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七年,五月,袁紹卒。
次月的一個凌晨,甄宓匆忙地穿梭在一片經幡白帳之中。太慢了,她開始跑起來,恨不得一下子就衝到她的面前。
還沒等容漪通傳,甄宓就先一步衝進房間,「姐姐!」
躺在床上的單寧聽了,微微睜開了雙眼。雖然已經入夏,她仍縮在厚重的被子裡,看上去是那麼的蒼白瘦小,甄宓皺起了眉頭,一陣心疼。
「宓兒,瞧你喘的,是不是跑來的?」單寧拽著甄宓垂在床邊的手,示意她坐下。
「姐姐還是歇著吧。」甄宓見單寧剛只說了一句話就呼吸急促,嘴唇蒼白,便勸道。
「宓兒怎麼還犯傻了?我這麼晚叫你過來一定是有話要說的,你叫我歇著,豈不是白來了一趟了?」
「能陪著姐姐,宓兒就不算白來。」
「好了,傻丫頭。容漪,你先下去,記得把門插上。」單寧吩咐著。容漪應了,一切照辦。
屋子裡只剩下甄宓和單寧,甄宓隱約能夠感覺到今日單寧所言之事一定非同小可。
待確定屋子周圍已經沒有半點響動的時候,單寧才道:「宓兒你先答應我,今日我說的話你只當聽了,知道了,絕不能做出半點行動出來。」
「姐姐,究竟發生了什麼?」
「你先應我。」單寧執意。
「好,我答應你。」
「還記得一年前的事情嗎?去年二月。」單寧不知該如何點明。
甄宓回憶了一下,很快便回想起來,她知道這是單寧心中的禁區,也不敢直說。單寧察覺到了甄宓的遲疑,便道:
「妹妹想的,便是我要說的事。」單寧深吸了一口氣。
「那件事有什麼隱情?」甄宓忽然覺得緊張。
「當時我只道是自己撞到了燭台跌倒在地上,才沒了孩子。」
甄宓凝神聽著,不敢錯過一個字。
「而事實卻是,」單寧彷彿又回到了那一天,四隻手像鐵鉗一樣扣住她的肢體,她動彈不得,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紅花的湯藥像血水一樣流進口中。她忽然覺得胃裡一陣翻滾,乾嘔了起來。
甄宓見了,連忙遞來帕子,拍打著單寧的背部,「姐姐要好生養著,再不能折騰自己了。」甄宓看著單寧蜷縮成一團,心疼地快要流出眼淚。
「事實是——劉夫人逼我吞下了墮胎藥,她逼得我沒了孩子。她逼得我。」單寧強挺著,聲音雖然虛弱,但其中的憤怒與恨意卻是清晰可辨。
甄宓完全驚愕住了,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她原本以為單寧因為意外沒了孩子,這已經夠讓單寧痛苦的了,如今事實卻是被劉夫人所害,除了絕望她實在拼湊不出那一日單寧所經歷的種種。不知不覺,她的手已經攥成了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