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他愛她視若自己的生命,但是他無法眼睜睜看著她留在自己的身邊面對死亡的威脅。
「為什麼?」素錦平靜至極,聲音淡漠:「為什麼一定要我回到他的身邊去?當初他那樣對我,你都忘記了?當初在神父面前我們發誓,要一輩子在一起,忠誠於彼此,你還是忘記了?都忘光了?」
蓮依舊是沉默,他不知該說什麼好,他害怕他一出口,就是妥協。
他又能說什麼呢?告訴她,他從離開法國那一刻開始,就只能過顛沛流離的生活,他不忍心要她和寧寧跟著他一起吃苦受罪?
他知道,他這樣說,素素只會固執的告訴他,她不怕,她不怕吃苦,不怕受罪,她只要一家人在一起!
但他不能。
他在乎的太多,他身上背負的太沉重。
素錦是他一生摯愛,他斷不肯看她有任何一點點的危險。
跟隨他十幾年的下屬,把命都信賴的交付給了他,他亦是不能對他們不管不顧,一邊是愛情,一邊是熱血的兄弟情義,要他怎麼去抉擇?
從他踏上這一條路開始,就早已注定了他沒辦法再回頭。而從他出生的那一刻起,就已經注定了一切,注定了他是行走在黑暗之中的修羅,注定了他這一生要披滿一身的血腥,注定了他,永遠不可以光明正大的行走在陽光裡。
他從不曾奢求過有一天會改變,但她的出現,像是一道陽光忽然穿透了封閉著他生命的厚重雲層,像是突然投影在他波心的一道雲影,他動搖了,渴望了,心中有了單薄的希冀和憧憬,他以為他可以逃離過去那一切,卻不知,他的命運早已被墨蓮戒指給緊緊捆綁,他這一生,都逃不開維特拉家族的魔障。
更何況,她有了那個人的孩子,他相信,他會好好的保護她,照顧她們,這樣,他也就沒有後顧之憂了。但若有一天,他可以徹底的擺脫這一切,完成母親的遺願,而又得到渴望的自由,他還有什麼資格再讓她回到他的身邊來?
一放手,也許就是咫尺天涯,但他,絕不後悔,在他的心中,她的安危,寧寧的安危,比他安若蓮一條爛命,來的重。
還能說什麼呢?還能怎樣呢?他面對她的句句質問,只能這樣沉默的低頭,心底的疼痛翻江倒海一般洶湧而來,他不敢看她,低著頭默然站立,額前烏黑的碎發落入眼中,扎的他眼瞳一陣銳利的痛,他倏然的握緊了拳,卻已經控制不住的開口:「素錦,別這樣,聽話一次,好不好?」
素錦紅腫著雙眸望向他,眼睛深處,卻是深潭一樣的冷寂和平靜,她緩緩的在沙發上坐下來,雙臂環胸,驕傲卻又固執的揚著纖細的下頜,她就那樣看著他,就像是第一次認識他,第一次認識這個叫安若蓮的男人一般,她看著他,把他的面容記在心底,烙印在心底,然後似生生撕扯掉一塊皮肉一般,由著心在撕心裂肺的疼,好,好吧,安若蓮,不管怎樣,我只知道,若是一個男人足夠愛一個女人,無論怎樣他都不會放開她的手。
她不需要他這樣大義凜然的用一堆高尚的借口趕她走,她都不需要,她只要他握著她的手,說生死我們都在一起,說生死我們一家都在一起,但他沒有,從今以後他也不會再這般。
在什麼事都沒有發生的時候,他就推開了她,她心中知道,就算她死皮賴臉的留下來,以後,還會有被他推開的第二次,第三次,既然怎樣都只是這樣一個結果,那不如就乾脆的答應,是,她溫素錦從來不聽話,從來不乖,從來任性,那這一次,她聽話。
「好吧。」她想著,唇角輕勾,緩緩的笑了出來,眼眸微微一眨,卻有明亮的淚珠兒緩緩落下來,從潔白晶瑩的臉龐上輕輕滑落:「我回去,回a市,回陸澤楷的身邊去。」
蓮忽然抬起頭來,黑髮在空中滑過一道銳利的弧線,他一雙眸子間猝然的迸射出耀人的精光,穿過這空間盯住她的臉,但她卻已經低下頭去,淚水連綿不斷的從她的眼底滑落,間或會有一兩顆掛在睫梢上搖搖欲墜。
她死死的抿著唇,似要忍著那難耐的哭聲,卻時不時控制不住的哽咽出聲,她的肩膀在聳動,單薄的身軀讓人心憐,他望著她,很想不顧一切的抱著她,再也不鬆開手,很想捨棄一切,不顧亡母遺願遠走高飛,放棄這維特拉家族的一切,但他不能……
縱然是他肯放棄,他的哥哥維特拉戴瑞也不會放過他,他的心狠手辣和翻臉無情,他深有體會,更何況,這麼些年來,他是他的眼中釘肉中刺,他不得勢的時候都恨不得除掉他,更何況一朝得勢?
他又深深的看她一眼,喉中湧起無邊酸楚,不知怎樣才找到自己的聲音,但那聲音卻是嘶啞而又難聽,「好,那我們明天就走。」
他說完,不敢再待下去,轉身就向外走,他走的那樣快,似這屋子裡有什麼洪水猛獸一般,直到房間的門被他關上,他才忽然聽到她克制不住的大哭,隱約的聽到她在大聲的喊「安若蓮,我恨你!」,他站在那裡輕輕的恍惚了一下,慘白的臉上有淒涼的笑意漸漸流瀉而出,他搖搖晃晃的下樓,搖搖晃晃的上車,面前的世界,猶如大雨將至一般,驟然變成烏雲密佈。
ps:抱歉親們,從今天起開始恢復更新,會給大家一個圓滿的結局,這麼久以來還有許多讀者在等文,西西十分的過意不去,斷更原因我也不想多說了,總之是我對不起大家,我會好好把這個故事寫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