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哲予將蘇末離送回臥室,服侍著她躺好之後,這才轉身下樓做飯。
幸好雞湯是回來的時候就煲著的,到現在已經煲了兩個多小時了,連哲予打開蓋子一看,卻見湯汁濃郁,香氣撲鼻。
他便關了火,調了下味,重新蓋上,然後就開始洗米擇菜。
忙碌了一個鐘頭之後,便弄出了幾道精緻的小菜。
他剛將菜端上桌,就看到蘇末離正扶著樓梯慢慢地走了下來,便急忙走過去,幾步走到她面前,伸手騰空將她抱了起來,嗔怪道:「你怎麼就是不肯好好地躺著呢?」
蘇末離湊過頭輕輕地在他臉頰上一吻,溫柔地笑道:「因為我的心裡全都是你。」
這些天,她想了很多很多,覺得連哲予之所以不能信任她愛上了他,或許是因為她個性太過冷清內斂,太過少地向他表示自己對他的真情實感,所以她決定從此以後,她就改變自己,要盡可能多地告訴他自己真正的想法。
連哲予聽了,卻並沒有驚喜,只是輕輕地扯了下嘴角,給人一種苦澀的感覺。
若是放在從前,她這樣對他說,他一定會開心得飄了起來,可是現在,他就是沒有辦法開心得起來。
她愛的越深,他的負疚感越重。
他不知道這種負疚感究竟要持續多久,但他知道他真的再也沒有辦法+像從前那樣大喇喇地佔有她、享受她的愛了。
他是個罪人
而他之所以會淪落到如今這種地步,吳佳佳、許諾都脫不了干係。
吳佳佳,他可以看在蘇末離求情的份上放過,可是許諾,他沒有辦法放過!
他和蘇末離本來已經漸入佳境,本來離幸福只有一步之遙了,若不是許諾突然冒出來,又怎麼會生出這麼多事端?
想到這裡,連哲予不由恨得咬牙切齒。
連哲予陪蘇末離吃過飯後,又陪她上樓躺了一會,看她睡著之後,便起身離開了房間。
蘇末離正睡得迷迷糊糊,忽然聽到樓下傳來汽車發動的聲音,睜開眼睛一看,發現連哲予已經不在身邊。
急忙跳下床,奔到窗口向下一看,果然看到連哲予新買的那輛蘭博基尼正緩緩地駛離了庭院。
他要去哪裡?
與吳佳佳見面嗎?
唉!也不知道吳佳佳會不會乖乖地簽字退讓呢?
如今他們是法律意義上的夫妻,若是吳佳佳不甘心認輸,不肯退讓的話,只怕三個人的糾纏還要拖很久呢!
而連哲予只怕會失去耐心吧?
哎!但願吳佳佳能夠知進退,別再惹出什麼不好的事情來了。
她真的真的已經心力交瘁,不想再聽到什麼不好的事情,更不想再看到連哲予那殘忍的一面了
說到底,想起連哲予所做的一切,她還是受到了傷害,仍然是有些心有餘悸啊!
看著那漸漸遠去的車,蘇末離愁腸百結。
獨自一個人站在窗口感傷了一會,就感覺到腰酸背痛,正欲轉身回到床+上好好地躺一會,卻突然一眼瞥到有一輛黑色的小車緩緩地駛進了庭院。
這輛車熟悉得有些刺眼。
蘇末離的心莫名地不安起來,顧不得細想,急忙穿好衣服,快步地衝下樓去。
打開門,與那舉手欲敲門的老人面面相覷。
老人到底歷經風浪,不過是一瞬間的驚訝,便歸於平靜,他淡淡地說:「怎麼?不想請我進去嗎?」
蘇末離卻走了出去,將門關上了,平靜地問:「許老爺子為什麼到這裡來?難道您不覺得這種突然間的拜訪過於唐突了嗎?而且,我想不出我們之間還有什麼好談的。請您快走吧!相信我,你不會是連哲予想要看到的人。」
對這位頭髮花白的老人,蘇末離真的沒有一點好感,更不想見到他。
是他冷酷無情地改變了幾個人的命運!
而他突然的造訪,讓她極度地不安。
若是連哲予看到他,一定又會誤會她與許諾還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不僅可能會再次傷害到他們本就已經脆弱不堪的愛情,更會再次傷害到許諾。
雖然她對許諾已經沒有那種男女之間的感情了,但是仍然感激著他當初的付出,更擔心著他未來的安危,所以在這種時候,她真的真的極度不想見到這個狠心的老人。
老人苦笑了一聲,「說實話,我也確實不想見到你!你對許家對許諾,都是一個災難!」
蘇末離心堵得難過,用力咬了咬牙,這才冷冷地說:「既然如此,何必再相見?」
「我是為許諾而來!」老人一字一頓地說,「雖然我不喜歡你,可是我想請求你放過許諾!」
「您說的這話可真奇怪!我與許諾早就一刀二斷,什麼瓜葛都沒有了!何談放不放過?」蘇末離不由『嗤』地一聲冷笑,「要放過他的,難道不該是您嗎?您明知道許諾想要什麼,害怕什麼,你卻全都熟視無睹,硬逼著他要按照你為他設定的路去走。」
「蘇末離,你太天真了!你以為所有的事情都像你眼睛看到的那副模樣嗎?虎毒尚且不食死,你以為我真的狠心到要用那種手段傷害我自己的後代嗎?」老人的嘴角浮起一抹嘲諷的笑容,「你,為什麼不肯睜開眼睛好好看看你身邊的人到底在做什麼?你愛上了一頭會吃人的狼,你卻當寶一樣的呵護著,蘇末離,我真的為你感覺到悲哀。」
蘇末離聽他話裡有話,細細一想,不禁冷汗直冒,低聲說:「您在說什麼?我不明白。我記得很清楚,您當時親口跟我說,為了把我從許諾身邊趕走,你會做出很多我不可思議的事情!」
「我確實那樣說過,也確實想那樣做過。可是,我卻並沒有付諸實施!我一生狠辣無情,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縱橫江湖一世,卻沒想到臨到老了老了,卻一時犯起了心軟的大錯!當初我應該在你與許諾之間的情愫剛萌芽的時候,就將他從你身邊遠遠帶離!好過讓他人不人鬼不鬼地委屈求全地活了一年,最後卻還是逃不過你和連哲予的毒手!」老人說到這裡,悔之莫及,又悲又怒,激動得連嘴唇都在輕+顫。
「您這話什麼意思?什麼叫做逃不過我和連哲予的毒手?我和許諾許久不見了,我哪裡還有機會害他?您別血口噴人了!」蘇末離也禁不住哆嗦起來,不敢仔細地去想。
「哈哈!我就知道,你這個傻女人,什麼都不知道!連哲予就是把你賣了,只怕你還喜滋滋地呆在他身邊幫他細細地數著鈔票呢!」老人嘲諷地笑。
蘇末離竭力讓自己一顆『怦怦』亂跳的心冷靜了下來,緩緩地問道:「請您將您今天來的目的直接地跟我說吧!我不舒服,沒有精力一直陪您在這裡站著。」
「好!既然你如此乾脆,我也沒必要再拐彎抹角地探你口風了!我今天特地跑這一趟,特地等連哲予離開之後再來找你,為的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請你看在昔日里許諾對你一往情深的份上,想辦法將許諾從連哲予的手裡救出來吧!」老人也不再多囉嗦了,直接說出了自己的目的。
「從連哲予的手裡救出來?」蘇末離臉色一白,老人的一襲話如晴天霹靂,劈得她眼前金星直冒,身子搖搖欲墜。
她扶住了身邊的欄杆,慢慢地在搖椅上坐了下來,定了定神,這才緩緩地問道:「您的意思是連哲予抓了許諾?可是這怎麼可能?許諾答應我,與我再無瓜葛」
老人苦笑,「許諾是什麼人,難道你真的不知道嗎?我活了這麼大半輩子,就沒見過像他那樣愚蠢那樣癡情的人!他表面上答應你離開,可實際上他卻根本就做不到。當他聽到你被連哲予當眾拋棄的時候,他便不顧一切地找上了連哲予,想為你找連哲予拚命。只可惜,心地一向純良的他,又哪裡會是那個狡猾如狐,勢力又如日中天的連哲予的對手?他這樣做,不過正好將他自己送上門去罷了!如今,我打聽到連哲予把他關進了華薄義莊園的地牢裡,正令人天天地折磨著他以洩私憤!從他抓起來的那一天,到現在為止,已經過去了整整一星期。華薄義的莊園牢不可破,我試著努力了好幾次,想要混進去將他救出來,可是根本就沒有辦法混進去。我完全沒有辦法了,只好厚著臉皮向你求救!蘇末離,你但凡有點良心,你就應該想辦法將許諾救出來才行!」
「許諾為了我去找他拚命?」蘇末離大腦混沌一片,心裡又亂又害怕。
連哲予那個時候,基本上完全是一種失控的狀態,當時他一定無比地痛恨著許諾,而許諾偏偏選擇那個時候找上門去,以連哲予一慣陰狠的作風,只怕現在許諾已經被折磨得不成+人形了吧?
