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涵涇潭畔,甄宓覺得此處景致甚好,方才匆匆前往瑞雲塢不曾留意,此刻不禁多靜佇了一會兒。
潭畔垂柳青俏妖嬈,枝葉伸至潭中,每每微風拂過,光潔的水面便漾起波漪。
倏爾,錦鱗翕然於潭底滑過,帶起暗流,澄澈靜謐。
正在她出神的當口,就聽得有人在她身後喚她,「嫂嫂。」
甄宓轉過身,對曹植作了一揖。
「嫂嫂這麼快就從瑞雲塢回來了?」曹植走上前一些。
「嗯。」
曹植見陌雪還立在一旁,便道:「嫂嫂可否借一步說話?」
甄宓聽了,便吩咐陌雪先回蘭皋堂。待陌雪走遠了,甄宓問道:「子建你一直在這兒?」
「如今正是四時之最,這裡又是分外唯美,自然要多作停留。」曹植笑了笑,她怎知,他一直等在這條路上,期待她回來的途中與他相遇。
「你倒是格外逍遙。」
「人生苦短,自然要不負韶光。」曹植上前一步,隨意地沿著潭邊高出來的石岸坐了下來,還拍了拍身邊留下的位置,「我來挽救嫂嫂。」
甄宓瞧他一本正經的樣子,禁不住笑意漸起,「怎就有了挽救之說?」
「嫂嫂若是直接回去,閉門不出,豈不是少了很多樂趣?」曹植見甄宓還是沒有坐下,便問道:「怎麼?嫂嫂不願?」
甄宓搖了搖頭,答道:「並非我不願,只是這裡石岸涼,我又是有孕在身,不大方便。」
曹植這才想起她有孕一事,連忙起身道歉,「都是我疏忽了。還望嫂嫂莫介意。」
「雖是不能坐在這裡,走動走動倒是無妨。」
本以為她就要離開,如今聽她如此提議,曹植心中欣喜,即刻利索地跳下石岸。
走在她的身邊,曹植微微有些緊張,思量了好久後也不知該開口說些什麼。
甄宓沿路都望著潭中的水波,驀地,眼前一片柳葉旋落,漂在了水面之上。
「這一葉,垂落的如此不合時節。」她薄唇輕啟,口中自語。
曹植聽得她話音之中似有些許感傷,便寬慰道:「許是它的意願也未可知。」
「我常想,這些葉子都是知情知命的。每每旋落,都是一支絕美的舞,只求在最後一刻倒映在最愛的人眼前。」
「那,你的意思是這枚柳葉,愛上了嫂嫂?」曹植就著她的意思玩笑著。
她解頤,蛾眉舒展,「亦或許,它心中牽掛是子建呢?」她看向他,靨上笑意緋然,「子建可有被它的情意俘獲?」
「嫂嫂真能說笑。」曹植也隨著展開笑顏,「只是,我若是屬意於它,斷不會讓它如此孤零離去。」
甄宓看著已經順水漂走的柳葉,問道:「上天既要它孤零,你又奈何?此刻不也是在岸上兀自傷神?」
曹植被她問住,愣了幾許,才道:「那只能說,好在我愛的並不是這枚柳葉。」
甄宓見他神色認真了許多,便道:「罷了罷了,我不過是玩笑。」
「但見柳葉旋落便有如此感慨,嫂嫂的心思如此細膩獨特,怪不得那日二哥拒不納妾,只說有宓兒足夠。」曹植語畢,才發覺自己是第一次念出了她的名字。宓兒,宓兒,這永遠都不會屬於他的稱呼。
「納妾?」甄宓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