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人這兩個字對葉飛來說僅僅是一個符號,士兵更是符號中的符號,他從未瞭解過軍人與平民之間到底有什麼不同,如今身入軍營,一切從零開始。
凌晨五點二十,東方剛剛綻放一線光明,響亮的哨聲突然像燒紅的鐵針一般鑽進葉飛的耳朵。
「嘟——起床!」
「我x!」迷迷糊糊的葉飛勉強睜開眼睛,瞅瞅窗外青黑色的天空,不滿地嘟囔,「這才幾點呀。」
換了新環境,昨晚翻來覆去大半夜,不知道幾點才睡著,這會兒葉飛的眼皮就像抹過強力膠一樣緊緊地粘在一起。
「幾點也得起來!」肖雨「啪」地打開燈,晃得葉飛舉胳膊擋住眼睛,好一會才在班長的催促下哈欠連天地爬起來。
北方的深秋,天亮得六點多,現在天上還滿滿的全是星星呢。
葉飛滿腹牢騷,他長這麼大,什麼時候起過這麼早啊?
肖雨飛快地穿好衣褲:「趕緊下地,上廁所的抓緊時間,要出操了。」他的心裡還算滿意,至少班上沒出現那種連衣服和鞋子也不會穿的極品新兵。
「出操?」葉飛迷糊的大腦總算清醒了一點,「幾點出操?」
「五點半,還有四分鐘。」
葉飛猛地清醒了一大半兒,這肚子裡沉甸甸地下墜感可不是鬧著玩了,趕緊揪了一團手紙就想奔衛生間。
沒等他出門,肖雨便一聲暴喝:「回來,幹什麼去!」
「上廁所啊!」葉飛說得理所當然。
「跟我說了麼?」
「啊?」葉飛眼前一黑,差點一個跟斗栽倒在地,「不是你說上廁所抓緊時間的嗎?」
肖雨挑挑眉:「我是說了,但是我也說不管上哪兒都得先跟我說一聲!」
葉飛怒火中燒,差點逆血攻心:「班長,我要上廁所。」
「這就對了,去吧。」
我x!葉飛肚子裡直罵娘,都說管天管地管不著拉屎放屁,這倒好,拉屎放屁照管不誤!
早上起來上廁所的人多,衛生間裡裡外外滿滿的都是人。好不容易擠進去搶了個坑位蹲下,早操的哨聲便響了起來,擠滿了人的廁所剎時間轟隆隆走了個乾淨。
這可怎麼辦?想起班長那副人憎鬼厭的樣子,葉飛洩氣地擦擦乾淨,提著褲子就往外跑,好歹算是趕在集合的尾巴鑽進隊列裡。
這個季節的海洲溫暖如春,深秋的草原卻已寒氣襲人,葉飛呼呼地噴著白氣。
隊列中的位置是根據身高排列,葉飛的身高在班裡只算中等,好死不死居然緊挨著姜宇飛!他不由地在心底哀號:這是哪輩子造的孽啊?
也不曉得肖雨是不是故意的,他一直覺得站姜宇飛前面的李閻山還沒自己高。
隊列調整完畢,值班排長一聲令下,仈jiu十人的隊伍隨著一、二、一的口號繞著宿舍樓跑圈。
十幾棟三層宿舍樓,每層樓住一個連,數千人的隊伍彙集在一起,口令聲此起彼伏,雜亂的腳步聲慢慢變得整齊,幾十幾百人合著節奏同時抬腳同時落地,似乎有一種說不出的力量在腳下延伸。
不過好景不長,畢竟是沒訓練過的新兵,開始幾圈還沒什麼,跑得多了,大伙的身體素質逐漸分出了高下,體力好的還沒什麼,體力差的已經開始氣喘吁吁,甚至開始掉隊。
班排長們厲聲呵斥,將掉隊的傢伙趕回隊伍裡,這才跑了幾圈啊?有些人咬咬牙衝回了隊列,有些人卻死活不肯再跑,鑽出隊伍一屁股坐下就不肯起來。
每到這時,幾個班長就會一起衝出來,七手八腳地把新兵推進隊伍裡:「跟上跟上,還是不是個男人!」
漸漸地,葉飛覺得自己的呼吸越來越急促,腿也像灌了鉛一樣越來越沉重,其他人也好不到哪兒去,隊列中呼出的白氣連成一片,等到隊伍停下來,葉飛的心臟幾乎從胸腔跳出來,肺裡更是火燒火燎,說不出的脹痛……
他還算是好的,張大慶好不容易堅持到最後,一張娃娃臉累得慘白,像剛出鍋的饅頭一樣混身白霧升騰。
不久之後連裡組織洗澡,大伙才發現娃娃臉下面連毛都沒長,這才恍然大悟——他哪是長了張娃娃臉,根本就是個毛孩子!
