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古,達爾汗城。1853年7月15日臨晨。
槍聲零零落落的響起,總沒有斷絕的時候。達爾汗城內,集結的軍號此起彼伏地響起,大隊大隊的近衛騎兵已經開始整隊,有些整隊完畢的已經從打開的城門向城外正在發生交火的方向開去。近衛騎兵並沒有派出偵騎,現在和敵人交火的是駐達爾汗城的綏鎮兵派出的夜不收。如果不是近衛騎兵駐紮在此,他們根本不會在夜裡出城的。昨晚只是個例外,誰知道竟然真的和不明數量的八旗馬隊遭遇上了!交火從午夜就開始了,一直持續到現在。很顯然,那支翻越肯特山南下的八旗馬隊,就在達爾汗城附近!
一夜未睡的李秋生和張翰民眼睛都熬得通紅。坐在一堆彈藥箱上面,聽著近衛騎兵軍軍部參謀的報告。
「軍長大人,偵察顯示,敵人是八旗馬隊,人數超過2000,或許有3000,正在和綏鎮的夜不收槍戰,咱們的輕騎兵團也趕去增援了,應該可以把他們留下來!」
李秋生滿意地點頭,不管2000還是3000,在整整一個旅的近衛槍騎兵和36門12磅鋼炮(是滑膛炮)面前都是個渣。如果他們不趕緊逃命的話,午飯前就能結束戰鬥了,真是輕鬆啊。
張翰民卻皺起了眉頭:「不對啊……」
李秋生有些疑惑地看著他,張翰民淡淡地解釋道:「兩三千八旗兵會對付不了幾十個綏鎮的夜不收?一個衝鋒就了事了,何必沒完沒了打洋槍?他們到底是八旗馬隊還綠營鳥槍兵?軍長。我怎麼覺得他們是在誘敵啊?」
「誘敵?」李秋生樂了起來。「把我們4000近衛騎兵誘出達爾汗城麼?」
張翰民遲疑了一下:「或許他們的人不止兩三千。可能有上萬人,可能還有哥薩克助戰!」
「有哥薩克……會有多少?」李秋生笑著眨了眨眼睛。
「3000……或者5000!」
5000哥薩克騎兵差不多就是上限了!而且一般的哥薩克根本不是近衛騎兵的對手,只有那種精過嚴格訓練的哥薩克精銳騎兵才能和大明近衛騎兵交手。這樣的部隊在歐洲也不會太多,能調到東西伯利亞來的也就是這個數了。
「就是8000哥薩克也打不過咱們,那36門12磅鋼炮可不是吃素的!」
「也對,一般的騎兵炮就是6磅炮、8磅炮,咱們是12磅鋼炮,而且相當於12磅重型加農炮的威力。」
由於來復槍的出現和大量裝備。射程較近的6磅炮和8磅炮在戰場上已經很難找到位置了。所以蘭芳行早就在設計替代火炮了。
首選當然是線膛炮,樣炮到是造了不少,可惜沒有一門能具有投入量產和實戰的價值。無奈之下,只能在12磅炮上做章,設計出來這款光復4年式12磅加農炮。因為採用了鋼材製造炮管,所以可以承受較大的膛壓,因此能多裝一些發射藥,射程也比任何一款12磅青銅炮更遠。可惜在遠射程下的精確度比較可悲。但是用36門12磅鋼炮來轟擊幾千哥薩克騎兵還是能讓對方大吃苦頭的!
「還是軍長考慮的周到。」張翰民笑了起來,「那咱們這就出發,讓這幫八旗大爺兵和毛熊嘗嘗12磅鋼炮的滋味!」
李秋生站起來哈哈一笑。拍了拍張翰民的肩膀:「翰民,你的槍騎兵旅可不能偷懶。咱們終究是騎兵,奮勇衝擊才是騎兵的本色!」
……
當天色大亮的時候,大隊大隊穿著黃色棉甲的騎兵,也不打出旗號,正口銜枚,馬摘鈴,靜悄悄地向南急行。
聽到越來越微弱最後消失在空氣中的槍響聲,傅方和身邊的羅索夫斯基互相看了一眼,傅方取下口中咬著的匕首,低聲笑道:「看來成功了。」
「已經成功了!」羅索夫斯基也取下匕首,塞進刀鞘,「中國人一定中計了!雖然他們擁有非常精銳的士兵和很好武器裝備,但是中國將軍們的指揮水平真的很差,在歐洲連末流都算不上。」
傅方苦笑了一下,正是這些連末流都算不上的將軍,把惶惶大清朝連根拔起了,那自己和僧格林沁這樣的大清名將又是幾流貨色?