「事到如今,有幾件事情,我還必須要告訴你。」老人再次開口。
「還有什麼事?」蘇末離本能地想摀住耳朵,因為她知道老人在這個時候說出來的事,一定很可怕很讓她接受不了。
「那次許諾出車禍,不是我做的,而是連哲予請人做的!我只不過聽到了風聲及時趕了過去,在第一時間把許諾帶走,同時散播出許諾已經死亡的消息。當然為了不讓、連哲予察覺到不對,我特意主動地找到他,卑躬屈膝地讓出了他一直以來覬覦的許家一部分產業,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讓許諾可以養精蓄銳。可是我千算萬算,卻怎麼也沒有想到你們竟然會再次相遇。更沒有想到許諾原來一直在欺騙我。我眼睜睜地看著他一次次地往火坑裡跳,卻總是來不及阻止他,他就出事了!所以,蘇末離,你覺得我能夠喜歡你嗎?若不是你,許諾何至於淪落到如此悲慘的境地,許家何至於被人欺壓得連頭都抬不起來了?」說起往事,老人再次激動得雙拳緊握。
看著他的雙拳,蘇末離只覺得脖子間傳來一陣陣窒息的感覺。
如果可以的話,他一定會毫不猶豫地將她這個禍害的脖子擰斷!
只是,他說的是事實嗎?可能嗎?不不不!她不相信!
這件事,根本就與許諾不相干啊!
那個時候,許諾與連哲予根本就還沒有過什麼交集啊!
連哲予為什麼非要置他於死地不可?為什麼?!
老人看她一直驚慌失措地搖頭,不由冷冷地笑了,「我說的話,你一個字都不相信是嗎?」
蘇末離深吸一口氣,閉了閉眼,才緩緩地說:「是的。我不相信。因為那個時候,連哲予根本沒有任何理由這樣對許諾!他那個時候對我只有恨,沒有愛,所以絕不可能嫉妒許諾。如果說要下手,他應該對我下手才對吧?可是為什麼偏偏要對許諾下手?對付許諾對他有什麼好處?」
「是啊!如果照常理來說,他確實沒有任何理由要置許諾於死地。可是,你當時深愛著許諾,你馬上就要與許諾結婚,你覺得他會眼睜睜地看著你嫁給別人而無動於衷?不!蘇末離,他不會讓你身邊有任何可以保護的人!他要慢慢地折磨你、玩弄你,看著你痛不欲生!不止許諾,就連後來的林千木,也逃脫不了他的魔掌!就因為連哲予發現林千木原來一直喜歡你想要保護你之後,他便又毫不猶豫地設計陷害了林千木。不僅讓林千木再無顏面出現在你面前,更設計讓他鋃鐺入獄,然後三番四次地找人想要除之而後快。林千木命大,躲過了一次又一次的謀殺。直到連哲予把他送進死亡島,確定他這輩子都走不出那座孤島之後,這才善罷甘休!」
老人的話一句句都如晴天霹靂狠狠地劈中了蘇末離的頭部,又如千萬把刀刃狠狠地刺入她的心臟。
好痛好痛!痛得無法呼吸!
她知道他心狠手辣,可是她一直以為他的心狠手辣有一定的限度,僅僅只是針對她。
可是卻從來沒有想過,自己身邊的人一個個地離開,原來全部都是出自他的手。
天啊!他到底做了些什麼?
他恨她如此之深,真的可能對她有過一絲一毫的眷戀嗎?
不不不!不會有的!
那種可以為了報復她而不惜忍辱負重了多年,不惜欺騙她設計她,更不惜手染鮮血,這樣的男人,怎麼可能會突然愛上仇人?
她又不是傾城傾國的絕色美人,又不是美麗純潔如天使,試問她身上哪一點能夠讓他喜歡上?
她好傻啊!
竟然自作多情地再度送上門,竟然不知廉恥地說愛他!
他一定很開心吧?
他演戲演得那麼辛苦,彷彿真的再度為愛心軟,再度想與她重歸於好!
他沒有心!沒有心!
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為了再度在世人面前羞辱她,唾棄她,羞辱她吧?
而自己卻如傻+瓜一般,再度深深地沉淪在他的深情裡!
天啊!天啊!她蘇末離就是一個天大的笑話!
可悲的是,她自己獨自一個人承受著這殘忍的一切就罷了,現在卻連累了無辜的許諾與林千木!
她該死!
老人見她不吭聲了,只沉默地坐在那裡,以為她不信,不由冷笑道:「我所說的話,你若不信,可以打電話去問林千木。我有他的聯繫方式。再不濟,你也可以去問問你曾經的閨蜜吳佳佳。問問看,你們幾個人走到如今這種地步,到底誰才是罪魁禍首!」
老人的話猛然驚醒了蘇末離。
是的。她不能只偏聽一人之辭!
她必須要將所有的一切都查個一清二楚才對!
她要聽事實說話!
絕不能犯連哲予曾經犯下的錯!
蘇末離深深地吸了口氣,竭力平靜地說:「我會去查的。如果事情真的像您說的那樣,您放心,我就是把我的這條命丟在華薄義的莊園裡,我也絕對會把許諾安全無虞地救出來的!」
「好!我等你!不過我提醒你,你最好動作帶快一點。因為我擔心以你的心計,根本鬥不過連哲予,在你還沒有開始行動之前,他已經窺破了你的心事。最重要的是,許諾的身體本來就沒有恢復好,我不知道他還能撐多久」說到最後,老人的聲音哽咽了,渾濁的雙眼裡浮起了一層淚霧。
「我會盡快!」蘇末離咬唇,又羞又愧地低下了頭。
是的。她必須加快動作,在一切都還來得及之前將事情利落乾脆地了結!
哪怕要她付出生命的代價,她也在所不惜!
或許在這一場報復的遊戲裡,死亡是她的必經之路
老人得到了她的保障,神色這才緩和了些,清了清嗓子,這才從一旁手下人手裡接過了一支手機遞給了蘇末離,說道:「你行動之前,可以打我電話。為了防止連哲予竊聽你的手機,這支手機你拿著吧!你可以用它來直接跟我通話。到時候,我會在莊園外安排人手接應你的。」
蘇末離緊緊地握在了手裡,「好。」
老人看了看她,欲言又止,最後長歎一聲,終究是沒有說什麼了,轉身鑽入了車內。
看著那黑色的小車駛離視線,蘇末離無力地閉上了眼,兩行晶瑩剔透的淚水由眼角滾落而下,順著臉龐浸入嘴唇之內,又苦又澀。
她真蠢!
即便被當眾羞辱當眾拋棄,卻仍然一廂情願地為自己編織一個又一個的美夢
像她這種愚蠢的人,連哲予費盡心思對付她,真的太屈才了!
