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人出去運糧食,一路上提心吊膽,風餐露宿。不但要防機器人,說不定還要防備沿路那些餓得眼珠子發綠的所謂抵抗組織過來討點「救濟」。
所以尤利安正在大口大口吃著,那樣子雖然比不上餓狼,也跟餓了一天的人差不到哪裡去。可人家底子好,就算把臉全部貼到麵糊盆子裡,也比外面那些大漢拿著勺子斯斯文文吃的樣子好看很多。
吃完麵糊後,他從褲袋裡掏出一塊手帕,微微抹了下嘴,擦過後,雪白的手絹上依舊白如初。看得程千尋又是一愣,都什麼年代了,他居然還用手絹,這簡直和十四五世紀、無論黑麵包和肉都用手扯的人,看到別人用手絹和刀叉一樣的驚訝。
「我對這個計劃還有點擔心,聽說查理試過很多辦法,往主機裡輸入病毒,可最成功的一次也只是讓主機癱瘓了二分鐘。」尤利安將擦好嘴的手帕重新塞回了褲袋裡,他正視著比恩,語氣稍微加重了點:「如果你決定去,我一定效命。可付出那麼大的代價,萬一過去看到的只是不能用的廢舊機器,得到的只是失望怎麼辦?要知道那個基地已經成為了這裡人最後的希望。」
說是效命,其實說到底還是不要去。但他說得也有道理,四十多年封存的基地,就像一個寶藏,還不如說像一種精神的支撐。這唯一的支撐也化為了泡影,這種打擊無疑是致命的。
比恩猶豫了,魯道夫嘴角微露輕蔑的笑容:「這個破滅,還有另外一個。我們來的地方,就可以成為新的希望。」
管什麼希望破滅不破滅,他們的目標就是要消滅所有機器人,目前就是一道可能的路,不能放棄。程千尋也跟著幫腔:「我們的武器就是那裡拿來的,雖然路很遠,但至少那裡還是存在的。」
尤利安看著程千尋細細地聽著。聽完後面對著比恩:「他們從哪裡來的,我不知道,但顯然他們在說謊。」
魯道夫已經異常的冷靜:「我們沒有說謊。」
尤利安又面對著魯道夫,深深看著:「你隱藏得很好,但你的同伴顯然沒你那樣擅長此道。」
廢話,魯道夫控制能力極強,不要說普通人了,就連測謊儀裝在他身上,再給他打上一針,他依舊能做到滴水不漏。
程千尋暗暗吃驚。略微思索一番後道:「好吧。我們的武器就是這點。但比恩,你也應該明白,現在是最佳時機。如果那個基地不去的話,也許你們或者你們的後代永遠都去不成。」
電腦工程師都只剩下了一個。還是三代單傳的獨苗,基地裡的機器也只會越來越腐朽。再過一二百年,如果人類還存在,跑到基地,也許見到的真的只是一堆破得不能用的機器。
戈登又加了一句:「太空中的衛星也有時間,地球吸引力會將它慢慢往下拉,一邊在大氣層焚燬一邊往下掉。」
「沒有了衛星,到時如果主機無法植入病毒,那麼你們就連最後的籌碼都沒了。」斯內德又想到了一點:「機器人的主機也會升級吧。而你們有多少人研究電腦病毒?時間拖得越長,對你們越是不利。」
這下比恩應該有危機感,尤利安卻先一步表態了,他雙手很隨和地一攤,帶著幾分無奈:「好吧。我被你們說服了。」
尤利安都答應了,那麼一切證明可以按照計劃進行。比恩立即往外走:「我去安排,明天早上出發。」
走到門口,看到有兩個小孩,正流著口水,看著桌面上的烤老鼠肉。那是尤利安的,他吃完了其他的,就肉還沒吃。
「去,去玩!別在這裡呆著了。」比恩還算溫和地驅趕著,手一一輕輕摸了摸這兩個小傢伙的腦袋。可肉的誘惑對他們來說太大了,腳怎麼也邁不開步,雙眼直勾勾地盯著。
「赫赫,想吃嗎?」尤利安走了過去蹲下來,掏出雪白的手帕:「來讓我看看手乾淨不。嗯,好髒,來擦一擦。」
他毫不吝嗇地將手帕擦著兩個小屁孩的髒手,比恩看了他一眼就走了,還有更重要的事情等著去安排。
隨後尤利安將手帕又塞回了褲袋,去桌上將老鼠肉一撕兩瓣,臉上含著笑的給了這兩個小孩:「不要忘了說謝謝哦。」
「謝謝!」兩個小孩臉上掛上了笑容,但還是帶著幾分拘謹地說了聲謝。拿到了肉,立即將肉就往嘴裡塞,歡天喜地往外跑。
這裡的男女大約很久以前就忘記道謝了吧,哪怕幫他們殺了一堆的機器人,他們最多表示敬佩,說著好樣的,真厲害,卻沒有一個說謝謝。
