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邊幾個妖冶的女子頓時甩過幾道鄙夷的目光,七嘴八舌道:」小妹妹,你知道嫁人是怎麼回事嗎?別來瞎起哄!」那小姑娘不服氣地道:」我就是喜歡阿南大人!他好帥啊!昨天,他被水裳姐姐追得滿街亂跑,他跑起來也是那麼帥!」另一個女子詫異地對同伴道:」怎麼回事,阿南大人徵婚都沒年齡限制的嗎?我們都排了兩天的隊才拿到木牌,她是怎麼拿到的?」那小姑娘不樂意了,揚了揚手中木牌,道:」誰說的,這是水裳姐姐親手發給我的,還是三號呢!」幾個女子還待要細問,人群突然沸騰起來。」阿南大人,阿南大人!」原來,雲鏡南在大帳裡露了露頭,但很快又縮了回去。」阿南大人,阿南大人……」人群裡有幾個女子昏了過去。
雲鏡南回到帳裡,喜滋滋地對水裳道:」想不到我這麼受歡迎!謝謝你,水裳,為我的婚事,你可是受累了。」」阿南,你在草原是欺騙了不少女子的心,我本不應該助紂為虐。可你畢竟是我的朋友,這終身大事我不能不關心。」水裳懶洋洋地坐在雲鏡南身旁,」號碼牌我都發出去了,居然有兩千多人報名。」」兩千多人!」雲鏡南的口水都快流出來了,涎著臉道,」俗話說千里挑一……我的要求沒那麼高啦,百里挑一就好了,這兩千多個女子裡面,我挑二三十個做老婆好了。當然,如果水裳願意,你自然是做大的。」水裳也不生氣,悠悠地晃了晃頭,道:」阿南,我忘了說了。這些報名的女子裡,你只准挑一個當老婆。我可不想看到滿要塞都是小阿南在跑。」雲鏡南被當頭潑了一盆冷水,隨即轉過頭來看著水裳,道:」水裳,只能選一個的話,我想選……」」想也別想!」水裳一腳將雲鏡南踹翻在地,又將他拉起來,拍了拍他小肚子上的鞋印,」好了,別開玩笑了,開始選新娘吧!」對水裳的粗暴,雲鏡南早就習以為常,捂著肚子坐回椅子上,興奮地等待著第一批女子進帳。
頭十名女子進入帳篷,雲鏡南一下就傻了……
雲鏡南渾渾噩噩地進入了世元383年。
以至於有一天他向辛巴問起日子時,才知道史書又翻過了一頁。」看來草原也需要弄一個新年什麼的。」雲鏡南覺得自己在王朝時天天燈紅酒綠,也不至於忘了時間。
剛剛從要塞外的訓練場回來,他狠狠地伸了個懶腰。時間還早,他不想這麼早回去,因為他的盟主大帳還在最緊張的時刻。」阿南大人,我在布魯克城學習了這麼久,可想死草原了。」辛巴道。他在半年前被雲鏡南派到古思身邊學習守城戰,在草原上野慣了,在古思那樣的嚴紀重壓下,辛巴受夠了罪。
雲鏡南狠狠地給他額上來了個爆粟,笑罵道:」死小子,看你機靈這才外派你去公幹。你以為桑奴在要塞裡很輕鬆啊!」」桑奴有什麼不輕鬆的。」辛巴一臉不信地道,但他還是希望衛隊中最好的朋友和他」有難同擔」,於是好奇地問道,」他現在在幹什麼呢?」」這個嘛,說來話長。我今天喊口令把嗓子都喊啞了。呵呵,回去你就知道了。」雲鏡南不願意正面回答這個問題。」噢,」辛巴也不是很在意,」阿南大人,你這大半年一定也沒閒著。夫人娶了吧?我還聽說聯盟軍現在訓練得很強了,剛才一見,果然不錯。」」是啊,是啊!也不看看你們大人是什麼樣的人,那可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雲鏡南只聽到辛巴後半句的問話。
他根本就不想回憶這大半年自己都幹了些什麼。
382年裡,除了春天,他只覺得自己像個白癡,用斯文一點的話說,像行屍走肉,用再斯文一點的話說,如同在夢境中度過。
那是噩夢。
水裳為他徵婚的事而四處奔忙,這讓他著實感動了一陣,好幾次他都想說:」水裳,你真是個好女孩。別忙了,如果你不嫌棄的話,我們就……」幸好他沒說,否則會後悔一輩子。
水裳給他的徵婚定了好些規矩,最重要的一條就是蒙面相親。
一組十人的應徵女子輪流走進雲鏡南大帳時,雲鏡南倒吸一口冷氣。美女們的身材有胖有瘦,腿有粗有細。雖然他在煙花柳巷裡早練成一套功夫,光看女子的腿腳便能將她的長相猜度得**不離十。
可是,萬一猜錯了呢?