這一天,蘇末離在室外呆了整整一個下午。
此時已是六月初了,太陽正烈,照在身上如火炙一般炎熱難耐,可是蘇末離卻不僅不感覺到炎熱,反而覺得自己的身體像墜入了冰窖一般,心都快冰成了冰塊
夕陽西下,晚霞滿天,海風送來陣陣清爽,風景如畫,蘇末離卻無力欣賞,心情灰暗一片。
她疲憊不堪地站了起來,搖搖晃晃地走進了屋子,到臥室無力地躺了下來,幾番猶豫之後,卻還是翻看起許老爺子給她留下的手機。
手機裡有兩個電話,一個是許老爺子的,一個卻是林千木的。
她顫微微地撥通了林千木的電話,很快,電話那頭就傳來了林千木的聲音,有些低沉有些沙啞,與她從前熟悉的聲音已經大不相同。
那天上午遇到他,她記得他跟她說過幾句話,可是當時她神思恍惚,結果竟然完全沒有注意到他聲音的變化。
可是現在,她卻如此敏銳地捕捉到了。
「喂?爺爺?確定了許諾的下落了嗎?」林千木並不知道打電話過來的是蘇末離。
「確定了。許老爺子說許諾在華薄義的莊園。」蘇末離鼻子一陣陣發酸,儘管心裡很害怕繼續,可是卻仍然強迫自己鎮定下來。
「末離?!你沒事吧?!」林千木又驚又喜,急忙問道,「你那天到底到哪去了?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多久?」
「我去了一個特殊的地方」蘇末離羞於說出自己的瘋狂。
「你沒事就好了!這些天我一直很擔心你。我很想呆在你身邊幫助你,可惜我現在身不由己」林千木有些痛苦地說。
「為什麼會身不由己?你現在在什麼地方?許老爺子告訴我你進了監獄,可是為什麼你那天可以出來見我?」蘇末離的心裡有萬千種疑惑。
「爺爺告訴你了?唉!這中間複雜得很,一言難盡。不過如果你花幾分鐘去查下死亡島的話,你會知道那是個什麼地方。至於我為什麼能夠出來,那是因為我做了最大的努力。我的目標是徹底遠離那裡,但現在距離目標還有些遠,所以出來的次數有限,時間有限,所以還談不上自由。實際上,我仍然是一名死囚。」林千木苦澀地說。
「你為什麼會進監獄?」蘇末離哆嗦著輕問。
「為什麼?」林千木不由冷笑了,「在這個世界上,視我和許諾為眼中釘,最想除之而後快的人,除了連哲予又會有誰?」
「我不明白他為什麼會突然對你們發難」蘇末離放於膝蓋上的手神經質般地抓緊了自己的膝蓋。
「我原來也有些不明白,直到最近幾天,我和許老爺子聯繫上後,才知道原來許諾並沒有死,而許諾的那次車禍並不是一次意外,而是人為。再與我之前查到的事情聯繫起來,我很確定地知道那次車禍的製造人便是連哲予。突然殺害許諾,一是為了看到你痛苦,二是為了能夠順利地到你身邊欺騙你,當你愛上他的時候,他再當眾羞辱你拋棄你。許諾除去之後,他原本以為萬事大吉,卻沒想到我因無意在他辦公室撞到了一個人,而那個人在走出辦公室的時候,跟我說了幾句有關許諾車禍的事情,並且說如果我有興趣知道的話,可以去找他。可是那天晚上,當我趕到他說的地點的時候,卻看到他被人追殺,最後更是被人從樓梯拋下,當即氣絕身亡。我並沒有得到我想知道的信息。可是我卻懷疑了,於是我找私家偵探去調查連哲予的一切,可惜的是一切都還未取得任何進展的時候,連哲予卻先下手為強了。那天晚上,我下樓想喝杯酒,卻碰到連哲予,喝了他遞上的一杯酒之後,我便神智不清了,只覺得渾身欲、望灼灼。他將我送進你的房間,製造了一出我欲圖對你不軌的事情。不僅讓吳佳佳痛恨我,也讓我再無理由無顏面繼續留在你身邊了。」林千木說到這裡,氣得怒火中燒,隨手將身邊的一個茶杯用力地擲向對面的牆上。
茶杯撞到牆上,碎成碎片,墜落於地面,潔白的牆面上留下一灘難看的污漬。
那茶杯撞擊牆面發出的聲音驚得蘇末離渾身一顫,雖然林千木不在她身邊,可是她仍然能夠感覺到林千木的憤怒,甚至能夠看到林千木那殺氣騰騰的眸子。
刻骨的恨意讓她感覺自己全身上下冰冷一片。
「你為什麼不立即解釋清楚?」蘇末離頭痛欲裂。
「解釋?在那種情況之下,我怎麼可能解釋得清楚?誰又會相信我?」林千木苦笑,頓了頓,又低低地說,「更何況,你知道的,我其實一直以來只喜歡你一個,在藥力的作用下,我當時確實對你產生了非份之想。我羞於自辨,也覺得沒有資格去辯」
蘇末離聽了,好半天都說不出話來。
過了好久,才又輕輕地問道:「那麼你為什麼又會淪為階下囚?」
「我的心情很低迷很絕望,於是去酒吧尋找一、夜、情,我和兩個女人一起去開了房,一覺醒來,卻發現身邊躺著一具鮮血淋漓的女屍,而另一個女孩拿著一把刀衝著我大叫大嚷,說我殺了她的姐妹,並且已經報了警。我當時大腦混亂一片,還來不及弄清楚事實的真+相,警察便破門而入,將我摁倒在地。那女人的控訴,還有那刀上的指痕,都讓我百口莫辯。就這樣,我鋃鐺入獄。進監獄之後,生活也並不平靜。同室的囚犯半夜三更地持刀撲到我身上要殺我,若不是我一直有防備,我早就血濺當場了。隨後,另一個囚犯關了進來,我發現他每天半夜三更的時候會蹲在牆角挖牆,上去詢問才知道他竟然是設計這座監獄的工程師,他告訴我他能夠帶我逃離這座監獄。當時我對連哲予又痛又恨,同時也很擔心你,害怕他會對你不利,所以當看到有逃亡的機會之後,便毫不猶豫地選擇了與他一道同行。過不了幾天,當通道打通之後,我們便一起順著通道爬了出去。我記得當時外面到處白雪茫茫,樹林寂寞,月光如水,我開心得想哭。可是還來不及大笑,卻突然發現我的四周突然齊唰唰地冒出了許多手持槍械的士兵,而站在那些人之間嘲諷地看著我的人,正是我的同室囚友,那自稱是建造這座監獄的人!他根本就不是什麼死囚,而是監獄的典獄長!我才知道這不過是一個圈套,是連哲予玩弄我,至我於死地的一個圈套!就這樣,我的身上又多了一項越獄的罪名!我被遣送到了那臭名昭著,就連政府也拿之無法的死亡之島!」林千木說到這裡,已經悲憤莫名。
那段往事,即便事過境遷,再度一一說起,仍然無法平靜。
「他竟然做了這麼多可怕的事情」蘇末離喃喃地說。
她頭痛得像要炸開來一般,她不想去相信林千木所說的事情,因為他所說的連哲予,與她所熟悉的連哲予是那麼的不同。
在她心裡,他不過是一個被她所傷害而受盡苦楚,從而變得有些不肯輕易相信他人,心裡卻仍然渴望愛的男人而已。
卻萬萬沒想到他竟然如此卑鄙,如此狠毒,如此精於心計!
他嘴巴上說著愛,可內心裡卻一直在盤算著如何置她置她身邊的人於死地!
他的每一次出手,都是那樣的絕情,帶著摧毀整個世界的力量,不惜將你傷害得粉身碎骨,幾乎再無重新站起來的力量!
好可怕!好可怕!
她怎麼愛上了這麼一個男人?!
她有眼無珠,她活該受他欺騙受他羞辱受他拋棄,她可以原諒他,畢竟仇恨的源頭是她。
可是他有什麼資格要傷害她身邊的人?
