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宓回到屋子裡,湊在暖爐邊烤了很久,手裡的頭髮一直攥著,沒有放下。
「容漪,把剪刀取來。」她喊著正在屋外簷下生著炭火的容漪。
容漪擱了火鉗子,拍了拍沾著爐灰的手,「少夫人今兒要辦的事都辦好了?」
甄宓正盯著手裡的頭發出神,也沒聽見容漪的搭訕。
過了一會兒,容漪遞了剪子過來,「少夫人在看什麼?怎麼如此出神?」
甄宓連忙合了手,收回袖子裡,清咳了一聲,伸手接過了剪刀。
「少夫人這是要裁衣服嗎?這樣的活計給容漪做就成了,不必親自動手的。」
「不是……我有用便是了,你快出去照看著你的炭火。這幾天實在是冷,出去了半天就凍得發顫。」甄宓站了起來,走到床邊,沿床坐下。
「可不是嘛。今晚曹府還要闔府團聚,少夫人可得在披風裡頭再多加層衣服。」容漪叮囑著。
「我知道了,怎不見陌雪?」甄宓回來後就沒瞧見陌雪的影子,很是奇怪。
「陌雪去給阿侖送還剛修補好的衣裳去了。」
「修補衣裳?」甄宓幾月前就聽陌雪提起過阿侖被留在曹府幹活的事,此刻聽到了他的名字便並無稀奇,只是這陌雪給他修補衣裳著實令甄宓驚了一驚。
「前兒日子裡,阿侖來找陌雪問會不會縫衣服,貌似曹府剛給他制的冬服被他刮了口子。我見陌雪待他,跟親弟弟一樣好。」容漪感慨了一下。
「還說親弟弟呢,指不定哪天就可能雙雙跪下求我准婚呢。」甄宓心裡高興,若是陌雪能嫁給心上人,她也算放下了心。
「少夫人說的還真可能是那回事。」說著容漪將屋子裡的暖爐挪得離床邊近了近,「我得出去看爐子了,一會兒火熄了就白忙活了。」
看著她如此貼心,甄宓心裡很是溫暖。
待容漪合上了房門,甄宓才鬆了手,將曹丕的那縷頭發放在了身邊的錦褥之上。
接著,用剪刀剪下了自己的一縷長髮。
青絲幽幽,相纏相絡。她簡單地用兩縷頭髮打了個同心結。
總有一天,頭上青絲變鶴發,鏡中紅顏變雞皮。唯有這枚青絲結,永遠不會老去。
在他將頭發放入她手中的瞬間,她便撤離了她心中的所有防線。
數月來她已足夠冷淡,曹丕卻每次都裝作無所察覺,悉心待她。
自然,她對他的真心早有體會。
只是那晚,他的衝動令她心灰,他的霸道讓她生畏。
始終不肯讓自己去承認他的用心的原因,便是新婚那夜,他並未與她成結髮之禮。
她心中芥蒂,沒有結髮,再多齊眉舉案,也不是夫妻。
她將綰好的青絲結輕輕壓在了繡枕之下。
心中積累了許久的愛意,終於,氾濫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