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何時,他獨自一個人在庭院裡練武到深夜,最後渾身傷痛地回到屋中,忍著飢餓度過漫漫長夜。
又曾經何時,逢年過節之時,他聽著遠處傳來的其樂融融的歡笑聲,聞嗅著飄蕩在空氣中的食物的香氣,獨自縮在簡陋的木床上思念著他的母親,舔著那深深刻劃在他心房上的傷口。
時光荏苒,昔日裡那個落魄的少年,已經脫胎換骨,兌變成了一個意氣風發,再也不用屈就他人屋簷之下看人眼色的堂堂男子漢了。
現在,他可以隨意地操控著他人的命運,再也沒有人敢把他視為砧板上的魚肉了。
往事不堪回首,他不想再去回想,便轉頭深深地凝視著她,「你住得慣嗎?這屋子陳舊,晚上可能會有老鼠,也可能有蟑螂,你若是怕,我可以讓你住到其它條件不錯的地方去。我沒有理由讓你與我一起同甘共苦。」
蘇末離看了看遠方那幾幢掩映在樹林中的屋子,只覺得那裡冷清寂寞,反而不如這裡有人氣。
她搖了搖頭,說道:「你既然能住,我也能住,我沒有你想像中的那麼身嬌肉貴。我只是有些不明白,為什麼現在你明明有條件了,卻還是選擇住在這裡。」
父親鋃鐺入獄後,家裡一下子就破產了,沒有錢了。
她和宋小慧走投無路的時候,甚至租過一個月鄉下破矮的柴房。
一到晚上,老鼠『吱吱』叫著竄來竄去。
好幾次,她起來上廁所,總是有老鼠從她腳邊一閃而過。
只要她稍不注意,她深深地懷疑自己可能就會把那些老鼠踩得腦漿迸裂。
那段時間,是她人生最灰暗的階段,與老鼠同眠,是她當時生活最真實的說法。
「因為這裡有著我太多太多割捨不掉的回憶。因為每次到這裡來,我都能夠尋找到讓我重新出發的動力。而這種動力,我覺得我這一輩子永遠都會需要。」連哲予的眼睛微微瞇了起來,不知看向何方。
蘇末離瞭然地點點頭,「我懂了。放心吧!既然我陪你一起來這裡了,那肯定要陪你一起住在這裡。我不是作為你的女朋友的身份來的嗎?既然如此,沒道理讓別人覺得我不能與你共進退。」
連哲予聽了,只覺得心底深處的某根弦被狠狠地撥動了一下,不由衝她溫暖一笑,低低地說:「謝謝你。」
「風大了起來呢!我們趕緊進去吧!」蘇末離率先進了屋子裡。
屋子雖然破舊,但是很整潔乾淨,看得出來,在連哲予回來之前,宋伯已經令人好好地收拾過了。
這是一間僅有一間客廳,一間臥室,還有一個小得進了兩個人便感覺沒有辦法轉身的衛生間。
臥室裡的陳設也很簡單,只有一張書桌,一組沙發,還有一張床。
床上的被子很乾淨,蘇末離不經意地拿起來聞聞,聞到了一種陽光的味道。
看來,宋伯是真的很關心連哲予的。
不過,床似乎有點小,比一般的單人床大,又不及雙人床寬。
呃。如果兩個人睡在上面,似乎有點擠。
那樣會不會太過親密?
蘇末離手握著被子的一角,胡思亂想著。
連哲予像看穿了她的心思,淡笑道:「你放心,我們仍然像原來一樣,你睡床,我睡地上。」
「這裡?」蘇末離低頭看了看那斑駁的地板,再看了看四周,發現這間屋子裡竟然連空調都沒有。
這麼冷的天,老鼠會竄來竄去的屋子,她忍心讓他睡在地板上嗎?
可是若是不讓,他們就會身體緊緊相貼
他是血氣方剛的年輕男子,有距離的時候能夠勉強忍住,沒有距離的時候,誰能保證他可以忍住男人本能的生理欲、望?