蘇末離的心又驚又駭,又痛又恨,渾身打顫,無法控制,握著那冰冷的手機一個字都沒辦法說出口來。
林千木見她半天不說話,不由歎了口氣,無力地說:「我聽說你又回到他身邊了,我能理解你。因為愛情是一個莫名其妙的東西,可以讓人失去理智,看不到你愛的人真實的面目。我說的這些話,你覺得就如天方夜譚,不可思議,一定覺得我在胡謅。不要緊,我不怪你,也不想勉強你去相信。我只想請求你,定下心瞪大眼睛好好地觀察你身邊的這個男人。當然,如果你願意知道事實,我可以給你我請的私家偵探的電話給你,他那裡有大量的證據可以向你證明我所言非虛。最後你想怎麼做,你自己決定吧!」
「我會去查的。你好好保重。」蘇末離猛地掛斷了電話,坐在床+上發愣。
直到聽到窗外傳來汽車駛進庭院的聲音之後,她才猛然清醒了過來,立即跳下床,握著手機走來走去,不知道該將手機藏哪才不會被發現,隨著連哲予上樓的腳步聲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她急忙將手機塞進了席夢思與床之間,床單垂下,很好地掩飾了一切。
剛弄好,就聽到連哲予有些疲憊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你在做什麼呢?怎麼不好好地躺床+上休息?」
蘇末離伸手撫平了床單,緩緩地轉過頭來笑道:「我剛起來啊!睡了整整一下午呢!睡得腰酸腿痛,正想起來下去走走,卻沒想到你就回來了。你這是從哪兒來啊?背著我跑哪去了?」
連哲予伸手握住了她的手,皺了皺眉頭,「這樣熱的天氣,手卻始終冰涼得很。」
「呵呵。沒事的。醫生不是說了,我現在的身子虛得很,手腳冰涼是正常現象嗎?這種事情急不來的,得花時間慢慢調養呢!我都不急,你急什麼呢?難道你現在就有些煩我了麼?」蘇末離打趣著,盡量讓自己看起來與平時無異。
「傻+瓜。我怎麼會煩你?你便是躺在床+上一輩子都不能動,讓我服侍你,我也甘之如飴。」連哲予心痛莫名,緊緊地將她瘦弱的身子圈在了懷裡。
她全身上下摸+到的全是骨頭,這讓他心酸酸的,越發地憎惡著自己。
蘇末離歎了口氣,轉頭用臉在他的胸口上像只小貓般地蹭了蹭,「我跟你開玩笑呢!你的心,我一直都知道的。」
「嗯。」連哲予輕應了一聲,低頭輕嗅她的髮香。
蘇末離心裡頭一次感覺到害怕,此時此刻的連哲予在她的眼裡,便如那從地獄裡出來的惡魔撒旦一般讓她感覺到心寒。
她垂下眸子,想用自己那濃密的眼睫毛遮住滿眼的慌亂與驚駭,可是這一垂眸,卻無意中看到了連哲予的雙手。
他有著一雙讓女人動心的手。
白+皙修長,指節有力,手掌有薄繭,既有藝術家般的優雅高貴,又不失男人的力度與大氣。
她一向喜歡在想心事的時候把+玩他的手。
可是,這雙曾經令她喜歡的手,看起來卻充滿邪惡充滿血腥。
他的手背紅腫一片,甚至有破皮的地方,一看就知道那是男人在用拳頭重擊過人的身體或是物體的顯著表現。
他,去了莊園,使用這雙手重擊過許諾嗎?
他討厭許諾的陰魂不散,討厭許諾的自不量力,討厭許諾想為她申張正義吧?
他雖然恨她毀她,可是卻也絕不想有男人為她出頭吧?
因為不管如何,他只是想獨自戲弄她
想著他這雙堅硬如鋼石般的拳頭一下一下狠狠地砸在許諾的臉上,將許諾的臉砸得鼻青臉腫,口鼻流血的時候,蘇末離的一顆心又在顫抖,又緊緊地縮成了一團。
她假裝漫不經心地說:「你還沒告訴我,你今天下午到底到哪去了呢!竟然把我一個人扔家裡這麼久!」
她的聲音嬌嬌弱弱,她的嘴唇微微嘟起,是熱戀中的女人對自己男人撒嬌式的抱怨,生動而富有情趣。
「我去了一趟莊園。薄義有些事情要和我商量。事情來得突然,看你又睡得很香甜,所以便不忍心打擾你。而且本來就是抱著速戰速決的心態去的,事情一辦完,我便立即回來了。」連哲予溫柔地說。
「莊園?呀!仔細想想,我好久都不曾去過了呢!華薄義與肖小茹怎麼樣了?他們是不是好事快近了?為什麼那次在婚禮上,我沒看到肖小茹的影子?」
「肖小茹消失了。薄義前段日子很消沉,不過現在在慢慢恢復正常。」連哲予如實相告。
「消失了?!怎麼會這樣?」蘇末離心一沉,原本還想藉著去莊園看看肖小茹的目的混進莊園,探聽清楚許諾到底在不在那裡,卻沒想到計劃還未曾實施,就遇上了困難。
「他們之間的事情我也不太清楚。薄義又一向是個悶葫蘆,問他他也不會說。更何況,我一直覺得兩個人之間的事情,外人少摻合的好。旁人你一言我一語的,不但於事無補,反而會起到破壞他們關係的副作用。」
「太可惜了!我喜歡肖小茹。我還想著去看看她呢!要知道,我這段時間,天天呆在床+上,還真的呆得有些膩了。」蘇末離意興闌珊地歎了口氣。
連哲予聽了,眸子閃了閃,低頭細細地凝視著她。
蘇末離被他那漆黑一團,看不出喜怒哀樂的眸子盯得有些發麻,卻知道這個時候不能心虛地躲避,不然機敏如他,一定能夠敏銳地察覺到什麼。
她不能讓他有懷疑的機會。
她定定地直視著他,假裝疑惑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皺著眉頭問道:「你幹嘛這樣直直地盯著我?我的臉上長了花?還是我嘴巴邊有中午吃飯時留下的飯粒?」
連哲予突然就笑了,伸手在她鼻子上輕輕一刮,溫柔地笑道:「什麼都沒有,還是像原來一樣漂亮。」
蘇末離見他笑了,心裡微微一鬆,笑著歎道:「別哄我了!我知道自己現在是一副什麼德行,你不嫌我醜就行了。」
「蘇末離,哪怕你渾身漆黑,滿臉皺紋,你在我心目中也是天下第一大美人兒!」
「呵呵。這話我愛聽。」蘇末離笑著伸手輕輕地揪了他一把臉。
連哲予的雙手緊了緊,輕輕地說道:「你或許覺得我說的是戀人之間的甜言蜜語,可是那真的是我內心的真心話。末離,不管你在不在我面前,我的心裡時時刻刻都在想念著你。今天薄義留我吃飯,我立即拒絕了,因為我迫不及待地想回到你身邊陪著你。」
「我也同樣如此呢!你不在我身邊,我只覺得整個世界都空了,很孤單很寂寞很可怕。你回來了,這個世界又恢復了生機。」蘇末離回以脈脈深情,隨後又笑著伸了伸舌頭,「我現在說話好肉麻,你一定雞皮疙瘩掉了一地吧?」
連哲予歎了口氣,湊過去親吻她的紅唇,一邊吻一邊低低地說:「我喜歡聽!哪怕你說的不是真的,我也願意聽。」
「你又不相信我!」蘇末離心一驚,便佯怒地用力推開了他,像發誓一般地說,「好吧!你以後再也別想聽到我說心裡話了!反正我說了,你也認為是假的!我知道了,我蘇末離在你心裡,一直就是個卑鄙可恨的女人!」
「我不是那個意思。」連哲予急忙伸手想拉她重新入懷。
蘇末離卻已經轉身衝出了房門,『咚咚咚』地往樓下衝去,委屈地叫道:「我以為我們可以重新開始,可以重新彼此信任,重新相愛,如今看來,那都是我的一廂情願!這樣走下去也沒有什麼意思!倒不如乾乾脆脆地分開,好過咱們走到最後,還是被對方傷害!」
