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明軍步兵已經衝到己方300多碼的距離上面,涅夫斯基上校就知道事情不妙了。連忙扭頭向後方望去——他這是在等後退的命令。撤退的命令還沒有下達,雙方的槍戰卻打得如火如荼。猛烈的彈雨傾瀉而過,頓時用跪姿射擊的俄軍步兵就有四五十個被打翻在地。他們用的步槍是仿貝色麥的,長度有一米多,半跪裝子彈很不方便,特別是在敵人的槍林彈雨中裝子彈,慌亂是免不了的,裝彈速度也就下來了。有些幾個欠缺經驗的新兵還會忘記取出捅條把它一塊發射出去。
相比之下,趴著開火的明軍就氣定神閒了許多。他們手中的後裝槍是可以用各種姿勢裝彈的,而且速度又快,也不容易出錯,只要拉開撞針將子彈推入彈倉就可以了。結果雙方的射擊速度之差就不是什麼5倍,而且7倍8倍了。明軍那裡雨點一樣的子彈傾瀉而至,俄軍那裡才稀稀拉拉地開火還擊,還把絕大多數的子彈給打空了——他們的目標躲在草叢當中,自己卻大大方方暴露在那兒供人打靶。
撤退的鼓聲重於響起來了。涅夫斯基上校如釋重負地吐了口氣,站起身剛想給周圍的士兵軍官下命令。忽然就覺得自己的胸口被什麼東西猛擊了一下,然後就是一陣陣劇痛傳來!
「該死,中彈了!」涅夫斯基上校低頭向自己的胸膛看去,赫然就是一個正在泊泊往外面冒血的傷口。中彈的是右胸,應該是打穿了肺部的什麼大血管,看來是沒救了——胸腔手術可不是這個時代的醫生能做的,就是朱皇帝親自出馬,也一樣沒轍。
涅夫斯基倒了下去。還有更多的俄軍士兵轉身就跑,不過這未必是明智之選。因為他們是在戰場上,將自己的背部讓給了敵人。而且奔跑中的人比半跪著的人有更大的受彈面積,也更容易被打中。
「讓第35師撤退。快撤退!」彼得羅夫斯基咬著牙站在望樓上大聲下令。原本他是想詐敗一場引明軍來和自己打野戰。現在看起來是真的被打敗了。雖然第35師的損失尚算輕微,但是再打下去肯定不會有什麼好結果。
「總督大人。看來不能和他們打野戰!」
望樓下面的俄軍第15軍代理軍長霍爾卡特少將仰著脖子沖彼得羅夫斯基喊道:「只能用塹壕的鐵絲網對付中國人,這也是他們發明的打法,現在正好讓他們領教一下。」
彼得羅夫斯基點了點頭,「就這樣!讓他們自己嘗嘗塹壕戰的滋味!」他歎了口氣。又望了一眼還在交鋒的戰場,扭頭就下了望樓,對守候在下面的伊格納耶夫和霍爾卡特道:「傳令各部,加緊構築工事,把所有的鐵絲網都拿出來!」
「是!」
鐵絲網加壕溝的打法是明軍「發明」的,在歐洲戰場上很有一點守如金湯的意思,反正到目前為止。還沒有誰攻破過由鐵絲網和壕溝組成的防禦工事。彼得羅夫斯基在心裡這樣想著,但總有那麼一絲隱隱的不祥預感揮之不去。
……
望著如潮水一般退去的俄軍,剛剛取得一場勝利的陳開和劉坤一的眉頭卻都擰了起來。
陳開搖搖頭道:「才一次交鋒就退下去了,這一仗打得不盡興啊!」
劉坤一冷哼道:「俄人的司令官不笨。稍一交鋒就看出虛實了,他們不是對手,再打下去不過是徒增傷亡。」
陳開扭頭道:「傷亡和戰果統計上來了嗎?」
一名參謀道:「我軍陣亡85人,傷69人,其中重傷19人。擊斃俄軍355,擊傷數字不詳。」
「一個換三個!」陳開冷笑一聲,「看來咱們只要肯承受一定的損失拉近距離,俄人絕對不是對手!」