蘇末離在這邊胡思亂想,連哲予卻早已拿著衣服到衛生間洗澡去了。
洗完澡後出來,見她還站在床邊看著地板發愣,也沒有理會她,逕直走到壁櫃前拿了被子出來,往床腳下一鋪,然後就躺了下來,將被子裹緊,他閉著眼睛淡淡地說:「時間不早了,明天還要應酬一大幫你不會喜歡的人,所以趕緊去衛生間洗洗睡吧!」
蘇末離躊躇地看了他一眼,低低地應了,拿著衣服慢吞吞地走進了浴室。
胡亂地沖了個澡,換上一套極其保守的棉質睡衣褲,便打開了門。
腳還沒跨出衛生間,便聽到地上的連哲予接連打了幾個哈欠,聲音大得似乎連屋頂都會被他給震垮。
蘇末離慢吞吞地走了過去,在床上坐了,幾度猶豫之後,彎腰伸手拍了拍連哲予的肩膀,「地上冷,要不你睡床上吧?」
「不冷。睡覺。」連哲予沒動,只簡潔有力地扔出兩個詞。
「」蘇末離極度無語,只好關了燈躺了下去。
當黑暗侵襲而來,她立即便聽到了老鼠不安份的腳步聲,偶爾還傳來鼠類打架時『吱吱吱』聲。
連哲予動靜也不小,時不時地打著噴嚏,還有翻身。
看來他不僅冷得夠嗆,還得花力氣去躲避那可能會在他身上爬來爬去的老鼠。
他這樣躺下去的話,明天一定會病得起不了床的!
還有那些老鼠,萬一忍不住咬他怎麼辦?
要知道他渾身上下細皮嫩肉的,還很香,身為女人的她有時候都會嫉妒他,恨不得伸手掐掐他那粉嫩嫩的臉蛋,更何況飢不擇食的老鼠呢?
她不覺得它們能夠抵抗得住那又香又嫩的肉就在嘴邊的誘惑。
想到他那張俊臉會被老鼠咬到面目全非,甚至可能因為患上傳染病死去的情景,蘇末離不由一陣陣後怕與擔心。
她在床上翻來覆去地無法安睡,折騰了半天,她忍無可忍地坐了起來,『啪』地摁響了燈,然後伸腳踢了踢他,「連哲予,睡上來吧!我們可以擠擠。」
「我沒事,我不冷。」連哲予仍然星眸緊閉,無動於衷。
蘇末離不禁翻了個白眼!
什麼時候,他變得像個真正的君子了?
自己這麼主動地一而再,再而三地請他上床來,他卻死活不為所動。
彷彿他一上床,自己便會將他強、暴了一般。
哼哼!她倒成了一個欲圖不軌的女色狼了!
不管了!就讓你冷死凍死被老鼠咬死算了!
蘇末離的心頭升起一股無名火,『啪』地一聲又關掉了燈,重重地倒在床上生悶氣。
沒躺多久,方才因開燈而有片刻安靜的老鼠又開始歡快地在屋子裡跑來跑去。
連哲予似乎也被搞得惱火了,突然翻身坐起,拾起一旁的拖鞋遠遠地扔了出去。
拖鞋發出一聲巨響,卻什麼都沒打到。
蘇末離聽著這聲音,卻忍俊不住地『撲哧』笑出了聲,「連哲予,你煩不煩?你能不能不要突然這麼假正經?」
連哲予悶聲悶氣地說:「我不是假正經,我是認真的。我說過的話就一定要做到。我知道你害怕我,而這是我最不願意見到的。所以,別管我,我不會有事的。我身體很強壯!」
蘇末離皺眉,伸腳又踢了踢他,「我不害怕你。你上來吧!」
連哲予卻像睡著了一般,一動不動。
蘇末離無奈至極,想了半天,猶豫了半天,最後一咬牙,就掀被下了床,扯開了他的被子鑽了進去。
「你做什麼?」連哲予本來已經凍得上下牙齒不住地打顫了,突然而來的溫暖反而讓他生生地打了個寒噤,可是一顆冰冷的心卻因為她的到來而突然變得很暖很軟。
「我說過要與你同甘共苦的。而且我也一向自認為我也是個說話算數的人。」
墊被太薄,冷幽幽的寒氣毫不客氣地一絲絲地鑽入她身體的每個毛細孔,蘇末離的話才一說完,便接二連三地打了好幾個驚天動地的噴嚏聲。
連哲予暗暗地歎了口氣,柔聲說:「如果你不喜歡我,又何苦為我做這麼多?」
蘇末離揉了揉發癢的鼻子,淡淡地說:「我這只是人性使然,無關於喜歡不喜歡。」
連哲予聽了,沒吭聲。
蘇末離也不說話了,只是才躺了五分鐘不到,便上下牙關不斷打架,渾身都蜷縮成了一團。
很自然的,她的身子向那唯一的熱源悄悄地靠了過去。
可當真的一接觸到那溫暖的身體,她立即醒覺了過來,便又急忙往旁邊一滾,滾的動作太大,結果滾到了冷冰冰的地板之上,當下冷得縮成了一團。
連哲予歎了口氣,翻身坐了起來,一把將她抱了起來,往床上一扔,語氣很不好地說:「你很煩!」
蘇末離急忙往裡面滾了滾,給他空出一大片空位,因為太冷,嘴唇哆嗦了起來,說出來的話便有些含糊不清,「你快上來吧!別再跟我鬧彆扭了!難道你真準備讓我們明天都病怏怏地出席不了你爸爸的生日宴會嗎?」
話音未落,連哲予卻已經跳上了床,側著身子緊緊地挨著她躺下,動了動身子,說:「這床太少,我不得不挨著你,你可別說我耍流氓!」
耍流氓?從他第一次見她面開始,他就在對她不停地耍流氓好吧?
