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張標題為《人生,生人》的照片。
下面還有字做的圖解:藍天白雲下,鱗次櫛比的建築物下,行人匆匆,年輕時髦的都女孩嘴裡嚼著口香糖快樂的吐著泡泡;年輕男孩子踩著蹭的一道光影般掠過;女人們高昂的頭顱和高跟鞋;男人們筆挺的西服和蹭亮的皮鞋;老太太乾淨的衣角緊湊的步伐;老大爺金邊的老花鏡下是淡漠的眸光,唯有一個衣衫襤褸的老漢手中拿著一個破碗,眼神有絲飄渺的望著匆匆的行人,也或者是望著對面的某一處……
照片中雖然以眾人做了背景,卻不難看出給了老漢一個小特寫,郝貝一眼就認出來了,雖然有喬裝過,但這人是瘸子叔。
瘸子叔來江城了,並且那天,就在方薔薇走的對面那條街上……
郝貝想,她知道方薔薇病下來的原因了。
悠悠的歎了口氣,伸手撫摸著照片上只佔了十分之一焦點的那張臉,心底有絲酸苦……
呼弘濟現在這樣子,方薔薇如果知道郝政國還活著,那這孩子還能生得下來麼?
所以郝貝有點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了?
她拿不定注意啊,找到原因了,是說還是不說啊?
她這兒猶豫著呢,方薔薇打電話讓郝貝去一趟醫院。
這大晚上的,郝貝掛了電話,又在qq上要了那個攝影愛好者的電話,說是想買人家幾張照片,畢竟瘸子叔的照片是不能這樣曝光的。
可是方薔薇現在這樣子,她也走不開啊,晚上都讓她過去陪著的。
就把這事兒給裴靖東說了,讓裴靖東找人處理下,這照片肯定不能讓流露出去的。
裴靖東也知道瘸子叔的事兒,知道郝貝最近心煩,家裡還有事兒,就讓她先在醫院裡好好陪方薔薇,可是裴瑾瑜不配合啊,小娃兒現在每天晚上都要跟郝貝睡,還得抱著睡,不然就說會作夢,要不然就半夜跑過來這樣的。
沒辦法,郝貝就帶著小娃兒去醫院陪方薔薇了。
小娃兒晚上睡得早,只要郝貝抱著就睡得很香。
方薔薇看著郝貝睡在陪護床上抱著小娃兒的模樣就紅了眼,啜泣著說她不是一個好媽媽,說郝貝小時候,她都沒這麼抱著過睡覺,呼小筠小時候她也沒這麼抱過睡覺……
郝貝不知道方薔薇想表達什麼,就聽方薔薇懺悔了一個晚上的,各種對不起的說,一直說都十二點了……這還是一點睡意都沒的。
郝貝沒辦法了,她知道方薔薇的心結在哪裡。
試想一下,如果她跟裴靖東分開了,以為裴靖東死了,然後跟另一個男人結婚,很多年後,忽然發現,那個最愛的人還活著,她覺得自己都接受不了,更何況方薔薇了。
方薔薇啞著嗓子問郝貝:「貝貝,你怪媽媽麼?」
郝貝歎氣,把小娃兒放下,走到方薔薇的床邊,爬上去,睡在方薔薇的懷裡,柔聲安慰著:「媽媽,如果我說一點也不怪,那肯定是騙你的,但現在,我真的不怪你,真心的,如果我爸爸還活著,他也不會怪你的。」
方薔薇又哭了,眼晴都哭的紅腫的跟核桃似的:「對不起,對不起,是我不好,是我啊……」
郝貝不知道方薔薇哪兒不好,但今個兒必須把這話給說開了。
其實她一點也不想為呼弘濟說話,一點也不想的,但是為了方薔薇著想,憑心而論,呼弘濟現在對方薔薇是真好。
「媽媽,你知道呼弘濟為什麼會寫那封自首信麼?我秦爸爸說,這封信會毀掉呼弘濟的政治生涯的……」
關於呼弘濟這事兒,郝貝也從秦立國那裡聽了點勸慰,過去幾十年的事了,再說最恨的應該是呼老太太而非呼弘濟啊。
這些話秦立國勸著郝貝時,郝貝沒聽進去多少,現在卻是能拿出來勸方薔薇的了。
方薔薇聽罷,哭的更凶了。
她一直以為她愛的是郝政國,可是到現在聽到丈夫呼弘濟為了她自毀前途,她心疼的不行。
這是她不能接受的,覺得自己成了一個水性揚花的女人。
郝貝緩緩的說著,愛呀情呀,其實都是對年輕時的一個美好定義,但陪你走到人生盡頭的那個人,也許不是你最愛的那一個,不是你愛情的氧氣,但卻像是空氣中的氮氣一樣,在你的生命裡佔了很大的比重,你沒有辦法否定他的存在,淡然接受豈不是更好?
