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要開始新的旅程,程千尋沒有感到驚險刺激,只感到了厭倦。她厭倦這種生活,可又不得不在真正能永久踏上人間之前繼續下去。
因為用了法力,沒費多大的勁,幾乎是飄上階梯的。當走了七八級台階後,身後的背包猛地一沉,她知道,法力已經被封住,她又一次的被打回了原型。沒有了法力,她是隊伍中最弱的一個,肩膀扛不了多少東西、哪怕抓一個小獵物充飢都有問題。
斯內德察覺了她腳步的沉重,於是在她身後伸出手,托了一下包。
「不用了。」她帶著幾分憂愁地輕聲道:「如果這點東西都拿不動,我也沒辦法活下去。」
「不要想得太多。」斯內德卻很樂觀:「如果你死了,我們會想辦法讓你復活的。別忘了雷格爾還有其他隊友,也許我們做得好,撒旦會開恩將他們復活的。」
這種事很渺茫,卻不是不可能。在前幾層,她就有能力讓戈登復活,雖然還是要借助撒旦的力量,可現在她在休息區的力量已經不能和以前同日而語了。或者真有這個可能!
想到這裡,程千尋將肩膀上的背包帶子往上提了下,繼續往階梯上走去。
已經是最後一個撒旦了,離目標越來越近,就快成功的時候,怎麼可能放棄。她一定要活下去,好好活下去,不光為了自己,也是為了其他人。
走完最後一格,和以往一樣,前面就進入了剛才所見的場景。身後的通道也漸漸淡去,最後消失不見。要想出去的唯一辦法就是完成任務,或者就把命丟在這裡。
好像正是深夜。天上的月亮躲在雲層後面,時隱時現。而大家所站的位置,正是剛才戰場。只不過機器人和飛仔空中黝黑的飛行器不見,而地上零散的躺著幾具屍體。
戈登左右看了看,輕聲道:「去看看有沒有活著的。」
想要盡快瞭解這裡的一切,最好的辦法就是問當地人。像目前的情況,如果有一個還喘氣的。只要能救了他,他就一定會帶他們去藏身的地方。
一個俯臥著的人被翻了過來,程千尋看到後立即皺眉。屍體看得多了,喪屍層的時候,那腐爛的殭屍是一波一波的追著屁股後面,可再次看到,本能在心理上多少有點厭惡和懼怕。這傢伙被子彈掃過臉和胸,整張臉都打成了砸開的西瓜,胸口一片血肉模糊。依稀可見白色的肋骨。除非這個傢伙也是機器人,否則不可能活下來,再去看看其他的。
半夜裡,往往地面會起一層薄薄的煙霧,那是地面白天溫度高,到了晚上往空氣中散熱的原因。在大約一指高的淡霧中。踏著滿地的屍骨,每一腳踩上去,都能發出「咯勒咯勒」的聲音。還有骷髏頭鬆動後咕嚕下去的。
「這地方簡直比墓地還滲人。」斯內德輕聲地說出了大家心中所想的。
看了幾個人,都是死人。也是,這些機器人都應該配有生命體征判斷系統,這樣的系統已經在人類世界裡運用了,用於救災上。可用在戰爭機器上面,被打中的人,就非死不可了。除非人處於假死狀態,心臟停跳,過了一段時間又復跳,那屬於奇跡範疇。
翻開最後一具屍體。應該說翻開了這屍體的一半,這可憐的傢伙整個身體都被攔腰砍斷了,翻過來後。腸子、腎肝等器官全都呼呼地流了出來。從他臉部痛苦的表情看,應該被砍成兩截時還沒死,死亡原因是從後背射入的一槍。因為是近距離射擊,槍的威力又大,將他心臟部位打出了一個碗口大洞。
看著慘死的人,想到說不定哪天那些眼睛部位像兩枚紅亮燈泡、齜著白森森人工牙、猶如地獄惡魔般的機器人,先一下將自己砍成了兩截,在無助地痛苦慘叫時,一把槍又對著後背來了一槍……程千尋渾身打了個冷戰。
這些屍體也許就扔在這裡,和其他屍體一樣慢慢腐爛,最後堆積成纍纍白骨,被後來者或者機器人踩踏。
左右看看,大約一公里範圍內,全部都是屍骨,在這裡亡命的人是萬人以上計算的。
魯道夫蹲了下來,不顧腥臭和恐怖的在這屍體上翻著,希望能找到有用的東西。這屍體身上穿得破破爛爛,就像街上的乞丐,手上並沒有武器,不光是他,其他七具屍體都是如此。武器大約已經被機器人全部收掉了,金屬的東西可以拿回去融化了,然後再造新的機器人和他們的裝備。
魯道夫在這個人身上並沒有發現什麼,於是走到另外一具屍體上翻找。從另外一具屍體的胸口衣袋裡,翻出了一個錢包。