說這話的時候,她是真的委屈真的憤怒真的傷心。
因為她真的是一廂情願地以為可以和他開始的,可是事到如今,她知道原來她愛的那個人根本就不是她以為的那個人,他們之間,由始至終,就絕對不會有未來
淚水大顆大顆失控地從眼眶裡滑落,她難受得只覺得有一塊大石頭沉沉地壓在她的心上,連氣都喘不過來了。
她衝出了屋子,當海風迎面吹來的時候,她真的真的有種要快速地逃離這裡的衝動。
可是就在這個時候,連哲予已經從身後追了上來,雙手用力地抱住了她的腰,將她緊緊地抱在懷裡,臉頰埋在她濃密的黑髮裡,用含+著淚意的聲音低低地在她耳邊哀求著,「對不起對不起。是我的錯!我不該胡說八道!我的本意不是那樣的!我只是想告訴你,末離,即便你不愛我,即便你視我如塵土,我也永遠無法泯滅我對你的愛。我知道我現在不夠好,沒資格接受你的愛,可是,我會努力的,會努力地配得上你的!末離,相信我好嗎?不要再哭了!你身子弱,現在不能流淚啊!」
蘇末離愁腸百結,儘管知道自己該恨他該推開他,繼續地矯情下去,可是當聽到他那卑躬屈膝的哀求聲,還有那無法掩飾的悲傷,蘇末離就沒有辦法再演下去了。
她慢慢地轉過身,無力地閉了閉眼睛,然後抬起頭輕輕地吻住了他那被淚水打濕+了的薄唇
吻可以停止一切猜疑,讓一切都變得簡單。
她現在除了以吻來結束這一切猜疑之外,再無力去說些什麼做些什麼來證明自己。
她真的真的已經很累很累,連必然的呼吸都覺得是一種負擔
溫柔而深情的吻果然化解了一切,連哲予最終動情而主動地回吻起她來。
幾度纏+綿之後,他才輕輕地放過了她,溫柔地問:「你真的已經在這屋子裡呆得有些悶了嗎?」
蘇末離心一喜,但表面上平靜無痕地歎了口氣,「換你在床+上躺這麼多天,足不出戶試試,你也會感覺到無聊透頂的。」
連哲予想了想,試探地問道:「要不,我帶你去莊園住上十天半個月的吧!薄義那裡玩的東西挺多的,保管你不會無聊。」
「玩的東西多?哼哼!是你想去玩吧?」蘇末離假裝不滿地冷冷瞪了他一眼,「我可還記得你當初帶我去看過什麼大戲來著!那裡是男人的天堂,女人的地獄!非怪肖小茹要離開那裡,便是換成我,要是呆在那種地方,天天看著自己的男人可以隨意地玩弄女人的話,也會氣得遠遠離開的!」
聽著她那充滿醋意的話語,連哲予笑了,「你以為那裡只有那個東西麼?那裡不僅有著全美最奢華最特殊的妓、院,更有著讓人著迷的賭場,還有激情奔放的馬賽,角鬥賽,更有倖存者遊戲。我可以毫不誇張地說,那就是一個刺激激情的黑暗王國。我敢打賭,你絕對不會覺得無聊的!當然,我也向你發誓,我會與你寸步不離,絕對不會背著你找女人亂來的!」
「發誓有什麼用?你若是要亂來,我又豈能看得住你?該怎麼做,純粹是看你自己的良心了!」蘇末離恨恨地伸出食指捅了捅他的胸口,表現得像是一個仍然醋意糾結的小女人。
「是了是了。你就放心好了!」連哲予急忙哄著,又問,「怎麼樣?到底要不要去?如果去的話,我打電話給薄義,讓他等我們去了之後再開飯。」
蘇末離猶豫了幾下,最終點了點頭,「好吧!咱們去吧!呆在那裡,我不僅可以開開眼界,你也可以就近處理些事情。對了,公司現在怎麼樣?你我都不在,運作正常嗎?」
「放心吧!都是老員工,你我不在,仍然能夠運作正常。更何況,我天天都開視頻會議,並沒有不管公司。」連哲予溫柔地說。
「嗯。這就好。那趕緊打電話吧!我上樓洗把臉梳下頭才行。」蘇末離指了指自己又紅又腫的眼睛。
連哲予點頭,「去吧!」
蘇末離便不再停留,轉身快步跑進了屋子裡。
看著她的背影,連哲予的眼睛微微瞇了起來,那已經習慣於算計的大腦又在急劇地開始轉動。
當他想到一種可能性之後,不由生生地冒出了一身冷汗。
他醒悟到自己又過於把別人想得太黑暗了的時候,急忙伸手狠狠地照著自己的臉上掌摑了幾下,輕聲地警告著自己,「連哲予!不准你再胡思亂想了!你必須要學會相信學會去愛!這是老天爺重新給你去擁有幸福的機會,你絕對不能再搞砸了!絕對不能!」
臉上火辣辣地一片,連哲予定了定神,轉過身拿出手機調出華薄義的電話撥了出去。
而樓上的蘇末離一跑進臥室之後,便立即掀開被單,摸出了手機,握在手心裡,卻一時之間犯了難。
她該如何歸置這手機,而不至於被連哲予發現呢?
放包裡不行。
連哲予喜歡往她包裡塞放些小零食,還有營養口服液之類的,隔三岔五地就會去檢查還有沒有。
如果她吃光了,他就又會往裡面添加,如果沒有及時吃完,他就會將舊的扔掉,然後換上新的。
這曾經是令她很感動的一種做法,覺得他對她寵愛有加。
可是現在,卻讓她覺得有種無處可遁的感覺。
她在他面前完全沒有秘密,赤、祼、祼的,像個沒穿衣服的女人。
放身上不行,現在是夏天,衣著單薄,連哲予只要一抱她,便會察覺到。
蘇末離咬著牙在房間裡心慌意亂地踱來踱去,最後靈光一閃,便快步地走到書架前,從書架上抽+出一本厚厚的名著放在桌上,找來了鋒利的匕首,翻到那本書的中間,然後劃了下去。
她一邊劃著,耳朵一邊高高地支了起來,細細地聆聽著連哲予的動靜,生恐他會衝上來發現她所做的一切。
幸好,當她在書裡挖了一個坑,將手機牢牢地嵌進去的時候,她長長地鬆了口氣。
將書放入包裡,然後再快步地進衛生間洗了把臉。
剛洗好出來,就看到連哲予又在往她包裡放口服液。
她臉色變了變,佯作鎮定地笑著說:「這些也要帶嗎?華薄義那裡不是什麼都有嗎?」
「這種口服液是極其特殊的,市面上很少賣,是我特別托人弄來的,所以薄義那裡並沒有。」連哲予頭也不抬地說,放完之後將包提了起來掂了掂,皺著眉頭說,「有些重量呢!那本書你確定帶過去會看嗎?」
「當然要看啊!我正看在最高+潮部分呢,精彩得很,可不能斷了!不帶去的話,我一定住得不安心的!」蘇末離見他神色正常,心想他一定沒有發現書中的奧秘,不由悄悄地鬆了口氣。
「好。那就帶上吧!我可不想讓你成天因想著這書裡的情節而睡不著覺!」連哲予笑著溫柔地向她伸手,「我們走吧!」
蘇末離握住了他的手,與他一起下了樓。
到底是夏天,雖然此時已經六點半了,可是夕陽仍然美好,天盡頭,那晚霞滿天,將海面映照得無比的瑰麗。
蘇末離一路上心事重重,卻並沒有心情欣賞那美景,就連連哲予在耳邊說了什麼,她都沒有聽清。
這一去,當她確定許諾真的在那裡,就意味著她和連哲予將徹底地結束了。
她不想去面對真+相,卻又必須面對。
她徬徨、猶豫、痛苦、甚至害怕
「末離,你在想什麼?」連哲予見自己對她說話,她完全沒反應,只傻傻地看著外面發呆,便索性湊過去一口將她右耳的耳廓咬進嘴裡,並用牙齒輕輕一咬。
「呀!你屬狗的麼?為什麼要咬我?」蘇末離意識到自己走神了,急忙摀住微疼的耳朵嬌嗔地瞪著連哲予。
連哲予挑眉笑了,「誰叫你把我說的話當耳邊風的?」