郝貝說著,方薔薇聽著,到底是孕婦,這一天天的也夠累的,最後就睡著了。
郝貝歎口氣,這才從方薔薇的床上下來,站在邊上給方薔薇蓋好被子,低歎一句:「哎,我怎麼感覺我是媽媽,你是女兒呢?」
搖搖頭,覺得這簡直就錯位了。
回到陪護床上時,裴瑾瑜半夢半醒的睜眼看了一眼,摟著郝貝的脖子,喃喃了句:「媽媽是媽媽,愛媽媽……」小嘴還在郝貝的臉上親了一下,又閉眼睡了。
郝貝勾唇一笑,你說真的要有一個自己的孩子,那得是什麼感覺啊?
她覺得也就是現在這樣吧,真是愛這孩子,看到他會笑,想到他會樂,看他病了會難過……真有種這就是她親兒子的感覺。
悄無聲息的夜裡,醫院裡走出來一個瘸腿老漢,嘴裡唱著歌,細聽的話,還能聽出是當下流行歌曲《無所謂》。
無所
謂無所謂……
原諒這世間所有的不對
無所謂我無所謂(誰會愛上誰)
何必讓自己痛苦的輪迴
我無所謂……
老漢唱的都有些跑調了,卻是唱出了自己的心聲。
郝貝在病房的窗台處,眼睜睜的看著那個一瘸一拐的走出視線的人。
那是她剛睡下沒多大一會兒,聽到外面有點動靜,想起來,卻鬼使神差的躺著沒動。
後來病房的門就開了,再後來,有人走進來,聽著那不太一樣的走路音,郝貝就聽出來是誰了,但她知道瘸子叔既然選擇夜裡來,就有他的道理。
所以她沒有開口,卻不曾想,瘸子叔走到她的身邊,那粗糲的大掌撫在她的發頂,說了一句:「照顧好她,這是你欠她的。」
郝貝特別想問一句,她怎麼就欠方薔薇的了呢?
可是到底還是忍住了,以前郝媽媽就經常說,兒女是父母的債,郝貝想,其實父母有時候也是兒女的債吧。
翌日,方薔薇醒來後,精神好了些,但也不太好,總之沒有之前好了。
看著郝貝也有點欲言又止的,似乎有話說,又不太好意思說那種。
最後還是郝貝看不過眼,送裴瑾瑜去上學時,就跟方薔薇說了句:「媽媽,等我回來,帶你去看看呼弘濟好麼?」
沒給方薔薇說不的機會,又補充了一句:「秦爸爸說,如果上面要調查的話,咱們以後再想去看他的機會就不多了,這裡面還有一些別的事情……」
這話其實秦立國沒有說過,是郝貝自己編的,不過是為了給方薔薇一個去看呼弘濟的理由。
其實想了一夜,郝貝也想明白了,縱然會為郝政國抱屈,但這畢竟是方薔薇的人生,就算是她親媽,她也沒有權利去干預別人的人生。
郝貝送了小娃兒去學校回來,方薔薇已經換好外出衣服,沒穿孕婦裝,穿的她以前的衣服,化了淡妝,腳上是一雙平底鞋,臉上帶著一抹尷尬的笑容,有些不太好意思的跟郝貝笑笑。
