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貝帶著小娃兒們往臥室走去,裴瑾瑜攥著郝貝的手跟的很緊,可是裴黎曦卻是走到二樓拐角處時站著不動了,也不知道為什麼,他直覺的往走廊盡頭那裡看去。
郝貝走到臥室門口時,就是不經意的回頭,看到了裴黎曦站在那裡,疑惑的輕喊了一聲:「小曦?」
裴黎曦轉頭,輕嗯了一聲,跟上郝貝和裴瑾瑜的腳步進了臥室。
裴靖東是坐在床上,倚靠著床頭的,儘管這樣他屁股疼的厲害,可還是不想嚇著孩子們。
「爸爸,你好點了沒,是不是很難受啊,俺給你親親就不難受了……」
裴瑾瑜乖巧的說著爬上床親了親裴靖東的臉蛋,他生病時媽媽玉是這樣親親他的,想了想又爬高點,親了親裴靖東的額頭,媽媽也有這樣親親他的……
裴靖東一時怔愣住。
郝貝卻是趕緊拉開裴瑾瑜:「小瑜,爸爸不舒服,別往爸爸身上爬。」
裴瑾瑜退開,一臉委屈的神色,不過卻是很聽話的沒吵沒鬧。
裴靖東伸手摸了摸娃兒的小腦袋,笑著說:「沒事,小瑜跟媽媽去樓下幫爸爸倒杯水好嗎?」
裴瑾瑜掃了眼床頭櫃上放著的水杯,裡面的水冒著熱氣,八分滿,還需要倒水嗎?
「好啊。」故作開心的應簽答著,拉著了的手要往外走,走到哥哥的跟前時,卻是停下腳步,深深的看了一眼。
裴黎曦站在那兒,一直抿著唇沒有說話,聽著門輕輕的合上,小眉頭蹙了起來。
還沒等裴靖東開口說話,他就開口了:「我什麼也不知道。」
聰明如裴黎曦怎麼會不知道裴靖東想問什麼,那天之後,他一直提心吊膽的,就怕裴靖東會問他。
所以,在剛才裴靖東支開郝貝和小瑜的時候,他就想到了。
裴靖東嗤笑了一聲反問:「我問你什麼了嗎?」
裴黎曦鬆了口氣的同時,又緊繃了神經,他太緊張了,剛才不應該說那句話的。
但他的心裡也是矛盾的,一方面他不想說,直覺那是不可以言說的秘密,另一方面他又想說,他想告訴眼前的爸爸,他什麼都知道……
「過來,坐在這兒,陪我說會兒話。」
裴黎曦躊躇不前的猶豫了一下,而後才走過去,坐在床邊的皮凳子上不發一語。
裴靖東看著那小人兒,一板一眼的模樣,暗歎了口氣,不敢說這張臉,就說這神色簡直就是縮小版的另一個他……
「小曦,你是不是對我很不滿意?」裴靖東如是的問道。
裴黎曦驚訝的抬頭,臉上寫著不解,裴靖東繼續說著:「我知道從你和小瑜出生,我沒有盡過全力去做好一個父親,可能由此讓你產生一些什麼不好的想法……」
「我沒有不好的想法。」裴黎曦打斷裴靖東,不太喜歡聽到這些。
裴靖東歎氣,心想,你沒不好的想法,那你這一臉不高興的神態是何故啊?