現在倒成了個正人君子了!
但雖然這樣想,卻沒有說什麼。
她閉了眼睛,疲憊至極地說:「睡吧!我真累了!」
「嗯。」連哲予低應了一聲,伸手將她摟在了懷裡。
蘇末離不自然地扭了扭身子,低聲說:「你不必抱著我吧?」
話音剛落,卻臉燒得如火如荼。
因為她很敏銳地發現,在方纔這短短的接觸當中,連哲予這個獸男的身體竟然已經微微起了變化。
連哲予低低呻、吟了一聲,「別動!再動的話,我可不保準自己會做出什麼事情來!你知道的,我可不是什麼假仁假義的柳下惠。這段時間,我已經忍得夠辛苦了,你最好別來招惹我!」
「睡覺!」蘇末離很有些氣急敗壞。
明明是他不爭氣,現在倒來怪她去招惹他了!
哼哼!她就知道,對待他這種渣男,她不該心軟的。
「嗯。睡覺。」連哲予卻溫柔地重複了一遍,越發地摟緊她,並且惡意地用自己的那個堅硬如鐵的部位蹭了蹭她的身體。
蘇末離只覺得自己猶如在受一場欲罷不能的酷刑,卻又無法掙脫。
只好閉了眼睛,不去想它。
或許是太累,蘇末離的眼睛一閉上,意識便變得有些迷糊,睡意讓她一下子忘記了身後的威脅性,反而覺得兩個人擠在同一床被窩裡很溫暖。
漸漸地,睡意將她完全籠罩,而這一夜,她再沒有做血淋淋的噩夢
第二天一大早,蘇末離是被窒息的感覺驚醒的。
一睜開眼,卻看到連哲予星眸微閉,正緊抱著自己熱吻著。
該死!難怪她覺得喘不過氣來!
蘇末離毫不猶豫地伸手用力推開了連哲予,掀開被子跳下床,紅著臉瞪著連哲予,「你又準備開始了麼?」
連哲予慵懶地躺在床上,笑微微地看她,挑著眉淡笑著說:「我只是一時情不自禁而已。而且,你確實為難我了!你明明知道,我喜歡你,想徹底地擁有你。可是你卻讓我躺在你身邊,什麼都不做,你真的當我連哲予是太監麼?我現在只是吻吻你,最後那一步都沒做呢!」
「這麼說,你很遺憾?」蘇末離不禁冷笑。
「當然。我現在很飢渴。」連哲予伸出舌尖舔了舔他那柔軟殷紅的薄唇,媚眼如絲。
那樣的動作誘惑無限,看得蘇末離莫名的口乾舌燥,心裡像有隻貓在不斷地用爪子撓一般,難受得緊。
她倏地轉身,扔下一句,「不跟你這獸男多說了!」
說完之後,便快步溜進了浴室。
看著她那如小鹿般逃竄的身影,連哲予好心情地笑了。
連家的早餐很豐富,蘇末離卻沒有什麼味口,不過在那連哲予如狼般眼睛的注視下,她不得不低著頭大口大口地吃著,恨不得將一張臉完全埋進碗裡,只要那樣可以躲避他的眼神。
但時間久了,蘇末離便覺得自己完全沒有必要這樣。
她又沒有做什麼壞事,她憑什麼不理直氣壯?
