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老人本能的又發出了聲音。
莫希利沒再向老人射出弩箭,因為之前的攻擊讓他知道有障礙物擋著,所以果斷的轉身,衝向了盧辰的聲音所在。
抓個一階都沒有的小鬼當人質雖然可恥,但是相比起將來的名利,這種事完全值得,何況知道這事的人即將都去冥界生活。
感覺到莫希利的移動,老人立即明白了他的目的,不自覺的從柱子後面探出半邊身子,一揮手,連續三道冰錐術發出,並出聲大叫道:「離開,快走……」
可緊隨而至的兩道破空聲,讓老人話停了下來,還發出了一聲悶哼。
對手的聲音明顯改變了位置,莫希利沒有放過這次機會,憑著直覺毫不猶豫的回手射出了兩支弩箭,身形則繼續向著盧辰掠去。至於三支冰錐,他看都沒有看,那根本不可能追上他的全速。
盧辰已經呆了,他根本就無法理解出現在自己眼裡的事,不是餐廳裡出現的濃霧,也不是老人的那一聲「小心」,而是左眼中印出了完全不同於右眼的畫面。
右眼中所見就是一片濃厚的霧氣,可左眼卻透過了濃霧,看到了對面數不清的弩箭,或掉落或陷入在餐桌上和其附近,還有餐廳牆角邊的無數碎冰;八階的老師躲在了柱子後面,只露出了衣角,而充滿濃霧的地方,一個清晰的漆黑人影正在急速的接近。
「這是~這算什麼?幻覺?我的眼睛怎麼了?為什麼會有兩個……弩~弩箭……老頭,不,老師被射中了,他~他也是八~八階?!」雙眼中不同的畫面讓盧辰驚懼無比,可一個問題還沒有答案,另一件讓他無法相信的事情又接連發生,八階的老師竟被黑影打傷了,那只能說明對方至少也是八階的。
時間沒有讓盧辰得出結果,不斷接近的人影,讓盧辰產生了在幻境中,最後的時刻所感受到的死亡恐懼,接著下意識的舉起了手中的弩弓,全身的力量毫無保留的灌注到了弩箭上。
「卡嗒~」一聲扣下擴機之後,盧辰感覺整個人都虛脫了,冷汗不住的從身上冒出。
莫希利聽到了弩弦的聲音,也察覺到了迎面而來的弩箭,但是豐富經驗告訴他,這種聲音和破空力度,只是一把早在他年輕時就已經能夠用鬥氣抵擋的近程單手弩,而且在濃霧中它的軌跡非常明顯,僅以肉眼就能捕捉到它。
憑著直覺,匕首舉到了弩箭的軌跡上,謹慎的他又張開了鬥氣護住身前,嘴角也早早的掛上了勝利的微笑。
意料之外的擊傷了老魔法師,如果對方耗費魔法療傷,就會不夠的力量自爆;如果放著不管,就會流血過多而亡。結局都不會再有什麼變化,就算不抓人質,也已經能快速解決戰鬥了。
可是這一切隨著「叮」的一聲輕響全都不見了。
本應該沒有什麼力量的弩箭竟然穿透了鬥氣,擊中了精確的擋在其軌跡上的匕首,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的莫希利,驚恐萬分的停下了腳步。
手上傳來的強烈震動打破了經驗給他的自信,就連背後緊追的三支冰錐,也不敢硬接了,可偏偏還忙中出錯,靈巧的躲過兩支後,被剩下的一支擦傷了沒有張開鬥氣保護的腳脖,一個不穩坐倒在了地上。
這是誰也沒有料到的,冰錐只是老人情急之下隨手而發,否則也不會放棄致命部位,攻擊小腿以下了。
直到這時,盧辰才反應過來,不過他沒有逃跑,黑影的倒下讓他本能的選擇了跑向老人的位置。左眼雖然能看透濃霧,卻無法看透黑影的狀況,潛意識中他把自身難保的八階老師當做了唯一的護盾。
腳上的傷幾乎可以忽略,不過莫希利暫時不敢再有動作了。來人沒有散發出任何力量波動,只說明他根本就沒有力量,或者強到足以在他面前影藏自身的力量;前一個顯然是不可能的,也就排除了剛才離開的老魔法學生的可能,那麼在弄清楚新來者的身份或意圖前,還是靜觀其變的好。而更為關鍵的是,他沒有把握接下新來者那看似沒有力量,卻可以突破他鬥氣的弩箭。
雖然有著八階的實力,不過所遭受了的不該有的意外,讓剛晉陞到八階的莫希利不知不覺間對自己的力量產生了質疑,選擇了最為謹慎的方法。
繞過濃霧區,只用了幾秒的時間,盧辰就跑到了老人躲藏的柱子後面,可映入眼簾的情景卻讓他驚心不已,「選錯了」的念頭,在腦海中強烈的起伏著。
