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康小心翼翼的弄開封信的紅泥,待看完信件後,回稟道:「公子,只是尋常的家信。主要是訴說了相思之情,末尾定了個相約相會的時間和地點而已。」
「沒有稱呼和落款?」
「抬頭的稱呼只是『吾妻』,落款並沒有署名。不過一般的夫妻之間傳信也很少署名的。我們許是錯傷了好人,公子,要不要即刻叫人給他醫治?」延康揣測著。
「不。你先去尋個善於臨摹字跡的人,教他把信裡的話改一改。」曹丕緩緩地說著,似乎還在進行著思考。
「公子覺得這封信並非家書?那要不要先回了主公?」延康保守地問。
「不必了。」曹丕淡淡地回答。延康擔心曹丕這樣決斷有些越級,畢竟這次隨征,曹操只是想讓他學習歷練,並沒有給他實權。萬一真出了什麼差錯實在難以擔待。曹丕知道延康提醒的用意,但他有他自己的考量:夜已深了,父親他一定已經入睡。若這封信只是家書而已,那吵醒了父親惹他不悅,定會讓父親認定自己是個太過膽小怕事之人,難成氣候。若這封信不只是家書,想畢交給父親,父親也會和自己採取同樣的行動。
他並沒有解釋給延康,他早已習慣了隱藏自己的所有想法。
「那公子的意思是怎麼個改法?」
「把信尾約定見面的那段刪掉,就改成『然風雲驟變,吾難自全,今夕不復昨夕,萬事不可強求。縱情緣難捨,吾心意已決,不復見爾。』」
「公子好方法。若這是一封袁氏調兵遣將的書信,那這樣一改之後的意思就是讓城內按兵不動,斷了他們的裡應外合。」
曹丕點點頭,「怕只怕是我想多了,生生毀了這對夫妻間的感情。」
但兩害權衡取其輕,戰事到了最後關口,絕不能有一絲一毫的鬆懈。曹丕收回了眸中掠過的短暫的愧疚,漸漸歸於冷靜。
「公子若是懷疑這封信,為何不乾脆直接扣下信件,將他滅口?」
「你得記著,打草驚蛇遠不如偷梁換柱。」他沒有展開回答延康,而是仔細地叮囑道:「你快去大營那兒叫過來一位隨軍郎中,給他包紮好,讓他快些清醒。就說你是守株待兔的獵人傷錯了人,記得一定要誠心賠罪。修改完的信一定記得照原樣用紅泥封好放回原處,別露了破綻。這兒離我們曹營較遠,想畢他不會疑心。」
「是。公子放心。」
「還有,別驚擾了營裡其他人。」
延康得了令,立刻前去照辦。
曹丕盯著躺在地上失去知覺的傳信之人良久。但願自己沒有傷害到無辜的人,曹丕輕歎了一口氣。
玄黑色的衣袍被穿山越谷的夜風帶起,令他看上去冷靜倨傲,且難以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