想到這裡,蘇末離便抬頭惡狠狠地瞪了一眼連哲予。
連哲予卻回以一個溫柔而又無比曖昧的微笑。
她臉一紅,冷哼一聲,繼續低頭對付她碗裡的美食。
宋伯看著他們,不由呵呵地笑了,只覺得他們這小兒女之間的情態讓人感覺很有趣。
禁不住問道:「孫少爺,你們的婚事要近了吧?」
連哲予笑著看向蘇末離,「這事兒由不得我作主,得問她才行!她什麼時候準備嫁給我,我便什麼時候娶她!」
宋伯便轉頭看向蘇末離,「蘇小姐,你有什麼打算嗎?」
蘇末離只覺得臉熱熱的,胡說地說道:「我們還年輕,暫時還沒有結婚的想法。或許再過個兩三年吧!」
宋伯聽了,呵呵笑了,「蘇小姐要抓緊哦!現在這個社會,女多男少,尤其是極品好男人少。千萬要看好我們家孫少爺哦!要知道對他虎視眈眈的女人可太多了!」
「是嗎?」蘇末離懷疑地看了一眼連哲予。
自從他們在一起之後,她發現他的身邊幾乎沒有出現任何異性。
他這個人直接得很,如果是有需要了,會直接去華薄義那裡洩慾的。
簡單而乾脆。
連哲予嘿嘿笑了,「宋伯,你別往我臉上貼金了!這丫頭對我清楚得很,她一向知道我的身邊除了她,便再也沒有旁的女人了!」說到這裡,他牛逼哄哄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其實,像我這樣出眾的男人,身邊沒有三妻四妾的似乎有些奇怪。可是誰讓我喜歡上這丫頭了呢?在此之前,我真的是也瀴預料到我自己是個情癡種啊!」
蘇末離聽了,禁不住翻了個白眼,沖連哲予作嘔吐狀,「連哲予,你的臉皮真的比城牆還厚!」
宋伯卻一本正經地說:「孫少爺沒有吹牛,他說的是實話。要知道,這幾年,前來提親的人快要把門檻都踩破了呢!每次連家舉辦宴會,孫少爺都像個陀螺一樣轉個不停,因為等著和他跳舞的社會名媛排著很長的隊呢!」
連哲予笑著在桌子底下踢了踢蘇末離的腳,「你聽到了吧?我行情不錯,並不是沒人要!所以趕緊嫁給我吧!」
蘇末離眨了眨眼,「連家是豪門世家,自然有很多女孩想飛上枝頭變鳳凰。這原也不足為奇!」
宋伯笑道:「蘇小姐難道以為連家是什麼人都可以進來的麼?」
蘇末離聽了,一時便語結了。
連哲予笑道:「好了!宋伯你別再誇我了,我本身就足夠好,再這樣一誇我,她就該自慚形穢,越發地沒有膽量嫁給我了!」
蘇末離不由再次向他翻了個大白眼。
這個男人,真的不吹牛會死!
宋伯笑著點了點頭,便巧妙地轉換了話題,「孫少爺,禮物準備好了嗎?」
「嗯。準備好了。我想他收到那份禮物,應該會很開心。今天收到,明天轉手便會變賣出去,又可以揮霍一陣了!」連哲予淡淡地說。
「哎。聽說少爺這段時間過得並不好。你或許不知道,孫小姐瘋了呢!被送進了精神病院。少夫人與少爺又住在一起了,聽說兩人三天一小吵,十天一大鬧,天天鬧得雞飛狗跳呢!我原來以為,今年少爺不會舉辦生日宴會,卻沒想到卻照常舉行。不僅如此,昨兒個還把孫小姐接了回去。有她在,可不知會鬧得如何個人仰馬翻呢!」宋伯長長地歎了口氣。
曾經何時,連家何等風光,現在卻四分五裂。
他看著心痛,但又沒辦法指責連哲予。
因為實際上,連哲予對那幾個人已經做得仁至義盡了。
最重要的是,連家的生意在他的統領之下,蒸蒸日上,遠超於過去一大截。
過去連家沒有辦法染指的行業,連哲予不僅輕鬆地躋身進去了,而且很快就成了行業老大,讓人不敢小覷。
曾經勢力遠超於連家的許家,最近反而呈下降的趨勢。
連哲予淡淡地說:「我過去,不過是意思意思罷了。不會呆太久的。」