「少將閣下,我們現在距離達爾汗城差不多有10俄裡了吧?」
「聽不見槍聲了,應該有10俄裡了。」羅索夫斯基四下看看,都是一望無際的草原,「我想再走1個小時就應該轉向正南了。對了,還應該派出偵騎搜索明軍的鐵路工地,它們應該就在這附近吧?」
……
「老白,老白,咱們今兒走不成了,北邊打起來了!」
楊老白是淮北口音的吼聲給吵醒的,他睜眼一瞧,原來是負責護送他們這支運輸隊北上達爾汗城的綏遠鎮軍騎兵連長吳滿倉。
「打起來了?誰和誰啊……」楊老白昨晚上很晚才睡下,這會兒正是睡眼朦朧,只是有口無心地應了一句。
「還有誰啊,當然是和韃子打啦!」吳滿倉有些擔心地道,他一直遠方天空當中的黑煙,「看到沒有,狼煙升起來了,咱們不能再向前了。」
楊老白揉揉眼睛,往北方的天空中一看,果然,又粗又黑的煙柱騰空而起!應該是25里外的飛狼堡點起狼煙了——點狼煙的辦法雖然過時,不過卻還是有效的。根據綏遠鎮的命令,無論哪個城堡只要發現大隊敵兵,都要立即點起狼煙。這次的狼煙就是達爾汗城最先點起來的。
「真打起來啦!」楊老白猛地跳了起來,哪裡還有一點睡意!
「是飛狼堡被韃子圍攻了?」
「不像,戰場還要靠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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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滿倉是個三十來歲的壯漢,參加苗軍已經有四年了,和清軍、捻軍、太平軍都打過,戰場經驗是有的。
「如果是飛狼堡被韃子圍攻,咱們這裡不會那麼太平,一定會有韃子的偵騎。」
「吳大人。」楊老白忙問道,「那咱們怎麼辦?要不要去飛狼堡?」
「那得問你了,鋼軌和木頭怎麼辦?扔在這裡麼?要是拖走只怕沒一天功夫都到不了飛狼堡!」
「當然不能扔在這裡了!十幾萬元的貨啊,要扔在草原裡回去胡大人還不扒了我的皮!」
楊老白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似的,他可不敢丟了貨逃命!這裡的300個集體農莊出來的工人都和他一樣,不敢丟了胡林翼的東西,要不然,就算他們能逃,他們家裡人也逃不掉——朱皇帝花了那麼多銀子讓他們脫離苦海,在東北過上集體主義的美好生活原來也不是免費午餐!咱們這位朱皇帝的心黑的很,給他當臣民就別想平白無故得好處!
這裡的武裝工人誰要是敢跑,家裡人立即就會被逐出!而且還會上黑名單,沒有一家集體農莊再會收留他們。
「那麼就拖走?」吳滿倉皺著眉頭,集體農莊的莊戶不好當,他這個鎮軍軍戶一樣不好混。如果丟下這支運輸隊自己跑路,自己逃不掉軍法從事的命,家裡面的田地也要充公——眼下的大明初興,軍法還是相當的森嚴,哪怕是非朝廷直轄的苗軍也不例外。
這大明陸軍的優厚待遇,同樣不是免費的午餐。
「拖走的話,路上怕不安全吧?」楊老白望著吳滿倉,「昨晚您不是說咱們的近衛騎兵就在附近,那麼韃子應該贏不了吧?」
「那不廢話嗎?現在不是怕韃子贏,是怕韃子散開的小隊……」
「小隊韃子的話,應該打不下咱們這個車陣吧?」楊老白吐了口氣,拍拍懷裡的洋槍,「要是他們真敢來,就請他們吃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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