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璃兒竟這樣和娘親說話,不行,孩兒一定要回去教訓她才行。」
「哼!……這又不是什麼說話方式的問題。」
不是說恨鐵不成鋼,而是對遲傷回到家後表現出的義憤填膺態度,遲廉一眼就可看出是假的。
畢竟遲家作為一個商業家族,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也是最基本的常識,何況遲傷還是自己的兒子。
只是遲傷真要這樣說,遲廉也沒有絲毫辦法。
畢竟正因為遲傷在遲家壓力下一直都善待薄璃兒,遲家才能在處於劣勢的狀況下設法挽回。不然就憑帝師府的教導,遲廉可不認為薄璃兒又會輕易放過遲氏和遲家。
而被遲廉拆穿自己保護薄璃兒的企圖,遲傷也就是訕笑一下道:「爹爹教訓的是,但這還是娘親不該犯這種錯誤。因為娘親在遲家人面前或許不用留情面,但在璃兒面前,或者說在京城的達官貴婦面前,那就需要注意一下了。」
身為人子,雖然遲傷知道自己沒有指責遲氏的資格,但不僅是在薄璃兒一事上,甚至還在陳州時,遲傷就早知道遲氏不留口德的習性,不然也不會一心想要考科舉改變命運,乃至離開遲家等等。
因為這即使不是為了遲家,不是為了遲傷自己,也是為了遲傷將來的孩子。
所以知道遲氏對薄璃兒做過什麼事,乃至知道遲氏在遲家縱容下對薄璃兒做的事。遲傷更不想為遲氏留太多面子。
因為遲傷為官的時間即使不長,但也知道遲家在陳州那一套未必在京城也管用。
而好像遲氏在遲家中都能犯這種錯誤,遲傷更是害怕遲氏在京城其他地方犯同樣錯誤。只是遲氏和整個遲家支脈都已來到京城,遲傷也不可能再將遲氏和遲家人趕回陳州。
所以好在有這次事情。遲氏和遲家人應該都知道收斂一下了。
畢竟遲家或許可在陳州收買官員,也可嘗試在京城收買官員,但可絕不可能在京城也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但看到遲傷態度,遲廉自然也知道他在想什麼,沉著雙臉就說道:「傷兒汝真認為汝娘親做得不對嗎?」
「這不是娘親做得對不對,而是時候不對。畢竟遲家不僅剛來到京城不久,皇位爭奪戰也未必真的結束了。不僅娘親,遲家根本就沒有選擇的權力。」
「……沒有選擇的權力?但汝都說皇位爭奪戰未必結束了,為什麼還要與薄姑娘糾纏不清。」
沒想到遲傷會對自己說什麼皇位爭奪戰,遲廉就有些滯然。可即使不是不知道遲傷的意思。遲廉卻同樣看到了裡面的危險。
遲傷卻滿不在乎道:「很簡單。因為不管誰奪得皇位、誰想坐穩皇位。那都少不了易帝師的幫助。」
「為父當然知道易帝師的能耐,可易帝師萬一不在了又怎麼辦?或者說他們對付不了帝師府,卻想通過對付遲家來對付帝師府……」
一口氣說完自己擔心。遲廉心中也有種鬆口氣感覺。
因為遲廉不是不想早些將自己和遲家的擔心告訴遲傷,而是以前一直都是用遲家家規來逼遲傷和薄璃兒退縮,遲廉根本就不想急著和遲傷說這事。畢竟遲家雖然不願意遲傷娶薄璃兒,至少也要從帝師府得到某些許諾才能讓遲傷娶薄璃兒,但可也不想遲傷真的因此得罪帝師府。
畢竟帝師府的敵人真要對付遲家還得放在後面,萬一得罪帝師府,遲家現在就會過不去了。
但即使不知道遲廉和遲家想法,一聽這話,遲傷就不屑道:「爹爹這是不是把遲家看得也太重了!好像爹爹都知道璃兒今日出門是去明月茶肆與那些帝師府義女聚會一樣,真有什麼人想要對付帝師府。他們又為什麼不對付明月茶肆?為什麼不敢對付明月茶肆?」」這個,傷兒汝是說……「
聽到這裡,遲廉就遲疑了一下。
畢竟只考慮遲家,遲廉的確沒考慮過其他人。
可真想想明月茶肆的狀況,那不是比遲家更勢弱,更是嚴嘵被帝師府所殺的誘因嗎?可在這樣的狀況下,明月茶肆都尚且沒危險,遲家又算得上什麼。
遲傷點頭道:」沒錯,雖然孩兒不知道易帝師過世的狀況,但誰想現在對付明月茶肆,那就是想要對付帝師府,也就是曝露出來的帝師府敵人。對於這樣的傢伙,帝師府又怎可能輕輕放過?」
「而即使易帝師將來真的過世,帝師府照樣有天英門夫人所生的孩子,那可同樣是璃兒的義弟、義妹。」
「所以別說爹爹你們不該擔心遲家的將來,孩兒也不用擔心遲家的將來,我們該擔心的只是遲家自己是不是會後繼無人。因為遲家若是後繼有人,即使沒有帝師府、沒有天英門,應該也能生存下去。但遲家若是後繼無人,我們又怎能將遲家的延續怪怨到那些聯姻對像身上……」
「這個……,看來傷兒汝真是長大了,但傷兒認為我們遲家現在該怎麼做?」
聽到遲傷話語,遲廉是既感慨又尷尬。
因為遲家或許確實是由於看到帝師府敵人太多而猶豫要不要與帝師府結親,但真按年歲計算,好像不僅易嬴會過世,遲廉和現在這些所謂決定遲家將來的人同樣也會過世吧!
