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宓又掌著燈回到床邊,曹丕還在沉沉地睡著。
她走過去,悄悄將他的棉被掖好。這時,曹丕在睡夢中輕輕翻了下身,甄宓忙收了手。好在他並未被自己吵醒,她才安下心來。
折騰了一圈,她也覺得乏了,才和被躺下了。
誰知,曹丕的手臂突然從棉被下環住了她。
甄宓被嚇了一跳,看著他,他卻依舊閉著雙眼。她不禁伸出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他都毫無反應。
正想入睡,卻聽見他的聲音響起,「把我吵醒後,還想自己再睡?」
曹丕並未睜開眼,嘴角卻掛著一抹笑意。
「你竟然裝睡。」甄宓推開他的手。
曹丕才不依不饒,摟得她更緊,「天冷了,讓我取取暖。」
「天冷就加被。」
「被子算什麼,有你才夠溫暖。」說著,曹丕還將頭蹭到了甄宓的頸窩處。
甄宓被他的頭髮蹭著,覺得癢,不禁笑了。
人間的風景,必要身畔有你的陪伴,才算美滿,才算繾綣。
朔北之地的袁熙卻沒有美人恩可以消受,只能獨自在寒冷中體會著自己的體溫。
沒有關心自己的人便罷了,更甚者,還要被身邊的人算計。
不能回到懷念的過去便罷了,更甚者,連未來都要失去。
袁熙在朦朧中聽到了屋外的動靜,貌似是公孫康和下屬說話的聲音。這麼晚了,他們都沒有離開麼。迷迷糊糊,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幻聽了,也不知道自己是在現實中還是夢境中。
「老大,要快些決定啊。」屋外的一個侍衛伏在公孫康耳邊低語。
公孫康鎖緊了眉頭,緩緩做了一個批准行動的手勢。
袁熙翻了個身,酒勁還未散盡,他的腦海中突然閃過甄宓的那句「別說你是袁大哥,你不配。」
喉嚨深處一陣哽咽,這份心痛的感覺甚是清晰。自己是不配,不僅不配做她的袁大哥,更不配做袁紹的兒子。
想到此處,他聽見門被推開的聲音,疑惑地睜開雙眼,只見幾抹明晃晃的刀光。
像是明白了什麼,他掙扎著欲起身,卻渾身乏力。袁熙清楚,酒力的麻痺不會有這麼強烈的作用,真正令他乏力的,是一直以來的疲於奔命。
刀光劍影,是他曾經最厭惡的事情。
刺客的腳步聲愈來愈近,他卻鬆了一口氣。心中想著:宓兒,袁大哥來生再——
銀白色的刀光閃過雙眼,他的思緒也隨之戛然而止。
情非所願,以死戛然。
「報!——」侍衛的聲音在營帳外傳來,聽上去十分急切。
曹操匆忙更衣起身,「發生什麼事了?」他有預感,必是好事。
果然,侍衛上氣不接下氣地說:「剛剛傳來的消息,公孫康斬獲了袁熙和袁尚,明日就會將人頭雙手奉上。」
還真如你所預料的,曹操想起去年冬天郭嘉奉上這個計策時的樣子,喜上眉梢。
「好了,我知道了,你退下吧。傳令三軍將士,鳴金凱旋。」
這個侍衛卻並沒有要退下的意思,曹操不禁疑惑,問道:「怎麼,還有事?」
「還有一個消息——」侍衛猶豫了起來。
曹操皺起了眉頭,十分不悅,「有什麼事這麼吞吐,快說!」
侍衛被曹操的氣勢嚇的震了一震,連忙道:「郭祭酒大人他——」
「他——」
「他歿了……」
曹操難以置信地愣了一下,反應過來之後,只覺一陣寒意直抵心間。他定了定神,穩住了語氣,改口道:「傳令三軍將士,籌備銘旌,為郭大人送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