喘著粗氣慢慢走回宿舍樓外,排長沉著臉站到隊伍前:「瞅瞅你們半死不知的什麼樣子,這才跑幾圈?班長回去都給我好好操練……」
排長說了什麼葉飛一個字沒記住,他只想著趕緊回宿舍再補上一覺,哪知道回宿舍之後一大堆事等著辦,收拾床鋪,收拾個人衛生,忙得溜溜亂轉,哪還有補覺的時間?
早飯前,肖雨拿著一張紙回了宿舍,端端正正地貼在門後。葉飛用超過2.0的視圖瞄了一眼,頓時驚呼:「課程表?」看下今天的日期,上午兩節條令兩節隊列,下午兩節政治一節隊列最後一節是體能。
「什麼什麼?」大伙聞言一起湊了過去,一個個目瞪口呆,一齊看肖雨。
這是學校麼?
肖雨一臉高深莫測:「發什麼呆,趕緊收拾!葉飛,你和劉志強打飯,一帶一,明天葉飛帶姜宇飛。」
葉飛瞪了姜宇飛一眼沒說話,肖雨眼睛一瞪:「聽見沒有!聽見了說是!」
「是。」葉飛滿腦子都是那張莫莫名其妙的課程表,納悶兒條令到底是什麼玩藝兒?
飯後集合帶到學習室,值班員向上尉報告人員情況,上尉坐在講台上嘿嘿賊笑:「你們都沒想到進了部隊還得上課吧?」
葉飛心說這不廢話麼,學習怎麼可能被白羽鵬送到這兒來?來當兵的,又有幾個在家時是乖乖寶?好勇逞強的倒是佔了一大半兒。
「我叫肖玉林,是你們的連長,由我來教你們條令課。」說完揮了揮手上的小紅本本,「開課之前,先調查一下特長,一排長。」
「到!」趙光武長身而起。
「開始吧。」
「是!」一排長趙光武端著個玻璃板似的平板電腦,挨個問新兵有什麼特長。
葉飛搜腸刮肚,也沒想出自己有什麼拿得出手的長處。很快一個被問到的新兵報告自己有廚師等級,隨後又有個新兵報告自己有駕駛證,葉飛頓時眼前一亮,迫不及待地等待著詢問。
一排長問到葉飛時,葉飛騰地站起來大聲說:「我是賽車手。」
「什麼?」趙光武詫異地追問,「賽車手?」
「是,我有d級賽車執照。」葉飛信心滿滿。
一排長回身瞅瞅肖玉林,他搞不清賽車執照和駕照究竟有什麼區別,不過看這小子這麼興奮,似乎很厲害。
肖連長不比一排長瞭解得更多,十分鎮定地指示:「先記上。」
「是!」一排長隨手寫了幾筆就問下一個人去了,葉飛訕訕地坐下,滿心的失落:這就完了?誇兩句能死啊,你們知不知道賽車執照多難考?
等一排長統計完成,肖連長翻開紅本本:「現在開始上課,我講課的時候都坐好,什麼時候我說記再動筆寫。不是記完就拉倒,凡是記下來的內容,回去全都背下來!現在開始講課:所謂條令,就是是規定軍人職責、軍隊內部關係和日常生活制度的法規……」所謂的坐好,和學校裡的坐好完全不是一回事,要求上身挺直,雙手放在膝蓋上,椅子的後三分之二不能坐,屁股只能坐個椅子邊兒。
肖連長講得不緊不慢,他並非照本宣科,每說一條都要講解幾句。
講到軍人宣誓的時候,肖連長說:「宣誓的時間一般是新兵連開始後的一個半月,最晚不超過九十天。簡單地說,宣誓的同時要授銜,宣誓之前你們還不算是軍人,只有授銜之後你們才正式成為一名軍人。當然了,遠不是合格的軍人。」
他似有深意地話題一轉:「要是誰查出來隱瞞了疾病,或者在家裡犯過事查到我這兒,授銜之前可以把人送回原籍。如果有誰說我就是不想幹了,連裡可以打報告說這個新兵就是不願意留在部隊,也可以把這人送回家。當然了,送回去之後怎麼處理部隊管不著。說句難聽的,現在誰偷著跑了,頂多把你找回來批一頓,但是授銜之後就是部隊的人,如果跑三次以上,累計達到三十天,可以送去勞教一到三年。咱們有專門的軍事監獄,勞教完了回來,還得接著把剩下的兵役服完。」
原本昏昏欲睡的新兵們聽到這兒,頓時來了精神,葉飛眼睛瞪得像銅鈴,想走就得趁授銜之前啊!
