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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州,兩廣總督衙門。
在賽尚阿的書房之內,兩人正默默地對視。明軍的日月同輝旗已經出現在廣州南關!昔日繁華的商埠,現在已經成了兩軍對陣的戰場。不過僅僅是對陣,並沒有真的交火。因為廣東清軍的最高統帥賽尚阿,還沒有決定是戰是走。而葉名琛的到訪,又給他帶來了令人難以置信的消息。
身為大清廣東巡撫的葉名琛,準備投降大明朝了!
屋子裡面靜悄悄的,只聽見賽尚阿粗重的喘氣聲音。
到了最後,賽尚阿猛地一拍桌子,整個人都在發抖,咬著牙質問道:「葉名琛!皇上哪點虧待你了?你是道光十五年的進士,在翰林院三年就外放了知府,沒兩年就升了道台,之後就是按察使、布政使,短短十二年就做到了廣東巡撫這樣的封疆大吏!你現在就這樣仰報君恩!」
聽著賽尚阿質問的口氣,葉名琛臉兒一紅,差點就想找個地縫鑽進去了。不過他既然已經失了「名節」,當了貳臣,自然不會被賽尚阿一番質問就回心轉意的。
葉名琛冷冷道:「廣東之戰的大局已定,僧王已經敗了!而且是慘敗!這廣東眼見著就要姓朱了……制台大人,您可是封疆大吏啊!而且大清朝、道光皇帝對你的恩更厚,你打算怎麼仰報君恩?還有廣東滿城裡面上萬的旗人老弱婦孺,又準備怎麼仰報君恩呢?明軍一旦打破這廣州城,恐怕他們都得為200年前庚寅之劫中殉難的70萬漢人償命吧?」
賽尚阿身子一顫。瞪大眼睛。只是看著葉名琛。葉名琛的臉上卻浮現出得意的笑容。侃侃而談:「道光皇帝的心思我都知道。他是仁君,所以捨不得你和僧格林沁把命丟在廣東,也捨不得廣州滿城裡的一萬多旗人。你們旗人少啊,所以精貴,死不起!不像我們這些一錢漢,隨便死,是嗎?賽制台,道光皇帝想必已經給了你和僧格林沁密旨……讓我署理兩廣總督。好讓你和僧格林沁帶著廣州城裡的旗人逃走吧?要不您現在就把聖旨拿出來,咱們辦一下交接,您就趕緊帶著您的督標還有我撫標裡面的旗員一塊兒走吧。現在明軍大隊還沒有到,走快點應該能逃掉的!」
賽尚阿拍案而起,戳著葉名琛:「葉名琛,你混蛋!此時國難之時,你不思報效還投敵附逆,就不怕我讓人拿了你問罪!」
葉名琛神色不動,冷冷地道:「拿了我,你和僧格林沁怎麼辦?廣州城內的一萬多寶貝旗人怎麼辦?都挺著等死?賽制台。還是照我說的辦法來吧,你帶著旗人旗兵趕緊走。有多快走多快,我留下來做貳臣,這樣廣東之敗也能有個頂包的……不是你們旗人不能打,是我們這些漢臣皆無恥!這樣各取所需,多好的事情?您上哪兒去找?」
賽尚阿狠狠瞪著葉名琛,卻不發一言,到了後來,還是移開目光,跌坐在椅子上面,嘿嘿冷笑:「你這等貳臣投到朱逆那裡真的能得重用?自古哪個君王會喜歡朝秦暮楚之輩?還有這青史之上,就不怕留下萬古罵名?」
「再不得重用,也比在大清這裡強啊,若是沒有朱明復起之事,兄弟或許還能有個部堂入值軍機的前途……雖然難得道光的信任,但是面子上的尊榮還是有的,如果能活到七老八十,還可以有個紫禁城坐轎的恩寵,勉強算是位極人臣了。可是現在呢?潘老中堂都是無恥漢臣,林少穆都入不了軍機,何商隱都以四品道員銜效力軍前,祁叔穎和徐仲升也都成了兩個磕頭蟲。我這種人,在大清朝這邊還有什麼指望?不如一早投靠到朱家天子那邊,雖然當不了宰相,不過一個尚書還是有的,而且朱家天子那裡可沒有滿尚書!」
賽尚阿神色木然,呆坐椅中。想想葉名琛的話,這道光皇帝不相信漢臣還是有道理的,這天下之事,果是出不了一個利字!雖然大清對漢人士大夫已經不薄,然而還是比不了朱濟世……人家那裡沒有旗人,而且也說了不學前明豢養太監,連吏員的差事都給士人來做,真正是和士大夫共天下!這漢人士大夫再不動心就是呆子了!之前還沒有許多漢人士子去投靠,那是因為朱濟世還沒有展示出可以席捲天下的實力,在大陸上也沒有根據地。
可是現在,僧格林沁的八旗天兵都讓人家輕輕鬆鬆打垮了,廣州城還有整個廣東省轉眼都是朱家的了,興許福建、廣西很快也要姓朱,甚至這江南半壁幾年內都會被朱家席捲,這些漢人士大夫怎麼會不去和朱家共天下,非要給滿清當奴才?