「小曦,不要否認,我知道你心裡怎麼想的,方柳的事情,你記恨我對嗎?」
裴黎曦抿唇,口是心非的答:「沒有。」
裴靖東已經不管孩子是如何回答的了,繼續說他想說的話。
「小曦,你就是不高興也是應該的,你們兩歲之前,我沒有出現在你們面前過,這點我承認,是我不好,我不想為自己過去的失誤而多辯解什麼,可是小曦,爸爸知道你可以聽懂我說的話,那一年……」
裴靖東一字一句說著那場戰役後的事情。
那場戰役後,他有近兩年的時間幾乎都在醉生夢死中渡過,部隊裡請了長期病假,家也沒有回過,天天跟顧亦南和葛叔呆在一塊兒過著。
那是他最不堪回首的兩年,也是他最不願意提起的兩年。
那時候根本就沒有任何責任感,孩子們有保姆,有展翼,甚至還有當時的後奶奶賀子蘭,更有裴紅軍這個親爺爺在照顧……
一直到小瑜跟著柳晴晴在南華生活生病時,他才慢慢的接觸這兩個孩子,慢慢有了當爸爸的這種認知。
所以裴靖東理解裴黎曦的這種心情。
要是他有這樣的爸爸,他大概也會嫌棄的吧。
裴黎曦是一個情緒不外露的孩子,可是聽著裴靖東說這些,也是臉憋的通紅,最後冷冷的丟了一句:「你不喜歡我和小瑜。」
是陳述句,而非疑問句。
裴靖東怔愣住,他的本意並非如此,可是那幾年,他的確是不喜這兩個孩子的。
因為看到他們,會提醒著自己,自己當初有多麼的不是東西,為了個女人不要兄弟,那是他親如骨血,一奶同胞,從在母親的肚子裡就在一起的,同甘共苦的親兄弟啊!
「小曦……爸爸不是那個意思。」裴靖東試圖想解釋,卻又有點無力。
裴黎曦冷瞥了他一眼,呵笑了一聲:「呵,不需要解釋,你是想說這一年多來,你才喜歡我們嗎?還是你想說因為郝貝你才喜歡我們的嗎?」
咄咄逼人的質問,直問的裴靖東汗噠噠的,像得了失語症一般說不出任何反駁的話來。
裴黎曦的臉冷的
都快成冰渣子了,看向裴靖東的眼神也帶著一種鄙視:「所以,你想問我那聲爸爸是叫的誰對嗎?」
裴靖東覺得自己是不是燒的腦袋不好使了,明明是他找孩子談的,可是現在卻被一個七歲的娃兒說的啞口無言了。
「如你所想,你滿意了嗎?」
裴黎曦改坐為站,居高臨下的看著裴靖東,桀驁不訓的眼神中透出不符合這個年齡的老成,這模樣卻又讓裴靖東迷惑了,這樣的裴黎曦很像曾經的自己。
當年他也是這樣反抗過他的父親,他指父親不配為人父時的神情,他從鏡子上看到過,映出的就是眼前這副倨傲的神態。
正當他失神去想這些的時候,裴黎曦卻是抬腳往外走了。
「裴黎曦,你給老子站住!」像是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一般,他大聲的沖孩子吼道。
裴黎曦站定腳步,轉身,兩滴清淚滾落臉頰,看著眼前的男人,冷笑:「怎麼?你還想說什麼,還想問什麼,需不需要我告訴郝貝,我看到了我的爸爸,而你是我的……」
後面兩個字,裴黎曦還沒說出來,臥室的門就讓人大力的推開了。
是裴瑾瑜推開了臥室的門,正確的來說是用腳給踹開的。
剛才他一直就在門外,他知道爸爸可能有些話要給哥哥說,所以他把郝貝送出門,讓郝貝去大門口接莫揚。
美其名曰怕莫揚叔叔找不到路,實際上是不想讓郝貝聽到什麼不該聽到了的。
聽到裴黎曦的那些話時,裴瑾瑜再也忍不住了,站在門口,氣紅了眼,也憋紅了臉,伸手指著裴黎曦:「你,你……」
想找一個罵哥哥的詞兒,可是他思來想去,不管罵什麼好像都能罵到他自己。
最後愣是憋住沒罵人的,只是走到裴黎曦的跟前,拽著他的手到床邊上著急地說:「你給爸爸道歉!」
裴黎曦才不會道歉,他沒裴瑾瑜想的開,他永遠在這些的……
裴靖東有點頭疼的撫額道:「小瑜,媽媽呢?」
別讓郝貝聽到啊,郝貝對這兩個孩子好的不成樣,要是讓她聽到他過去對孩子們如此的不好,那估計他得讓打入冷宮了……
過去不代表現在,更不代表將來,他以後一定會對他們好,千百倍的好的。
裴瑾瑜沒好氣答了句:「我讓媽媽打醬油去了……」
打醬油!