不過沒多久,又全都洩了氣。
一節課上完,肖連長合上了小紅本:「都挺困的啊,一排長,帶隊出去跑幾圈,清醒清醒再回來!」
「是!」
轟隆隆地把所有人帶出去跑了兩圈,肖玉林笑得露出兩顆虎牙:「誰還困,自己站起來聽課,清醒了再自己坐下。」
接下來新兵們不斷的起立和坐下,還有些直接被班長揪出來——他們只有站的權力,沒有自行坐下的待遇。
葉飛感慨萬千,這他x的,比學校上課嚴太多了,要是上學時老師這麼看著,哪能有考不上大學的學生?
他上學時養成了習慣,一上課聽講就想睡覺,整整五十分鐘的時間,葉飛比任何人站起來的次數都多。
好不容易熬完兩節課,剩下半個上午是隊列!三個月重新學會走路,新兵期要過的頭一關就是隊列!
負責授課的是一排長趙光武,從最簡單的立正少息開始。
趙光武身材修長,倒算個帥哥,可新兵裡喜歡他的人幾乎沒人,原因無它,隊列實在太遭罪了。
上學時的體育課上多多少少都接觸過這隊列方面的內容,可實際上完全不是那麼回事,就拿立正來說,並不是筆直地站在原地就可以,而是要求身體微向前傾,以前腳掌著地;手也並非平伸,而是空心扣在腿邊;兩條腿必須夾緊……
五班長每次說到立正要領的時候,總會把兩腿夾緊說成兩檔夾緊!
大伙想笑又不敢笑,誰能長兩個褲檔?後來肖雨也不知道怎麼意識到了這個口誤,可是養成了習慣,即使注意改正,仍然總是說錯,每次他都自嘲地笑得很開心。
除此之外,各種各樣的要求多如牛毛,考慮到全身上下每一點細節,連眼睛往哪兒看都有要求。
用這樣的姿勢站著,整個人繃得像根上緊的弦,看起來確實充滿了陽剛的力量,可堅持一分兩分還可以,時間再長,腳底就像針扎一樣疼,混身的肌肉又酸又脹。
班長們總是前前後後的走,挑挑這個的胳膊,那個的腿,稍有放鬆都能被發現,只要有一個偷懶,全班都要一起受罰。
大夥一聽這話全不樂意了,憑什麼他一個犯錯都跟著吃瓜落啊?班長很不屑地說了一句話:「你們是個集體!」
nbsp;
再抗議,加罰十分鐘。
所有人立馬偃旗息鼓。
新兵訓練頭一天,所有的訓練僅僅是走個過場,可仍然令所有的新兵叫苦連天——後來大伙才知道,這一點點訓練真的是很簡單很容易!
有一天突然把所有人拉進走廊,背靠牆一連站了半個小時,美其名曰站軍姿,一動不動地站滿半個小時,葉飛的兩條腿幾乎失去了知覺,一抬腿差點摔倒,顫抖的腿筋又酸又脹,僵直的膝蓋不會打彎,小心翼翼地活動一會兒才能緩過勁兒來。
簡直是從內到外的折磨。
新兵們對軍姿的排斥毫不掩飾,班長則異常喜歡安排新兵站軍姿,打飯到吃飯之間的十分鐘間隙就是雷打不動的課外軍姿時間,風雨不誤。
站軍姿最累的不是身上,而是兩隻腳,時間長了,大伙的腳底板上也早就長出厚厚的角質層,學得機靈不少的新兵等著班長離開身後,馬上放下腳根稍作休息,咋時候過來了,馬上再抬起來。
可惜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不知道哪個班長靈機一動,新兵再站軍姿必須站在台階上,這下腳後跟下空空如也,不得不用兩隻腳掌輪流承重的辦法減輕痛苦……
如此兩個月,新兵們能像木樁子似的冒著朔風大雪,站上兩個小時一動不動一點,鵝毛大雪能在身上落上厚厚的一層。
再往後……嗯,沒有往後了,時間久了,軍姿這種痛苦的姿勢成了習慣,站軍姿好像也不那麼難以承受。
齊步跑步一二一,正步踢腿帶出風。
軍姿只是隊列的一個方面,齊步跑步正步各有要領,跟著一二一的口令,每天平均要走上幾公里。
隊列的束縛太多,因而是葉飛最討厭的科目,另外兩個和他一樣厭惡隊列的,應該算是劉志強和李閻山這兩位難兄難弟。
他們倆是同鄉,不知道是不是和當地的某些習慣有關,兩個人居然同時犯左右不分的毛病,左右不分也就算了,多練幾天就能改過來,可他們倆走路還都順拐!