郝貝也跟著笑,覺得人的心其實都是偏的。
昨天之前,她還在想方薔薇這樣是不是對郝政國還有情啊,但看方薔薇今天這樣,又覺得時間是一把殺豬刀這話可真是一點也不假的。
兩個人一起下樓,方薔薇握住郝貝的手認真的說:「貝貝,媽媽知道是我對不起你親爸爸,貝貝……」
郝貝反握住她的手安慰著:「好了,不要說這樣的話了,我親爸爸如果還活著,也會理解你的,畢竟他死了……」
方薔薇眼中一紅,張嘴就來:「如果他活著呢?他會怪我嗎?」
郝貝想到昨晚上瘸子叔對她說的話,會心一笑:「不會。」
方薔薇驚叫著問:「你怎麼知道他不會怪我,貝貝你是不是知道……」
郝貝搖頭打斷方薔薇的話道:「不,我什麼也不知道,我是在想,如果他還活著,他會覺得無所謂吧,媽媽,二十多年了,你覺得如果他還活著,他有什麼理由不來找你,不來找我的……」
愛情真的是一個很奇妙的東西,真說不准的,有些愛恆久不變,有些愛卻因為時間而慢慢的消失……
江城軍區辦公樓的稽查室裡,呼弘濟暫時就隔離在這裡。
這一天,就是讓他寫當時的情景,還有這些年做沒做過其它事兒這樣的。
呼弘濟寫了一天,手都寫酸了,有種寫回憶錄的感覺,便那些回憶錄裡卻沒有提到任何一句有關郝政國的事兒。會面只能單獨會面,郝貝就如實的跟呼弘濟說了。
反正去g城找瘸子叔,懷疑瘸子叔就是郝政國這事兒,呼弘濟也是知道的,就說方薔薇那天可能是看到一個跟郝政國相似的身影,所以才會病了的。
不過這會兒已經好了,還說等會就讓方薔薇進來。
本來一切都好好的,可是沒有想到呼弘濟卻是拒絕見方薔薇的,並拿出手寫的一份離婚協議書,讓郝貝帶給方薔薇。
郝貝氣壞了,紅著眼罵呼弘濟:「你他媽的是什麼意思啊,我好不容易把她說好了,你這兒又是鬧騰什麼呢?」
「……」呼弘濟沒吱聲,這兩天他除了寫那些回憶錄,就是寫這兩張離婚協議書。
呼弘濟的字寫的很好,這兩份離婚協議書寫的就跟打印的似的,楷體字,連每一個標點符號都差不多一模一樣的。
郝貝拿著那兩張紙猶如千金般重,一句句的問著為什麼?
到最後,呼弘濟也沒有說一句話,只說讓郝貝好好照顧方薔薇。
郝貝一下就火了:「你們一個個的都這樣,她是洪水猛獸還是什麼啊,你們都這樣說,我就該照顧她麼?是,她是我媽,可是她現在是你老婆,懷著你的孩子。」
呼弘濟的神色未變,還捻了根煙,吞雲吐霧起來了。
郝貝出來,就看到方薔薇一臉期待的神色,到底還是沒把那兩張離婚協議書給拿出來,這不刺激人的麼?
