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自己的房舍,郭照解開了羅裙上的腰帶,很快就換上了一身便衣。她的丫鬟芷清見她回來,便迎了上來,關心著問道,「今日侯爺沒讓小姐跳舞嗎?」
「府裡來了客人。」郭照淺淺地應答,心思全然不在這裡。她不知道那對夫妻是什麼身份,竟可以在銅鞮侯的府上坐為上賓。好在他們沒有認出她,不然會是怎樣的尷尬。她歎了一口氣,想起過去在自己家中的榮華富貴,再低頭打量現在的一身素衣,心中鬱結起來。
芷清為她遞上一杯茶,手卻是一抖,茶水灑到了桌案之上。郭照見狀,忙去注意芷清的雙手,只見這雙手上佈滿了猩紅的傷痕,橫橫縱縱盤在一起,十分怵目。她忙一把握住芷清的雙手,焦灼地問道,「又有人欺負了你?」
芷清抽出雙手,背到了身後,道,「小姐別生氣,又不是第一次了,芷清可以忍。」
「那些個下人究竟哪來的膽子,居然一次次的這麼欺負你!」郭照起了怒火,最氣不過她寄人籬下,連自己身邊的人都無法保護。她又拽過芷清的手,褪下她的衣袖,那些個蜿蜒的傷痕一露向上攀沿,似是沒有盡頭。郭照不忍再看,又放下了她的袖子。
「這些天你不必伺候我了,安心休養。」
「不行。」芷清回絕,「我若不伺候小姐,還會有誰關心小姐。芷清可以忍,可以忍到離開這裡的那一天。」下一刻,芷清的面上閃過一絲寒光,眼中流露出恨意,「到了那一天,小姐再替我做主,那今日的一切忍讓,都值了。」
郭照坐迴圈椅之上,她還不知自己何時才能結束這寄人籬下的日子。可如今,她只能承諾芷清,給她一絲希望,也給自己一絲希望,「我會想辦法,無論如何都要翻身。」
芷清聽聞,十分欣慰,直接用衣袖蹭干了方才灑在桌案上的水漬,又為郭照倒好了一杯茶。
「小姐先歇著吧,我去去就來。」芷清穿戴好蓑衣便要告退,郭照也沒有留她。
芷清剛出了郭照的房間,還在院中,就迎面遇上了四個來挑釁的丫鬟。
「喂!小蹄子!叫你煮的開水煮好沒?」其中一個丫鬟厲聲問著。另外三個丫鬟也是冷眼相看,目光中滿是鄙夷。
「同是下人,你憑什麼指使我!」芷清十分不爽,反抗了起來。
「你可要搞清楚,你的主子是個舞婢!舞婢是什麼?舞婢就是下人!你自然是下人的下人!使喚你有什麼不對?」方才說話的丫鬟依舊說著,還說的有理有據。
芷清頓覺屈辱萬分,她暗暗攥緊了拳頭,自知理虧,發作不得。
郭照聽到了院中的吵鬧,也聽到了舞婢一詞,她心中的怒氣再也按捺不住。只聽「砰」的一聲,郭照推開房門,「誰許你們在這兒放肆!」
四個丫鬟先是被突如其來的一聲嚇到,很快就恢復了平靜。為首的丫鬟不屑地瞥了一眼郭照,道,「你總算露臉了?我還以為沒面子的人要躲到地縫裡一輩子呢。」
「你們若是敢再欺負芷清,我必會叫你們好看!」郭照一氣之下,將手中還握著的茶碗摔在了四人面前。雨還在下著,郭照也顧不得淋在身上的冰冷,一轉眼便濕了全身。
「你以為你是誰?不要老是端出小姐的架子!你現在是在銅鞮侯的府上,你不過是侯爺養的舞婢!」這四個丫鬟知道郭照的底細,知道她家落敗之後她被賣到了銅鞮侯府,以歌舞取悅侯爺。而那個芷清,平日裡總是口中掛著小姐長小姐短的言辭,非要叫人覺得她們高人一等。這四人自然氣不過,便總想著法給芷清顏色。
幾人正在爭吵的當口,院門口卻是閃進了一個人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