隊列裡出錯的新兵要喊報告,每次班長下達向左轉或者向右轉的口令,響亮的報告聲裡至少有兩人中的一個。
走隊列的時候一是左腳二是右腳,必須用眼角的餘光注意戰友的擺臂,以便調整自己的腳步,二人的身高在班裡處於中上,李閻山聽到一出左腳,可擺是也是左臂,緊挨著他的姜宇飛跟著擺左臂邁右腳,從他往後所有人的步調全亂了套,不知道到底是該跟著口令走還是配合戰友的動作走。
肖雨差點沒為他們倆愁白了頭髮,甚至一度將二人調到隊伍末尾,以免干擾其他人,不過很快就被二排長制止——順拐可以改正,但不能讓士兵的信心受挫!
二排長金躍明高高大大,在三個排長裡個子最高,在所有軍官裡也排得上號,但他的臉形比例失調,遠不如另外兩個排長帥氣,說起話來甕聲甕氣,偶爾還有點口吃。
大概過了半個新兵連,劉李二人才完全改正了順拐的習慣,為此全班上下同時鬆了一口氣。
訓練不止學會那麼簡單,和學校一樣要考試,不過在軍隊叫考核。
室內課考核算個人成績,室外課的某些科目算的是集體成績,特別是隊列這種地配合要求比較高的科目,一個人出錯,就會連累全班。
想把仈jiu個各有心思大小伙子訓練得像心有靈犀共同進退,不是那麼簡單的事兒,不過隊列培養的除了紀律性和服從性,相互間的配合也勉強可以算一項。
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二連的隊列訓練進度總比其他連隊慢幾拍,九個班長撓頭,負責隊列訓練的一排長更是火光,明明很簡單的科目,卻總是完不成預定目標,不得不想盡辦法多要幾節課才能勉強跟上訓練進度。
扯遠了。
半個上午的隊列雖然只是簡單的立正和轉來轉去,可嚴格的隊列紀律卻像一張無形的大網束縛著每個人的身心,午飯時最不能吃的新兵也忍不住多吃了半碗。
飯後有一個小時的休息時間,大夥一回宿舍,全都撲到床上倒頭就睡。這一個小時的時間也有講究,吹哨午睡必須上床躺著,睡不著也不准幹別的;若是午休則願意幹嘛幹嘛。
剛到新兵連的一個多月還能睡床,後來新兵們惹惱了班長肖雨,怒火中燒的肖班長從此取消的新兵們睡床的權力,說來也巧,第二天正好趕上葉飛打飯,等他收拾完食堂返回宿舍時午睡的哨聲早吹過了,一開門,八個人橫七豎八躺了一地,睡得那叫一個又香又甜。
大伙實在太累了,不能上床,乾脆腦袋底下枕一隻鞋直接躺在地上睡得噴香。葉飛躺地上拱進去,拽只鞋墊腦袋底下,閉上眼睛就睡著了。
那時訓練正緊,不僅身體疲憊,緊張的氣氛搞得大伙的神經繃得像即斷的琴弦,但凡有時間休息,馬上就能睡死過去,躺地上算得了什麼?
