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植低頭看著曹睿閃爍的眸子,不禁笑了,他蹲了下來,雙手握住了曹睿的肩:「叫四叔作何?」
曹睿也不說話,只是好奇地盯著曹植看。
「想不到睿兒這麼認人,還記得你是四叔呢。」卞夫人笑道。
「睿兒最乖,明天四叔給你買糖吃如何?」曹植伸手,揪了揪曹睿的小鼻子。
曹睿不理他,伸出小手又攥緊了曹植的衣袍。
「你和他說糖,他還沒概念,但若是把那些五顏六色的小玩意兒放在他面前,他就樂了。」卞夫人又道。
「來,睿兒,來爺爺這兒。」曹操拍了拍手,俯下身。
曹睿循聲回頭一望,似乎在琢磨。曹操便又拍了拍手,張開了雙臂,「來爺爺這兒,爺爺有好東西給你。」
曹睿扭回頭,沒理他,揪著曹植衣襟的小手用力拽了拽,「四叔,四叔!」
大家見曹睿絲毫不理曹操,曹操又對他發作不得,心裡都覺得有趣,環夫人的臉上也掛上了些許的笑意,她對曹操道:「我看睿兒是怕了你了。」
曹操抿了抿唇,左手撫上下頜的鬚髯,環視眾人,笑問道:「我很可怕嗎?」
「倒不是父親可怕,我看是因為,近日師傅們開始教睿兒用筆,這所用的第一支就是那年植弟送的毛筆。」曹丕在一旁解釋著。
眾人都恍然大悟,卞夫人道:「這一筆通人心了,睿兒將來若是能有子建的才氣,甚好。」
「我兒子建的詩文造詣,在朝中也是令百官望塵莫及的。」曹操讚賞有加,聽得卞夫人心裡很舒服。
他的兒子,此刻聽起來倒像是成了子建的兒子,曹丕聽在耳裡,眸色依舊,輕巧地掩蓋住了心中不快,「植弟才華橫溢,睿兒能濡染片點即可。」
甄宓方才一直未說話,也未看過去,只是望著眼前錦被上的鴛鴦花紋。此刻,自己的兒子被卞夫人寄予了如此重望,她忍不住開口,溫柔地笑道:「子建獨佔驚天之才便好,我兒只要平淡幸福。」
曹植聽了,心下一緊,她這是在針對自己嗎。他看向她,她也正看著他。她雖靨上笑著,目光中的疏遠和冷淡卻是清晰可辨,曹植一時慌了神。
「宓兒這穩妥平淡的勁兒,倒是像子桓,怪不得都說夫妻憐相,這性格也是像的。」環夫人說道。
曹丕未料想甄宓說出了這樣一句話,其中效果自是不言而喻。再加上環夫人的這句話,此刻在大家的心裡,他們一家留下的印象必是安分守己了。曹丕心中舒坦了一些,臉部的線條柔和了許多。
「我的兒們各有春秋,子修、子桓、子文、子建和倉舒之中,每一個都是大為可塑之才。」曹操輕歎了一口氣,又道:「只可惜子修戰死,倉舒早夭。」
子修,是曹昂的字。倉舒,是曹沖的字。
環夫人聽著,不免垂下了淚。卞夫人卻是十分平靜,曹操提及的五個兒子,三個活著的都是自己所生,她實在沒有哀歎的理由。
這時,卞夫人懷裡的曹湘哭了出來,這才把大家的思緒都拉回了滿月禮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