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山,先到鳳凰鎮找了家客棧住下。他相貌普通,又換了裝束,再刻意改變自己的氣質,在人堆裡,很難惹人注目,他就放心的大吃大喝,心神一半放在食物上,一半放在別人的談論
上。多是些瑣事雜事,家長裡短,忽然四人一桌的談論引起了軒轅擎天的注意。
這四個老人皆一襲青衫,長鬚飄飄,風度不俗,像是讀書人。東首老人面色紅潤,卻帶愁苦之色,不停的歎氣,一盅酒一盅酒的喝個不停,使他面色越發紅潤。
西首的老人道:「老三,你就別唉聲歎氣了,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他忽的抬頭,眼睛通紅,狠狠的道:「我孫家的香火就要斷了,還沒什麼大不了嗎?!!」
西首老者見他神態凶狠,嚇了一跳,不敢說話,面朝南的老者抬手虛壓,道:「好了好了,老二,老三心裡不痛快,你莫惹他!」
西首老者哼了一聲,低頭喝起了酒,悶聲不響。
朝南老者道:「老三你也無須如此苦惱,春風這孩子想學道,就讓他學道吧,你攔也攔不住,反傷了你們父子的情面。」
「唉,這個小王八羔子,真是氣死我了!大哥,你不知道,這死小子較起真兒來,誰也別想說服他,也不知隨誰了!」
朝北的老者清瘦矍爍,聞言笑道:「三哥,他這個脾氣還不是與你一模一樣。況且。塞翁失馬。焉知非福,這一陣子,南方又不太平,照我看,可能又要打仗,春風如果做了道士,可免
服役之苦,也未必是一件壞事!」
「就是就是。」其餘兩人皆附和。老者面容稍霽。重重歎了口氣,道:「罷了罷了,事到如今,也只能隨他去了!」
老二道:「唉,都怨這個丹陽子,沒事跑過來講道,春風侄兒被迷惑,才鬼迷心竅,想起做道士了。
朝南老者面色一變,忙噓了一聲。緊張的四處望了望,見沒人注意。才鬆了口氣,道:「老二,快住口!」
老二看到其餘三人皆面色大變,才恍然,忙閉嘴。老大苦笑道:「老二,你也太魯莽了,丹陽子真人也是你能議論的嗎!丹陽子真人固然不會與你一般見識,但大家的唾沫星子就能把你
淹死,真不分輕重!你呀你呀,到老了,這魯莽的性子還改不了!;」老二訕訕的笑了幾下,苦著臉,又悶頭喝酒。
軒轅擎天裝著漫不經心的吃飯,耳朵卻豎著,一句不落的聽個仔細,心下大喜,丹陽子,那不就是馬鈺的道號嗎?
他又聽了幾句,四人的談論內容已變成詩文詞句,讓他聽得一頭霧水,詩文方面,他自然是拍馬也追不上這個時代的人了。
待四人吃完,走出客棧,軒轅擎天招來小二,打探一下丹陽子講道之事,才知道那已經是一個月前的事情了。據說盛況空前,小二講起來仍興奮不已,把馬鈺形容成一個在世的活神仙。
軒轅擎天聽完,隨手打賞了講得意猶未盡的小二,倒了一盅酒,一邊品嚐,一邊思索。最後決定到登州府蓬萊閣去拜見馬鈺。
雖然不知道這是個什麼世界,但地理位置與原來相差不多,生活在2000時,他的家就在蓬萊市,故對這裡的地形,還不算太陌生,打聽了小二,與腦中原來一比較,沒什麼改變,讓他開
心不已。住了一晚,第二天清晨,做完早課,煉了一會兒氣,離開了客棧,往蓬萊閣進發。
鳳凰鎮離蓬萊閣並不遠,大約有二三十里的路,軒轅擎天很悠閒的一路走下來,沒到晌午,到了蓬萊閣。
蓬萊閣據傳乃八仙過海之處,被施以仙法而成。漢鍾離、何仙姑、呂洞賓、張果老、曹國舅、鐵拐李、韓湘子、藍采和八位仙人,相傳,一次,八仙在蓬萊閣上聚會飲酒,酒至酣時,鐵
拐李提議乘興到海上一遊。眾仙齊聲附合,並言定各憑道法渡海,不得乘舟,此謂「八仙過海,各顯神通」之典。且傳說蓬萊受仙人保護,永不受天災。這種傳說雖有些飄渺,但蓬萊閣不受
天災,確實不假,可謂一處福地。此時的蓬萊閣,建成不過幾十年,文豪蘇軾曾在此留任五日,留下數篇文章,讓此地頓成文人墨客蜂擁之所,而這裡也是道家福地,上清宮,呂祖殿,天後
宮,各有道士道姑居其中,文人與道士聚集談論,處處可見。
軒轅擎天往東行,到了上清宮,上清宮宮主即是馬鈺。主殿供有三清神像,很幽靜,人很多,但都神態肅穆,悄然無聲,人來人往,竟沒有嘈雜之感,可見人心之誠。
在三清像前,兩個小道士稽首站立,雙目垂簾,寂然不動,軒轅擎天輕掃一眼,發覺這兩個小道士立若峙淵,靜如處子,靜功修為頗深,讓他有些訝異,沒想到如此年紀,竟能有如此深
厚的靜功,將來頗有前途呀。
道家修煉,對人的意志要求尤嚴,結成金丹以前,與常人無異,至多是身體強健幾分,或學幾種威力不大的道法,種種神通,都是金丹結成以後方能顯現,但常人一生都無法結成金丹,
況且對心境悟性要求更嚴,心境要置於有為無為之間,又要參透宇宙天地的之奧妙,得「道」,方能成就,非聰明絕頂,心志堅毅之人,萬難成功。據軒轅擎天猜想,王重陽也沒結成金丹,
他以武入道,但對武學過分注重,耗費了太多的精力,可謂是捨本逐末之舉。
他上完香,轉身對右邊的小道士稽首為禮,道:「在下軒轅擎天,相與丹陽子真人一見,煩請容稟。」
小道士眉清目秀,神態秀雅,恭敬還禮,道:「宮主早已離宮返回重陽宮,蕭居士見諒!」
軒轅擎天輕皺一下眉頭,無奈的搖頭歎息,真是不巧,錯過了。
他稽首一禮,無心他言,轉身走了出去,那小道士看著軒轅擎天離開的身影,有些失神,他能感覺到這個離開男子的不凡,但何處不凡,卻又無法描述,實在怪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