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當巨大的聲音響徹了整個善見城的時候,這座容納著數十萬神族的城,寂靜了。
帝釋天治下的天界,是赤果果的「武治」,三百年下來,每一個神族都練就了良好的聽力——他們能夠很清楚的辨別出一切唯有在以殺死對方為目的的真正的戰鬥中才會發出的聲音。
因此,當聽到這個聲音的時候,全城皆靜。
多久了?
一百年?
兩百年?
有多久沒有人在利刃天,在這個善見城裡製造出這種聲音了?
老實說大家已經不太記得了,哪怕神族生命悠長,哪怕三百年對神族而言不過夠從小兒成長為青年,但神族所使用的時間單位和人類是一樣的,這就意味著在長達三百年跨度的時間裡,神族的精確回憶能力未必比人類更優秀。
其實神族和人類的差別遠沒有他們自己以為的那麼懸殊,除了活的長一點,能打一點,長得好看一點,其他方面就都一樣了。
最好的例子就是善見城裡的神族們現在的反應。
一個個都反應不過來了。
從這方面,不能不表揚帝釋天童鞋,他的恐怖統治真是搞得好,搞得一流,簡直就是萬世楷模,實在值得廣大暴君認真學習。
不過,在夏辛所在的長廊,這裡的神族就不是反應不過來了,而是根本就傻眼了。
此時,長廊面向下方演舞場的一側,已經被生生炸出一個大洞。
這正是由廣目天和夏辛的「輕輕」一撞所產生。
此時夏辛依然站在長廊中,而廣目天嘛……
「廣目天?」
「將軍?」
演舞台上,分開的增長天與天王,都詫異的看著從天而降的廣目天。
此時的廣目天,看上去很是狼狽,不僅右臂長袖粉碎,手掌中更隱然有一片焦黑。
不過這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廣目天是整個人砸進演舞擂台的
如此「拉風」的出場,不僅「震」住了增長天和天王,也震住了正在觀看這場切磋的所有神族。
終於,許多人的目光,開始聚向了上方的大洞。
但更多的人是議論紛紛。
「天」
「是誰?竟然在這個日子做出這樣的事情?」
「快走,不然萬一天帝震怒,牽連到我們,那就大事不好。」
惶恐的情緒,開始在人群中蔓延……
「不好」
增長天皺起了眉頭,他深知天界眾生對帝釋天的畏懼如今已到了骨子裡,搞不好真的會產生一場騷亂。
那可就搞笑了,而且依他對帝釋天的瞭解,縱然那個男人對自己的兒子一直冷冰冰的,但終究是他的兒子,很可能將此視為在場之人對他的不敬,從而大開殺戒。
「必須讓這些人冷靜下來。」
增長天對天王說道,
「不然依你父親的脾氣,事情就大了。」
「明白了……大家都冷靜」
天王點頭,然後深吸一口氣,高喝了一聲。
聲音向四面八方傳蕩出去,原本開始騷動的人群,在聽到天王的聲音後,居然漸漸的,出現了平復。
也許,天王真的很適合當天帝,眾人與他相處時,總是很容易忘記他那個恐怖的父親。
無形中,天王很好的鞏固了帝釋天的統治,他使眾神族對未來都抱有深切的期待,讓這些神族相信未來是充滿光明與溫暖的,為此,他們甚至完全可以忍受帝釋天的。
這位天帝之子,所擁有的人心,甚至在先代天帝之上。
因此,在聽到他的聲音後,眾人原本已開始驚慌的內心,開始平復。
然後更多的人,將目光投向了演武場。
他們首先看到的,四天王中的西方將軍廣目天,此時正要憤怒的重新撲向演武場上方內城外廊,卻被同樣身為四天之一的南方將軍增長天拉住。
然後他們看到,華麗的外廊上破了一個大洞,一個身著西方軍鎧甲的士兵站在那裡。
這名士兵從左肩部以下,整個左臂已經消失,但有一團青色的火焰正從那裡垂下,逐漸形成手臂的模樣。
「你是什麼人?」
演武場上,廣目天正在大吼。
一方面是憤怒,另一方面卻是恐懼。
雖然只是短短的一瞬間,但廣目天忘不了那一瞬間所感受到的東西。
並非只有對方的力量,還有他本以為這個天界,只有帝釋天才能給他的感覺——絕對的恐怖
對方左肩處噴出的火焰,更證實了這一點。
對方以他所不知的手段,壓制了自己的力量,藏身於一名普通的士兵體內
那火焰,就是對方的手段
廣目天現在只覺得心中一片冰涼,從頭冷到腳。
對方是藏身於西方軍的士兵內,這會不會牽連到他
他?帝釋天可不是什麼講道理的人。
還有多摩羅,如果說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東西能讓廣目天看的比自己的生命和權勢更加重要的話,那只有一個。
他唯一的女兒,多摩羅。
但現在多摩羅就在外廊中,雖然被士兵保護著,但廣目天知道,這個至今不知身份的神秘存在只要隨意發上一擊,就能把整條長廊裡的人全燒成黑渣。
剛才他已經體會過了,對方的火焰好強自阿修羅一族滅亡後,他已經再沒見過這麼強大的火焰了。
就是對方用來隱藏自己的身軀,也完全經受不住這種力量,整個手臂都炸碎了。
「回答我的話,你這惡徒竟然在這座城裡行兇,你可知你是在挑釁天帝·帝釋天的天威嗎?」
見對方默不作聲,廣目天不知為何,心裡更加的緊張了。
對方的目光,讓他戰慄。
太像了帝釋天就是這種眼神
不對,不光是帝釋天,除去那份煞氣之後這種眼神,似乎更像另一個人……
一張又一張臉從廣目天腦海中出現,隨即被否決,根本不像。
「廣目天,你在怕麼?」
長廊上,夏辛忽然笑了,
「還是說你這種人,也會因為背叛故主而感到不安?」
「你……」
聽到「故主」兩字,廣目天的腦中同時閃過了好幾張臉。
他本以為,三百年過去,已經將這幾張臉給忘記了,曾經,他是仰望著那幾個人的。
忽然,他僵住了,因為他終於找到了,和這個人一樣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