「呃。你方才對我說了什麼?我沒聽到啊!我被那晚霞滿天的情景給深深地迷住了啊!」蘇末離找了一個很恰當的借口,「對不起,你重說一遍吧!這一次,我保證每一個字都聽得仔仔細細,清清楚楚!」
連哲予撇了撇嘴,「沒聽到就算了。懶得再說了!」
「你說嘛!乖啦!別生氣!我想聽啊!你再說一遍啦!」
「不說!」
「求求你了,親你一下好不好?」蘇末離『吧唧』一聲重重地在他臉上一吻。
「色+誘無用!」連哲予無動於衷。
蘇末離咬咬牙,就伸手朝他胸口抓去,揪住他胸前的小紅豆用力一扯,「再不說的話我就嚴刑侍候了!」
「痛痛痛!」連哲予痛得連聲呼叫著,五官變形,「蘇末離,你什麼時候變得這樣色了?」
對於蘇末離由原來的從容淡定變成現在的火辣熱情,連哲予真的有些吃不消,但卻不得不承認,他喜歡現在的她。
蘇末離臉一紅,縮回了手,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說不說?」
連哲予歎了口氣,伸手將蘇末離摟入懷裡,無力地說:「蘇末離,你讓我不愛都不行。」
這段時間以來,他一直對她呵護有加,卻一直恪守本份,不敢有半分僭越之處,因為他一直無法從過去的陰影裡掙扎出來,她大度越包容,他就越覺得自己是罪人,賤、人,根本就配不上她。
可是儘管如此,卻又不捨得放棄她。
所以,他幾乎天天都在煎熬在痛苦裡掙扎著。
而現在,她卻輕易地就將他們的距離拉近了,讓他有了種不管不顧的衝動。
是的。管它以後是上天還是入地,他只知道只要這輩子能夠與她在一起便行了。
蘇末離不理會他,固執地說:「我要聽你方才對我說的話。」
「我是想告訴你,如果你願意過平靜的生活,或許我可以考慮徹底結束這邊的一切,回到宋小慧的那個小山村裡去定居,過著樸實無華而又有些單調寂寞的生活。」連哲予溫柔地凝視她,「你願意嗎?」
「如果有那麼一天,當然是最好的了!你應該知道我的,那是我想要的生活。」蘇末離聽了,眼睛不禁發脹,鼻子也酸酸的。
他曾經早就說過這種話,他也特意在那石山上建了一座那麼大的房子,為的就是想給她一個平靜的生活環境,可是那石山仍然寂寞地聳立在那裡,那幢新樓她甚至還沒有機會住進去,他們的關係就莫名地中斷了。
如今,他又提起回中國,這話讓她唏噓,卻沒辦法+像從前那樣感動了。
因為,她已經分不清他說的話到底有幾分真幾分假了。
她,實在已經不敢奢望了。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她已經被他狠狠地從他親手構築的幸福的天堂裡摔下了地獄過一次了。
第二次還來?
不不不!她不想要了不想要了!
那種粉身碎骨的滋味真的真的不好受
「再給我半年的時間,等我把這裡所有的事情都處理好之後,我們就立即動身!」連哲予像發狠般地說。
「好。我等你。」蘇末離苦澀地扯了扯嘴角。
他們開車快到莊園的大門口的時候,蘇末離一眼晃到路邊花壇上寂寞地坐著一個人。
她急忙拍了拍連哲予的肩膀,「停停停!」
連哲予不知出了什麼事,但仍然急忙踩死了剎車停下了車,莫名地問道:「做什麼?」
蘇末離將頭探出窗往後看了好一會,才縮了回來說:「肖小茹在那坐著呢!」
「肖小茹?!」連哲予不由也探頭去看,當確定那坐在路邊正看著天空發呆的女孩正是莫名鬧了好幾個月失蹤,惹得華薄義差點一蹶不振的肖小茹。
「我去叫她上車吧!我想她一定在猶豫是不是要進去呢!華薄義看到她回來,一定會高興得發瘋的!」蘇末離熱心地說,不等連哲予說話便推門下車往肖小茹小跑了過去。
之所以這樣做,一是因為她很喜歡肖小茹,也喜歡華薄義對肖小茹的真愛,雖然與他們幾乎沒什麼交流,但她能夠看得出來在他們之間有種讓她很動情的情愫。
她不明白肖小茹為什麼會突然失蹤,但她想他們之間一定有誤會,他們太需要有機會再在一起,互相澄清了。
她樂於促成。
她自己沒有機會獲得真愛,但看著別人擁有,那也是一件快樂的事情。
當然,還有一個最重要的原因,就是有肖小茹在,她就可以跟著肖小茹暢通無阻,去她想要去的任何地方,這樣要找出許諾的所在,那就要簡單得太多了。
所以,肖小茹的出現,對於她來說,真的無異於是一根救命的稻草,她要緊緊地抓+住!
肖小茹正愣愣地看著天空發呆,卻被一陣急促而清晰的高跟鞋敲擊地面所發出的清脆聲音給驚醒了。
一轉頭,就看見蘇末離氣喘吁吁地朝她跑來。
她一驚,急忙站了起來,轉身就想走。
蘇末離卻已經伸手緊緊地抓+住了她的手臂,有些喘息不定地說:「肖小茹!你要去哪裡?見到老朋友,連個招呼都不願意打嗎?」
肖小茹苦澀地一笑,「你好嗎?」
蘇末離一愣,隨即也苦澀地一笑,「不太好。相信我的事,你也從報紙上得知了。不過現在,又在慢慢變好,因為我和連哲予澄清了一些誤會,同時都在努力地試著去忘記,並且重新開始。」
「是嗎?這就好。」肖小茹沉重地點了點頭。
「我也聽說你和華薄義之間的事情了。我不想八婆地問東問西,但是我只想跟你說,你離開的這段日子裡,華薄義很難過,聽連哲予說,他幾度都險些要撐不過去呢!」
肖小茹冷冷一笑,「像他那樣心狠手辣的人只不過是一時傷心而已,又怎麼可能撐不過去?他,只不過需要時間來療傷而已!」
「你離開一定有你的原因,只不過事到如今,你的突然離開,所有的人都只覺得是個謎。你有沒有想過,或許你覺得華薄義給你的傷害,有可能也是個謎?你有沒有想過要去找到答案呢?有沒有想過給他機會辯解?我覺得,你要離開他,至少要給他一個離開的理由。你今天來,我相信你其實是想聽他親口說的,是不是?」蘇末離小心翼翼地說。
「早就知道的事實,我卻不想承認,我只不過是自己在折騰自己而已!」肖小茹苦笑著說。
「小茹,當我們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走的時候,那麼就讓我們的心替我們做主吧!做了我們想要做的事情,以後也不至於後悔當初的猶豫不決,對不對?」
肖小茹聽了,半天沒吭聲,最後長歎一聲,「你說得對。既然我來了,就表明我想見他,我就應該進去,結果如何,就聽天由命吧!」
「這就對了!走吧!跟我們一起進去!」蘇末離鬆了口氣,挽住肖小茹的手快步向連哲予走去。
連哲予看她們走近,急忙打開車門等候著。
等肖小茹走近,便像沒事人一樣打著招呼,「肖小茹,好久不見。」
「是。好久不見。」肖小茹低低地應了,彎腰坐進了車內。
車子開進莊園的時候,肖小茹有些坐立不安,蘇末離發現了,莫名地有些心疼,便伸出手緊緊地握住了肖小茹的手。
肖小茹抬頭看她,衝她脆弱地一笑,讓蘇末離看得心裡一陣陣的泛酸,只覺得看到肖小茹在情海裡掙扎的模樣,就如活生生地看到了自己一般。
天下為情所傷的女子,大抵都是如此這般可憐而脆弱吧?
