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票,嗚嗚,你在哪裡?
林則徐這個洋務大臣並不是封疆,無守土之則,如果濟世軍來攻九龍,盡可以開溜。但是現在九龍的鑄幣廠正要開張,道光皇帝還下旨把海關監督衙門所存的全部白銀,和廣東藩庫裡面的一部分白銀送到九龍的鑄幣廠,當成鑄造銀元的原料——這位道光皇帝是很會打小算盤的,鑄造清洋的利潤有多少他早算得一清二楚,怎麼都不肯放過的。
於是,現在九龍寨城的庫房裡面就堆滿了白銀,足足有四百幾十萬兩!這要是讓濟世軍給劫了去,道光皇帝還不得心疼死了?可是四百多萬兩白銀終不是小數,重量將近30萬斤,當日是用水師兵船運來的。但現在水路恐怕已經不安全了,雖然水師艦船尚在,但是官兵損失太重,怕是沒有再戰的勇氣了——清朝水師的戰法是跳幫接舷,兵都讓朱濟世捉去了,還怎麼打?
要是走陸路,也須得官兵護送啊,否則四百多萬兩銀子還不讓強盜給劫了去?而且30萬斤的重量,沒有大批的車馬挑夫根本運不走。這急切之間,上哪兒去弄那麼多人,弄那麼多車馬啊?
正傷腦筋的時候兒,洋務幫辦大臣兼粵海關監督白斯文和洋務衙門顧問羅德理兩人也心急火燎一般趕過來了,原來他們也聽說了廣東水師提標的敗報。
「穆翁,請火速將九龍寨城裡面的銀子存進匯豐銀行吧!」白斯文也是為銀子而來,九龍寨城裡面的銀子有二百五十萬兩是粵海關衙門借出給鑄幣廠的。要是弄丟了,他的官兒也就到頭了,搞不好還要落個充軍伊犁的下場。
「存到洋人的銀行裡去?」
林則徐一時也有些為難了,九龍靠近香港,就在朱濟世的眼皮底下。如果濟世軍要反攻大陸,恐怕第一個失陷的便是九龍!當然九龍這裡沒有什麼要緊的東西,就是一個鐵廠、一個錢廠,都還沒有完全建成,花費的銀錢還不到10萬。就算被朱濟世取了也無妨,可九龍寨城裡的四百多萬兩白銀卻萬萬不能有失!只是,將白銀存進匯豐銀行……可靠嗎?
「再不可靠,也比放在九龍寨城裡面等著逆匪來奪可靠啊!」白斯文跺跺腳道,「穆翁,退一萬步講,就算這四百多萬兩銀子被匯豐銀行給捲走了,也比被朱逆取了要強!這四百多萬兩銀子要到了朱逆手裡,很快就會變成軍隊的!」
林則徐點點頭,這白斯文的見解還真是不錯的,銀子不大可能及時運去廣州,擺在九龍肯定要招賊。與其讓這些銀子資敵,不如給了法國友邦。這位滿大人在關鍵時刻,果然比漢臣靠得住!也難怪皇上相信旗人,不相信漢臣了……
「現在兵荒馬亂的,匯豐銀行還肯接受存款?這利息又該如何算呢?」林則徐邊想邊問。
九龍的匯豐行大樓還沒有竣工,只是臨時搭了個棚子開展業務,主要業務是存款、貸款、匯款和發行銀元。而在匯豐銀行存款,是有一點利息的,不過不是很高,一年定存不過一分多一點的息。
「存款肯定接受,不過利息就別想了。」白斯文已經和匯豐行在九龍的大班接洽過了,現在據實答道,「莫裡斯大班說了,銀行是靠存貸款的息差賺錢的,如果存款吸收太多,貸款發不出去,銀行就要吃賠賬的。眼下廣東沿海烽煙將起,九龍、廣州的商人都在把銀錢往匯豐行存。匯豐行手裡的銀子多得放不出去,所以已經實行零息吸儲了。而且還規定白銀存入,銀元取出,一兩銀子換一塊清洋……」
「這可最少有一成的利潤!」林則徐盤算了下,沉聲道。「四百多萬兩就是四十多萬啊……本該是鑄幣廠的利,現在盡歸洋人了。」
