的人,將都是美麗漂亮,永遠純真、善良,星球將繼續存在億萬年、而我的子民將見證這美好。」
「追求極致的完美,難道你是處女座的?」程千尋戲謔的話讓尤利安笑了,她心中很明白,撒旦等不了五年,甚至五天都等不了吧。
如果撒旦的任務只是將機器人全部消滅,也許……於是她用商量的口吻問:「其實外界是對機器人有看法,這樣的科技產品對他們來說有著巨大的恐懼感。如果關掉所有的機器人,派人員去規勸抵抗組織,給點食物、布匹、藥品等小恩小惠,或許不用流血就能解決剩餘的人。」
「這是個辦法。」尤利安側頭在她頭頂吻了一下:「但我不想冒險。」
已經投下了所有精力,殺了那麼多的人,確實不可能說改變方法就改變的。那麼就再換個途徑,她試探地問:「會不會有人入侵主機,就怕將機器人的程序全改了,到時槍頭全都轉向我們。所以我想能關上就關上吧,任何一樣東西都是雙刃劍。」
「這是個問題,這次經歷讓我認識到了這點。所以放心,不會出現同樣情況了。」尤利安又沒說出想要的。
也只有繼續套話:「沒有病毒,就怕衝進來,把主機砸個稀巴爛。那些機器人會不會受影響,暴走、或者癱瘓?」
「有這個可能。」尤利安只是微微帶過了。
她故作好奇地問:「那麼主機在什麼地方,我很想看看。主機應該很大吧,有一幢樓,至少一間房間,那麼多的機器人,一定需要很多電腦、服務器。」
尤利安赫赫笑了起來,笑了好一會兒:「我還有事,先出去一下。」他站了起來,走了出去。
留下程千尋忐忑不安地坐在沙發上,不知道剛才的話會不會讓尤利安察覺出什麼。她很努力的讓心臟保持穩速,可血液的流向以及熱量在哪裡更高,這種事情她是無法控制的。
有人按門鈴,她喊了一聲:「進來。」
一個女傭站在門口微微蹲膝:「小姐,我是來做清潔工作的。」而她身邊是一輛推車,上面堆放著折疊得整整床單、毛巾等物品。
程千尋心情正煩悶著,應了聲:「進來吧。」
女傭推著車走了進來,直接往她方向走來。漸漸的程千尋感覺到不對勁,如果是過來打掃衛生的,她和尤利安都出去大半天了,應該要打掃的早就打掃好了。再看看床鋪,收拾得相當乾淨,而且這個女傭的姿態也不對。
怎麼個不對,說不上來,她和其他女傭進來時一樣,都是微微低著頭,一副謹小慎微的樣子,可怎麼看怎麼不對。也許是姿態有點生硬、也許是腳步有點像怕踩螞蟻一般的一步步、也或許是……
不得不防,只希望對方萬一要刺殺她,拿的不是槍,否則躲都沒辦法躲,直接受死吧。
程千尋好似很隨意的將放在旁邊的一個沙發墊子拿到手上,並且繃緊腳尖,只要對方有異常,她就逃。而這個女傭走到大約四五步遠的地方時停下,從一沓毛巾裡猛地抽出一把匕首來,對著她狠狠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