老人的左肩中了一箭,鮮血正從中不停的往外流,左上部的魔法袍都已經染成了紅色,臉龐也因失血而顯得非常蒼白,第一次看到這種情形的盧辰,很懷疑這個剛認的老師還能支持多久。
不過都已經來到了老人的身邊,盧克也就不再管其他了,剛穿越的他還沒麻木到能夠見死不救的程度。確切的說,生於和平社會的他,對於「死」的認知還不夠充分。
魔法袍的吸水性明顯十分優良,盧辰二話不說,用劍劃開了老人傷口周圍的那一片,接著剛要從自己身上割下一片內裡充當臨時紗布時,就聽到老人喘著粗氣開口了:「小盧辰,你~你先聽我說。」
「別動,這應該不是什麼大不了的傷,先止血,其他的事待會兒再說。」盧辰輕聲的說著。除了真心想要救這個老師外,他心裡其實還有個更深層的想法:你死了,就該輪到我了,救你就是在救我自己。
盧辰的話和行為讓老人心裡一陣寬慰,心裡感歎著命運待他不薄,雖然這輩子沒有再進階的可能了,但是這一生所收的學生卻個個都是好學生,就算是在這最後的時刻也一樣。同時也有點些許羞愧,因為剛開始,盧辰一來就拔劍的動作把他給嚇到了,以為是要奪取神器。
「小盧辰,不用費心了,這次是肯定不行了。你聽好了,離開這裡,走出森林後一直向西,那裡有一座很大的學院,去找裡面的維斯特副院長,把這枚戒指給他看,然後把這柄法杖交給他保管;如果有什麼萬一的話,就把它藏在沒人知道的地方,或者直接毀掉它,絕對不能讓它落入其他人手裡,千萬記住了。」老人非常嚴肅的說著遺囑般的話,同時把手上的空間戒指和神仗都交到了盧辰手上。
盧辰忽然覺得眼前的一切是那麼的不真實,不禁笑了起來,並說道:「老師,您說什麼呢,我才來第一天,您不是這個世界頂端的強者嗎……」
穿越第一天,吃了個寶物,學會了異界語言,可同時也知道了自己不能學習魔法;厚著臉皮找了個強大的老師當靠山,卻馬上就要死了;好不容易找到了可能只屬於自己的力量,但還沒得到確認,又要開始亡命了。接連不斷的噩運任誰都會覺得是一場夢。
「不要說了,小盧辰,老師知道難為你了,但是你務必要聽老師的,算是老師求你了。事後,維斯特自然會為你安排好以後的生活和學習,你不用為將來擔心;這枚戒指就送給你了,有了它,就算你沒有魔力也能打開這座塔的大門,等你以後足夠強大的時候再回來吧。還有一點,不要對任何人提起你是我的學生,否則一定會招來禍端。」連續說完這些,老人總算是鬆了一口。一旦他死亡的消息傳出,或是久不露面,那麼這個沒什麼力量又是最後呆在他身邊的學生,必然會成為這個世界所有人的目標,無論是友是敵對盧辰這個新學生來說都不是好事。
「老師……」盧辰不知道該說什麼了,雖然沒有像電影中演的那樣流出眼淚,可他的心裡就好像是被一塊異常承重的巨石堵住了一樣。地球上的生活儘管並不盡如人意,認下這個老師也不足一天,但從小到大都沒有經歷過這種場面的盧辰,被這一刻的氣氛弄得一個字都說不出。
同時,盧辰的內心也很想照著老人的話一走了之,因為這一切並不關他的事,甚至都有向刺客說明自己只是旁觀者的想法,但是老人的話語和動作,又讓他無法捨棄這個剛認的老師;不僅是生為華夏人的道德觀不允許他就這麼離開,來自文明社會的習慣也讓他無法丟下一個活生生的生命。
「快走吧,濃霧術並不能拖住對方多久,我只能再維持二十分鐘左右的時間,到時我會關閉整座魔法塔,讓對方給我陪葬。呵呵,真是沒想到,我居然最後也會走到這一步,咳~咳~」連續說話引起了老人的咳嗽和劇烈喘息,左肩被壓著的傷口又流出了大量的鮮血。
「老師,你先靜下來,或許還會有其他辦法的,你不是這個世界最頂端的強者嗎,這裡還是你的魔法塔,難道就沒有什麼內部防禦系統了嗎?」事情超出了想像,手忙腳亂的盧辰連專業名詞都用上了,而且心裡還在矛盾著到底要不要拔出弩箭。
大量流出的血液說明老人可能傷到了主動脈,那是致命的,盧辰也不是什麼專業外科醫師,只是從電視上看過主動脈被射中,不能隨便拔出箭矢,因為一個不好返回會加大傷口,造成更大的出血量,所以在不明確的情況下,還是維持原狀比較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