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江號所有人員已經做好了接戰準備，可是外骨人卻沒有進攻，而是在距離戰艦三公里外散了羊，亂糟糟地一大片外骨人幹什麼的都有，一點也看不出進攻戰艦的意圖。
剪刀一陣莫名其妙，搞不懂外骨雜種的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不過人類這邊人數少兼武器不足，剪刀倒是對外骨人的停滯不前樂見其成。
可是很快他就笑不出來了，衛星圖上十七路外骨人大軍兼程向戰艦趕來，甚至連途中遇到的土著都顧不上管。
消息傳到剪刀耳朵裡，他立即意識到外骨人意圖拖延時間，等待大軍集結！
「一號一號，外骨人正在向戰艦方向集結，總數超過十七萬！」無計可施的剪刀無奈地將難題踢給葉飛。
長江號上能戰鬥的都在這裡了，滿打滿算還不到五十人。再看對面的外骨人，雖然沒能包圍戰艦，可數量絕不低於一萬。
瞅瞅自己手下這幾十號老弱，剪刀明知外骨人的陰謀也不敢擅起戰端，此時此刻，他無比地悲憤——如果這五十人全是合格的突擊隊員該多好？
「什麼？十七萬？」葉飛被這個數字嚇了一跳。
突擊隊一向有以弱勝強的傳統，但這個弱指的是數量，實際上不管中國的突擊隊還是美國的地獄傘兵，其裝備水平都遠遠強於其它任何部隊，所謂的以弱勝強，其實是少數人使用高精尖裝備戰勝裝備遠遜於己方的敵人。並不是什麼奇跡，更不是神話。
然而裝備只是勝負因素中的一部分，十七萬外骨人，已經超出了葉飛的心理預期，即使將全團的人馬全部拉回戰艦，能不能戰而勝之仍然要打一個大大的問號。
不是葉飛悲觀，而是現實無情。
「頭兒，怎麼辦？」遙望外骨人，剪刀的心一個勁地下沉。
「我馬上趕回來！」葉飛哪裡知道該怎麼辦，為今之計。恐怕唯有拚死一戰。
屬於九中隊的登陸艇將肖強一行送回戰艦後剛剛趕回匯合地點。原本準備前往一百七十公里外救援一支己方部隊，現在不得不改變航向直飛戰艦。
全速飛行的登陸艇呼嘯而過，葉飛擰著眉頭坐在艇尾，目視疾速飛退的大地：「還有多長時間到戰艦？」
「大概三十二分鐘。」駕駛艙立即回復。
「剪刀。把敵軍的分佈圖發給我！」
「是！」剪刀馬上聯繫艦橋。「車祈。把敵軍的實時位置圖發給一號，要最新的。」
「收到，馬上就好。」
兩秒鐘後。葉飛的裝甲收到艦橋發來的高空俯視圖，圖上用紅色將十七支外骨人的位置一一標注，除此之外，還有四個原本就在地面上的外骨人基地因為距離戰艦比較近，也被車祈標了出來。
「頭兒，請求發射導彈！」剪刀一字一頓地說。
核導彈可以很輕鬆地將來犯之敵殲滅在趕赴戰艦的途中，剪刀早就有這個想法，之所以沒提出來，是因為戰艦上能用的導彈不多了。
天上兩顆骨塚帶著無數無數生物戰艦，隨時都能再空降它百八十艘，剩餘的導彈必須省著點兒用來對付空降的敵艦，而不是浪費在落地的外骨人身上。
可是再不下決心，等外骨人攻上來，這點人馬能不能守得住戰艦都不一定，萬一戰艦失守，留下的導彈再多又有什麼用？莫不如先過了眼前這一關再說。
剪刀的眼光算不上長遠，但看得清眼下的形勢，不過總不能教條到明天的糧食必須明天吃，哪怕今天餓死也不顧吧？
葉飛沉聲問：「還有多少能用的導彈？」