更何況,水裳就在一邊監督,口中還警告道:」阿南,可要看準了,只准選一個哦,沒有第二次機會。」有時她也這樣說:」阿南,我這也是為了你好。你看你,堂堂正正的一個大男人……用詞好像有點不當哦!嘻嘻,你這樣一個不缺胳膊不缺腿的大男人,天天為了女人的事苦惱。我這個當朋友的怎麼看得下去。這樣做也是要讓你放棄以貌取人的錯誤觀點,娶一個長相平常的老婆,斷了這個念想,從此也好做個正經男人……」總之,水裳把這說成是一片好心。
雲鏡南遲遲不敢下決定。終於有一次,一個應徵的女子壞了規矩,揭下蓋頭,對雲鏡南叫道:」阿南大人,我愛你!」然後撲進雲鏡南懷裡,兩腿將他的腰夾得緊緊的。
水裳笑吟吟地看著這一幕,而雲鏡南滿臉無奈地用一隻手將那個女孩從身上拎下來,語重心長地道:」孩子,回家了,你媽媽該著急了。」然後他轉頭對水裳道:」姐姐,你也太狠了吧!這個小女孩才十歲,我要等她多少年啊?」水裳嗑著瓜子,正兒八經地應道:」是九歲。」第二次讓雲鏡南崩潰的是,他在冬季一個寒冷的早上,被水裳拎起來進行第九十八場徵婚。
他居然看到了桑奴。
從那雙鞋他就知道這是桑奴——如果說這世上有三雙靴能給嬰兒當搖籃,那麼其中兩雙一定是德德和桑奴的。」桑奴,你想死啊!」雲鏡南一把扯去桑奴的蒙面。」我也是被逼的……」桑奴偷眼看了看一旁的水裳。
水裳瞪了桑奴一眼,對雲鏡南陪笑道:」一時失誤,一時失誤。這麼多應徵的人,總有搞錯的時候。」雲鏡南神色呆滯地背著手向帳外走去,口中頌道:」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現牛羊……」一句普普通通的民謠,在這位千古偉人口中吟來,竟有著穿透天穹的無奈和悲壯。
種種水裳泡製的騙局曝光之後,在阿南要塞引起了軒然大波。
成千上百的美女,不分種族,不分膚色,不分年齡,不分胖瘦,紛紛走上要塞城頭,遊行抗議。五花八門的標語和五光十se的女子,是世元382年草原聯盟最搶眼的走秀。」我們要嫁給阿南大人!」」反對一夫一妻制!」」反對女權激進主義!」……
水裳站在城頭上一語不發,攔在遊行隊伍前面。隊伍在沉默了半分鐘之後潰散。」二丫,回家了,你不是說要看看我新買的頭巾嗎?」」天太晚了,我該回去煮奶茶了。」一場遊行轟轟烈烈開始,安安靜靜退潮。
……
雲鏡南的生活從此大變。
他不再需要水裳拎著耳朵起床,就每天起早貪黑地往要塞外跑。徵婚的事被一推再推。
為了偉大的草原聯盟早日崛起,為了聯盟軍成為天下無敵的軍隊,雲鏡南脫了一層又一層的皮,皮膚被曬得黝黑,體重下降了二十斤。
但是這一切他都無怨無悔,只要能逃避徵婚。
通過這大半年,他不但博得了所有草原女人的同情,也博得了所有男人的尊重。」沒有阿南大人,就沒有草原的今天。」一談起雲鏡南,所有戰士和牧民都用這句當開場白,然後聊天的人會一起遠遠地看看半空,表示對這位天賜領袖的尊敬,這才開始談關於雲鏡南的各種事跡。