蘇末離不禁暗暗地在心裡歎著氣。
汽車很快開到華薄義所住的地方停了下來,早就等候在門口的華薄義笑吟吟地迎了上來,伸手將蘇末離拉了出來,笑道:「我就知道你和哲予絕不可能分開的。看到你們重歸於好,我真的很替你們開心。」
蘇末離意味深長地笑,「我想這個時候你應該替你自己開心。去將她牽出來吧!」
說著退至一旁,與連哲予並肩而立。
華薄義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車內竟然坐著令他日思夜想,魂牽夢繞的女孩。
女孩一動不動地坐在車內,低著頭,表情肅然而悲傷,放於膝蓋上的雙手十指糾纏,因太用力,指節發白。
很顯然,她處於一種緊張而惶恐不安的狀態。
看到她,華薄義的心五味雜陳,愣在當地呆呆地凝視著女孩,一時之間手足無措,不知該如何是好。
連哲予看不過眼了,抬起腿輕輕地踢了一腳華薄義。
華薄義茫然地抬頭看向連哲予。
連哲予急得衝他一個勁地使眼色。
蘇末離歎了口氣,輕輕地說:「把她好好地抱下來吧!」
說完之後,便突然不再想看他們了。
因為他們之間那濃烈的愛情的味道讓她心疼讓她嫉妒讓她想放聲大哭。
她也想要他們那樣的愛情啊!
可惜的是,她卻不可能擁有了
連哲予追了上來,握住她冰冷的手,輕輕地問:「你怎麼了?」
蘇末離抬頭迅速地看了他一眼,又迅速地移開視線,隨即淡然地笑道:「沒什麼。我只不過覺得應該給他們獨處的時間。這麼久沒見面,他們之間一定有太多太多的話需要說了。今天晚上,我們就不要一起吃飯了吧!讓他們好好呆一個晚上吧!」
「好。你總是這樣善解人意。」連哲予輕輕地點了點頭,為蘇末離的善解人意不禁滿心的柔軟。
他們便手牽手朝他們自己的小樓走去,走到一半的時候,蘇末離禁不住回頭去看,只見他們仍然站在原處,只不過華薄義緊緊地將肖小茹抱在了懷裡,抱得那麼緊,彷彿恨不得將肖小茹就此融合到他的骨血裡。
而肖小茹雖然雙手垂立在一旁,表面上看起來似乎顯得過於冷漠,可是蘇末離卻發現在肖小茹的臉上,被夕陽染成橘黃色的淚珠早已蜿蜒爬滿了她那張俏+麗的臉頰。
明明愛得如此情深,如此動情,為什麼要誤會要傷害?
蘇末離的眼眶禁不住悄悄濕+潤了。
回到小樓,蘇末離簡單洗漱後下樓,看到一個女傭正將食物一樣一樣地從食盒裡拿出來。
看到她,女傭便笑著打招呼,「蘇小姐好。」
「你好。你們華少爺和肖小姐呢,他們現在可好?」蘇末離關心地問。
「唉!倆人從第一天在一起的時候,就開始又吵又鬧,狀況不斷。不過誰都覺得他們彼此是真心相愛的,他們的打鬧在我們看來,都只不過是一次次的精彩的打情罵俏。不過,這一次鬧的動靜大了點,我們都擔心著呢,卻沒想到肖小姐卻又回來了。這一回來,肖小姐變得文雅許多,不過面對少爺,還是說不上幾句話便又生氣,幸好少爺有一招讓她沒轍。」傭人說到這裡禁不住曖昧地笑了起來。
蘇末離聽得滿心地溫暖,不由笑著問:「你少爺有什麼絕殺之技?」
「簡單啊!不過就是將肖小姐往肩上一扛,直接進房!」傭人吃吃地笑著說,「這招雖然看起來簡單而粗暴,不過肖小姐每次都是屈服在這招之下呢!哎!女人啊,誰都逃不過男人最簡單最直接的表達愛情的方式。」
「他們很好玩。」蘇末離笑微微地點頭。
「是啊!我們都很喜歡肖小姐,覺得她率真又可愛,對我們這些人又極好,我們真的都希望她能夠與我們少爺結婚呢!」
「一定會的。」蘇末離衷心希望那一對歡喜冤家最終能夠幸福快樂地在一起,儘管她眼熱得有些嫉妒,可是還是想要祝福他們。
願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絕不要像她與連哲予一樣,最終落得彼此算計彼此懷疑的地步
傭人將菜擺好後便告辭而去。
連哲予還要樓上洗澡,蘇末離看著窗外的殘陽,只覺得滿心的淒涼。
許諾真的在這莊園裡嗎?
他是不是在骯髒漆黑的地牢裡奄奄一息,正辛苦地與死神搏鬥著呢?
他所有的不幸,都起源於她,從前她還以為是許老爺子毀了他們,卻怎麼也沒想到毀滅他們的,是她現在仍然愛著的惡魔——連哲予。
心在泣血。
蘇末離愣愣地站了一會,只覺得這偌大的屋子讓她窒息不已,再這樣呆下去的話,只怕她無力再應對連哲予了。
於是她將菜一一端了出去,放在了走廊上的那張白色小圓桌之上,又進屋拿了一瓶紅酒,兩隻水晶玻璃高腳杯放在桌上,然後坐在椅子上,靜靜地看著那殘陽一點一點落下,最後完全無影無蹤。
現在的她什麼都沒想,只是這樣呆呆地坐著發愣,直到身後傳來動靜,她才回頭看去。
卻見連哲予氣息有些急促地看著她,臉色由慌亂變得平靜。
他以為她走了麼?
他果真沒有信任她。
蘇末離心裡又苦又澀,卻揚起燦爛無比的笑容向他伸出手來,「趕緊過來吧!我正等著你呢!」
「怎麼想到要到外面來吃?」連哲予笑著走過去握住她的手,在她身邊坐了下來。
「坐在這裡,吹著涼爽的夏風,聞嗅著花香,欣賞美麗的夜景,你不覺得這樣極其地浪漫而有情調嗎?」蘇末離拿起紅酒放到他手上,遞上開瓶器,「開酒吧!咱們今天好好喝幾杯。」
連哲予有些遲疑,「你的身體可以喝酒嗎?」
「紅酒有活血化瘀,美容養顏的功效,對身體只有好處,沒壞處,你就放心大膽地讓我喝吧!更何況,我只是小酌。」蘇末離笑著說。
「不。你等著。我打電話問下醫生。」連哲予卻不敢馬虎大意,放下紅酒,拿出電話調出醫生的號碼撥了過去。
蘇末離無奈,只好拿起湯匙慢慢地喝起已經溫度正正好的雞湯來。
雞湯很濃郁很美味,果然不虧是自家用谷子用蔬菜養出來的土雞。
沒喝幾口,連哲予已經打完了電話,放心地對她笑道:「說是可以適當地喝些呢!」
「我就說是嘛!」蘇末離笑著將杯子放到了他面前,「趕緊倒吧!」
連哲予便依言用開瓶器打開了塞子,替她斟了半杯酒,「半杯即可,不可過量。」
「知道了!囉嗦!」蘇末離瞪了他一眼,端起酒杯淺抿了一口,看了看四周,不由歎道,「其實這裡的景色真的很迷人。如果這裡不是隱藏著太多的罪惡的話,我倒真的很喜歡留在這裡。你說肖小茹突然離開這裡,是不是有因為她不喜歡華薄義的這些生意呢?她看起來那樣單純那樣善良,只怕接受不了這些罪惡吧?華薄義有沒有想過這可能?」
連哲予點了點頭,「這一點,薄義自然也有想到過,也曾經想放棄這一切。不過,俗話說得好,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別看薄義如今混得風生水起,如日中天,大有一手遮天之勢,可是在暗中想害他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呢!一旦他金盆洗手,只怕馬上便會惹來殺身之禍。所以,要退出,並不是說退就能退的。必須得選擇好時機,做好各種準備。」
「是麼?你若要退出,也會這樣麼?」蘇末離聽得膽戰心驚,不由擔心著連哲予的安危。
連哲予點頭,「這是我們混這一行的無奈。」
「你有把握安全退出麼?」蘇末離咬了咬唇+瓣。
儘管不可能與他再有未來了,可還是忍不住牽掛著他。
「放心吧!我一向不打沒把握的仗,絕不可能讓你有機會做寡婦的!」連哲予笑著溫柔地拍了拍蘇末離的手背。
「這就好。」蘇末離長鬆了一口氣,又抿了一口酒,突然深深地厭惡自己。
像他這樣一個精於打算的人,她竟然不知死活地替他操心,真的讓人笑掉大牙了!