裴靖東繃著的臉神色緩了緩,才開口:「小瑜,你恨爸爸嗎?」
裴瑾瑜抿了下唇,半晌才開口道:「我知道你是我爸爸,郝貝是媽媽。爸爸,你都不恨你的爸爸,我也有道理恨你不是嗎?」
相較於裴瑾瑜的乖巧懂事,裴黎曦這會兒就軸的跟什麼似的,死活不願意開口道歉。
「好了,那你們聽爸爸說……」
裴靖東招手讓兩個孩子坐下,裴瑾瑜走到床邊,坐下,而裴黎曦還站在那兒,裴靖東看了看,想再說什麼,裴瑾瑜卻是撇嘴:「不管他,愛站就站著,當是罰站了。」
裴靖東也就不再管裴黎曦了,開始說他想說的話,幾乎是字字斟酌,總結起來就一句話——他肯定還活著。
裴黎曦嗤笑了一聲:「呵,你是說,我們的叔叔裴靖南還活著?」
裴靖東受不了一個孩子笑的這樣陰陽怪氣的,故而沉了一臉俊臉,還沒開口說話,就對上裴黎曦那灼灼的目光,和一句似笑非笑的言語:「也對,裴靖南當然還活著!」
說罷,也不別人會怎麼樣,裴黎曦這次是真的走出了臥室。
獨留下屋子裡的父子倆人面面相覷。
「爸爸,我只要你,只要媽媽,只要你們倆個,叔叔回來就回來,不回來就不回來……」裴瑾瑜就像是件貼身的小棉襖一般,說出的話曖人心扉。
郝貝院裡等著莫揚的。
莫揚看她站在外面,就蹙了眉頭,上前問:「怎麼了?」不就是發燒麼?還嚴重了不成?
郝貝搖頭:「沒,我看你去的時間有點長,所以來接下,咱們趕緊上去吧。」
說著轉身往屋裡走,莫揚疑惑的挑了下眉頭,跟上郝貝的腳步進了院子。
剛開了門,就看到站在門口的裴黎曦,郝貝詫異的喊著:「小曦,你是來接媽媽的嗎?」
裴黎曦沒說話,閃了身讓他們進來,而他自己卻是出了門,走到院子裡的石椅處坐了下來。
郝貝招呼莫揚上樓去,她也跟著上去。
屋子裡,裴靖東和裴瑾瑜父子倆正說著什麼,見莫揚和郝貝一起歸來,裴靖東那臉有點黑。
裴瑾瑜就趕緊圓場:「爸爸,你別生氣,是我讓媽媽去接莫叔叔的。」
裴靖東那臉喲跟塊燒焦了的黑炭似的,別提有多難看了,可是當著孩子的面,真幼稚到生氣啊……
裴瑾瑜嘿嘿一笑,上去拉郝貝的手撒嬌:「媽媽,俺肚肚餓了喲,想吃甜甜的烤麵包,還想吃……」
郝貝看了一眼裴靖東,又拜託了下莫揚,這才帶著孩子出屋。
等人一走,莫揚就開始配藥,然後又問裴靖東到底有沒有別的地方受傷,他可是聽說了點……
裴靖東不耐煩的白了莫揚一眼:「明知故問。」
莫揚啞然,心想真是痔瘡啊!
「那我看看吧,剛才去醫院拿了點藥過來的,也許能用得上……」
看看!