但方薔薇還是看出來了,直接就衝著裡面喊起來了。
郝貝有點傻眼了,是從來沒有把方薔薇跟潑婦這種形像掛上鉤過的。
方
方薔薇吧,一直給人的感覺就是冷艷高貴型的,可是現在卻是破口大罵,就站在這兒罵呼弘濟個負心漢,她懷了孩子,呼弘濟想不要她了……
各種的罵,簡直讓人驚呆了。
這兒畢竟是辦公的地方,方薔薇這樣罵還得了啊,辦公人員直接就請領導了。
這裡的領導一把手就是秦立國,可是呼弘濟的自首信就沒過秦立國的手,直接就往總部投去了,簡直就是自毀的節奏。
方薔薇到了秦立國的辦公室,還是哭著嚷著要告呼弘濟,說呼弘濟負心漢,這就停不下來的節奏。
郝貝看得心裡難過極了,眼圈兒也是紅紅的,秦立國看到郝貝這樣,眼底斂起一抹不悅的神色,臉上卻是帶著笑,扶了方薔薇過去坐。
方薔薇哭的不成樣,秦立國攏著眉頭,對方薔薇這樣子很不滿意。
「貝貝啊,你還沒去過東子辦公室吧,你去找他玩會,我跟你媽媽有些話說。」
秦立國說罷,拿起內線就撥了個號碼,是打給裴靖東的,直接就說了:「你過來,把貝貝帶你辦公室休息會兒……」
裴靖東來的很快,跟方薔薇和秦立國打了個招呼就把郝貝給帶走了。
大手拉著郝貝的小手,無限愛憐的歎氣:「別哭了,恩?」
郝貝一聽,眼淚掉的更凶了,方薔薇這樣鬧著真的嚇到她了,就覺得事情都脫控了一下。
裴靖東無奈,也顧不得這是在辦公樓了,更顧不得自己穿著一身軍裝呢,一個回身就把郝貝給緊緊的抱在懷裡了:「乖,咱不哭了,再哭就不漂亮了……」
半摟著她往自己辦公室帶,剛進辦公室,帶上房門就把人給壓在門板上了。
粗糲的大掌的抬起她嬌小的下顎,看著她因為別人的事兒落淚,有些生氣,也有些無奈,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只能低頭輕親她,親去她眼角未落的淚。
郝貝推拒著,這會兒也是鬼使神差的,那雙水眸兒就細細的打量著眼前的男人。
他的眉眼,他的嘴巴,甚至於他的臉型都像是刻在她的腦海裡一般,閉上眼都能想像得到,他笑的時候,不高興的時候,或者是發火時的情景。
想到很多,女人嘛,想得多了特別沒安全感,正好郝貝這會兒一樣。
郝貝以前就在網上看到過,就說有些女人傻啊,到最後被甩了還哭天喊地的說你明明愛我的,而男人則是會回一句:我什麼時候說過我愛你了?
下面就有跟貼,說最起碼在相戀時,你得聽到男人說一句我愛你,那怕是句謊言,分手後也不至於讓人這麼打臉的說從來就沒說過我愛你,也就是從來就沒有愛過你。
郝貝跟陸銘煒在一起的時候,陸銘煒嘴巴甜,每天說好多次寶貝我愛你,可是說的多了,果真就成了謊言。
所以女人真的是一種很糾結的動物,不過郝貝還是沒忍住。
「裴靖東,你愛我嗎?」就這麼問了出來。
裴靖東那老臉當下就變了色,古銅色的皮膚上似乎都起了層薄汗的,眼神也有些不自在,丟了句:「這還用問麼?」
郝貝臉一黑:「什麼叫這還用問麼?你愛不愛我都不知道麼?」
裴靖東幽深的眸光中狼光無限的深情凝視著郝貝,點了下頭,一把摟她在懷裡,恩了一聲,貼在她的耳邊回了一句:「你是最寶貝的寶貝,愛你。」
郝貝這兒圓滿了,臉紅紅的,笑的跟只偷了腥的小饞貓一樣。
裴靖東看她高興了,心想這甜言蜜語說起來也不是那麼難的啊。
可是他高興的點太早了,因為郝貝馬上又問了一句讓他黑臉的話。
「那如果我跟方柳比起來,你更喜歡誰多一點?我跟方柳掉進河裡,你會先去救誰?」
裴靖東抿著唇,冷冷的放開郝貝,抱著胳膊皺著眉頭。
郝貝的心裡則咯登一下,她知道自己有點低俗了,問什麼前女友的話題,但她現在也是為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不去想方薔薇的事兒的,誰和道隨口一問就這麼問出來了。
也許這個問題一直都在她心裡都說不好的,反正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伸頭一刀縮頭也一刀就這麼地了。
一臉大無畏的神色看著裴靖東,心底卻是怦怦怦的跳著,等著答案。
半晌,就在郝貝以為不會聽到答案的時候,裴靖東才淡淡的扔了一句:「我忘記給你說了,方柳是游泳健將,你說我會救誰?」
郝貝怔了怔,而後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心想,你就說你會救我會死啊,非得拐著彎說不可麼?
