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千尋立即閉上眼睛,等睜開眼時,滿池的櫻花花瓣將她身體掩蓋住。
「來了?」她抬頭而笑,柔聲地道:「我終於又能活著見到你了。」
黑翼天使沒有說話,只是低著頭看著她,就像以前一樣。
「活著真不容易。」她長長地歎了口氣,伸出手,捧起滿池的粉白色櫻花花瓣,自言自語著:「櫻花燦爛得如同焰火,希望我的的命不像櫻花這樣短。」
黑翼天使緩緩道:「它也是愛情和希望的象徵。」
他說話了,程千尋笑得越發燦爛,好似很有成就感:「可冥界不需要愛情,只需要希望。」
斯內德在門口對她說的話,一定不是秘密。這裡好似到處有無數雙眼睛、無數對耳朵監視著來者。
天使沒有說話,程千尋也就仰頭看著他。說實話,他高大的身軀會給人一種壓迫感,全黑的裝束給人一種威嚴和肅穆,靜止不動時,就像用黑色岩石雕刻出來的雕像。別人也許會恐懼,可程千尋卻感到一種莫名的安全感。
「不應該頂撞撒旦的僕人。」過了好一會兒,黑翼天使終於又說話了。
頂撞?大約指的是為了斯內德復活的事情。
她也很無奈地實話實說:「那應該怎麼辦?我不想看到斯內德死,他一直很照顧我,他是一個好人,其實幫他也是在幫我自己。」
抬頭微笑仰視著:「每次生與死的考驗也是對自己良心考驗,我擔心,哪天我會為了活不顧一切,就像魯道夫一樣,忘記了做人的基本準則。如果人不像是人了,那和野獸有什麼區別,甚至不如野獸。」
又是漫長的等待。天使好似一直不大願意說話。
程千尋也只能自己先說了,手輕輕划動著水面的花瓣,這櫻花的花瓣很小,可堆積起來能達到最為艷麗和壯觀的效果。她輕聲喃喃著:「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是個頭,大約到了後面,死了反而是一種解脫。可發現,在階梯上死的人,死得越來越慘。不知道我會怎麼樣死,我能活下來嗎?」
「噢,對了!」她想起了什麼。很是抱歉地道:「那根羽毛我送給了我的隊友了,你不會怪我吧?」
想到死時張若姍,年輕得讓人都會為之感歎。程千尋滿懷著遺憾和傷感道出:「她死了,我很難過。實在不想看著她一個人孤零零的,所以將那根羽毛給了她,讓她死後也有東西可以陪伴,不會感到害怕。很奇怪的事。那根羽毛燃燒了起來。是不是你看到了,所以幫我?謝謝你沒讓我動手戳穿她的腦袋。」
天使沒有說話,也沒有任何回應,真的如同一個神像一般,靜靜聆聽著眾人的禱告,只是聽著。無論是喜悅還是痛苦,只是靜靜地聆聽。
程千尋轉而眼巴巴地看著天使:「能不能再給我一根?」
天使過了會兒,很簡短的回答:「現在沒有。」
「沒有嗎?」程千尋很是遺憾地歎了口氣。隨後瞪大了眼睛。在天使身後的寬大黑色翅膀上、在他身體四周張望著,希望能再掉下來一根。
天使好似微微顫抖了一下,像是在笑。可能是,又可能不是,他很少透露情感。也許剛才只是錯覺。
確實沒有羽毛再飄下來,她苦笑著道:「那麼希望以後有機會吧。看來你的羽毛不是經常掉的!」
黑翼天使開始慢慢往後退。像是要離開。她問:「要走了嗎?」
天使沒有回答,繼續往後退去,好似離她越來越遠,於是趕緊地問:「接下來我應該做什麼?」
可天使沒有回答,她又趕緊地加了句:「以後一定要再來呀!」
天使巨大的身影,就像消失在黑色濃霧中,靜靜地消失得無影無蹤。
天使走了,又留下了她一個人!
程千尋帶著幾分惆悵,百般聊賴地用手打著水面,將花瓣弄得四散飛濺。喃喃自語著:「是不是我很無聊,所以他才不大喜歡和我說話?」
猛然間,從天使消失的方向,那片黑暗處傳來了他的聲音:「回想一下以前我說過的話。」
程千尋猛地抬起頭,驚愕地看著那片漆黑,並沒有看到天使的身影,只聽著那微帶回音的磁性而威嚴的聲音傳來……而天使也就說了一句,不再有任何提示。
以前說過的話,是不是指上次出發前,天使說的話?於是她努力回想起來,好像首先先要判斷誰最強。明天說不定就有新的人加入,很難想像,還有比目前隊友更強的人出現。還真是讓人期盼!
