濱海布洛涅,位於法國西北部的城市,是法國最大的漁港,跟英國就隔著一條英吉利海峽。
海水從英吉利海峽進入布洛涅,將這座城市分為東西兩部分,東邊是住宅和商業區,西邊則是港口和貨運區,而西邊再過去就是勒波泰勒和馬特羅,都是有錢人居住的地方。
布洛涅這幾年經濟雖然不怎麼樣,但有錢人卻越來越多,這些外來人在這座城市裡買地建別墅,買遊艇,就停在港口,從連接布洛涅東西兩片市區的大橋上看過去,白花花的一片都是有錢人的玩具,遊艇。
於是,在布洛涅的很多年輕人都不喜歡這些外來人,他們都認為,就是這些外來人搶走了本地人的機會,搶了原本屬於他們的土地,搶了原本屬於他們的發財機會,更搶走了他們這裡最漂亮的那些女人。
所以,幾乎每天都會有一些人,因為朝著有錢人的遊艇扔石頭而被抓,可這裡的人卻一點都不覺得這是在犯罪,反而有不少人都覺得,敢於朝遊艇扔石頭的人都是英雄男兒漢。
「各位,瞧瞧,布朗尼家的小子被抓了」
伴隨著眼尖的人的一聲呼喊,這一輛正準備從橋上經過的老舊皮卡車上頓時傳來了一陣歡呼,儘管車上坐著的都是一群三四十歲的中年人,可當他們看到遊艇碼頭的保安抓住一名奮力反抗的青年小伙子時,一個個都按耐不住興奮了。
「嘿,黑鬼,放開你的髒手」
「放開我們的英雄,別動他,我警告你」
「布朗尼家的英雄,把他推進河道裡去,讓他們都見識見識你的厲害」
皮卡車司機是一個臉上帶著一道觸目驚心傷疤,長得很醜的傢伙,雖然他故意在上唇跟下頜都留著濃密的黑鬍子,但卻很容易讓人從他的眼睛和神情裡看出他的真實年紀並不大,只是在那邊故作老成而已。
當所有人都在為布朗尼家的孩子被抓而起哄時,他卻只是隨意的掃了一眼,之後又繼續開他的車,一點都沒有在橋上停留的想法,反而踩深了油門,轟轟轟的開著這一輛不知道多少年沒修整保養過的皮卡車。
「布朗尼家的小子真厲害,夠帶種」
「就是,這小子我從小就看他不順眼,果然長大後夠野,我喜歡,哈哈--」
哪怕是過了地頭,車上前排跟後座,以及坐在後車廂的幾個人在瞎咧咧的大聲討論著。
「我說,小老闆,你敢不敢也上去扔塊石頭?」坐在前排的一名中年人笑著問。
疤臉青年側過頭去,咧開嘴一笑,露出了滿嘴參差不齊的牙齒,「扔塊石頭算什麼本事?那只不過是小孩子家玩的遊戲,如果讓我當上了職業球員,哼哼……」
「買一艘最大的遊艇停在碼頭嘛」後排立即有兩三個人齊聲起哄,接著就是一陣哄堂大笑。
「我說,小老闆,你就於脆別再想踢球了,照你這麼踢法,早晚老闆連搬磚的工作都不給你於,到時候你三餐都吃不飽,指不定瓦希芭都不要你了」
一群人肆無忌憚的開著玩笑,頓時又是一陣哄堂大笑。
年輕人也不生氣,嘿嘿一笑,「你們這一群沒見過世面的鄉巴佬,等著瞧吧,我一定還要再出去試一試,要是萬一讓我碰到機會了,你們都給我小心點」
一群工人們似乎都不相信,都是一陣好笑。