剪刀沉默了片刻：「完好的還有兩個巢，其它的都在維修。」
「兩個巢才五十發導彈，只要外骨雜種再來幾波空降就能用得一乾二淨，要是那時候還沒修好其它的導彈巢怎麼辦？讓外骨雜種的生物戰艦直接降落到長江號邊上？到那時候，就不是十七萬，而是一百七十萬！」葉飛激憤地揮舞著胳膊，「有導彈，咱們才有威脅空降的手段，導彈不能浪費，請求駁回。」
「可是頭兒，要是讓外骨雜種攻進戰艦，再多的導彈又有什麼用？」剪刀據理力爭。
「這個我來想辦法，你現在的任務就是固守！」葉飛緊緊盯住地圖上不斷運動的敵軍坐標，切換到公共頻道，「駕駛艙，調整飛行方向，左轉兩度。」
「是！」轉向的登陸艇偏離了戰艦的方向，駕駛員不知道葉飛想做什麼，也沒有資格打聽，他知道自己只要服從命令就好。
登陸艇飛速掠過天空，沒多久，葉飛就發現了停在地面上的一艘生物戰艦。
「方向修正，左轉三度。」葉飛再次命令道。
飛行器可以直線直飛目標，但地面行軍限於地形，必須避開高山河谷，登陸艇調整的飛行方向正是這一股敵軍的行軍方向。
五分鐘後，登陸艇發現了地面上的敵軍，密密麻麻的外骨人奔跑著、跳躍著前進，所過之處一片狼藉，硬是在茂密的森林中開闢一條寬敞的大路，許多原生物種驚慌地逃離家園，其中的一些，身高竟然幾近十米，長度更是達到誇張的三四十米，活像地球歷史上消亡的恐龍。
可即便是這樣高壯的巨獸，也不得不在外骨人的蟻附狂攻中落慌而逃。
外骨人所過之處雖說達不到寸草不生的誇張，但也有狂風掃落葉般的效果。
若是地球的森林，這樣的破壞勢必驚飛數以千記的鳥類，然而在這個遠離太陽系的陌生行星，居然看到不任何飛行生物。不知道是不是原生生物還沒進化出飛行種類。
登陸艇的出現惹得外骨人爆出一陣混亂，但很快就恢復平靜，繼續向長江號的方向行軍。
葉飛半個身子探出大開的尾艙門，喊道：「駕駛艙，提升高度！」
一直低空飛行的登陸艇立即上升，高度迅速達到一千米……兩千米……三千米！
葉飛直到這時才命令登陸艇保持高度，登陸艇穩定之後，他左肩上的武器箱蓋突然彈開，居高臨下地射出一枚短粗的導彈。
「駕駛艙，俯衝脫離。快快快！」葉飛扯著尾艙門狠狠地關上。拍著艙壁連聲催促。
葉飛肩膀上的外掛武器模塊與眾不同，沒有一個戰士知道箱子裡是什麼武器，可是現在，所有人都從葉飛的行為上猜到了那枚導彈裡裝的是什麼。
這個世界永遠不缺聰明人。駕駛員也不例外。
登陸艇驟然俯衝。利用高度換取速度迅速飛離。二十多秒後，一道白光閃過，登陸艇後方的地平線上升起一朵高高的半球形蘑菇雲。煙雲與塵柱一起上升，億萬噸泥土被爆炸拋飛。
爆炸瞬間汽化了爆心範圍內所有森林和其中的外骨人。爆心邊緣，潮濕的樹木瞬間被高熱烤乾，而後炭化燃燒。外骨人同樣沒有逃過這一過程，全部變成了燃燒的蠟燭頭。
等溫火球迅速膨脹上升，衝擊波橫掃森林，不知道多少原生物種遭了魚池之殃。
高高的蘑菇雲久久不散，隆隆的爆炸聲終於追上了登陸艇，卻只剩下沉悶的隆隆聲……蘑菇雲下，一個深深的爆坑如同大地的傷疤。
地面上的外骨人十不存一。
葉飛神情凝重非常：「右轉七度，下一個目標！」
眾人心頭一震，卻沒有一個人說話。
儘管擺脫了原子彈的氫彈不再污染環境，但環保觀念早已深入人心，爆炸本身就是最大的污染，除非必要，否則人類並不會在宜居行星上濫用核彈。