不過差強人意算是過關,可是還掂記著另一個答案呢。
「那你還沒有說你更喜歡誰一點?」
裴靖東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郝貝,喉嚨裡發出骨碌碌的吞嚥食,像是餓極了的林中狼似的往前一步,郝貝感覺自己就成了那大灰狼嘴底下的小白兔了,不自覺的想往後退,也只是更貼著門邊上罷了。
「你躲什麼啊?」男人鄙視的問著。
「那你別往前走了。」郝貝回答。
男人低低的笑了:「不往前走,怎麼給你答案啊。」
郝貝疑惑的看著她,給她答案需要離這麼近麼?近得他的胸膛
緊緊的壓著她,近到他灼熱的呼吸就在她的臉頰上四躥……
若有似無的吻落在女人的眼臉上,下移到她的唇上時,瞬間演變成夏日的狂風暴雨。
那簡直就不能稱之吻上,疼的郝貝嗷嗷亂叫著推他:「唔,不……」
裴靖東這才鬆開她,唇還貼著她的唇惡狠狠的語著:「下次再問這種沒邊的事兒,還得這樣懲罰你。」
郝貝虛弱的紅著臉點頭,心想,這男人屬狗的吧,肯定是屬狗的。
「裴靖東,你屬狗的麼?」
「嗯。」
郝貝淚了,尼妹的,真屬狗的啊,怪不得總咬人。
裴靖東這會兒才會過意來,低沉的重重的喊出著郝貝的名字。
郝貝呵呵笑著打哈哈,伸手環著男人的腰又有問題了:「那我以後老了變得難看了,你還會愛我麼?」
裴靖東斜了她一眼:「難道你現在美的跟天仙似的。」
郝貝讓氣得臉頰的鼓了起來,生氣的吼著男人的名字。
裴靖東這才笑著摟緊了懷裡的小媳婦,低語:「逗你玩呢,其實我想讓你現在就變老。」
郝貝這下直接就黑線了,尼妹的,會不會不談戀愛啊,會不會聊天啊?
卻又聽到他下面的話,心底裡甜蜜蜜的。
他說:「我想讓你現在就變老點變難看點,這樣就是我一個人的了。」
沒人搶沒人奪放家裡多安心啊,想到此,boss大人這心底就叫一個酸啊,淚啊——娶個媳婦真不容易,娶個叫郝貝的媳婦更不容易。
這邊辦公室裡春情氾濫蜜裡調油般的膩歪著,另一個辦公室裡,卻是寒風冽冽。
秦立國那冷冽的眼神都能凍死人的,方薔薇除了哭還是哭。
哭了得有小半小時了吧,也沒停下來的,秦立國只在郝貝在的時候讓人給上了一杯茶,勸了兩句,之後就沒吱聲,就這麼看方薔薇哭著的。
終於哭的秦立國煩的不行了,才一拍桌面,狠聲道:「方薔薇,你夠了。」
方薔薇的哭聲嘎然而止,哭的時間有點久,眼晴紅腫的不成樣,不自地看著秦立國。
秦立國深吸了口氣,才沒有讓自己的怒火發在方薔薇身上。
好一會兒才開口:「方薔薇你真不是一個合格的母親。」
方薔薇僵直住身子,臉色開始發白,牙齒都咯咯的打顫,秦立國看出來了麼?