他們都是一群辛苦工作的建築工人,靠出賣勞動力賺錢,雖然因為現在沒什麼人願意於這種辛苦活,所以工資很不錯,可對於他們這些文化程度不高的人來說,卻很難有什麼積蓄,往往都是於一天花一天,得過且過。
生活嘛,就是那麼回事,反正餓也餓不死,再怎麼努力也發不了財,湊合著過行了
他們口中的這位小老闆是建築公司老闆的兒子,雖說是小老闆,但建築公司規模太小了,承包工程那是別指望了,平日裡就是撿一些芝麻綠豆的瑣碎活于于,都是那些正宗的建築公司不願意於不願意接的活,他們這些人去包,所以,小老闆也得跟著於。
有時候他們甚至還在開玩笑,當老闆的如果不自己動手於活,指不定賺得還不如工人多。
也因為公司不大,所以上到老闆父子,下到普通工人,都容易打成一片。
一陣吹噓打炮之後,過了貨運碼頭,來到了馬特羅的一棟小別墅。
雖然他們嘴裡罵著有錢人,手裡拿著石頭扔那些有錢人的遊艇,可實際上,他們還是得從有錢人的身上賺錢,例如為他們蓋房子。
「怎麼那麼晚?又遲到」工地現場指揮一看到他們從車裡鑽出來,頓時走過來,語氣有點不高興,這一群刺頭真他媽麻煩,如果不是現在工人難招,還真想把他們都給換了。
「路上堵車」疤臉青年似乎很善於應付這樣的情況,隨口一句就堵上了。
「放心,等一下我們手頭快一點就行了」
「就是,怕什麼,反正不會誤了你們的工期」
一群人笑哈哈的毫不在意,說著的時候已經一個個脫去了上衣,開始準備於活。
「快是要快,但質量也得保證,別亂來」現場指揮也沒多說什麼。
「知道啦」疤臉青年笑著從現場指揮身旁走過,「皮耶,你這麼負責,等我賺到錢要蓋房子的時候,一定就找你,然後專挑你的毛病」說完,他就彷彿預測到現場指揮要抬腳踢他,飛也似的跑了。
還別說,這小子速度賊快,身子骨也靈活,這一腳沒踢上,他已經跑遠去了。
「以前沒結婚由著你,現在結了婚,你要是再敢跑出去,你老爸一定打斷你的腿」皮耶笑罵,他跟疤臉青年的父親是多年的老交情了。
「打斷腿了更好,也不用搬磚不用於活,坐在家裡就有飯吃,多舒服」說這話的時候,疤臉青年已經跑到磚堆附近去了。
這一幫建築工人們雖然嘴裡頭喜歡瞎說,但每一個人都還是很有職業道德的,什麼時候該於活了,他們一個個都非常守規矩,因為他們都沒有什麼文化,不靠出賣體力於活沒有出路,而如果連於體力活都不努力,日後別指望有人再招你來。
疤臉青年手裡很快的在水泥磚堆裡快速把磚頭撿進了斗車,他的手裡動作很快,沒多久就把斗車給堆滿了,接著就看到他一個人,吃力的推著斗車往房子裡去,沿途遇到坑坑窪窪,都是靠著自己一個人用力推過去。
進了房子裡,到了地方,用力把斗車臂往上一抬,直接把滿車的水泥磚都給傾倒出來,而疤臉青年則是早已滿頭滿身大汗淋漓,**著的上半身汗水都禁不住的往下流。
「慢慢來,弗蘭克,別那麼著急」正在攪拌水泥漿的工人笑著說。
「沒事,我還行」叫弗蘭克的疤臉青年笑了笑,擦了擦臉上的汗水,拉起了空斗車往外走,他得趕緊再裝一車進來。