裴靖東只覺得蛋疼的厲害。
「不用看,就這樣。」
讓莫揚看他屁股,他又沒瘋了,而且他到現在都不知道郝貝在他那屁股蛋子上紋的什麼字,那女人當時說刻錯了,重刻各種的,估摸著得刻了幾個字的。
莫揚看他這樣,瞭然的點頭說:「你不願意讓我看,那就先消下炎,然後我把藥留在這兒,你自己上點藥也成,這個注意事項我跟你說下……」
接著就叨叨著說了些痔瘡的注意事項,還讓裴靖東注意點,如果用藥三天見效的話,記得去醫院,因為有的是需要手術切除的。
等點滴打上之後,莫揚就沒什麼事了,藥都配好了,總的四瓶藥,呆會兒讓郝貝換上就可以了。
莫揚在收拾著東西打算走的時候,裴靖東卻喊住了他:「白狐就是白狼對嗎?」
莫揚的抬眸,灼灼的目光看向裴靖東,輕笑:「你知道,這不合規矩。」
裴靖東一激動就想發火,可是莫揚卻輕描淡寫地丟了句:「什麼時間做什麼事說什麼話,這些不用我教你吧,還是你想讓我犯規,或者說你想讓我犯規,你拿出什麼條件來誘惑我,要不然把你老婆送給我,我就真霍出去了,也不要這份工作了如何?」
裴靖東怒瞪著莫揚:「想都不要想!」
莫揚聳聳肩,把這話又丟給了他:「同樣,你也想都不要想。」
裴靖東那心底嘔的啊,要不是現在病了,真想撲上去把莫揚給撕碎了的。
沒想到莫揚又丟給他一句:「我勸你現在最好是趴著,然後最好別上火,你懂的,不然……」
如果眼神可以殺人的話,莫揚大概在今天都死上八百次了。
郝貝給小娃兒們烤了麵包,又上來看了一眼,見莫揚都弄好了,就客氣的留莫揚在這兒吃飯。
莫揚本來不想在他家吃飯的,可是看裴靖東那一臉嫌棄的神色,就笑道:「好啊,我給你做,你在這兒守著他,一會水沒了,你給他換上就成。」
郝貝囧了囧,說她來做這樣那樣的,莫揚卻是深情無限的開口道:「算了,你天天做,我幫你做一次,你還能輕鬆點不是嗎?就別跟我掙了,我做的還比你做的好吃些呢……」
說罷,沒等郝貝再說話,人就率先的出了臥室。
郝貝看著關上的房門,只覺得頭皮發麻,天道本來她只是客氣一下的,沒有想到啊……
轉過頭來,就對上裴靖東那一雙血紅的帶著委屈的神情。
郝貝趕緊舉手發誓:「我發誓,我剛才就是客氣一下的,沒有任何……」
裴靖東心裡縱然不舒服,可是真心的,這事兒都怪他,身體平時也沒這麼弱的,可是這會兒……
伸手招郝貝過來,讓郝貝坐床上,他就趴在郝貝的腿上,有點不太情願的喃喃著:「我平時身體可好著呢,這就是,肯定是那傢伙出什麼事了……」
心裡很擔憂,可是……
「嗯,我知道。」郝貝答應著。
裴靖東有點急眼:「你知道什麼啊你?」
郝貝茫然,不明白他發什麼火。
其實裴靖東也不知道自己在發什麼火,不再趴在郝貝的腿上,有點悶悶的趴在枕頭上,沖郝貝有點不耐煩的揮手:「行了行了,你該幹嘛幹嘛去吧……」
郝貝氣得深吸口氣,心裡暗罵神經病!
她又沒說錯什麼,這是什麼態度啊!
站起身來就要走。
說這人是神經病,還真不為過,郝貝要走,他又喊住:「你是不是就想下去跟他呆一塊兒呢,郝貝你現在是不是就覺得他比我好了啊?」
郝貝嘴角抽了抽,才答道:「你現在沒帶腦子,我不想聽你說話,也不想跟你說話,你先冷靜下吧。」
說罷要走,走到門口時,卻聽裴靖東的呢喃聲傳來:「郝貝,莫揚說如果我把你讓給他,他就告訴我白狐的消息,你知道白狐就是他……」
郝貝站定,轉身,問道:「所以呢?」
裴靖東的聲音依舊是從枕頭裡傳出來的:「我沒同意,我告訴他想都不要想。」
郝貝哈哈的笑了兩聲:「所以,你告訴我這些,是想讓我去問莫揚的嗎?」
裴靖東這次倒沒有說話,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卻是讓郝貝的心如墜冰窯般,凍了個徹骨寒!
