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想起從前在袁府,戰事緊張的那會兒,一家人也是這般聚少離多。」多少個日夜,她都是獨坐著,等候著遠方的消息,等候著遠方的人。
「亂世之下,時局動盪,危如累卵。若是盛世之秋,每日走馬行酒,曲水流觴,逍遙自在,該有多好。」曹植拂著寬大的衣袖,思緒似是飄到了遠方。
他的靈魂,似乎沒有束縛,從認識他開始,甄宓就常有此感。如今他的話音中卻滿是無奈,她才明白,他看似悠然自得,實則不過苦中作樂。亂世裡,太多無奈。曾經與袁熙聚少離多是無奈,袁熙被曹軍剿殺是無奈,如今要與曹丕分離也是無奈。
好在這一次,她還有曹睿,還有腹中的這個孩子。她的手無意識地覆上了隆起的腹部,暗想著,也不知是男是女。
曹植察覺到她這個細微的動作,便關心道:「平日裡的飲食起居,可還好?」
「多謝關心,還好。」迎上他的目光,卻只如蜻蜓點水。
「嫂嫂可想過這一胎是男孩還是女孩?」
「自然是時常會想,只是又無法左右。」
她笑了,這是自他進屋以來,她第一次微笑,曹植終於心滿意足了。
「若是個女孩兒,定會像嫂嫂這般,清婉高華。」
兩人正說著,曹丕恰巧進了屋,見曹植在屋內,他玩笑道:「我可有錯過什麼?」
「我本是過來找二哥,屋內卻只有嫂嫂一人,便多寒暄了會兒。」曹植答道。
「找我何事?」
「父親命我們兄弟明日卯時在府外碰面,馬匹他會命人備好。」
「好,我知道了。植弟留下一同吃個晚飯吧。」曹丕提議道。
屋外的天空中,燒雲變換,過不了多久就會入夜。偏房的廚房之上,炊煙正裊裊升起。
曹植卻謝絕了他的好意,「我還要回府準備,免得明早倉促,就不多留了。」
他拱了拱手,「二哥,嫂嫂,告辭。」
視線最後所及,是她福身行告別之禮,曹植狠下心來,大步離去。這一別,真是不知多久才能再見。
待曹植走後,曹丕拿起了甄宓的衣料繡工細細端詳,讚道:「宓兒好手藝。」
她從他的手裡拿回了衣物,拆了緊箍在上的繡具,一件繡著麒麟暗紋的衣袍展現在眼前。她雙手撐著衣衫的肩部,貼到曹丕的身上比量了一下,看到衣袍下擺剛好觸及他的鞋尖,甄宓滿意地笑了。
「你看,剛剛好。」她的語氣似是在向他炫耀著尋求獎賞。
他捉過她的柔荑,置於胸前,體貼又心疼著問,「累不累?」
「鎧甲堅硬,裡面穿上這樣一層柔軟的衣物才會舒服。」
「累不累?」他見她不回答,便逼近了她,語氣卻是溫柔了許多,問道。
她搖搖頭,「為你,怎會累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