這個錢包像是用了很久了,表面都磨得坑坑窪窪,顏色都變了,上面沾著很多血,那是錢包主人的血。魯道夫打開這個雙層的男士錢包,裡面並沒有錢,只有一張泛黃的照片。
他再翻了翻錢包,確定裡面只有一張照片後扔在了屍體什麼。不滿地抱怨著:「什麼都沒有,哪怕來張地圖,甚至過期剪報也好。」
程千尋蹲下,小心地撿起錢包,打開來看。
這是一張家庭照,上面有一家三口。男主人一手抱著大約五六歲的孩子,一手摟著應該是自己的妻子。男人長得還算可以,英俊談不上,但也有點男人味,而女人屬於豐滿型的,高鼻大眼,有幾分姿色。兩人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雖然他們只是普通百姓,但依舊很幸福、知足。孩子則男是女已無從知曉,鮮血浸透小臉。
再看看地上躺著的破衣爛衫屍體,鬍子邋遢雙目圓瞪,但依稀可辯就是照片上的男人。
程千尋微微歎氣,蹲了下來,將錢包又塞回到這個可憐男人的胸口插袋內,並且伸出手幫他合上了眼皮。就讓這張照片陪伴他的屍體吧,也許這也是他為之付出生命的理由。
隊友們都看著,默不作聲,現在是看著別人的屍體,說不定哪天是別人看著自己的屍體。程千尋站了起來,抬了抬眉:「再去看看其他屍體,說不定有線索,總比兩手空空的離開這裡強。」
隊友們聽後,轉身份頭去翻其他屍體。程千尋也要動手,但跟在身邊的斯內德先一步蹲下來:「還是我來吧,怎麼能讓女士幹這種活。」
但依舊什麼都沒有,這具屍體上除了他自己穿的衣服和鞋子,武器、食物、水……什麼都沒有。
戈登和魯道夫走過來,兩個人手上的血跡哪怕用屍體的衣服擦了,還是留有餘痕。
「沒有什麼收穫。」斯內德也用屍體的衣服擦手,站了起來,歎氣後道:「現在怎麼走?」
魯道夫左右看了看,這個地方四周是一圈樹木,有些地方濃密、有些地方稀稀拉拉就幾棵。他稍微判斷了一下後,手指著一處:「往那裡,那裡樹木比較多。」
樹木多可以隱藏起來,而且機器人是不需要樹木做掩護的,相對來說,應該那裡安全一些。於是大家踏著屍骨,一腳高一腳低地往樹林走去。
最頭疼的是踩到頭蓋骨,圓溜溜的,加上半夜上面結露水了,很容易滑倒。在幾次差點崴了腳後,大家都相互扶著慢慢走。等到走到樹林時再回頭看,此時薄薄淡霧散去,月光照下來,滿地都是層層疊疊的屍骨,有些白森森的骷髏頭還反射著月光,陰森恐怖的氣氛,感覺彷彿又回到了亡靈墓地。
「走吧!」戈登剛踏了兩步,就立即攤開雙臂攔住了所有人:「有地雷。」
「怎麼可能?」魯道夫也攤開手臂攔住後面跟著的斯內德和程千尋,速度極快地反應:「機器人都應該還裝有金屬探測器,這些人類埋地雷幹什麼?」
「我怎麼知道,也許是機器人埋的呢?」戈登一動都不動地保持著原來邁步的姿勢,他苦笑了起來:「肯定有地雷,因為我腳下就有一個。」
戈登踩到地雷了!這下隊友都跳了起來。
地雷爆炸可不是鬧著玩的,衝擊波會波及其他附近的人,戈登如同下著命令般強硬,可聲音還是有點變了,微微顫抖著:「你們全部離開,往後退。」
「別動!」跟在戈登身後的魯道夫卻沒有走,而是蹲下來察看。
看後,他趴在了地上,小心翼翼地用雙手輕輕地扒開了四周的泥土,隨後站了起來,走到程千尋背後,語氣異常地平靜:「還真有一個。」
戈登深吸了口氣,理智地道:「你們走吧,我會沒事的。如果我活著會回來,如果爆炸了,也不用回來埋我了,一定都砸成碎片。」
讓他們離開,然後生死聽天由命,有時地雷也有千分之幾的卡殼率,就是賭這個機率。
魯道夫從程千尋背包裡取出繩子,詢問道:「你現在體重多少?」
「問這個幹什麼?」戈登鼻翼上的汗開始一大滴一大滴往外冒了:「大約二百磅左右吧。」
魯道夫又回到戈登身邊,將繩子開始繫在他腰上:「不會埋你的,撒旦們還捨不得你死。用步兵的話來說,兄弟,你中了大獎。先別動,不知道他們做了改裝了沒有,是蘇式反坦克地雷,這玩意要一百八十公斤才會引爆。」
戈登和大家頓時全都鬆了口氣,就聽魯道夫緊接著道:「還是要小心點,所以先別動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