午休養足了精神的新兵們迎來了下午的政治課,沒睡飽的葉飛連打了幾個哈欠,總算精神了一點兒。
肖連長精神熠熠在白色的黑板上寫下天軍兩個字,然後畫出幾個分支,第一條寫上海軍:「天軍最早只是一個兵種,地位遠遠不如陸海空三軍,2068年天軍duli成軍,至今已經有一百二十多年的歷史,現在的天軍由四個部分組成,一是艦隊,天軍的絕對主力,因為和太空戰艦最像的就是海軍戰艦,所以咱們天軍的艦隊完全可以說是從海軍延伸出來的。」
說著他寫下航空兵三個字:「二是艦載航空兵,是抽調了陸航、海航和空軍最頂尖的飛行員組建的精精銳部隊,這個就不多說了,一是接觸不到,二是你們的保密權限不夠。」
肖連長最後寫下天軍陸戰隊和其他兩個詞說:「陸戰隊是天軍的地面戰鬥部隊,人員數量遠遠比不上空軍的傘兵,更不能和陸軍相提並論,主要負責戰艦的安全保衛,通俗點說陸戰隊就是戰艦上的保安。戰鬥部隊的要求高,在坐的所有人新兵,最後能有五分之一進陸戰隊就算不錯了。」
他的神情漸漸變得嚴肅:「有人把陸戰隊說成是天軍的傘兵,其實是把陸戰隊和軌道突擊隊混為一談,軌道突擊隊是陸戰隊裡最精銳的部隊,編制上短小精悍,是全軍戰鬥力最強的精銳部隊之一,也是全軍部署速度最快的部隊,從接到命令到抵達全球任意地點的最短時間是七分半鐘。有的新兵可能想說,我就想進突擊隊!我先要誇你有志氣,但是,想進突擊隊很難!你們的班長排長,包括我在內,根本就不夠格!上面也絕不可能把突擊隊員派來訓練你們這些新兵蛋子。」
「有人要問了,剩下五分之四幹什麼?」肖玉林在其他兩個字上劃了個圈,「很簡單,咱們天軍人員編制最大的單位不是艦隊也不是航空兵,更不是陸戰隊,而是後勤!」
「戰爭離不開後勤的支持,越先進的武器平台,越需要完備的後勤支援。艦隊有基地,維持基地運轉、保衛、維修戰機、保養戰艦、物資保管等等,非戰鬥崗位一抓一大把,說白了,不用擔心沒地方去,這些崗位用不著可哪亂跑,也沒什麼危險,工作也比較輕鬆,管好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兒就行,最適合沒什麼志向,只想混軍齡的人,誰想上什麼地方現在就可以想想。」
肖連長又說了些什麼,葉飛全沒印象,他第一次知道天軍還有這麼多不同的部門,隨手填的陸戰隊,居然是那麼的遙不可及,而此時的白燁肯定進入了航空訓練隊,遲早能當上航空兵。
最後一節課是體能,說白了就是跑步,全連的人繞著宿舍樓跑了十圈,至少三分之一的新兵掉隊,能跟上隊伍的也個個累拉風箱一樣喘個不停,倒是帶隊跑步的班長們個個氣定神閒,臉不紅氣不喘。
累得像死狗一樣跑完不確定的路程之後再走兩圈放鬆一下,再抻抻胳膊壓壓腿,所有的程序完成,往往一節課才過去三分之一,剩下的時間便由三排長潘偉「合理」安排,或是俯臥撐,或是蛙跳,還有兔子拐,反正總是能想出一堆莫名其妙的訓練方法,把新兵體內最後一絲精力壓搾得乾乾淨淨。
每天最後一節課都是體能,跑多長時間、跑多遠完全取決於三排長的心情。
從五圈到十圈八圈,再到十五二十圈,接著乾脆拉出去散跑一趟五公里越野,幾十號人撒開腳丫子狗攆一樣狼奔豕突,速度快的十七八分就能跑完全程,完事了就可以一邊兒站著休息,速度慢的半個多小時還不見人影,累得半死不說,碰上排長心情不好,還得挨罰再再多跑幾圈。
葉飛憑著過硬的體質,沒多久就適應了體能訓練的強度,撒開雙腿健步如飛,全班能和他比肩的只有姜宇飛一個,全連比他快的伸出五個手指掰一掰數完還能剩下兩要指頭。
他無論如何也不願意相信一個養尊處優公子哥體能的成績居然能和自己比肩,他可以輸給任何人,唯獨不能輸給姓姜的。
葉飛心裡發狠咬緊牙關,用了兩個星期的時間,硬是把同為第一梯隊的姜宇飛拋下兩條街,越野跑的速度在十幾個連隊的新兵裡出類拔萃,甚至把大多數班長比了下去。
不管什麼訓練,軍官和老兵都只動嘴不動手,剛開始的時候新兵們憤憤不平的大有人在,都覺得老兵和軍官們光說不練,就知道折騰新兵,實際上新兵班長都是老兵裡最頂尖的戰士,甭管比什麼都能拉新兵蛋子幾條街。
軍官就更不用說了,不少人以為能當上軍官憑的是關係,很久以後大伙才慢慢意識到,軍官之所以是軍官,也許確實是靠了關係,但更多的,是他們經受了足夠多的煎熬和磨練,新兵連這點東西,說小兒科已經是很給面子的說法了。
葉飛的異軍突起不僅令班長們感到驚訝,也令肖玉林刮目相看。
可像他這樣的新兵只是極少數,絕大多數人一直在極限的邊緣掙扎,或者說班排長們一直在想方設法壓搾新兵們的極限。
對於被新兵超越,班長們走向兩個極端,一方面是態度越發的親切,令葉飛的精神放鬆不少,另一方面是不斷地給葉飛加外掛,什麼鉛塊沙袋,綁腿背心,不斷地增加的負重像一座大山壓得葉飛喘不過氣來。
辛辛苦苦幾十天,一夜回到解放前,原本出類拔萃的越野跑,被班長們一通外掛壓成了倒第一!