「好,我知道了。」郝貝淡淡的說著,走出屋子,帶上房門。
站在走廊裡,還能聽到一樓,莫揚在問裴瑾瑜中午想吃什麼。
郝貝卻是站這兒,覺得自己就有點犯賤,她該走下去,跟莫揚一起準備午餐,該氣氣房間裡那該死的男人。
可是她的腳,卻沒有往樓下走,反倒是往對面的方向行去。
推開兒童房的門,本來想進去呆一會兒的,卻看到坐在書桌前,那冷著一張臉,好像誰都欠了他萬兒
八千一樣的裴黎曦。
裴黎曦聽到開門聲,也沒有回頭看。
而郝貝此時的心情,真是不願意拿自己的熱臉去貼別人的冷屁股。
對這兩個孩子,她自認為全心全意,她是偏向一點小瑜,可也沒有虧待過裴黎曦,人心都是肉長的,有時候裴黎曦的那種疏離的眼神,也讓她很受傷的。
兒童房沒得去,看了眼書房,卻過門而不入,選擇了去雜物間。
推開雜物間的門,依舊是那科腐朽陳舊的氣息,郝貝卻覺得這個地方此時比較安靜。
走了進去,開了屋了的燈,明亮的燈光驅散了屋子裡的昏暗,幾個紙箱子上都落了厚厚的灰塵,小櫃子上也是一層的灰漬,郝貝邊看邊想以後有時間把這些東西也得清理下。
走到沙發處時,卻是一愣。
這張沙發很乾淨,沒有落灰,好像天天有人打算,或者是有人使用過一樣,可是沙發靠背的頂端卻是落了灰塵的。
這樣的情況,一點兒也不科學。
郝貝只覺得頭皮開始發麻,腦子裡也是紛亂雜沓,她想她應該趕緊的離開這個地方,趕緊的去叫裴靖東或者莫揚,告訴他們這個屋子裡可能有別人來過。
可是她的雙腿卻像是讓灌了鉛似的,沉重的幾乎挪動不了步伐。
終於,雙腿一軟,坐在了沙發上。
這間屋子很小,也就十多坪米的模樣,箱子裡裝的基本上都是書本,還有一些不用的物品,如果有人在的話,要藏身也只能是藏在面前的這組老式衣櫃上,棗紅色的木質衣櫃,上面還鑲嵌著一面鏡子,從鏡子裡,郝貝看到自己蒼白的一張臉,和這牆壁上的一幅油畫。
怕是肯定的,但這是在自己家裡,又是青天白日的,郝貝還真是鼓足了勇氣,走到衣櫃前,一伸手就拉開了衣櫃。
拉開衣櫃時,她閉著眼退開了很大一步的距離。
郝貝以前看過一個鬼片,就是一個宿舍裡,一個女生拉開衣櫃,裡面就出來一個女鬼,剛才那一瞬間,她急急的跳開,又猛然的睜眼,幾乎以為自己也會看到一隻女鬼來著。
還好還好,空空如也,什麼也沒有……
櫃子裡還散發出陳年木櫃的味道來,空無一物。
郝貝的心總算是定了定,可是想來想去,就覺得這個屋子裡,一定是有什麼的……
那些箱子都是用膠帶給封上的,她不想去動,裡面無外乎書本之類的,腦子裡忽然閃過一個電影的片段。
那還是郝貝前些時間看的電影,大意是一個賞金獵人去抓一個盜賊,偽裝成新娘要嫁給這名盜賊,上了船之後,洞房夜就問這盜賊,那些金銀珠寶都藏哪兒去了……
那盜賊就笑了,指著牆壁上的畫讓獵人看,原來那牆壁上的畫,看似粗糙也不是名家之手,卻是堪比名家畫都值得千百倍的,因為那些錢全是用真金白銀外加珠寶玉石而做成的。
郝貝想到這兒,還一笑,轉頭,雙目灼灼的看著那幅牆壁上的畫。
這是一幅油畫作品《蒙娜麗莎的微笑》,郝貝左看右看,也沒看出這畫裡有什麼,不過還是把畫給摘了下來。
畫拿下來後,反覆的看,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來。
「郝貝,郝貝!」
外面傳來裴靖東的大喊聲。
郝貝驚的猛然站起身來,腿上放著的畫就這麼被抖落在地板上。