今天,雲鏡南本應在校場上呆得更遲些。可是辛巴回來了。
他需要從辛巴口裡多瞭解一些布魯克城的信息。半年間,古思和素箏幾乎和他斷了聯繫,連鴿信都斷了。」辛巴,快給我說說布魯克的情況,我等不及了。」雲鏡南道。
辛巴很興奮地道:」這說上一天一夜也說不完!……大人,我們不能回帳篷再說嗎?」」不知道水裳……」雲鏡南猶豫了一下,」不管了,我們可以躲到後院去說。」」躲?為什麼?」辛巴有些不明白。」不要問那麼多,隨我來就是了。」雲鏡南如果要吐苦水,那就不是一天一夜的事了。
辛巴不說話了,這是他從古思軍那裡學來的原則之一。
然後他跟著雲鏡南繞了一個大圈子,躲過大帳前人氣依舊的美女軍團,摸到大帳後面。」不要出聲,看來今天的徵婚還沒結束呢!」雲鏡南誠惶誠恐地對辛巴道。」徵婚!阿南大人,你的眼光可不要太高啊!我奶奶說過……不對啊,今天徵婚,大人怎麼不呆在大帳裡?」辛巴道。」個人和草原聯盟相比,孰輕孰重?……」雲鏡南習慣性地想自吹自擂一番,可馬上就洩了氣,」算了,到後院再說吧,這裡太危險!」兩人眼看便要混過大帳後門,忽聽」啊」地一聲慘呼。」桑奴,你想死啊!阿南呢!」水裳的怒斥聲從帳裡傳來,」我只不過一天沒來監督,阿南就和我玩這種把戲!」」啊!」」撲!」」豁啦!」皮帳裂開,桑奴龐大的身軀自帳中飛出,直越過雲鏡南和辛巴的頭頂。
桑奴在半空中看到二人,大叫一聲:」大人在這裡!」」水裳姑娘的腿好勁啊!」辛巴由衷讚歎,同時在心裡發誓絕不重蹈桑奴覆轍。」叛徒!」雲鏡南恨恨地看著桑奴落地,接著便被水裳倒拖入後院。
***一頓淫威過後,雲鏡南鼻青臉腫地坐在地上。
水裳呼呼喘著粗氣,一副意猶未盡的樣子:」阿南,你膽子好大,連我的情都不領?」」哪有這樣徵婚的?我連臉都看不到,萬一娶回個不喜歡的,那不是毀了我的一生?」雲鏡南嘟囔道。」你長得這麼醜,有人能看上你就不錯了!」水裳道。
雲鏡南不服氣地道:」你明明看見外面有那麼多美女想嫁給我,偏偏只把號牌發給那些小女孩、醜八怪!」水裳罵道:」阿南,你真不知道我為什麼這樣做嗎?」雲鏡南抬頭看著水裳,居然從她眼睛裡讀出一點憂怨。」水裳,是我不好。我真的不懂,可是,我覺得我現在懂了。」雲鏡南心中感動,兩眼望定水裳,波光流動。」你真的懂了?」水裳蹙眉問道。」再,再不懂我就是傻子了,」雲鏡南感動得口齒打結,」一個孤身獨居的美麗女子,為了另一個男子寢食難安,這是世間最難讓人容忍的事。」他本就是個善良感恩的人,想到水裳對自己的徵婚百般阻撓,到今日方向自己表露心跡,心中感動萬分。此時自己方敢抬眼正視水裳,見她臉色白晰透紅,膚中水se嬌艷yu低,在這一刻眉頭微蹙,卻比平日更溫柔萬分,心道:」若能和水裳過這一世,便是我賺到的福分。」