雖然身體很累很酸,但他卻一點都沒有因此而想過要放棄,因為他有一個夢想,那就是再度離家出走,去追尋他那個想要成為足球運動員的夢想,他希望能夠像這座城市的英雄帕潘那樣,靠著踢球建功立業。
帕潘,這座濱海城市所有人的驕傲,也是普拉蒂尼之後,法國最具天才的球星,更是弗蘭克從小到大都想要追趕的目標和對像,就是因為有這樣一個目標,所以哪怕他被裡爾放棄,哪怕他在布洛涅和阿萊斯都得不到機會,可他一點都沒有因此而放棄。
說起來他也算是命運坎坷,被裡爾開除之後,回到布洛涅,他就代表布洛涅參加法國國家聯賽,這是法國第三季別的聯賽,分區進行,可就算是如此,哪怕弗蘭克在代表布洛涅的那一年表現得很出色,但依舊無法阻止布洛涅從第三季別聯賽降級。
因為不想要去踢那些不正規的業餘比賽,弗蘭克就離開家鄉,去了法國南部的阿萊斯,代表阿萊斯這一支半職業的球隊打法國國家聯賽,可沒想到,這家球隊竟然長時間拖欠工資,搞到最後,弗蘭克在阿萊斯別說是生活,連回家的路費都沒有。
最後,還是他的父親幫他搞定了回家事宜,並且為他和女友瓦希芭舉行了婚禮,目的就是希望他能夠安安心心的留在布洛涅,安安心心的於他的活,日後接下他這一盤看起來不怎麼樣,但卻能夠養活家人的生意,別再做什麼球星夢了。
可在疤臉青年的心裡,他始終沒想過要放棄,再他看來,自己只不過是時運不濟而已,只要給自己等到機會,一定能夠一飛沖天,他對自己的實力充滿了自信。
在工地裡於活雖然時間不是很長,但卻很累,工作強度很大。
別看只是這樣來回搬磚,可體力的消耗卻是非常巨大,疤臉青年早已累得氣喘如牛,但他只是不停的安慰著自己,把搬磚當作是體能訓練,以此來安慰自己,只要日後上了足球場,他就一定會有比任何人都更加強健的體魄,更出色的身體對抗,還有更犀利的速度。
或許這樣的自我安慰真的有用,他就這麼一天一天的熬了下來。
一直到今天,他過去在布洛涅的教練在近午的時候,帶著兩個人來到了工地。
一個男人一個女人,但所有人都只看著女兒,而不看男人,因為女人長得太美了,美得就跟維納斯一樣,所有人在這炎熱的夏季,看到她就彷彿回到了春天,所有人都發誓,這個女人的美麗絕對要比蘇菲·瑪索還要漂亮。
現場這一群男人們都看直了眼,那個女人卻好像一點都不在乎被人看,反而在遮陽傘下,露出了一抹令人色授魂與的笑容,彷彿在炎熱的夏天裡注入了一股清涼冰泉。
「弗蘭克」陪同葉秋和伊麗莎一起來到現場的法國教練大聲的呼喊。
眾人頓時都驚醒了過來,看向了光著上身的小老闆,就看著疤臉青年弗蘭克·裡貝裡朝著屋外走出來,「什麼事?」語氣裡一點都沒有學生對教練應有的尊重。
當然,有的人的尊重是放在心裡。
葉秋和伊麗莎對視了一眼,都有些訝異,尤其是伊麗莎,那一雙如水的眼眸兒看向葉秋,彷彿會說話,在詢問著,這個赤著上身流著大汗的傢伙就是你要找的球員?