這間屋子一直是放雜物,先前住的人間,還有裴靖東他們住進來後,都一直當雜物間用,所以還是最原始的瓷磚地板,那油畫的玻璃就這麼摔下來,應聲而碎。
郝貝慌張的伸手去撿,手指卻正好戳在那碎掉的玻璃渣子上。
外面裴靖東的喊叫聲還在繼續,郝貝只得匆匆的站起身,想著呆會兒再來處理。
臉色不善的走回臥室,原來是那一瓶水滴完了,郝貝趕緊給換上一瓶水,沒等裴靖東開口說一句話,又匆匆的離開了。
裴靖東讓氣得不輕,以為郝貝是在樓下跟莫揚一起呢。
而郝貝卻是快步走回雜物間,深吸了口氣,走過去小心的把玻璃渣子給抖落,這才拿起那紙油畫,瞬間就愣住了。
這張油畫的背面,寫著幾行的符號,有些是重複的,還有一些是她見過的……
說是符號,不像符號,說是字吧,又不知道是哪國的字體。
郝貝也不知道為什麼,她看到這些字符的時候,有一種心潮澎湃的感覺,就好像《西遊記》裡孫悟空被壓在了五指山下,等了幾百年,終於見到唐僧時,那種終於把你等來的感覺。
郝貝知道,她不是孫悟空,這些字符也不唐僧,不過還是眼晴微微的發紅著。
也不顧那些玻璃渣子劃到手上的血口子,抓著那張油畫,快步的走出屋子,往樓下奔去。
樓下的廚房裡,莫揚正在做菜,火上正燒著熱水,有些菜是需要焯一下的。
郝貝二話沒說,把鍋端下來,那張油畫就扔進火苗子上。
本來就是銅版紙板,這會兒畫面是朝上,可是燒起來時,畫紙就捲曲了起來,莫揚看到後面的字符,先是一愣,隨後想上來撲火,卻被郝貝給喝斥住了:「莫揚,不要……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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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樣帶著祈求的聲,尤其是最後兩個字——求你,讓莫揚伸出的手愣生生的沒在觸到火苗中那未燒燬的畫紙上。
火苗子滅了之後,徒留下一堆灰燼,郝貝淡淡的說了句:「莫揚,這件事,我不想讓第三個人知道,我不想參與到你們那些偉大的事業中,我只是個小女人,我要求的只是一家人和和美美的過好日子行嗎?」
接連兩次,郝貝這樣祈求的話語,讓莫揚不能說一個不字,應聲答了一個好字。
郝貝抬頭,沖莫揚笑了下說:「莫揚,你真好,我們一起做飯吧。」
說著,把鍋又重新放在火上煮開水,莫揚無奈的低笑了聲,繼續切他的菜。
郝貝一邊洗著菜,一邊尋思著如何開口,想了半天,才問了一句:「莫揚,裴靖南還活著對嗎?」
最終還是選擇了這樣直接的去問,拐彎抹角的問,傷了情面不說,再讓堵回來的。
既然裴靖東想讓她問,她就問唄。
莫揚的臉有點黑,也有點生氣郝貝這樣子,不過還是回答了郝貝的話:「貝貝,既然你問我了,那麼我就告訴你,裴靖東一直都活著,一直……」
郝貝尷尬的笑了笑:「莫揚,謝謝你。」
莫揚搖頭:「不管為你做任何事,我都不需要你的謝,貝貝答應我,你要不開心了,記得往身後看一眼,我一直站在原地等你。」
郝貝不再說話,樓上卻又傳來裴靖東的叫喊聲。
郝貝蹙了眉頭沖莫揚笑:「估計要換水了,我先上樓。」
說罷上樓去,莫揚看著郝貝上樓的背影,沉默了半晌,摘了圍裙,跟客廳裡還在看電視的裴瑾瑜說了下,他有事先走了……
郝貝上樓看那一瓶水還有半病,就問裴靖東怎麼了?