這一點甚至寫入了秘密簽署的莫斯科協議。
戰爭不是兒戲，不擇手段才是戰爭的特點，雖然大家不希望破壞這裡的生態環境，但戰士們都是合格的老兵，並不會因此而束手束腳，只是心裡有些不自在罷了。
葉飛看得出大家在想什麼，不過他更知道這些戰士早就不是小孩子了，相信他們過得了這個心理關。
登陸艇迅速轉場，突襲了六處外骨人軍隊，將剩下的六枚導彈全部用光之後，才命令登陸艇直線飛向戰艦。
長江號下面的倔獸屍體緩衝了核爆產生的震動，但刺眼的白光和高高的標誌性蘑菇雲讓戰艦上的官兵們不用衛星也找得到核爆的位置，原本低迷的士氣頓時連升了幾個台階，剪刀激動得揮著步槍吼了一通連他自己都聽不懂的狼嚎，狠狠地發洩了一番積壓的憤懣。
蘑菇雲也算替葉飛回答了為什麼不允許剪刀運用導彈的原因。
與歡欣鼓舞的人類相比，圍困戰艦的外骨人則顯得不知所措，它們不懂什麼是核爆，也不知道爆炸的方位恰好是「友軍」的位置，只是好奇地望著漸漸升高的蘑菇雲
很快，它們的注意力就從奇怪的雲中收了回來，繼續研究遠方瑰麗的景色。
外骨人長年累月地生活在骨塚裡一個星系又一個星系地飛行，見慣了單調的宇宙空間。雖然一直在尋找宜居行星，但真正擁有宜居環境的行星哪是那麼容易找到的？
絕大多數外骨人一生之中都沒有機會親眼看一看真正的藍天白雲和花草樹木，儘管它們的最終目標是破壞所有的一切，可巨人星上的景觀對這些外來者來說是那麼的新鮮，恨不得再也不離開——即使進化得十分適應宇宙的生活，外骨人血肉裡仍然嚮往著行星上的安定生活，而不是居無定所的漂泊。
換句話說，哪怕它們知道人類剛剛消滅了至少七萬「友軍」，這些有今天沒明日，連自己的命運都不關心的炮灰也沒心情關心其它炮灰的處境。
長江號三公里之外仍然在倔獸身上，這頭巨獸身上除了表皮就是墜落時砸在上面的破銅爛鐵，根本沒有絲毫美感可言。
不過這個難不倒外骨人。它們結構特殊的眼部可以輕易地將遠處的景色拉到眼前，比望遠鏡還好用。
登陸艇花了二十分鐘的時間趕回戰艦，遠遠地看到大片的外骨人隱隱包圍戰艦，葉飛悄然鬆了口氣。
登陸艇在艦橋的指揮下直接陷落在戰艦傾斜了近二十度的上方，葉飛帶著九中隊，馬不停蹄地趕到艦尾破損的位置與剪刀匯合。
沒等趕到艦尾，葉飛就倒吸了一口涼氣。
爆炸和墜落後的連續撞擊在戰艦表面留下了不少坑坑窪窪的痕跡，大的撞擊坑足有十數米，甚至穿透了外層裝甲，小的撞擊痕跡不計其數。將原本光滑的戰艦外殼變成了溝壑縱橫的麻子臉。
十幾米深的大坑比三層樓還高。前進的隊伍不得不避開大型的撞擊坑，一路不斷繞行。
到了艦尾，葉飛一眼看到艦尾左側那道從艦脊直通艦底巨大的裂縫，裂縫破口參差不齊地支稜著銳利齒。上方最窄處只有一米多寬。但越是向下裂縫越寬。到了距離艦脊三公里左右的側舷中下部。已經變成了二百多米的巨大裂口。
長江號平均高度四點四公里，除去上方的高度之後，還有一公里多的裂口被倔獸頸部的皮肉擋住。否則只會更加攝人心魄——倔獸的頭依舊深深地埋在戰艦之內，不過撞擊的位置在下方的一點四公里之內，恰好被戰艦和倔獸的皮肉壓住。
這個發現讓葉飛又鬆了口氣，若是撞擊點暴露於外，防守戰艦隻會變得更加困難。
除了主要的裂縫之外，還有不少大大小小的破洞零零散散地分佈在側舷上，大的有上百米，小的三五米，令戰艦看上去像個摔壞的蜂窩。
