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你別再喝了。」曹植扶住曹丕握著酒樽的手,勸道。
才是一炷香的工夫,曹丕已經喝了不少酒。
「別管我,我高興著呢。」曹丕將他推到一旁,力道稍大了些,自己也跟著踉蹌了一下。
「二哥,你這看著也不像是高興才喝的啊。」曹植扶住了他失衡的身體,還叫來曹彰也過來扶著。
「今日我成婚,有什麼不高興的。」曹丕揚了揚酒杯,杯中斟滿的酒順勢溢了出來,灑在了曹彰的衣服前襟上。
「二哥你這是做甚!」曹彰擦掉衣服上的酒漬,奪走了曹丕手中的酒杯。
曹丕已有七分醉意,沒注意的當口見酒杯被人奪了去,一時有些發怒,「幹什麼彰弟!不想讓二哥開心嗎?」
曹彰是個粗人,也不管他高不高興,直接就把搶過來的酒杯扔到了地上。
聽了匡噹一聲,曹丕才略微清醒了一點,他定了定神,站穩了腳步。
婚宴之上,他的心裡波濤洶湧,卻在極力克制。身邊的女子,同他行著婚事的禮儀,沃盥,同牢,合巹,一步一步下來,儘是夫妻才有的感覺。他沉醉於這種幸福之中。
然而,只要下一秒想到,她表現出來的溫婉,她對他的配合,都是因為他一手生生打碎了她對袁熙的愛,他就止不住的心痛。
什麼同牢合巹,日後甘苦與共,他竟在這婚事的開始就對她設了個彌天大謊。雖然並非故意,可畢竟他就是一切誤會的源頭。
他覺得頭痛欲裂,不知是酒勁兒犯了,還是心中凌亂,他跌撞地走到宴台旁。
糊塗著抓過酒壺,又想灌醉自己,就好像灌醉了,就不會多想,就能心安理得一些……
「我是拿二哥沒辦法,植弟你勸勸吧。」曹彰無奈地說,「我也就先回去了,這會子人都散了。」
曹植含糊別了曹彰,擔憂地去扶著曹丕,「二哥這是怎麼了,不像平日裡子建認得的二哥了。」
在曹植的印象裡,曹丕向來內斂沉穩,連喝酒都是少的,更別說如此酩酊。
「植弟,你不懂。」他還是個孩子,他怎會體會這種男女之情的無奈。
曹丕吞下一口酒。他沒想過他可以疼惜一個人到如此地步,連這個讓他成功得到了她的欺騙,他都耿耿於懷。
他不是應該心中竊喜嗎,若不是他改了書信,他哪能從袁熙的手裡搶到她。
偏偏他非但不竊喜,罪惡感還油然而生,他都不知該如何面對甄宓,面對她清澈的眸。
「二哥,不能再喝了,一會兒還要洞房,你讓嫂嫂見你這樣,多不好!」曹植奪過曹丕手中的酒壺,與曹彰不同,曹植搶過酒壺之後,自己一口灌了個乾淨。
曹丕聽了這話,才收斂了起來,卻還是覺得頭暈乎乎的。
他還要去見她,與她洞房,行夫妻之禮。
曹丕不禁抬起衣袖,聞了聞自己身上的酒氣,再看曹植,曹植的身影變成了兩個。
「不喝了,我這就去。」曹丕正了正衣領,跌跌撞撞地向前邁開步去。
曹植不放心,便扶著他,把他送到了蘭皋堂門口。
見他已經進去,曹植替他合上了門。
外界倏地安靜,只有自己的腦子裡因為醉意嗡嗡作響。
他平日裡就是不勝酒力,這會兒酒勁兒又都犯了上來。
屋內的燭火氤氳一團,在他的眼前,他卻看不出任何輪廓。
雖是隔著屏風,甄宓還是聽出了他腳步聲中的凌亂,心中料到他是喝的多些了。
她站起來,走上前去想扶住他,繞過屏風之後,空氣裡的酒味明顯重了許多。
他的身影已不復平日的倨傲,今日看上去竟有了許多落寞。
他是怎麼了。
婚宴之上,他處處得體,就如平常,這轉眼就如同換了個人一般。
她走到曹丕身邊,伸出手想攙著他的手臂,抬起的手腕卻被猛地握住。
不經意間被人用力的一拽,她踉蹌了一步,卻是跌進了他的懷裡!
她掙扎著,卻動彈不得,男子身上荷包的清香和呼吸中散發的酒味夾雜著襲來,且愈來愈濃。
突然耳邊一陣溫熱,只聽得他在低低地喚她:「宓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