秦立國冷哼一聲,把方薔薇的心理拿捏了個**不離十的。
「你是想著讓郝貝親口為秦立國求情,畢竟現在丁老沒有任何消息,郝貝算是傅雁涵唯一的親屬,只要郝貝不追究了,這事兒就是個家事,上面也不能多難為呼弘濟的對嗎?」
方薔薇低著頭,像是只戰敗了的公雞一樣,了無生息,一抹痛苦自眼底閃過……她也不想這樣的啊,可是她不知道怎麼樣才能幫到呼弘濟,唯一能想到的就是郝貝能原諒,能去求情……
「方薔薇,你是個自私的人,從年輕時你就這樣,一直到現在從來沒有變過……」秦立國緩緩的開口,剖析著方薔薇的為人。
你以為秦立國就願意說這些啊,不過是為了乾女兒郝貝罷了。
「其實你想說你是為了呼弘濟,那麼是不是可以說你只是為了你自己,你怕呼弘濟進去了,你就沒有指望了,你怕呼弘濟進去了,你要一個人負擔起你肚子裡的孩子,方薔薇,你的女兒都大的當了媽媽,她們都知道擔當二字如何寫,你呢?你知道擔當這兩個字怎麼寫的麼?」
秦立國字字珠璣,那些方薔薇最不願意承認的缺點,就這麼被秦立國擺在明面上。
是個正常人都得受不住的,更別說是方薔薇這個孕婦了。
哭喊著趴在桌子上,委屈的像個孩子,一個勁的說著對不起。
她承認秦立國說的都對,她是不一個好媽媽,她的兩個女兒都比她要懂事的多,她就像是一個讓家長慣壞了的孩子似的,活在自己構造的一個世界裡,一點也不想走出去。
秦立國揉著太陽穴,真心頭疼的。
坐到方薔薇的身邊,拍拍她的肩膀,安慰著:「薔薇啊,貝兒多好一姑娘,你不知道我多羨慕她是你的女兒,有這麼好的女兒,你還怕什麼,你還擔心什麼,有些事兒,你不需要去做,不需要去說,她自己也許就會善良大方到原諒,你這樣做,讓她知道了,她會怎麼想?你可是她的親媽媽啊,你就忍心這樣算計她,傷她的心嗎?」
方薔薇嗚嗚嗚的哭著,說她錯了,可是她沒辦法啊。
到底還是秦立國帶著方薔薇去看的呼弘濟。
呼弘濟看到方薔薇那紅腫的眼晴時,一臉怒意的看向秦立國,那神態好像是秦立國欺負他媳婦了一樣的。
秦立國聳聳肩,勸道:「你們好好說會話吧。」說完就頭也不回的走了。
邊走還在心裡權衡著,這事兒怎麼跟郝貝說才好。
「呼弘濟,貝貝跟我說,你是我生命裡的氮氣,比氧氣還占重還要大的氮氣……」方薔薇紅著眼開口,一字一句認真的說著,就說郝貝說的那些勸她的話。
呼弘濟一直默默的聽著,越聽心裡的愧疚越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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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郝貝,他也得說一句對不起才是的。
畢竟當初,他可以早點接回郝貝的,他卻沒有……
「薇薇,跟郝貝回去,她是個好孩子,會照顧好你的,老爺子也會照顧你……」
呼弘濟哽咽著對方薔薇如是的說。
方薔薇抓住他的胳膊泣不成聲的罵他:「呼弘濟,你是不是又要像二十多年前一樣,你是不是以為我和蘇韻一樣呢?你是不是又要自己一個人扛著,呼弘濟,我是你老婆,我不是蘇韻,我不是,不是啊……」
呼弘濟眼底有些紅,放在身側的大掌緊緊握成拳,指甲深深的掐在掌心的肉中,才強忍著沒有把眼前的妻子給抱在懷裡。
不管方薔薇說什麼,呼弘濟都沒有回音。
*
裴靖東的辦公室裡,郝貝坐在裴靖東的辦公桌前,笑瞇瞇的摸摸這,看看那裡,新奇的不得了。
「哎喲,你說我什麼時候也能有這麼一個辦公室該有多好啊?」
裴靖東倚靠在桌子上,手中拿著一份件,沒看幾眼放下,看著郝貝建議道:「要不你來給我當秘書吧……」
郝貝沒好氣的白了她一眼:「就我,當秘書,當小蜜還差沒不多吧。」
兩人嘻嘻笑笑的說著話,好一會兒後,裴靖東那手中的件還是沒有看進去,看著郝貝也似有話說,卻又一副不說的模樣。
還是郝貝歎口氣的開口了:「別問我,我也不知道。」
裴靖東暗歎一聲,明擺著的事兒,方薔薇今天鬧那一出,可不就是鬧郝貝的嗎?