程千尋看著尤利安象父親、更像個大哥哥一樣,笑瞇瞇看著孩子撒歡地跑出,目光變得柔和了。
一切商量妥當,等到明天早上,太陽最足的時候出發。以前他們總是晚上打游擊,現在索性反其道行之,大白天的走,也許機器人反而遇到得少點。
程千尋問了聲怎麼樣洗澡。想出發前洗得乾淨點,三百多里,相當於一百五十多公里,走著去的話,需要至少三天的時間,路上還要遭遇機器人,逃命免不得,一路上也只有喝的水,洗臉的水源說不定都沒有。
走到專門女人洗澡的地方,程千尋愣在那裡。水源是從洞內深處流出,最上游是用來取水喝的,中游是洗吃的東西比如野菜什麼的,下游才是洗衣服洗澡的地方。
在最下游,將水引入兩個洞,左邊一個是男人用的,右邊一個是女人用的。程千尋環顧了下四周,整個洞大約十來平米,像個澡堂子,洞口就用一塊布圍著。二三個女人,正泡在水中洗著。就在隔壁的男人澡堂裡,不時傳來了男人不懷好意地嬉笑聲,免不了一些不入耳的浪蕩話。
而女人們也習以為常,跟著嘻嘻哈哈,還有人喊著讓男人過來一起洗。結果還真有男人一掀布簾就進來了,看到她站在那裡,反而一愣,就光溜溜地站那裡。
程千尋知趣地趕緊離開,說是不能睡覺時襲擊,可沒說女人洗澡時不能闖進來,如果接受不了這樣的風俗習慣,儘管走開點就是。
走出去後,就見到尤利安正在前面不遠處洗衣服。他像其他女人一樣,挽起袖子,蹲在溪水邊,正在搓著這一路運糧歸來的塵土淤泥。
有兩個女人正好結伴洗衣服而來,一看到,立即就大呼小喚起來:「哎呀,你怎麼自己洗衣服呀……噢,對了,尤利安先生還沒有女人呢。」
「赫赫,我來吧。」一個女人立即很慇勤地去幫忙。
「不用了,我……」可尤利安硬是被這個女人擠到旁邊。
「一個大老爺們洗什麼衣服,很快地。」那個女人拿著衣服就「唰唰唰」的洗了起來,那個賣力勁,大約洗自己的衣服都沒有那麼勤快。
尤利安只有站了起來,濕漉漉的手背輕輕撫了寬闊額頭前的碎發,微笑著道:「真不好意,辛苦你了。」
這下把這個女人給感動的:「謝什麼,男人在外面打仗、搞糧食,女人就是應該洗衣服做飯的。」更是用足力氣地拿著根洗衣棍狠狠地打著衣服,真怕她把衣服給打爛了。
另一個女人覺得被奪了關注,於是也靠了過去:「我也來幫忙,洗得更快點。」
洗衣服的女人趕緊地用手捂著尤利安的衣服,像是保護著寶藏,對著剛才還有說有笑的同伴瞪眼:「我一個人就夠了,你不是還有你男人衣服要洗嗎?」
「你不是也有男人衣服要洗嗎?一起洗,快點。」而另一個女人打定主意了,硬是去搶衣服。
尤利安在旁邊勸著:「要不還是我洗吧,我就這幾件好衣服了。」看到程千尋在不遠處看著,俊美的臉上露出無奈地的苦笑。
都搶著洗,結果就演變為……「哎呀,臭不要臉的,你抓我。」「我抓你了嗎,我……啊,你敢扇我,以為我是好欺負的嗎?」
尤利安趕緊趁著這兩個女人打得是在地上滾來滾去,收拾起自己的衣服,走到了程千尋身邊。看著她手中拿著替換的衣服,微笑著問:「洗澡去了?」
「嗯!」她隨便應了一聲。看到尤利安敲起袖子後的手臂,上面的汗毛沒有白種人那麼濃重,細小得幾乎看不出。細皮嫩肉的,比那些女人的皮膚還要細滑,真是天生尤物,尤物呀。
此時身後布簾掀開,女浴室裡一男一女勾肩搭背的嬉笑出來了,明顯的是勾搭上了。
她剛從浴室裡出來……管他是怎麼想的,反正都是過客,程千尋厚著臉皮當做什麼都沒看到,可臉頰還是忍不住微微發紅。
尤利安目光觸及她手中拿的乾淨衣服,身上的衣服還是帶著泥巴,於是微笑著道:「看來沒洗成,要不半夜人少的時候過來吧,那時水有可能有點涼。」
「謝謝!」她道了聲謝後,目不斜視地往自己住的地方快步走。
可尤利安還跟在她身邊,手中端著放著濕衣服的木盆:「亞洲是重災區,所有出入口都被封鎖了,沒想到在這裡還能見到黃種人。」
「噢~」程千尋應了一聲,無論是討好、還是搭訕,她都不想和這個傢伙扯上關係,四周已經有很多怨毒的目光投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