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宓沒想到曹植會刻意攔住她,所以在她向前一步的剎那,險些撞上他。她慌張地後退了一步,動作稍大,發上的玉簪不經意間滑落下來。
青絲倏然散開,垂於肩際,女子髮絲間的清香隱隱傳來。曹植看見這一幕,不禁怔了。
甄宓忙欲低身去拾簪子,曹植卻搶先一步,蹲了下來。
他輕輕拿起這根玲瓏的白玉簪子,就如對待珍寶一般小心翼翼。玉簪上沾了些許泥土,他未多想,便伸出衣袖,用自己的衣料擦淨了簪子。
甄宓注意到他的動作,終於開口,「其實不必這樣。」
曹植淡笑,將白玉簪遞回了甄宓手裡,「嫂嫂還要用來挽髮。」他又簡單拍了拍衣袖上的泥土,痕跡卻怎麼都拍不掉,他也沒在乎,就放下了雙手。
甄宓見狀,終於不忍太過冷淡,便寒暄著問道,「這麼早,植弟為何在這裡?」她收下了玉簪,卻並沒有用來挽髮。
看著她依舊散開的墨發,他禁不住道,「嫂嫂還是散發更美。」末了,他又發覺甄宓聽了這句話後有些侷促,便轉而道,「今早,我向崔家下了聘禮。」
甄宓聽了,一時也不知道該有什麼反應,只愣愣地看向曹植。
迎上她的目光,他甚至有些貪婪地想,她若是激烈地反對他娶親,那會多好。如果那樣,他一定再不管什麼母親,什麼二哥,什麼家業,他只要帶她走。
然而,這都只是他一廂情願罷了。
他聽見她道,「恭喜植弟了,不知何時可以喝上喜酒?」
其實,這樣客氣的賀喜,才是他該預料到的。
「恐怕還要有些時日。」曹植沒有告訴她他要離開曹府,想來她也不會關心他的去向。
甄宓能想的到,此刻崔含一定會驚喜萬分。她點了點頭,不知還能說些什麼,正想著告辭,卻聽見曹植說,「嫂嫂,之前的一些事,都是我的錯。現在想起來,連我自己都覺得荒唐,所以還望嫂嫂包涵。」
「我從不想惹你心煩。」這一句,他說的甚是認真。
「從前的事,我都忘記了,子建也忘記吧。」甄宓說的十分輕淺,「要好好待崔含。」她意味深長,也不知曹植能否聽得出來。
曹植答應,「我會忘記的。」
和你甄宓有關的一切,我都會忘記的,曹植抒懷地笑了。
這一次,是他主動告辭轉身。兩人間的分別,他默默目送了她無數次,今天他終於也給她留下了背影。
甄宓看著他漸漸走遠,只覺得有一絲恍然。手中的白玉簪開始升溫,她動了動,又果斷地挽起了頭髮。
曹植邁著步子,腳下卻異常艱難,天知道他有多想回頭再看看她。看看她是否還在原地,是否在注視自己。他強忍著這份**,最終還是越走越遠。
辰時,他輕騎揚塵,快馬加鞭地離開了鄴城。沒有向任何人打過招呼,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
如果這世上沒有曹植,會有什麼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