該睡了,雖然到了此層後,所有的精力都修補了回來。可還是疲憊,不是身體上的,而是精神上的。
很累,非常的累!她閉上眼睛……溫泉浴池直接變成了鋪滿絲綢的大床,她躺在上面,也不管身體是不是還濕著,反正活著就是要盡量享受,努力地享受!
「起床啦、起床啦!美好的一天開始了。今天要繼續努力向上……噠噠噠……」刺耳的聲音被一陣狂躁連續不斷的槍聲所打斷,噴著口水大叫大喊的大紅嘴巴被驟急如雨的子彈打到了牆面上,並且表面跟著牆一起被打出一個個的洞來。
一梭子彈打完,眼睛布著血絲、一隻腳站在床邊地毯上,一腳踏在絲綢床面,一挺機關鎗架在腿上的程千尋,氣呼呼地扔掉了手中槍口正在冒煙的機關鎗。光著身體就往門走,等到走到門口時,身上已經穿好了運動衫褲以及輕便跑鞋。
打開了門,其他四個男隊友,都依次走了出來。
所有人都不想讓其他隊友等待,而且遲到的話,可能會讓其他嘲弄一番。
總管笑容可掬地道:「請各位稍等片刻,等待其他人出來。」
也確實想認識下其他要加入的人,大家於是站在門口等待。
等了好一會兒,一扇門打開了,一個穿著防彈衣、頭戴,手中還拿著一把槍的男人從房間裡像是拍警匪片一般出來的。
「嗨,夥計!」戈登立即舉起雙手,下意識地叫了起來:「小心點,你這是幹什麼?」
這男人警惕地左右看了看後,放下了手中的槍,微微喘氣著。
大家都狐疑地看著這個男人,有那麼誇張嗎?
「就是那個小子……」這男人還沒說完,另一扇門開了,他立即嚴陣以待,猛地舉著槍對著。
從裡面先出來一個頭,等看清後,大家都笑了出來,是一個高仿真的塑膠頭。
過了一會兒,大約門裡的人感覺沒事,於是扔掉了塑膠頭,微微地探出了腦袋,搞笑的是,他居然是拿著一個防爆盾牌小心翼翼地出來的。
「他還沒出來!」先出來的人道。
這男人聽後,鬆了口氣,好似放鬆了點警惕。
看來這兩個人也不算什麼弱者,長得虎背熊腰,可怎麼會那麼害怕,甚至需要一身裝備的才敢出門。
魯道夫聽出了弦外之音,他帶著潔癖中年鰥夫禮貌的微笑,這個笑容相比以前迷惑住很多被他殺了的人:「對不起,那個人,是不是很可怕?」
身穿防彈衣的男人深呼吸道:「這小子簡直就是魔鬼!」
看到總管瞪起了眼睛,程千尋立即搶先道:「凡人終究是凡人,他難道有三頭六臂?」
穿防彈衣的男人剛要說,一扇門打開了。
看著這兩個男人緊張地盯著正在「吱呀」打開的房門,一副嚴陣以待的樣子,大家也隨之跟著緊張起來。
門打開了,一道人影被門內的光照了出來,人影拉得如此之長,投著到了對面的門上。隨後人影慢慢縮緊,人正在往門口走……大家的氣都不敢喘。
當所有目光凝聚在走到門外的這個人身上時,除了後面兩個出來的男人之外,所有人都為之一愣!
是個小男孩!原本還以為是個身材足以象雷格爾那般,一看就讓人不敢小覷的強壯男人……可出來的居然是個男孩。
真的是個男孩,大約十二三歲,尚未發育。身材比程千尋還要矮上半個頭,金黃色的頭髮,藍色的眼眸,皮膚有著少年的白皙。長得可以說是像個天使,鼻子兩邊還微微又幾粒淡淡的小雀斑,更增加幾分俏皮和天真。
程千尋也愣住了,這就是另兩個跟他們同樣級別,經歷過生死考驗男人懼怕的「小子」?
這小子站在那裡,微笑得越發像個天使,與這裡的有點暗沉的基調有點格格不入。他伸出了手,友好地想握手,微笑著道:「您好,我叫傑弗裡,見到你很高興!」就連聲音都是還沒有變聲的稚嫩。
這太搞笑了,兩個大男人是不是有毛病,是不是對甜美的小正太過敏?也確實有對偽娘過敏的,再美的偽娘都一見就吐。
大家真想著怎麼去打招呼時,穿防彈衣的突然一聲大叫:「危險!」隨後以極為標準的姿勢,猛地撲倒在地。而另一個男人則舉著盾牌遮住了身前並蹲下,將整個身體都縮到了厚實的防爆盾牌下面。
還沒弄清情況,這個天使一般的男孩伸出手的袖子裡猛然冒出長長的火焰來,就像火焰發射槍一般,炙熱的火蛇猛地朝著臉就撲來。
大家一個措手不及,就眼睜睜地看著紅得耀眼的火舌在一秒都不到的時間,撲到了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