水裳望著雲鏡南雙眼,點了點頭,幽幽地長歎一聲,站起身來,走向窗邊,道:」看來你還是有感情的,你真的懂了。」雲鏡南不失時機地跟著站起,躡步跟著水裳到了窗邊,雙手伸出,想將美女攬入懷中。可那手停在離她肩頭幾寸之處,就是難進半分。」水裳今晚定是展現出溫柔一面,也許以後會因這一晚改變,不會再那麼凶了。」雲鏡南給自己打氣,可那手就是再伸不出去。」唉……」水裳又是一聲長歎,雲鏡南嚇得將手收了回去,」阿南。」水裳轉過身來,被站在身後的雲鏡南嚇了一跳,罵道:」你站這麼近幹什麼?想嚇死我啊?」雲鏡南重又坐下,暗暗懊悔錯過適才良機。
水裳道:」你到藍河公國時,素箏來找我了。」雲鏡南打了個激靈。」忘憂水的藥性看來靠不住,她好像完全想起了過去的事。」」她對你恨得咬牙切齒,也說起你們從前的點點滴滴。」」我當時就想,雲鏡南真不是個東西。」雲鏡南這才明白這半年多悲慘生活的源頭,頹喪之下,道:」她終於是想起來了,她一定很苦。若是她要你這麼折磨我的,我都認了。」」可是阿南,我覺得你是好人。算了,我也不忍心再折磨你了。明天,你就挑一個中意的新娘結婚吧,也許那樣會好些。」水裳道。」算了吧,」雲鏡南苦笑著道,」也許我注定這輩子得不到愛人,強求也是無用。阿靈、阿箏如果能早點忘了我,我也就心安了……」」阿南……」水裳還待要安慰幾句。
雲鏡南忙將話題叉開:」這一段聯盟軍的訓練不錯,我看他們現在的戰鬥力,即使比不上古思最精銳的隊伍,也難有對手了……」水裳很少聽他這樣正兒八經地說話,頓時被吸引過去,心道:」神族真的不能沒有阿南,草原也不能沒有阿南。我怎麼能那樣對待他?」***雲鏡南剛剛擺脫了徵婚的苦惱,便再陷入鬱悶之中。
德德全家從布魯克城回到阿南要塞。
卻一直沒來見雲鏡南。
當雲鏡南得知德德一家已經回到阿南要塞時,已是第四天。」這個德德,來了居然也不打聲招呼!」雲鏡南很是失落。
他在當天聯盟軍集訓之後便跑到德德帳裡。」德德,你也太不夠意思了。」雲鏡南大老遠地看見德德碩壯的背影。
德德沒有回頭答應,直到雲鏡南猛地拍了下他的後背,這才抬起頭來,呆了呆才哽咽道:」阿南,青蛾要死了!」雲鏡南看到他的臉上全是淚水,急問道:」怎麼會呢?她的身體一直很好啊!」德德眼睛紅腫,裡邊佈滿血絲,彷彿那眼眶裡湧出的已不是淚,而是血:」她是上個月得知伊枝部滅族的消息。我一直很小心的,可是那天,她說想吃我做的拉麵,我就去了,不曾想到那個多嘴多舌的軍士來傳古思大人的話……都怪我不好,都怪我太不小心了。」德德不住地埋怨自己,雲鏡南更急了,問道:」那她現在呢?」」在屋裡,」德德拉住要進屋的雲鏡南,為難地道,」阿南,你還是不要進去了。」」為什麼?」雲鏡南詫異道。」她,她不想見你。」德德低下頭。