也不知道該說這人是臉皮厚,還是臉皮太薄了,想問郝貝問了莫揚沒有?又不好意思開口,最後愣生生的憋出了一句:「我要去廁所。」
郝貝無語了,把那輸液瓶子舉高了,扶他起來。
去完廁所,郝貝又把他給安置好就要走,裴靖東卻是喊住了她。
「郝貝,你……」
郝貝抬頭,對上他的眼晴,笑著說:「問過莫揚了,莫揚說裴靖南一直都活著。」
裴靖東愕然,那麼想知道的答案,那麼不要臉的讓郝貝去問的這個答案,結果卻是這樣的……
說不清心裡是懊悔還是難過,或者還有其它,趴在枕頭上,唯有裝死人得了。
郝貝也不管他了,再下樓時,卻聽裴瑾瑜說莫揚先走了。
郝貝就去廚房把那些煲湯的先放在火上,這才走到客廳裡坐了下來。
裴瑾瑜在看動畫片,邊上還攤著白紙和畫筆,顯然是加廣告的時候就畫上兩筆的。
郝貝想到剛才那些字符,她明明的燒掉了,可是還會出現在她的腦海裡,像是刻了過進去一樣,想揮都揮不掉,而且她有一種直覺,她都能把那些字符給復原了的。
眼晴一直瞄著小瑜的畫筆和畫紙,手指微動,好像那東西有魔力一般,吸引著她去動筆。
「媽媽,你想畫畫嗎?」
小娃兒看出來了,把畫筆塞到郝貝的手中。
郝貝拿著畫筆,在紙下畫下第一筆,就是剛才看到的第一個字符的第一筆,愣生生的讓腦子不去想,胡亂的一筆下去,畫毀了一張紙,趕緊扔下,逃也似的往廚房去跑。
邊跑邊說:「我做飯呢。」
裴瑾瑜看著郝貝畫毀的那張紙,不明白媽媽剛才是怎麼了?
不過他倒是沒在意,繼續看他的電視。
……
再說莫揚,從郝貝家出來後,就回了家,剛才他也有看到幾個字符,那些字符,他有些熟悉,應該是見過的。
具體在那裡見過,想不起來,但肯定不是第一次見。
莫揚沒有看全,只看到了一丁點,所以憑著記憶力,把那些字符畫下來後,就掃瞄到電腦上,開始查這些……
就這麼查著查著居然有了些眉目,這些字符應該不是一種語言,莫揚就寫下來這幾個字符,裡面就包括了腓尼基字母、婆羅米系列字母、古埃及象形字等等,可是這些像是這幾種語言的字,就是查,卻查不出任何意義來……
莫揚一時有點迷惑了。
正當這時,又接到一通電話,是秦立國打來的電話,讓莫揚趕緊去他家裡,有緊急情況。
莫揚不得不扔下手頭上的工作,去了秦立國家裡。
大門是開著的,莫揚走進去,就見秦立國負手在客廳裡走來走去。
看到莫揚過來時,示意莫揚關門,跟他去書房談。
書房裡,秦立國看著莫揚緩緩的開口了:「莫揚,你知道白狐是誰吧。」
莫揚沒說話,秦立國就接著講:「白狐是我們組織培養多年的臥底,現在可能是出事了,本來該是聯絡日的時間裡,白狐沒有出現,組織上面已經判斷出白狐可能真出事了,所以……」
莫揚抬眸看著秦立國:「領導,你有什麼吩咐就說吧。」
bsp;秦立國深吸了口氣,開口道:「組織上希望有人能接替白狐的位置,莫揚,你是白狐的搭檔,是最合適的人選。」
莫揚的眸色變了幾變,最後開口:「如果我不想接這個任務的話……」
秦立國歎氣:「你不想接,組織上還會另外找人,不過沒有人比你更合適這項任務,你覺得呢?」
莫揚沉了一張臉,很是不服氣。
可是秦立國下面的話,卻是讓莫揚點頭同意了。
秦立國說:「莫揚,這關係到組織上幾十年的潛伏成果,還有你當年的失蹤,都可能不是偶然,這個你應該知道的,還有那些消失的未曾找到屍首的人們,如果我有這個條件,我會毫不猶豫的去參加這次的任務,莫揚呀,這是很多人的希望……」
莫揚沉思了一會兒,才抬頭看向秦立國。
「我有條件。」
秦立國眼中一喜,問:「什麼條件你儘管提。」
「第一:我要三天的假期,要郝貝作陪,陪我三天,當然我不會做不該做的事情。」莫揚如是的說著。
秦立國有點為難的皺了眉頭,剛想說話,莫揚就打斷了:「我這一去,生死未卜,要是我不小心死掉了,那這三天將會是我一生中最美好的回憶。」
秦立國想了想,就點頭了:「行,這事我來辦。」