宋伯長歎一聲,「也只好這樣。」
吃過飯後,蘇末離坐在車上的時候,禁不住問道:「連丁怡怎麼會得精神病?是不是上次你把她刺激得過度了?」
連哲予譏諷地一笑,「或許有我一部分原因吧!不過歸根結底,還得怪她自己。聽說她愛上了一個身材壯碩,相貌英俊的牛郎,牛郎原本以為她是富家小姐,所以對她是百般討好。兩人還準備結婚。上次她抓了你來脅迫我,正是想把她的那部分財產討要回去,然後跟牛郎結婚。誰知道財產沒討要到之後,牛郎便一腳將她踢開了,轉而勾搭上了另外的有錢小姐。連丁怡一向心高氣傲,哪裡受得了這種氣,一怒之下,打上門去,將那有錢的小姐打得掉了兩顆大門牙。牛郎氣急敗壞,不但出手狠揍了她一頓,還叫上一夥流氓在一個晚上將她堵在小巷子裡,然後慘無人道地輪、奸了她!她一時鬱悶難解,在家裡悶了幾天就瘋了。」
「啊?!」蘇末離聽得膽戰心驚,看著連哲予那一臉嘲諷的笑容不禁皺了眉頭,「連哲予,你們兄妹再不和,那也是你的妹妹!你怎麼可以不但坐視不理,反而還如此幸災樂禍?」
「她不是我妹妹!你聽說過有妹妹在半夜三更衝進哥哥的房間裡,脫光了衣服,然後大叫強、奸的麼?」連哲予臉上一片嘲諷,眼睛卻寒光四射。
「怎麼會?」蘇末離驚得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連哲予苦笑,「連家的醜事很多,我之所以不想講給你聽,是因為不想污濁了你的耳朵。所以,蘇末離,別再瞎用你的同情心了!今天只管跟我過去走個過場就行了!」
「你媽會難過的。」蘇末離低歎一聲。
「我媽已經死了好幾個月了。更何況,如今她兒子終於翻身做了主人,她只會開心,何談難過?」
蘇末離聽了,終於在混亂的思緒裡摸到了些頭腦。
原來宋伯口裡所說的少夫人指的根本就不是連哲予的母親。
很顯然,那連丁怡與連哲予只是同父異母的兄妹。
連哲予是一開始並沒有得到承認的私生子。
所以,他在連家連個像樣的住所都沒有。
不是什麼所謂的老人為了鍛煉孫子成為偉人,所以採取的『勞其心智,餓其體膚』的古法,而是完全沒有把他當成自己真正的骨肉血親來疼!
連哲予的身世,比之許諾,似乎更要慘上那麼幾分。
難怪,他的性格有時古怪乖張呢!
當將所有的事情都連貫在一起的時候,蘇末離瞬間就想清楚了所有的事情,莫名地為他感覺到了心酸。
為了不再讓他回憶起那些傷心往事,蘇末離乖乖地閉了嘴。
而連哲予也似乎沒有談話的興趣了。
兩人就這樣一路沉默著。
最後,車子在一幢灰色小樓停下來了。
小樓前有著一片寬廣的草地,可惜的是,枯黃一片,落葉覆在上面,散發出一種腐爛的氣味。
由此可見,主人並沒有心思打量庭院。
蘇末離低低地問:「這就是你爸爸他們現在的居住環境?」
連哲予冷冷地點頭,漫不經心地說:「我給他的錢足夠他過上比這好十倍的生活,可惜他似乎永遠喜歡折騰。」
蘇末離聽了,也不好多說,轉頭看了看四周,並沒有發現停靠在路邊的車輛,更沒有看到有前來的客人,不由奇怪地問道:「我們來得太早了嗎?」
連哲予看了下腕表,「不早。現在十一點一刻了,進去坐一會就該吃午飯了。時間正正好。別奇怪,為什麼沒有客人。因為他這一生,只交了些酒肉朋友。當他有錢時,會高朋滿座,可是如今他落魄了,沒有人再圍繞在他身邊,還把他當大爺般供著的。」
蘇末離只覺得滿心的淒涼,同時又覺得連哲予的心實在太過冷硬了。
但想想,他家的事情她完全不瞭解,或許是他父親曾經對他對他的母親都做了無法饒恕的事情吧?