雲鏡南從德德躲閃的眼神中讀懂了一切,苦笑道:」她恨我,是嗎?」」我知道那不是你的錯。可是青蛾她……」善良的德德仍想安慰雲鏡南。」我明白的,換了是我,也會恨的。」雲鏡南對伊枝部並不懷疚,但對青蛾的愧歉卻無法釋懷,因為她是德德的妻子,而自己也不只一次地對她承諾過。那些承諾無一兌現。」我確實對不起青蛾,也對不起你。德德,我想這件事我要親自向青蛾賠罪。」雲鏡南一邊說著,一邊向屋內走去。」阿南,不要……」德德一把沒拉住。
雲鏡南一進帳篷就呆住了。
要不是知道這是德德的帳篷,雲鏡南根本認不出躲在床上的人是青蛾。
一塊氆氌毛氈蓋在床上,只微微隆起,一不小心便會將那個隆起看作是毛氈的褶皺。可是,那下面覆蓋的是青蛾的身體。
這個曾經活力四射、充滿青春彈性的軀體,如今已乾癟得像油盡燈枯的老人。
小德德趴在床前,正在沉睡當中。
青蛾目光呆滯,直勾勾地看著小德德,又似乎不是在看他,口中喃喃自語。
雲鏡南直走到她面前,也聽不懂她在說些什麼,大抵是伊枝部的本族土語,聽起來又像是祭祀時巫師所誦的經文。」青蛾,我是阿南,我來看你了。」雲鏡南在青蛾床前半跪下。
青蛾誦經式的自語停止了,但呆滯的目光卻過了許久才從小德德臉上移開,再游離一陣,這才停在雲鏡南臉上。」你是誰?」青蛾道。」我是阿南,雲鏡南。」雲鏡南此刻深深地為德德感到痛苦,也為自己以往諸般失信感到自責。」你是阿南,你是我和德德的朋友。」青蛾咧開嘴笑了笑,看看站在雲鏡南身後的德德,」可是,你怎麼會是雲鏡南呢?雲鏡南是個惡魔,他是個殺人不眨眼的惡魔!惡魔!……聖女!」她說著說著,面現恐懼之色,拚命將頭往毛氈裡縮去。
雲鏡南心如刀絞,心知青蛾受了打擊,精神已然恍惚,再看她身體虛弱至此,知其已有赴死之意,非針藥所能救治。」是啊,雲鏡南是個惡魔,是個十惡不赦的惡魔!」雲鏡南深深自責。
小德德被二人的說話聲吵醒,打了個哈欠,茫然地望望青蛾,又看看雲鏡南。
他有一年未見過雲鏡南,早已忘了這個叔叔當時是何等疼他。乍一驚醒過來,只覺得面前是個生人,不由得向青蛾身邊爬去,咿呀咿呀地哭了起來。
青蛾伸出瘦弱的手臂,將小德抱入懷中,口中道:」別哭,別哭。」當她抬起眼來再望向雲鏡南時,臉色大變,尖叫道:」雲鏡南,你這個惡魔!你殺了聖女,你毀了伊枝部!你現在又想對小德幹什麼?」青蛾歇斯底里地手臂亂揮,將雲鏡南的臉抓出幾道血痕。」青蛾,不要這樣!」德德流著淚來到床邊,將青蛾抱在懷中。
德德龐大的身影擋住了雲鏡南,青蛾平靜了一些。」那惡魔走了嗎?他走了嗎?」她緊張地問德德道。」有我在,沒有人會傷害你和小德的。」德德用肥厚的手掌輕撫青蛾的亂髮。
雲鏡南看著這個悲慘的家庭,覺得整間帳篷再無自己容身之處,一步步向帳外悄然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