對於這一點,裴靖東也是生氣的,但再生氣能怎麼著啊,那是郝貝親媽,他岳母,只能看著郝貝讓欺負了。
「老婆,咱不生氣,咱不跟他們一般見識啊。」抱著她輕哄著。
你以為郝貝就是鐵身銅臂,不會受傷啊,剛開始方薔薇鬧時,她還沒會過意來,可是冷靜下來後就想明白了。
鬧的無非就是給她看的,就是讓她去做一個抉擇的。
你說呼弘濟跟她什麼關係啊,說白了就是一個堂叔伯的關係,掛命繼父罷了,真就沒多大關係,可是當年因為他做的事,讓奶奶含恨離去。
郝貝只要想到這些年,爺爺不停的在找奶奶,呼弘濟明明知道奶奶當年回來過,明明什麼都知道,卻看著爺爺抱著一個根本就沒有的希望去找奶奶。
她這心裡就不能原諒,特別的恨。
秦立國過來了,是直接站在郝貝這邊的,就跟郝貝說了,不管你做什麼決定,他都支持,還說要放郝貝的假,讓裴靖東帶郝貝出去補渡個蜜月什麼的。
郝貝呵呵的笑著,就覺得這個乾爸認的真給力啊,就是她親老公裴靖東沒秦立國這般偏心眼的對她好呢。
伸出手,一個胳膊上掛著一個男人,笑看著她生命中讓她情不自禁愛著的,和喜歡著的兩個男人,不同的身份,卻在她的心中佔據了很重很重的位置。
開口向他們保證著:「放心,我知道該怎麼做的。」
原諒只是兩個字,可是真正要做到,又是相當不容易的。
那天下午郝貝去了關呼弘濟的地方,兩人相對無語的坐了很長時間,呼弘濟站起身,彎了腰沖郝貝說:「我想我欠你一聲對不起……當年,我明明可以很早就接你回來,就在你跟莫揚一起被找回來的時候……」
呼弘濟憶起當年,當年也是意外,他真就是陪著蘇鵬去接莫揚的。
當年找到莫揚的事兒,呼弘濟也出了不少力的,幾乎是看到郝貝時的第一眼,呼弘濟就認了出來,那雙眼晴跟傅雁涵的眼晴太像了。
後來讓人查了下,心中就有些了然了。
本來蘇鵬都說這小姑娘,莫揚喜歡,不如就收養了得了。
是呼弘濟給阻止了,說人家小姑娘有家有父母的你收養個什麼勁兒,其實是怕郝貝讓丁老爺子看到的。
那樣一個小姑娘,說不上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眉眼彎彎的笑著時,總是能讓人心頭一鬆,好像再難的事兒,都不是事了一樣的。
這一晃眼,十幾年過去,該來的總是躲不過去的。
「你爺爺手上在x南有兩座翡翠礦,在xxx國有幾個油井,這些年全是我在暗中打理著,有專站的職業經理人,這些都是不能讓外人知道的,就是裴靖東,你都不能說知道麼?每年會有人來報賬,這些以後都會交給你,你也不用擔心,只對賬就可以,錢都是存在國外銀行,上個月我已經把存款人的名字,全改成了你的。」
郝貝一下就嚇傻了,兩座翡翠礦,不有幾個油井,那是個什麼概念啊?
