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雪直直地靠坐在圈椅上,她腦中一團亂。直到甄宓開始喚她,「陌雪?」她才猛然回過神來。
「在想什麼?怎麼出神了?」甄宓手上還端著溫熱的茶杯。
陌雪看著甄宓恬淡溫煦的笑容,心中掙扎極了。
前日,阿侖才告訴她那件她聽起來十分離譜的事,今天甄宓就帶著容漪來看她。老天爺,你是要一直折磨我麼,陌雪痛苦地想。
「都快要做母親了,可不能再向從前那樣出神發呆了。」甄宓帶著玩笑的意味叮囑著她。
容漪也笑著附和道,「可不是麼,不留意可就摔了孩子了。」
陌雪勉強擠出笑容,「我倒瞧少夫人還是像從前那樣,會時常出神。」
「有時候在想事情,更多的時候是真的發呆,都成了習慣了。」甄宓接道。
陌雪想了想,終於準備一點點地提起,「大概是那時候,少夫人在等熙公子回來養成的習慣吧。」
甄宓覺得有一絲莫名,她未想到陌雪會提起袁熙。不過,陌雪的話的確將她瞬間帶回了那段等待袁熙的歲月。恍如昨日。
陌雪又似是在自語說道,「真是快,一晃兒這麼多年了,如今我也要為人母,簡直是當年想都不敢想的事……」
「有太多曾經不敢想或想不到的事,卻都一一成了真。」甄宓將一縷碎發捋到耳後,苦笑了笑。
陌雪看了看容漪,猶豫著問向甄宓道,「少夫人,有件和熙公子有關的事,我一直好奇,不知道現在問會不會突兀……」
容漪見陌雪似乎有意要迴避她,連忙站了起來要走出屋子。
甄宓攔住了容漪,同時示意陌雪說下去。
陌雪安了心,她組織了一下語言,緩緩問出,「奴婢一直好奇,那晚少夫人收到的信上究竟寫了些什麼,為什麼叫少夫人轉瞬間就變了主意,嫁給了丕公子。」
說完後,陌雪又覺得十分不妥,她又補充道,「少夫人別介意,我只是一直想不通,畢竟那時候少夫人和熙公子……」
「我懂。」甄宓淡淡地打斷了陌雪。
「少夫人若覺得不便,大可不必理會陌雪的問題……」
「他拋棄了我。」
「袁熙,拋棄了我。」有些難以控制,甄宓的眼周溫熱了起來。她從沒這麼直截了當地說穿那時候的事情,或許是她心底一直不能相信,袁熙就那麼輕易地放下了她。
或許是她對他的期待太多了罷,他僅僅說過一句會陪她罷了。
想到這裡,甄宓又狠下了心,卻聽得陌雪道,「如果那不是熙公子呢,如果從始至終熙公子都不是絕情的那個呢……」
甄宓倏地睜大了雙眸,她不可置信地望向陌雪,口齒已經止不住開始打顫,「你是不是知道什麼?」
「不,不,我並不知道什麼。」陌雪說的其實是實話,前日她問阿侖是否知道袁熙信中的內容,阿侖表示絲毫不知。主子的信件,根本不會給下人看,更何況當時阿侖只擔個跑腿送信的小差。可是,因為當年她就覺得甄宓和袁熙之間的事情十分蹊蹺,以至於她一聽到曹丕的侍衛就是那個獵人之時,她有了兩件事必有關係的強烈直覺。
甄宓見她否定,心裡說不清是更落寞了還是更踏實了,她像是自嘲一般地說道,「我何嘗不曾想過,如果那不是袁熙所寫,一切會變成怎樣。」
只是她深知,這世上永遠沒有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