莫揚又開口了,這次的要求是針對秦立國的:「我要你同意我追求郝貝,並把我作為郝貝的第一丈夫人選。」
秦立國傻眼的看著莫揚:「莫揚啊……」
莫揚又打斷他道:「我知道你想說什麼,可是我就賭一把,如果郝貝是您的親生女兒,我作為第一人選,也沒什麼不好,而且裴家兩兄弟……」
莫揚說到此一頓,看向秦立國的眸光犀利的像是x光線那般,接著說:「如果郝貝姓秦,您會心甘情願的讓她嫁給裴家兩兄弟嗎?」
秦立國沒說話,腦子裡閃過莫揚說的這個場景,人都是有私心的。
「好,這個賭,我們就賭定了。」
一錘定音,莫揚輕笑:「一言為定。」
秦立國點點頭,莫揚又想到了什麼,把裴靖東今天的事兒給秦立國匯報了下:「照這樣說來,白狐出事那是肯定的了,傷亡率應該不會太大,或者是一時隱匿了起來,還有秦叔,我希望我不在的這些時間裡,你能派人保護著郝貝……」
雙方就此事達成了一致,三天的假期的事情由秦立國出面協商。
而莫揚只需要安心的等著郝貝的到來,再愉快的渡過三天假期,就要安身赴命,去做他該做的事情。
秦立國去找裴靖東的時候是晚上了。
這思索了一天,還是選擇跟裴靖東說實話,不然的話,裴靖東如何能放人。
裴靖東看到秦立國時,還未開口說話,眼晴就先紅了。
郝貝去給秦立國倒茶,卻是讓秦立國給喊住了:「貝貝啊,你先去休息,不用忙了……」
郝貝走了之後,秦立國才看向裴靖東說:「你想說的我都知道,莫揚都跟我說了……」
裴靖東的呼吸一窒,這個消息,不過是聽誰說,說再多次,沒有親自證實的話,他還是無法相信。
「今天在這附近有槍擊事件發生,雖然這事兒讓壓了下來……」
秦立國把今天市內發生的一起槍擊的事件說了下,又跟裴靖東說了下跟莫揚說過的話,那就是白狐很可能出事了,現在是聯絡不上,這聯絡不上分很多種,可能是犧牲,也可能是被敵人俘虜,也可能是遇到危險自己藏匿了起來,這些都是說不好的……
但他們是做了白狐被敵人俘虜的打算,故而想讓莫揚去頂替。
裴靖東冷了一張臉:「為什麼不讓我去?」
秦立國笑了下:「你現在這樣,能上戰場嗎?」都病成這樣了,真不是看不起裴靖東的,而是這小子不是當臥底的料,特別是現在有家有室的,就更不適合做這一行了。
裴靖東讓打擊的垂頭喪氣的,這都他媽的什麼事啊,當下心裡怨死郝貝了,早不紋身晚不紋的,怎麼就選這個時間點把他給折騰成這樣了的!
不過這還沒氣夠呢,秦立國接下來的話,簡直就是讓他割地賠款的節奏!
「莫揚有一個要求,希望郝貝能陪他三天!」
裴靖東蹭的一下就火了,也顧不得屁股疼了,跳起來就吼著:「你說什麼,說什麼?什麼叫陪他三天,秦立國我告訴你們,我雖然想知道他的消息,可卻不會賣老婆!」
這簡直是對他莫大的羞辱。
郝貝聽到這麼大的動靜,從書房裡走了出來,然後就聽到這樣一句話,心裡說不出什麼滋味……默默的站在臥室門前,靜靜的聆聽著秦立國的解釋。
秦立國就說了莫揚說的話,這一去,可能從此就回不來,就算是能回來,也不知道是猴年馬月,而且深入敵人內部,頭號嫌疑犯就是意大利的狄龍,莫揚是最合適的人選。
秦立國苦口婆心的勸了這麼多,裴靖東還是不為所動,這種喪權辱國的事情,他是萬萬不能答應的。
一個不行,百個不應的。
任秦立國說了個口乾舌燥,裴靖東不行就是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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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秦立國也是無奈了,只能使出殺手鑭說:「你難道就真的想讓他再死一次,這次再死一次,可就是真正的死亡了,你想徹底的失去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