俗話說得好,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
她也不想去管他們家的這一大堆麻煩事,畢竟她予他們來說,不過是個過客而已。
更何況,她人微言輕,誰會在意她說的話?
她何德何能,能夠讓這積怨已深的一家化干戈為玉帛?
能夠馬馬虎虎過得去已經算不錯了。
「走吧!我們進去吧!」連哲予抬頭看了看那幢冷清清沒一絲兒人氣的房屋,深吸了一口氣,握起蘇末離的手大步流星地走上前去。
他的手很潮濕,又冰又涼,像是出了一場大汗。
蘇末離不由暗歎,看來他並沒有像他表面上看起來那樣雲淡風輕。
他,太善於掩飾了。
連哲予伸手摁響了門鈴。
門應聲而開,那曾經一看到他就皺眉的連夫人喜笑顏開地張開雙臂,一把抱住了連哲予,激動地說道:「天啊!哲予!你終於來了!幾個月不見,你越發地英俊了!」
連哲予只覺得噁心無比,用力地掙脫了她的懷抱,將蘇末離拉到了自己的面前,「這是我的女朋友蘇末離。末離,見過我爸爸的女人,你可以叫她阿姨。」
「阿姨好。」蘇末離急忙笑著叫。
連夫人臉色發白,咬了咬牙,一臉尷尬地乾笑,「這孩子長得真俊!外面冷,別站在門口了,趕緊進來吧!」
說著便拉著蘇末離的手走了進去。
連哲予一臉陰沉地把門關了,轉身走了進去。
連夫人將他們請到沙發上坐下,忙前忙後地為他們送上香噴噴的咖啡,還有新鮮的時令水果,笑呵呵地說:「這咖啡,這水果,都是你爸今天特別跑去超市買回來的呢!平時可捨不得買來吃呢!」
「是嗎?那你們可真破費了!」連哲予皮笑肉不笑地應道,卻並不去碰那杯咖啡和水果。
蘇末離正口渴得很,伸手想去端,連哲予卻一把將她摟入懷裡,低聲說道:「別碰!」
蘇末離驚疑地抬頭看他,卻見他眼睛冰寒一片,淡得幾乎快沒有了顏色。
突然想起連哲予曾經在給連丁怡的文件上下藥的事,再看了看那冒著熱氣的咖啡,不由生生地驚出了一身冷汗。
她,這是穿越到了遍地毒藥與算計的後宮裡來了麼?
這時,正在廚房裡忙碌的連子化笑呵呵地走了出來,叫道:「哲予,你來了!」
看到蘇末離,他不由一愣,「這位美麗的小姐是誰?」
連哲予淡淡地說:「你未來的兒媳婦。特意帶給你見見。省得你說我這個當兒子的,不把你放在眼裡。」
連子化聽得此話,臉色不由僵了一僵。
蘇末離連忙站了起來,拿出她與連哲予一起為他精心挑選的禮物送了上去,「伯父,您好!我叫蘇末離,這是我和哲予特地為您挑選的禮物,希望您喜歡!」
「呵呵。這孩子,人美嘴乖,真好!來就來了嘛,何必帶禮物呢?」連子化呵呵地笑著,手卻已經開始迫不及待地拆著禮物。
當那翠綠的扳指赫然出現在連子化的眼前時,連子化的眼睛禁不住微微地瞇了起來,讚道:「這扳指很有些年代了啊!一定花費不少錢吧?」
連哲予淡淡地點頭,「你倒挺有眼光。確實值不少錢。」
「呵呵。好孩子,我就不客氣了。」連子化將扳指小心翼翼地放回盒子裡,轉手就交給了身邊笑瞇瞇的女人,「趕緊拿去放好吧!咱們家現在寶貝可缺稀得緊!」
連夫人笑著衝他們點了點頭,「我上樓去了,順便看丁怡好了沒有,時間差不多了,該把她叫下來一起吃飯了!」
連子化也說:「你們坐會!我把那最後一個菜出鍋了,咱們就可以吃飯了!」
連哲予淡淡地點了點頭。
蘇末離卻不好意思乾坐著,急忙叫道:「伯父,我幫你忙吧!」
還沒邁開腳,連哲予卻一把將她拉坐在了懷裡,低低地說:「你只管坐著好好做你的客便好了!何必獻慇勤?你以為討好了他,你才能做我連哲予的老婆麼?」
蘇末離臉一紅,腳就用力地往他腳背上踩去。
