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馬蒂爾德共進了晚餐之後,朱濟世並沒有休息,而是回到勤政殿西暖閣的書房,拿出一幅太平洋地圖,在燭光底下仔細研究起來了。這時,翁同龢帶著左宗棠悄然走了進來。雖然腳步很輕,但是朱濟世還是在第一時間聽見了,他卻依舊默默地用鉛筆在圖上圈圈點點,沒有抬頭。
「皇上!」左宗棠走到朱濟世跟前,施了一禮。
「英國人這次是想拿我們當槍使,而且還想白白使喚我們!」左宗棠的語氣很陰沉,顯然有一肚子的氣。
過了一會兒,朱濟世才放下鉛筆,仔細地捲起地圖。其實,他早就知道英國人不會讓大明控制夏威夷了。這事兒只要懂一點國際政治都能料到,根本用不著生氣。
「季高。」終於,朱濟世抬起頭,「你見過丘吉爾那個死胖子了?」
聽到這話,左宗棠呵呵笑了:「真是個死胖子,狡猾的不得了。」
「哦,他開出什麼條件了?」
「同意咱們和日本在對俄戰爭結束前在夏威夷駐軍,原則上陸軍數量不超過兩個團,但是不允許干涉夏威夷的內政……而且也不許陛下迎納夏威夷的公主。」
「呵呵,這胖子是怕我把兒子送去夏威夷當國王啊!」朱濟世笑道,「季高,叔平,你們怎麼看?」
翁同龢道:「皇上或許可以把女兒嫁給夏威夷的王子。」
左宗棠哼哼道:「皇上,您有沒有聽說過請神容易送神難?」
朱濟世笑吟吟地看著兩人,心道,看來國際事務是不能靠這些中國傳統官去處理的。
「丘胖子到了嗎?」
「到了,還有海明。」左宗棠道,「他們是和臣一起來的。」
「叔平,去請他們進來。」朱濟世先讓翁同龢去請兩個英國人,然後又對左宗棠說:「季高,你知道出兵夏威夷的最大利益在哪裡嗎?」
「這個……臣不知。」左宗棠搖搖頭。
「在於不讓任何一個外國控制夏威夷!」朱濟世淡淡地道。「現在中美英俄法五國都對夏威夷有企圖,但是真正有可能最後勝出的,就是中美兩國,因為中美是太平洋沿岸的大國,而英俄法是歐洲國家,他們的重點始終在歐洲。」
朱皇帝頓了下:「因而這一回,我們拿不到夏威夷也沒有關係。只要能削弱美國在夏威夷的影響,達到中美英法四國分庭抗禮就行了。」
他忽然笑了起來:「其實朕一直在找進入夏威夷的機會,現在這個機會終於自己從天上掉下來了!」
「可是得到這個天賜之機的不止大明一國。」
「還有日本,是嗎?」
聽朱濟世這麼一說,左宗棠重重點頭,「皇上。臣聽聞英吉利國在歐洲就善於搬弄是非,在歐洲大陸強國之間製造矛盾,挑起衝突。這次阿思本借日本攻夏威夷,恐怕也是這個打算吧?日本這尊神進去了,恐怕也不容易請出來!」
「這個朕知道……英國人嘛,怎麼可能不在中日之間搞點事情出來?」朱濟世看著左宗棠,「丞相。你有什麼對應之策嗎?」
「辦法……」左宗棠皺眉道,「對日的策略,皇上已經做到頭了,連他們的『女公方』都是皇上的人,臣佩服之極。至於對英的策略,皇上,咱們是不是太老實了?現在,英國人可是在挖咱們的牆角啦!」
他忽然露出凝重的表情:「皇上。咱們駐加爾各答的總領事館日前發來密報,似乎有一支西清或是僧格林沁官使團從**進入了印度,被東印度公司安置在了德裡,還成了莫臥兒王朝的坐上賓!」
「西清……僧格林沁……這些傢伙怎麼總是陰魂不散呢?」朱濟世搖了搖頭,不置可否。
這時門外傳來了翁同龢的稟報聲,丘吉爾和海明到了。
朱濟世並沒有起身迎接,只是說了聲:「有請。」
翁同龢領著兩個英國人走了進來。三人分別給皇帝行了參見禮。朱濟世則笑著請他們坐了下來。