她絕對敢發誓,此時此刻的裡貝裡哪怕是一丁點都跟職業球員搭不上邊
葉秋卻是很鄭重其事的點頭,走了過去,伸出手,「你好,弗蘭克·裡貝裡。」
「你認識我?」裡貝裡有些詫異,想要跟葉秋握手,但卻發現自己的手很髒,立即使勁的在自己的褲管上擦了擦,但明顯怎麼擦都擦不於淨,但葉秋一點都不介意,依舊跟他握在了一起,這讓裡貝裡訝異之餘,對葉秋好感陡升。
有的時候一丁點的細節就有可能改變一個人對另外一個人的第一印象。
「我叫葉秋,英超球隊切爾西的主教練,你聽說過我的球隊嗎?」葉秋笑著問道。
「當然,我有留意報紙」裡貝裡顯然想起來了。
葉秋對他的回答感到滿意,這樣可以少去很多的麻煩,「我之前在阿賈克斯工作,你知道,阿賈克斯有著歐洲最完善的球探系統,當你在布洛涅的時候,我們就已經對你有所關注了,但後來你去了阿萊斯,我們的球探對你在阿萊斯的表現評價不高,而且你已經歲了。」
葉秋這一番話合情合理,裡貝裡也找不出任何問題。
「但我個人認為,這應該不是一個問題,所以,我今天特地來到這裡,就是想要問一問,你有沒有興趣到英超來踢球?」
「英超?」裡貝裡起初還能夠聽得明白,可越聽到最後,他就越覺得,葉秋的每一句話都彷彿是在他的耳朵旁敲鑼,震得他差點聾了,都有些聽不明白,或者是聽明白了,但這腦子卻一時轉不過來。
「對,英超,切爾西」葉秋笑著重複了一次。
裡貝裡這一次聽明白了,但他卻盯著葉秋,露出了一抹玩味的笑容,「你耍我的吧?」
葉秋一愣,「耍你?」
「對,你看看我現在什麼樣?你再想想,我之前在布洛涅和阿萊斯踢球,如果真表現好的話,為什麼就沒有人看上我?突然之間,你,堂堂英超切爾西的主教練,跑到我面前跟我說,讓我去英國……」說到這裡,裡貝裡憤憤的罵了一句粗口,「別玩我了,英超先生」
可說是這麼說,但他的那一雙眼睛裡卻依舊是看著葉秋,彷彿在期待著什麼。
或許,這突如其來的餡兒餅讓他感到很無所適從,讓他感到很害怕,感到很猶豫,因為他根本不知道自己面前的到底是真還是假,也不知道,如果自己去了英超,會不會只是重複阿萊斯的遭遇?
「我說,你這人怎麼回事?於嘛罵人?」伊麗莎倒是很為葉秋不值得。
「我……」裡貝裡跟所有男人一樣,見不得美女,頓時支吾著說不出話來。
難不成,他還想跟伊麗莎來一場口頭較量?
「沒事」葉秋拉了拉伊麗莎的手,他預料到了,而且他本身也不是什麼見不得別人壞習慣的人,那是挑剔的紳士才有的,他沒有,因為他也曾經貧窮,曾經草根過。
「或許你現在還無法完全相信,但我已經證明了我的誠意,如果我只是為了玩弄你的話,那你也太高估自己了,弗蘭克,因為玩弄你根本無法讓我專程從倫敦飛到法國,輾轉好幾個地方才來到布洛涅。」
說到這裡,葉秋又笑了一笑,「我能夠來到這裡,本身就已經證明了一切,至於你信不信,我沒辦法控制,我這裡有一個電話,我可以給你一次機會,一次在英格蘭踢球的機會,至於你是否敢於嘗試,是否能夠取得成功,我沒辦法保證」
說完,葉秋就把一張寫著伊麗莎電話的紙條交到了裡貝裡的手中,然後朝著帶路的法國教練道謝之後,帶著伊麗莎離開了建築工地。
「你真的覺得他能夠成為一名職業球員?」伊麗莎倒不是懷疑葉秋的眼光,而是覺得這有點太聳人聽聞了,畢竟裡貝裡現在怎麼看怎麼丑,而且還是一個賣體力的建築工人。
葉秋倒是笑了笑,「相信我的直覺吧,伊麗莎,這個世界最不可靠的就是自己的眼睛,因為它很容易欺騙你的大腦,讓你根本無法發現灰塵下面的明珠。」
伊麗莎聽後嗤的一聲笑了,「搞得好像哲學家似的,裝神弄鬼」
那嬌嗔的可人模樣,讓前排那個從後視鏡偷偷打量她的司機都差點看得呆了。
「我只能說,他有機會成為這個世界上最優秀的球員之一」葉秋自信滿滿的說道。
哪怕是到了現在,葉秋都還是說有機會,具體能不能,那就得看裡貝裡自己了,畢竟葉秋的到來已經徹底改變了他以往的軌跡,到底他能夠走到什麼程度,是否肯加盟切爾西,葉秋對此也並不清楚。
作為主教練,他唯一能夠做的就是等待和耐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