連哲予吃痛,冷哼一聲咬住了牙關,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蘇末離快步走進了廚房。
這時,連夫人也牽著打扮得整整齊齊,漂亮卻沒有任何生氣的連丁怡下來了。
連夫人指著連哲予笑嘻嘻地說:「丁怡,你哥哥來了,快叫哥哥!」
連哲予淡淡地看著連丁怡,沒有作聲。
連丁怡看了連哲予一眼,突然臉上飛紅,然後低了頭,細細地叫了一聲,「哥哥。」
「嗯。坐吧!」連哲予點了點頭。
連夫人急忙推著連丁怡在沙發上坐了,笑道:「丁怡聽說你要來,很是開心呢!哲予,我知道過去我們幾個做了很多對不起你的事,可是你也看到了,如今我們也遭到報應了,也知道錯了,正努力想改正呢!你爸爸不再去賭了,還老老實實地找了份工作做,雖然薪水不多,但好歹也算是一份正經職業。你大人不記小人過,千萬不要再記恨我們了!不管怎麼說,你爸爸到底是你爸爸,你妹妹也是你的妹妹,打斷骨頭還連著筋吶!」
「我沒計較。若我真的計較,我就不會來了。我確實也把丁怡當作了自己的妹妹,因為若是旁人幾次三番地這樣設計陷害我的話,我早就將他挫骨揚灰,讓他死無葬身之地了!」
連哲予雲淡風輕地說。
連夫人聽得只覺得脊樑一陣陣發寒,對著連哲予一陣乾笑,「這就好這就好!呀!你跟你妹妹聊一會吧!我去幫你爸爸佈置餐桌準備開飯了!」
說著拍了拍連丁怡的肩膀,便站了起來走去了餐廳。
連丁怡有些侷促地坐著,放於膝蓋上的雙手十指緊張地糾纏在了一起。
「你很緊張。」連哲予淡淡地勾唇一笑,端起茶几上的一杯咖啡送到她面前,「喝咖啡嗎?」
「謝謝。」連丁怡顫微微地接過連哲予手裡的咖啡,低頭一下子就把一整杯咖啡喝光了。
「擦擦嘴吧!」連哲予笑著又遞上了一張紙巾,這才端起另一杯咖啡淺抿了一口。
連丁怡轉頭看了一眼正端著菜走出來的蘇末離,問道:「她是誰?」
「怎麼?你忘記了嗎?你當初為了威脅我,還綁架她來著呢!」連哲予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嘲諷的笑。
「脅迫你?綁架?我做的?」連丁怡愣愣地張開了嘴,一副完全不記得的模樣。
連哲予挑了挑眉,「看來你的記憶力減退了不少。這樣也好,你不至於記得那些傷痛往事。」
連丁怡突然站了起來,走到他身邊緊挨著他坐了下來,癡癡地看著他,好半天突然癡傻傻地說:「你為什麼要是我哥哥?媽說我不可以喜歡你,可是怎麼辦?我就是沒有辦法不喜歡你。很小的時候,媽媽就告訴我,如果喜歡一件東西,卻得不到的話,那麼便毀掉它。那麼哥哥,你告訴我,你喜歡我嗎?」
連哲予聽了,只覺得一陣陣地泛噁心,但他沒表露出來,只淡淡地笑,「喜歡我,可要付出代價的。」
「什麼代價,你說!」連丁怡的雙眼突然折射出異樣的光彩,整個人突然撲到了他身上,雙手緊緊地扼住了他的脖子,衝著他的耳朵邊輕輕地說,「只要你喜歡我,我可以為你做一切你想要我做的事情!」
連哲予眼睛一彎,「殺了你媽!只要她活著,她就絕對不會讓我們在一起的!殺了她,你就可以來我身邊。」
連丁怡一愣,但隨即站了起來,在茶几上的水果盤裡抓起一把鋒利至極的匕首在手裡,就徑直地往正在餐桌前佈置碗筷的連夫人走去。
此時,正巧蘇末離端菜出來,看到連丁怡殺氣騰騰的臉,還有她手裡緊握著的那把匕首,不由大吃一驚。
來不及多想,蘇末離急忙放下手裡的菜,再順手操起一個塑料盤子就朝連丁怡握著匕首的手扔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