劉坤一道:「就是躲在鐵絲網後面也沒有用!」
「你有辦法?」陳開感興趣地道,「可能說來聽聽?」
「和這回一樣,就是拼著一定的損失突進去,只要突進去了,憑著咱們的步槍射速快,手榴彈數量多,準保能把俄兵打個落花流水!」
鐵絲網加戰壕的防禦的確沒有被攻破過,但那都是在火力和人數相差無幾的情況下。兩邊都是來復槍加鐵絲網蹲坑流,兩邊都沒有遠射程的大炮,結果只能用血肉之軀去硬衝,結果自然是防禦一方佔優勢了。
陳開思索了一下,下令道:「命令第10團、第11團開始構築防禦工事。第12團警戒。」
幾名傳令兵剛剛飛奔而去,就有一騎疾馳而來,「師長,咱們的主力到了,韓帥的帥旗到了20里開外!」
「峴莊(劉坤一字),你去迎一下大帥,順便把才纔一戰的情況報給他知道。」陳開現在是走不開的,他還得盯著俄軍大營呢。
「好勒,那下官就先去迎接大帥了。」說著話劉坤一就衝著自己的親兵招了下手,讓他遷了自己的戰馬,然後翻身躍上馬背,就策馬去見韓四了。
「勝了?陳開不錯啊,初戰告捷,算是一員虎將。」
韓四聽完劉坤一的報告笑了起來,對身邊的特羅胥道:「俄人用塹壕和鐵絲網把自己圍起來了……你看咱們是用圍困還是強攻啊?」
「強攻!」特羅胥道,「用圍困的辦法沒有一個月分不出勝負,再說咱們自己的後勤壓力也極大,還是先試著強攻吧……可以用攻打要塞的辦法,用依托盾車築壘,將榴彈炮放置於後,用曲射火力轟擊敵人的塹壕工事。」
「好的,就用這個辦法。」韓四看了看天色,現在已經是黃昏時分了。「今天晚上先構築出發陣地,明天白天休息,晚上再動手吧。」
這可是十幾萬大軍開打陣地戰,不向以往野戰那樣隨便找塊平地就能玩排隊槍斃的,須得先立守勢,修築出發陣地,還要用輜重車輛改裝盾車。那麼多事情沒有一天一夜的準備根本不成,所以最快也得等到明天晚上或是後天早上才能再戰了。
……
轟、轟、轟……
同一時間,在距離奇伊利草原不到200華里的荒原上,36門12磅鋼製榴彈炮正一字排開,不斷將開花炮彈往幾百步外的西清軍方陣轟過去。而在炮兵陣地左右兩邊的曠野上,分別排列著四個千人左右的騎兵方陣,一副躍躍欲試準備突進的樣子。
而在西清軍大陣的另外三面,則東一群西一堆的擺著不少蒙古騎兵,個個都抱著洋槍,好像看戲一般欣賞著他們往日的主子在挨炮轟。
「李軍長,看上去差不多了,那些滿人已經堅持了一整個白天,昨天晚上也在挨火箭炮襲擊,士氣也該潰了。不如由末將去勸一勸,沒準能讓他們投降。」
「投降?」李秋生臉色一動,「可以把握?」
薩爾圖克汗拍拍胸脯道:「如何沒有把握?下官昔日在偽清時就是那舒興阿的部下,素知此人是貪生怕死之輩。只要軍長大人能饒他一命,這起碼15000的西清軍就能降了咱們。」
「需要開什麼條件麼?」李秋生皺了皺眉。饒一命還成,要封官許願他可說了不算。而且大明復國至今,還沒有給滿人封過官呢。
「當然是活罪不免,罰他們做5年苦役,幫咱們種地修路築城。」
「他們肯嗎?」
「如何不肯?」薩爾圖克汗哈哈一笑,「如果不是這麼說,舒興阿那廝還不相信呢。不過,舒興阿和幾個頭頭還是要照顧一二的。」
李秋生點點頭,「這個本軍長還是可以做主的,無論如何都不會讓他們去做苦工,他們個人的財產,也都可以保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