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十秒鐘,姑娘的外衣已被盡數脫下,春光大洩。又用了五秒,雲鏡南脫去了自己的衣服,將它一腳踢到床下。
「我很喜歡大人,可是,現在情況這麼危急……」姑娘的話嘎然而止,她看到了一個此生僅見的情景。
英俊的雲鏡南將軍將她的衣服麻利地穿在身上,連衣架上的女式帽子也拿上了。
「大人,你?」
「別說話!」雲鏡南看著姑娘的**,咕嚕一聲,吞了口口水。憲兵上樓的聲音已傳來。
他毫不猶豫地轉身從窗口跳下。
「穿裙子原來是這麼涼快!」
在他落地的同時,也聽到了房門被踢開的聲音,姑娘尖叫……
「那些憲兵可飽了眼福了!」雲鏡南整了整衣裙,將帽沿壓了壓,低頭快步向巷外走去。
「這是什麼世道啊!我昨天被逼得從三樓爬水管,今天又從二樓跳下來。」
東邊的憲兵太多,他決定從南巷口離開。只要走出巷口,攔輛馬車,就可以徑直回府了。
「一輛馬車就在巷口,我的運氣真是不錯!」看到馬上要脫離險境,雲鏡南加快了腳步。
他埋頭疾走,險些撞到一個人身上。那個人是突然從巷口邊冒出來的,他的腳上穿的是軍靴。
「恭候多時了,雲將軍!」那人道。
雲鏡南此時直想找一條地縫鑽進去,他知道自己完了,明天報紙的頭版頭條上一定會有這樣的標題:新貴纏綿煙花地,不愛武裝愛紅妝。
「上車吧,雲將軍!你忘了塗粉底了。」那人又道。
「也許,情況比我想像得還糟糕。」雲鏡南不敢抬臉看對方一眼,遮著臉鑽入馬車,「郎翔,他什麼時候到了王城,怎麼管起憲兵來了?」
※※※
雲鏡南坐在憲兵隊的審訊室裡,已換上了一套便服。
郎翔正坐在他對面,一臉鄙夷之色:「想不到,報應這麼快就到了。你也有落在我手裡的一天。」
雲鏡南笑笑,他是真誠地感激郎翔。剛才從藍磨坊後巷一直到憲兵總隊,郎翔一路遮掩,沒有讓外人看到黑龍騎將丟人的女妝扮相。
他對郎翔說了句「謝謝」。
郎翔冷冷地道:「你不必謝我。我替你遮掩,只是因為王朝軍隊丟不起這個人。國家總比私情重要。」
陷入沉默。
郎翔首先打破沉寂,道:「你的手下為什麼殺我的士兵?」
「這與審訊內容無關,無可奉告。」雲鏡南道。
「還需要審訊嗎?」郎翔冷哼一聲。雲鏡南被當場捉獲,任他鬼靈精怪也百口莫辯,審訊根本沒有必要。
雲鏡南垂頭喪氣地咧咧嘴,答道:「他們強姦神族婦女。」
「現在軍隊的狀況就是如此,你管得了一件,卻管不了十件百件。」郎翔點點頭,拿起煙嘴點著,吸了一大口,「這倒像是個正當的理由。」
他將一口嗆人的煙霧噴到雲鏡南臉上,悠悠道:「不過,從一個日日廝混於煙花柳巷,經常賄賂搞假的無賴口中說出來,就沒人會信了。」
雲鏡南苦笑一聲,也不想多作解釋,道:「隨你怎麼說吧,快些問完話,我簽個字就結束了。郎大人也可以趁早消了心頭之恨。」
郎翔笑道:「是啊,消心頭之恨!」
雲鏡南落了下風,擺出予取予奪的架式,道:「黑龍騎將這一級的軍官違紀,最多不過是個內部警告罷了,大不了我不陞官。」
郎翔哈哈大笑,道:「雲鏡南,我不是一個公報私仇的人。可是,也不知你得罪了什麼人,竟然要借這個機會狠狠地整你。我也是受人所托,哈哈。」
雲鏡南大吃一驚,道:「降職嗎?是誰要整我?」
郎翔搖了搖頭,幸災樂禍地道:「是革職,說不定還要發配到東荒地去。」
雲鏡南不再理郎翔,他知道了自己已陷入圈套,反而平靜了下來。
然而,這個圈套是什麼,又是誰布下的,他一無所知。既然想不明白,就不去想。他現在就像一個木偶,而線牽在別人手裡,操縱者的眼睛在高高的暗處,也許是元帥府,也許是軍機處,也可能是宮中。總之,是無法反抗的。
既然無法反抗,那就享受吧。