「漢臣,真的靠不住啊!」賽尚阿感歎了一聲,望著葉名琛,「我若把廣州城交給你,你能保證我的人全都安然撤出廣東?」
「當然保證不了,」葉名琛嘴角一勾,微微笑道,「賽制台,小弟只能保證小弟的撫標不會落井下石。至於廣州城外的幾千明軍先鋒多半也不會猛追,他們人手不多,廣州城還有臨近的佛山鎮才是他們的目標……那些個旗人婦孺老弱沒什麼油水,他們不會感興趣的。不過再晚一點,明軍大隊一到,可就不好說了。」
賽尚阿沉默了半晌,才艱難地點點頭。葉名琛的話不錯,廣州城和佛山鎮這兩個大城的秩序沒有幾千兵馬是維持不住的。廣州城外的這點明軍不可能放著兩個肥的流有的大城不看管,分出重兵去追擊旗人婦孺老弱——這一路萬水千山的可不容易走,這些老弱婦孺能有一半活著到北京已經不容易了。而且他們到了北京,也是朝廷的負擔……
看到賽尚阿點頭,葉名琛也長吁口氣,這全取廣州的功勞算是立下了。他之所以會冒險來和賽尚阿說這些話,其實是因為他沒有把握控制自己的撫標,畢竟撫標裡面的漢人軍官大半都被撤換成了旗員。誰知道他們到時候會不會發飆在廣州城內大殺大掠?所以他乾脆冒險攤牌,利用賽尚阿的「菩薩心腸」,讓他自己把廣東撫標裡面的旗員帶走,同時也給大明留下一個完完整整的廣州城。
……
廣州南關,伍家豪宅之內。
一票剪了辮子的廣州豪商,正陪著大明右丞相劉鵬,還有剛剛帶兵在天字號碼頭上岸的劉炯一塊兒喝茶,順便等著廣州無血開城。
「諸位,這匯豐銀行的背景,還須保密一段時間。」劉鵬端著茶盞,笑吟吟地掃了屋子裡面的豪商一眼。廣東最有錢,或許還是全中國最有錢的一批人,現在都聚集在這裡,剪了辮子,宣佈向大明朝效忠了。
「那是自然,我等定當守口如瓶。」
聽了一眾商人的表態,劉鵬也滿意的點點頭。這些做行商的,嘴巴都是很牢靠的,誰也不會把背後主子一年從他們這兒撈多少銀子的秘密洩露出去。這匯豐行的背景即使會曝光,也不會通過這些人。
就在此時,門外一個穿灰色軍服的明軍軍官飛奔進來,到了劉炯身邊,俯身到他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話。劉炯臉上頓時顯露出興奮的表情,對劉鵬道:「大哥,賽尚阿跑了!廣州北城城門大開,萬把個旗人老弱正在幾千綠營兵的護衛下往北逃去!」
說著話就跳了起來,似乎準備佈置追擊。劉鵬卻擺擺手道:「慕林,少安毋躁,且由賽尚阿去吧,你的任務就是全取廣州,不僅是這個廣州城,臨近的佛山、順德、三水、香山、花縣都得安安穩穩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