好在大多數破洞的位置都很高，超出了不會飛的外骨人攻擊範圍之外。
葉飛仰天長歎，心裡堵得像淤塞了幾百年的下水道，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墜入大氣層時他雖然看到了艦尾的破損，但是一來距離比較遠，二來光顧著逃命，沒有那份美國時間觀察破損的情況，現在近距離再看，他才意識到戰艦能夠逃過一劫是多麼的幸運。
「團長，是不是該下去了？」倪鴻輕聲詢問。
葉飛點了點頭：「走吧。」
戰士們拉出磁扣牢牢地固定在艦脊之上，拉著碳納米繩索一路滑下，因為繩索長度不足，中途還在破口邊緣停了幾次，最終滑到破口下方。
破口內就是二十一層甲板，甲板的高度剛好比倔獸的表皮高出一米左右，破損殘缺的甲板與外裝甲一起被撕裂，不久前才組織戰士們挪了一些裝甲板被好了撕裂的破口，順便還將二十一層甲板與倔獸表皮間四十多公分寬的空隙堵住。
剪刀和四十幾位臨時隊員幾乎全部守在這裡，看到葉飛的一剎那，只分開了幾個小時的剪刀像潛伏多年的地下黨終於看到了寶塔山一樣的激動，一把握扯住葉飛的手：「頭兒，你總算回來了！」
四十多個人守二百多米寬的破洞，任務不是一點半點的艱巨，而且附近還有幾個裝甲破損的地方高度不夠，也要分出人手守衛，分薄了不多的人手。
葉飛抖胳膊甩開剪刀的手：「滾蛋，少跟我扯犢子。」一眼看到戰士們身後堆積的補給箱，他立即卸下肩頭的外掛武器模塊，挑出合用的子彈帶在身上。
九中隊的戰士們見狀，一窩蜂地擁過去。
沒有子彈，槍還不如燒火棍。
四中隊和六中隊的登陸艇上有足夠的彈藥，可是這兩個中隊解救完九中隊之後還有其它任務，搭乘登陸艇的九中隊沒好意思拿他們的補給。九中隊自己的登陸艇返回戰艦後，又沒有機會裝載補給，到現在艇上的補給還沒補充上。
剪刀頓時一陣長吁短歎。
能把突擊隊員打到彈盡糧絕的仗還真是不多見。
「補給有保證嗎？」葉飛將狙擊步槍上的12.7毫米彈匣重新卡好，舉著槍問道。
「正在搬運，不過距離太遠，底艙還有點變形，繞路耽誤了不少時間。」剪刀回答道。
說話間，裂縫外放哨的戰士大步跑回來：「報告，又來了一股敵軍！」
葉飛鎮定地沉聲問：「外骨雜種有進攻的跡像嗎？」
哨兵猶豫了一下說：「不清楚，沒看見它們往這邊來。」
「走，看看去。」葉飛一馬當先走向破口，剪刀趕緊跟在後面。
除了他們兩個之外，在場的軍官只有倪鴻跟了過去。不是沒有其它軍官，而是其他人都不是突擊隊的人，到了這裡只有聽命的份兒，跟過去也幫不上什麼忙。
葉飛站在裂縫與倔獸皮膚的交界處舉目觀望，只見大批外骨人盤踞在三公里外的倔獸表皮上，遠遠地還能看到另一股外骨人正沿著倔獸的身體往上爬。
四十公里長的倔獸撞在地面，至少三分之一的身體砸進了地面，不過剩下的三分之二堆積在地面上仍然是座縱貫幾十公里的山脈！
若不是戰艦墜落的位置靠近「倔獸山脈」的一側，外骨人還沒這麼容易接近。
「這是第二支敵軍……它們怎麼還是沒動靜？」剪刀奇怪地問。
「是想多湊些人再進攻吧，娘的，外骨雜種也知道添油戰術是大忌？」葉飛淡淡地扯了扯嘴角,眼中卻閃過一道凝重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