她現在最該擔心的,應該是許諾的安危才是!
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夠堅持到她將他救出來的那一天。
想到許諾為了自己,受了這麼多痛苦與折磨,她就痛苦難耐。
她必須得有所作為!
必須得讓連哲予暫時忘記去折磨許諾!
這是她欠許諾的,不管付出多大的代價,她都必須想辦法將許諾安全無虞地救出這座連飛鳥都不能隨意地飛進的莊園。
兩人吃過飯後,都微微地有些醉意。
蘇末離指了指草坪,「我好想去草坪上躺一會啊!躺在夜空之下,看滿天璀璨的星星,想一想就覺得很美很浪漫呢!」
連哲予站了起來,將手遞給她,「既然想,那咱們就去啊!」
「嘻嘻。好。」蘇末離握著他的手站了起來,由他牽著走到了草坪之上。
她正欲一屁+股坐在地上,連哲予卻急忙制止了她,「你等我一會。」
說完便轉身匆匆地跑進了屋內。
她不知道他要做什麼,也沒興趣去猜,因為心已經負擔纍纍,連喘息都困難。
她只站在那裡,高高地仰起頭看著夜空上那明亮閃爍的繁星。
她記得,她曾經與許諾一起躺在甲板之上,也是在這樣美麗的夜空之下,一顆曾經冰冷的心因許諾的溫柔與真摯而變得溫暖起來。
那時候的她,漸漸喜歡上許諾,可是卻沒有奢望過他們有未來。
如果回到酒店的那天,她沒有答應許諾等他,而是毅然決然地收拾行李獨自遠離的話,那麼許諾現在一定不會活得如此淒慘。
他一定會等得到真正喜歡他的女孩,不會在意他的健康,也不會在意他的身世,更不會在意他的偶爾疏忽,或是錯誤,只是單純地愛戀著。
像他那樣善良美好的人,只有那樣一份不摻雜任何雜質的愛情才配得上他啊!
是她貪婪了!
卻又沒有生死相隨!
不僅沒有給他帶去幸福,反而是一次次毀滅性的災難!
這叫她情何以堪?
很想很想大哭,可身後傳來了熟悉的腳步聲。
她閉了閉眼,硬生生地將滿腔的淚意逼了回去。
轉過身,蘇末離看著連哲予有些誇張地笑,「你這樣匆匆地跑回去,就是拿這些東西麼?拜託!先生,現在是夏季,這草坪又鬆又軟,躺在上面很舒服的,哪裡需要用到這些東西?」
「雖然是夏季,可是這才剛剛六月,地面上還是有些潮的。直接躺上去的話,我怕會濕氣入骨,對你的身體不好。」連哲予一邊說一邊將厚厚的毯子鋪在了地上,「再說,草叢裡怕會有小蟲子之類的,你的皮膚一向過敏,如果被叮到,保準明天全身上下紅腫一片呢!所以,再不喜歡,也還是勉為其難地躺著吧!」
蘇末離又有種想哭的衝動。
他是如此的細心如此的體貼,對她是百般地呵護,若是放在從前,她會滿心的幸福,可是現在,她只覺得這一切不過是一個天大的笑話。
他的溫柔他的愛意,都只不過是一個騙局,是為了更痛快地將她踩在腳下,看著她痛苦哭嚎而已!
她若一不小心,就會再次淪陷,會再次痛不欲生!
所以,她必須時時刻刻地提醒著自己。
蘇末離,記住他對你對你身邊的人做過的事情!
蘇末離,要看清他溫柔而深情的眸子背後,隱藏著的陰狠毒辣!
蘇末離,趕緊做完你的正事,然後溜之大吉吧!
你永遠都不會是他的對手!
蘇末離小心翼翼地在毯子上躺了下來,閉著眼睛輕嗅了幾下,滿足地歎道:「雖然與大地有了距離,可是我卻仍然能夠聞嗅到泥土的氣味,青草的芬芳,我還能聽到蛐蛐兒在草叢裡歡快地唱著歌。這樣躺著,我覺得身心都淨化了,不再有那麼多紛亂的雜念了!」
「雜念?你平時想得最多的是什麼?」連哲予側身躺著,緊緊地挨著她,看著她那捲曲而濃密的睫毛在月光下微微地顫著,不由心動莫名,真的真的很想就此抱緊她,深深地吻上去,時間就在這一刻成為永恆。
蘇末離卻在這時睜開了眼睛,衝著他溫柔地一笑,伸手輕輕地撫上了他的臉頰,「我最想的,你會不知道嗎?」
「不知道。」連哲予明明知道她想說的是什麼,卻假裝不知道,一顆心劇烈地跳動著。
這個如妖精般的女子,總是能夠輕易地讓他失去理智,忘記自己的計劃。
如果那個時候,她沒有失去孩子,她一定有精力來愛他,那麼就算是他懷疑她與許諾有染,也不會計較,也一定不捨得對她下手,而是應該心甘情願地牽著她的手走進了那婚姻的聖殿,對她宣下一生一世的諾言吧?
他,其實就是那樣的一個傻+瓜。
只要她稍微地給他一點愛,他便會高興得將整個世界都忘記,眼裡心裡只有她
「看仔細!」蘇末離突然欠起身來,對準他的薄唇輕輕地吻了上去,一邊吻一邊溫柔低語,「我只想要你。不管你曾經對我做過什麼,我想要的人仍然只是你,這輩子都是你。」
說這話的時候,她的心很絕望,因為現在她說的每一個字都是發自肺腑。
這是一種絕望到想否認,卻又無法否認的愛。
她討厭自己做這種飛蛾赴火般的女人!
可是心已深深地中了他的毒,已經無藥可救。
她無力掙扎
幾顆滾燙的淚珠撲簌地落在連哲予的臉上,把連哲予的心燙得劇痛不已。
他不該如此狠心!不該想方設法地一次又一次地傷害她!
他們倆本來有機會幸福美好地在一起了,沒有任何遺憾,可是現在,他還能給她些什麼?
「末離」連哲予痛苦地低呼一聲,一把將蘇末離抱住,一翻身將她壓在身下,就絕望而狂熱地激吻起她來。
這個吻,帶著歉意,帶著後悔,帶著痛苦,帶著想要補償的心理
如果可以一切重來,哪怕讓他折二十年的壽,又或者讓他下輩子做牛做馬,他也願意!
接下來的日子,蘇末離表面上過得開心而又充實,實際上卻心急如焚。
連哲予二十四小時寸步不離地陪著她,教她騎馬,射箭,還有帶她去賭博。
能夠進入這莊園賭博的人,非富即貴,出手闊綽。
蘇末離現在雖然也算是有錢傍身之人,但經歷過貧窮,已經懂得珍惜每一分錢了,所以對於那些豪客們的一擲千金,總是禁不住肉痛。
雖然連哲予竭力地想讓她也感受一下賭博的樂趣,可是她卻完全不想參與。
最後連哲予也只好放棄了。
對於連哲予的貼身陪伴,若是放在從前,蘇末離一定會覺得很開心,甚至會感恩,可是現在,她因為擔心著許諾的性命,所以談不上快樂,反而覺得自己活在一種被人監視的環境裡,很是不得勁。
這天一大早,蘇末離和連哲予一起吃過早飯後,連哲予便一邊收拾碗盤,一邊隨意地問道:「今天想做什麼?要去看看角鬥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