「郎大人,看在同僚一場的份上,又遇上了讓你開心的事,給我安排個舒服點的房間。」雲鏡南笑咪咪地說道,渾如無事。
這下,連郎翔也不得不佩服雲鏡南的定力。
※※※
雲鏡南被憲兵隊逮捕的消息,很快散佈開來。
忠心的德德想到的第一個人就是鐵西寧,但卻沒能找到。據軍機處的人說,鐵西寧從昨日起就隨軍機大臣進宮去了。
德德只是雲鏡南收留的一個流浪兒,後來混了一個騎將的出身,認識的也只有雲鏡南的好友。鐵西寧是雲鏡南在王城唯一的朋友,德德在軍機處找不到鐵西寧,就只能呆在家裡發愁了。
「但願和鐵哥的同事說的一樣,這只不過是件風紀上的小事。」德德這樣安慰自己。
「素箏公主到!」
德德忙從椅子上站起,向闖進門來的素箏公主行禮。
「你說,阿南是不是真的去了藍磨坊?」素箏公主興師問罪。
「嗯……這個……」德德沒有主人的那種急智,一時不知如何回答。
「說,不說我砍了你!」素箏公主說的每一句話都值得當真。
「是,主人他一天一夜不著家,都在藍磨坊呆著。」淫威之下,德德招供了。
「這個混蛋,想到他那張骯髒的嘴我就噁心……」素箏公主低聲罵道。
德德沒有聽清,問道:「什麼?」
「沒什麼!既然傳言是真的,我也沒必要去救他了。」
「救?」德德覺得事態嚴重,「公主殿下,你是不是聽到什麼消息了?」
素箏公主恨恨地坐下,餘怒未消,道:「這樣的人渣,本來就不配當將領,趁早發配到東荒地去算了。」
「東荒地!」德德嚇了一跳,「去到那裡都是罪犯啊!聽說沒人能夠活著回來。」
素箏公主的心底一沉,她不是不知道東荒地的殘酷,那裡是強盜、流放者和暴虐士兵的天堂。
她不知風紀問題有多嚴重,只知道父王這一兩日都在和高官心腹們開會。而雲鏡南的問題似乎成為一個焦點。細節沒有聽清,但處理的結果是「革職流放」。
「唉,算了吧。也許是我的命不好,第一個愛上的人便是個不值得愛的人。」素箏公主傷透了心。
德德察言觀色,已看出素箏公主憂心絕望的神情,忙道:「公主殿下,阿南主人怎麼會是個不值得愛的人呢?」說著,便向素箏公主跪倒,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說開了。
「主人最善良了,他經常捐助乞丐和孤兒院,還收留了我這個沒人要的流浪兒。不知道的人以為主人是看中我的廚藝,知道的人都知道他是可憐我呢!殿下,你看我這個體格,就知道養我肯定是個賠本買賣啊。」他偷眼看了看素箏公主,見她絲毫不為所動。
「主人去藍磨坊,那也是為了救助裡面的姑娘。你知道,那些姑娘的命也是很苦的……」德德才說了一半,就被素箏公主的一聲冷哼打斷。
「主人還是一個多愁善感的人,他經常站在露台的圍欄邊望月興歎,也經常提到殿下的名字。」德德忙換了一個角度演說。
「他都說了我些什麼?」素箏公主稍稍坐直了些。
「總算說到點子上了!」德德竊喜,忙道:「他說,殿下是他此生遇見的最美麗的女子,也是唯一讓他砰然心動的女子……」
「說下去。」
「只是,殿下與他相比,一個在雲裡,一個在井底。為了能堂堂正正地與殿下交往,主人他立誓要發奮圖強,在升到白銀龍騎將之前絕不見殿下。他付出了常人十倍的努力,並且忍受著與殿下近在咫尺卻又不能相見的痛苦……」
「大膽,不要再說了!」素箏公主站起身來,向屋外走去。
德德呆在原地,噤若寒蟬。
素箏公主走到屋外,一陣冷風襲來,將她眼角的淚花吹乾。
「阿南,我一定要救你出來!」
(關於「藍磨坊事件」的真正內幕細節,《王朝通史》中未見記載。作者經多方多人查證,終於以負責的態度真實再現了這段歷史。題外:據說這一章點晴之筆,正是使本書名列十八**的重要理由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