「穆翁!現在不是計較這等小利的時候,保住這筆銀錢不失才是正理!」
「也罷,也罷!」林則徐擺了擺手,「恩銘,你去把莫裡斯大班請來,我親自同他談一下!這利,能爭一分是一分!」
……
這林則徐恐怕做夢也不會想到,現在匯豐行裡面真正說了算的不是法國大班莫裡斯,而是坐鎮香港總行的華人大班湯啟文和朱濟世的二姨太羅香菊,還有朱濟世的情婦杜蘭夫人。
現在安德魯.瓊斯正在前往歐洲的旅途當中,替代他職務的斯科佩爾.威廉也沒有抵達香港,而朱濟世又忙於征戰,無暇管理商務。因而便制定他們三人,共同管理濟世行、南洋行、蘭芳行和匯豐行還有遠東大飯店的全部業務。而用零息吸儲,以銀元易白銀的決定,甚至沒有經過朱濟世的批准,便由他們三人自行決定了——當然,匯豐行開展這項業務並不是想吸收滿清官府的存款,而是針對廣州(現在匯豐行在廣州、九龍、香港、新加坡、坤甸、上海、廈門、福州等地都開設了分行或辦事處)、九龍一帶的華商的。
由於大嶼山之變後,廣東沿海形勢緊張,許多華商甚至是官員都把銀子存進發行清洋的法蘭西匯豐銀行——大清朝的流通貨幣「清洋」都是匯豐行發行的,這個信譽自然是極高的,因而大家都敢於往匯豐行存錢。結果,匯豐行吸收的存款暴增,利息自然下降到零。可是三元裡變亂一起,這廣州紳商官員都覺得局勢不穩,紛紛把手裡的銀子往匯豐行存。於是羅香菊等三人,又決定「存白銀,取銀元」的辦法。但是存款仍然滾滾而來,到今天居然還有清朝的洋務衙門一次要存四百三十五萬兩白銀!
不過這個買賣有點兒大了,羅香菊得到莫裡斯大班的報告後,立即乘快船上了大嶼山去和朱濟世商量了。
「軍師,雨生,你們怎麼看?」
羅香菊到來的時候,朱濟世正在東湧所城內的司令部裡和左宗棠還有一個瘸子在說話呢。這瘸子不是韓四,而是前日鳳凰山一戰中被俘的清軍參將鍾子良,雨生是他的字號。他是左腿挨了一枚鉛彈後被俘的,這等傷勢在他看來是必死,當晚就發了高燒。正等死的時候,朱濟世突然親自給他動了手術,救了他一條性命。今天早上已然退了燒,他知道自己是朱濟世所救,感激之下,沒有等濟世軍的醫官給他用h洛因(動手術的時候已經挨了一針嗎啡),就叛清降明當了貳臣。因為是武進士,而且又是相貌堂堂的關中漢子,所以頗受朱濟世看中。
「匯……匯豐行是明公的買賣?」鍾子良滿臉愕然地看著朱濟世,心說,這個發行清洋討道光皇帝歡心,被稱為「大清之友」的法蘭西匯豐銀行,居然是朱濟世的產業!
「啊,匯豐行是我的產業。」朱濟世笑了笑說,「不過滿清朝廷和官員存在匯豐行的銀子是非常安全的,這銀行須得靠信譽而立。」
鍾子良默然,心說,這哪裡是反賊的心胸,分明是開國之君才有的氣魄啊!看來自己這個貳臣當得沒錯。
左宗棠搖搖折扇,笑道:「明公,我看可以接受洋務衙門的銀子……這事兒對林穆翁也是好的,來日激流勇退,也好有個由頭啊。」
「軍師,你的意思是……等吸夠了儲,就讓匯豐行的背景曝光?」朱濟世笑吟吟地問。
左宗棠呵呵笑道:「明公難道不是這麼想的?這把銀子存進明公的銀行,在道光皇帝那裡,怎麼都是個通匪的罪名吧?」
「唔,的確如此!」朱濟世笑著點點頭,問羅香菊道:「香菊,去告訴莫裡斯,可以接受洋務衙門的銀子,林則徐要三分的利息也可以答應,不過須得存夠一年。另外,林則徐還須替匯豐行做個廣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