「羅伯特,威爾,這次阿思本先生的建議,是英國海軍部或外交部的指示嗎?」
「據我所知。並不是這樣的。」丘胖子答道。
威爾.海明道:「應該是阿思本中校的個人行為。」
「個人行為,這位阿思本中校可真了不起啊,一個人居然做出這樣的大事。」朱濟世笑吟吟地道。
丘胖子淡淡地道:「大英帝國有許多這樣了不起的軍人和官員,所以她才會成為世界的領導力量!」
「不錯,可是阿思本的行為很可能引發大明帝國和美國的衝突甚至是戰爭!」朱濟世的語氣很有些不快。「朕已經決定召見美國大使馬沙利,向他闡明朕的立場:大明對夏威夷王國的事務不感興趣,也無意染指。南洋艦隊只是為了打擊俄國而進入夏威夷,只要達成這一目的,明軍將立即撤離,絕不會多滯留一日。」
丘胖子和威爾.海明的眉頭都擰了起來。朱濟世說得不像是假話,可……那是夏威夷啊!他真的肯推出?
丘胖子眼珠子一轉:「皇帝陛下,據我所知,最近日本人在您的支持下,在巴塔哥尼亞建立了兩個小小的據點。而夏威夷,正是大明進入美洲的跳板!」
「一塊荒涼的無主之地罷了。」朱濟世語氣淡淡的,似乎並不在乎巴塔哥尼亞的得失。「是日本人多地少,想往那裡塞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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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威夷王國也是歡迎移民的,他們本國的人口還不到10萬。」丘胖子頓了一下,「那裡的中國移民似乎已經突破5萬了吧?」
夏威夷是中國人前往北美洲的中轉站。這幾年在朱濟世的推動下,經由夏威夷前往美洲的中國人已經超過三十萬!其中也有部分中國人覺得夏威夷生活條件不錯,就在那裡定居下來。現在已經成了夏威夷的第二大族群,僅次於當地的土著居民。
「如果,大明可以在夏威夷駐軍,哪怕只有5年,中國人也肯定會成為夏威夷的第一大族群了吧?」
丘吉爾認真地看著朱濟世,沉聲道:「而且您還利用日本人試圖染指南美洲的土地!」
「不是朕要染指,而是日本也有往世界上的無主的不毛之地殖民,以緩解其國內人口壓力的權力。」
朱濟世認真地道:「因為日本也是我們的盟友,他們正在為遏制沙皇的野心而戰!」
丘胖子笑著點點頭:「其實大英帝國也贊成陛下的觀點,我們並不反對日本在巴塔哥尼亞建立殖民據點。而且我們還打算在其他方面向日本提供幫助,我們注意到,日本最近正準備開始實行改革。我們兩國可以共同向他們提供幫助和指導。」
說著話,丘胖子從自己的西服口袋裡摸出一張電報抄件,雙手遞給了朱濟世:「皇帝陛下,這是我國駐天津總領事阿禮國先生的電報,他剛剛從日本回到天津。在日本,他見到了明殿下。」
朱默(大明駐日本大使)的報告和德川齊昭現在都在路上,所以朱濟世並不知道明子接見了阿禮國和阿思本。
「明子委託勝海舟同貴國討論締約事宜……呃,羅伯特,那你就去和勝海舟討論吧。」
「和勝海舟談判的效果恐怕不如和皇帝陛下您談吧?」羅伯特.丘吉爾淡淡地道,「《英日協定》、夏威夷問題和巴塔哥尼亞問題,在我看來,應該作為一個一攬子外交問題,放到一張談判桌上來討論。首先由皇帝陛下或您所指定的大臣來和我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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