爺爺怎麼會有這麼多財產。
「呵,別擔心,這些全都是你爺爺正當得來的,不過因為是公職人員,所以才暗中處理著這些產業的,你得理解你爺爺的所做所為,京都養著那麼多閒人,每年還要捐出去不少錢,這些全都是靠這些產業來支撐的。」
郝貝深吸口氣,想到有一次爺爺說她就是公主。
可不就是公主麼?富可敵國也不過如此。
心裡說不上是個什麼滋味來,怪怪的,她一直就不缺錢,過去現都不缺,她寧願用這些錢財來換取家人的團聚與平安。
「小心方葵,他娶你小姑姑時給陪嫁了一座金礦,他的心可不止這一點的,所以才說讓你們把這些爛到肚子裡,對誰都不要說,記住,不要相信任何人,記清了。」呼弘濟說到此,抬手,撫在郝貝的發頂,真的放權了。
在過去,他替老爺子看管著這些財產的時候,更多的時候不是當自己是所有者,而是一個守護者。
他要的不過是那種缺失的父愛,對老爺子,他是尊敬又愛戴的,一直沒有對了放權,就是怕失去這個守護者的身份,他不知道自己會成了什麼……
其實,男人中,也有心思細膩的,也有患得患失的,就如呼弘濟是也。
郝貝看著呼弘濟,不知道該說什麼,最後什麼也沒說就出去了。
到了秦立國的辦公室,就如實的說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不是原諒,而是據實分析的來說,呼弘濟對爺爺真心不錯,這些年,也一直是呼弘濟照顧著爺爺的,相比較之下,她這個孫女兒,真的做的太少了。
所以,由秦立國出面,帶她去軍部說明情況。
不巧,這事兒還是王二德在抓。
不過王二德最近變了很多,這點所有人都有目共睹的,以前的王二德是誰的情面也不留,一門心思讓人進來就出不去,可不管你是冤枉不審不冤枉的。
最近就不同了,放了幾個人,都是沒有多大點事兒的,一點小問題,只要不揪著不放,真就沒什麼事兒的。
這得多虧了新媳婦易敏菊的。
易敏菊真是一個好妻子,溫言細語,熱茶熱飯,真就賢妻良母範兒的。
知道秦立國帶著郝貝來了總部還是王二德告訴她的。
夫妻之間,就是一個互相信任的事兒,易敏菊既然說了會跟王二德好好的過日子,也拿出態度來了,王二德自然也不是那麼小氣自私的人。
這些年就沒過過一天正常的生活,這人到中年,難得娶了嬌妻,不管開始如何不美好,但結果是好的,人逢喜事精神爽,對易敏菊也就沒什麼隱瞞的了。
「這事兒,很難辦麼?」易敏菊怯生生的問著,又補充了一句:「其實郝貝那姑娘是真心挺好的,以前還幫過我不少……」
王二德看易敏菊這樣,就明白了,笑著說:「放心吧,這事兒沒多難的,我去說幾句話再列行下公式,就沒事了。」
易敏菊握住王二德的手,羞澀一笑:「那你小心點,別為了別人的事稱,耽誤了自己的工作,我只想讓你好好的幹到退休,我們一起去老家生活就好了……」
易敏菊說的老家自然是王二德的老家,王二德那心裡別提有多美了。
實際上這些日子,一直都覺得跟中了**彩一要的,娶了一個好老婆啊。
郝貝看到王二德時心裡咯登一下,心想得壞事,這王二德能是什麼好人啊,卻沒有想到,如此的順利。
王二德簡直就是變了個人似的。
臨到最後走的時候,秦立國在跟一個認識的同僚說話,王二德站在郝貝身邊,郝貝低聲道謝:「王主任,今天的事兒,謝謝您了。」
王二德得瑟的跟什麼似的,白了郝貝一眼道:「我可不是為了你,我是為了我老婆。」
郝貝詫異的追了一句:「你老婆?」誰啊?
王二德一黑臉,隨後想到他跟易敏菊還沒辦婚禮呢,不悅的開口道:「易敏菊是我新娶的老婆,她說你以前幫過她,所以能幫你一把就幫你一把,還是你人不錯。」
郝貝哦了一聲,強壓下心中的怪異,說著:「那替我謝謝王太太了,等你們辦婚禮的時候,我一定隨一個大紅包。」
一直到坐在回江城的車上,郝貝還在想這事兒,就跟秦立國說了:「秦爸爸,易敏菊嫁給王二德了,這事你您知道麼?」
秦立國臉上的神色淡淡的,沒什麼情緒的點了下頭:「他們去g城接小語的時候,就領過證了。」這事兒不稀奇。
郝貝驚叫:「那麼快,他們怎麼會結婚?那王二德可是……」那麼壞的人啊。
秦立國笑她:「你這丫頭,你那時候怎麼結婚的不記得了啊,還說別人……」
「……」郝貝啞然,想說她那不一樣啊,而且她覺得易敏菊不像是那麼輕易就能愛上王二德的人。
而秦立國眼底卻也閃過一抹擔憂,有些事兒,他不說,不代表不知道。易敏菊會嫁給王二德卻有點出乎他的意料,但願是真心嫁給王二德的,不為其它。
因為這世上,欠什麼都好還,欠人情,是最難還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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