被他拉開兩條街的姜宇飛總是不緊不慢地跟在最後,感覺時候差不多了才蹭到葉飛身邊,搖頭擺屁股地好一通賣弄,然後發力絕塵而去,拉開葉飛四條街,氣得葉飛火冒三丈。
再不信邪,也頂不過滿身的外掛,葉飛幾次要求摘掉外掛都被班長駁回,還說是連長的意思,氣得葉飛七竅生煙,挑了個時間直接找上了連長。
他聽了憤憤不平的講述,只說了一句話:「合理的要求是鍛煉,不合理的要求是磨練!回去告訴你們班長,就說我說的,加量!」
葉飛登時如墜冰窖。
從此班長和排長就把這句話掛在嘴邊當成了口頭禪,新兵們恨得咬牙切齒又無可奈何。
又扯遠了,初到軍營的新兵們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等待他們的是什麼,否則怕是要集體哭著喊著回家。
還是說說新兵連的第一天吧,
好不容易完成一天的訓練,大伙疲憊不堪地吃過晚飯,都以為沒什麼事了,哪成想洗完臉之後,肖雨一聲令下,所有人趴自己的床上開始做俯臥撐,就算體力不支俯不下去,也得伸直了胳膊撐著!
葉飛還算好的,前前後後堅持了三四十個,娃娃臉張大慶最多只能撐三次,還是下半身一直貼在床上那種,大伙笑言,說他這樣不行,將來沒法滿足媳婦兒。
不過很快就沒人笑得出來了,哪怕胳膊不打彎兒,也得挺十分鐘,等熄燈哨響才能躺下。
大伙第一次盼望哨聲趕緊響。
肖班長撇嘴:「這才哪到哪兒,等新兵連結束的,天天晚上做體能,我那時候,一晚上能做七百個……」
眾人無不嗤之以鼻,七百個?吹什麼牛!直到吹熄燈哨,大伙總算能穩穩當當地躺在床上,洩氣地長呼短歎,全後悔得腸子泛青。
不過從此以後,每天睡前的俯臥撐成了不成文的慣例,不僅五班,所有的新兵都一樣。
葉飛安心地閉上眼睛,疲憊的身體似乎忘記了床的陌生,轉眼間就睡得熟了……這一夜,他夢到了家。
從此,苦難的新兵連開始了,兩眼一睜忙到熄燈,每天不停的訓練,不停的忙碌,班長和軍官不斷地向新兵們灌輸集體意識:部隊裡沒有個人,只有集體,最常見最有效、同時也最讓新兵們厭惡的一個辦法就是連坐。
儘管法律早就廢除了連坐制度幾百年,可在這個鬼地方,不管是誰犯錯,挨批的都是全班,有時候甚至是全連,**裸的連坐沒商量。
每到挨批的時候,大伙都會把怨懟甚至怨恨的目光投向犯錯的戰友,可哪有人不犯錯的?時間久了,一起挨批什麼的都習慣了,反正你因為我挨過收拾,我也因為你受過牽連,老大別說老二,誰也別埋怨誰。
批的原因大多是平日裡看來雞毛蒜皮的小事,要是事情大點捅到了排長那兒,連班長都要跟著挨批,不過新兵們挨批的是事情本身,班長挨批的原因則是沒管好新兵。
頭一回看班長挨批時還有新兵幸災樂禍,琢磨著怎麼才能多連累班長挨幾回排頭,可排長訓完了班長,接下來毫不手軟地罰全班的戰士繞著操場跑二十圈,跑得大伙叫苦連天,這才知道排長也不是那麼好糊弄的,這鬼地方從來都不按牌理出牌,從此一個個收斂了自己的爪牙,老老實實地安分守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