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至十月末。
這日,天徒然冷了不少。鄭顯按慣例每隔一段日子都會給各位夫人望診把脈,今天恰是出診的日子。
此刻他正在蘭皋堂裡,甄宓靜靜地坐著,由著他診脈。
這半年來,他和容漪的關係依舊毫無突破,為此他很頭疼。所以每次來蘭皋堂,他的心底都難免有一絲侷促和忐忑。而今天,這些複雜的感受之外又加上了濃濃的不捨。
號脈後,他收起藥箱,道,「少夫人身子無恙。冬日來了,飲食上多注意,避開生冷之物即可。」
「多謝鄭郎中。」甄宓扶住手腕,瞧到鄭顯的眉頭似有微蹙,便又問道,「郎中可是有事?」
鄭顯鞠了鞠躬,「實不相瞞,這大概是小的最後一次為少夫人診脈了。」
「這是為何?」甄宓疑惑。
「小的還覺醫術不精,想出去拜師修習。」鄭顯如實答道。
「你倒是砥礪。」甄宓十分欣賞,「醫者須得有先生之心。」
「少夫人謬讚了。」鄭顯不好意思起來。
甄宓懂他的心思,便指示道,「容漪此刻應該在她的房間,郎中可以過去道別。」
鄭顯暗自感激甄宓的體察,嘴上不便明說,只好點頭相謝。
「不久後,待郎中醫術精進了,可還會再回曹府?」
「小的孤身一人,無牽無掛,走一步是一步吧。」鄭顯起身,再度謝過甄宓的關心。
「但願郎中是真的無牽無掛。」甄宓笑著,話中有話。
鄭顯只好承認,「如果可以,我是想回來。」
甄宓覺得有這句話就夠了,便沒有再留他,放他去找容漪。
鄭顯在容漪的門前理了好久衣裳,又琢磨了好久如何開口後,才敲了門。
容漪開了門,見是鄭顯,忙放下了手上的刺繡活計,拍了拍衣襟,問道,「要和郎中去抓藥了?」
鄭顯看著她利索幹練的樣子,一時磕巴,「是——哦不,不是——」
容漪皺了皺眉,「那鄭郎中有事?」
鄭顯看著她乾淨的眸子,心中十分焦急,他就不相信這麼久以來容漪會對他的心意一點都沒有察覺。
「嗯?」容漪見他不說話。
「我——我其實——」鄭顯緊張地踱起了碎步,「我其實——」
容漪被他搞得也緊張了起來。
「我想帶你走!」鄭顯突然如此說到。
容漪驚詫地望向他,不敢相信地問道,「什麼?」
這真是叫鄭顯頭疼,他鼓足了勇氣才說了出來,如今又叫他說第二遍麼……
「我要出去精進醫術,想帶上你一起,你可願意……」
確定了他是真的想帶她走後,容漪想都沒想,就搖了搖頭。
鄭顯見她如此果斷的拒絕了自己,頓時心痛不已。
「抱歉……」容漪沒經歷過這樣的事,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他。
鄭顯苦笑著,「擾到姑娘了,很抱歉。」
「陌雪嫁人後,少夫人就只有我了,我實在走不開……」
鄭顯點了點頭,試圖叫她安心,「我理解。」他退後了幾步,欲離開。
走出幾步後,他又折返回來,對容漪道,「少夫人脾性好,你和她感情深,我知道。我只想提醒姑娘,對丕公子要多加留心。」
「郎中是什麼意思?」
「在下不巧聽到了他和近身侍衛的對話,他們似乎有意除掉阿侖。」
「阿侖?怎麼會?」容漪徹底混亂了。
「姑娘自己心中有數便好,千萬莫叫丕公子知道。你平安,我便放心了。」
他拱起手,最後看了看這個叫他喜愛的女子,「後會有期。」
容漪望著他的背影,心底多少還是有些不捨。可若真的叫她在他與甄宓之間選擇一個,她會毫不猶豫選擇甄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