所以不說遲家的將來終究要由遲家子孫來決定,在遲廉等人根本就不可能看到帝師府衰落一天的狀況下,若是遲家真的後繼無人,那首先也該說是遲家自己教導無方,而不是帝師府連累遲家子孫才對。
只是猛然知道遲家錯在什麼地方後,遲廉卻也不好意思再去獨斷遲家的將來了。
遲傷卻一臉理所當然道:「這當然是盡快去帝師府提親。還有孩兒得去安撫一下璃兒才行。」
「好,傷兒汝快去安撫薄小姐,一定要安撫下薄小姐……」
聽到這裡,遲廉也不會攔著遲傷了。
因為遲廉知道。與其自己急著讓遲傷為遲家說好話,還不如讓遲傷繼續一心對薄璃兒好,這樣也可保證遲傷的心態不會有太大變化等等。
只是等到遲傷離開,遲氏就滿臉陰沉的從裡屋出來道:「老爺,汝真要讓傷兒娶那賤婢嗎?萬一她不能生怎麼辦?」
「住口,汝現在怎麼還敢口口聲聲稱呼薄小姐為賤婢,如果薄小姐真不能生,過個兩、三年我們再給傷兒找填房就行了,老夫不相信帝師府不是這樣不明理的人。」
「……可我們以前都那樣待薄小姐了,妾身可全是按照老爺的吩咐。」
被遲廉說什麼不能再稱呼薄璃兒為賤婢。遲氏就知道事情再不能挽回了。可即使如此。遲氏還是有些不甘心。畢竟遲氏這樣對待薄璃兒可是得到了遲廉的默許。沒想到最終還要被遲廉訓斥。
但什麼是男尊女卑?男尊女卑就是男人做的事都是對的,女人做的事都是錯的。又或者說,即使女人因為男人吩咐做了什麼錯事。犯錯的也只可能是女人,只能讓女人來承擔。
所以一瞪眼,遲廉就呵斥道:「汝還敢頂嘴,還不退下。等到傷兒安撫下薄小姐,汝同某一起去帝師府道歉去。」
「……道歉?這怎麼行?」
「這怎麼不行,而且這是向帝師府道歉,又不是要汝直接向薄小姐道歉,哼……」
隨著遲廉拂袖而去,遲氏立即就滿臉怨恨起來。不僅怨恨遲廉,同樣怨恨薄璃兒。因為若不是薄璃兒太難纏。遲廉又怎麼會出爾反爾,卻反倒要遲氏來承擔這裡面的責任。
但不知道自己父母在後面鬧的事,遲傷卻是一心想要安撫薄璃兒。
因此遲傷知道,不管自己喜不喜歡薄璃兒,遲傷在朝廷中的將來可全在薄璃兒身上。
至於自己父母的糊塗、遲家的糊塗,遲傷以前不是完全不知道,但也要薄璃兒自己振作起來才行。
畢竟男主外,女主內,薄璃兒如果不能靠自己力量在薄家爭取到發言權,遲傷或許可用同樣方式幫薄璃兒在薄家爭取到足夠地位,但她依舊可能被遲傷父母用各種方式壓在頭上。
而有了今日之事,遲傷就相信自己後院不會再起火了。
不然真要一次次救火,遲傷也會在裡面左右為難。
然後當遲傷回到內屋時,不等遲傷開口,薄璃兒就一臉歉然道:「遲郎,對不起,璃兒今日……」
「璃兒汝不用再說了,汝今日做得很好。」
伸手抱住薄璃兒,遲傷卻是滿臉歡喜道:「因為汝若是不能用自己力量壓制住娘親和父親他們,以後某也只會繼續在璃兒汝與父母之間不斷為難下去。畢竟為人子孫,某可沒資格說父母的錯處。」
「但璃兒也是遲家的媳婦,出了今日之事……」
「這不要緊,或者說,璃兒汝認為以某父母的性情,他們真適合在京城掌家嗎?可璃兒汝若是不能硬氣起來,某絕對沒有硬氣的資格。」
對於古代官員來說,孝順與否甚至也是為官的一種考績。所以薄璃兒能在遲氏和遲家的壓迫下反抗,遲傷卻無論如何都不能在遲氏和遲家的壓迫下反抗。
因此不是感激薄璃兒,至少遲傷也認為今天的事情不僅對薄璃兒,對自己同樣有好處。
因為再出什麼事情,遲傷甚至直接就能用薄璃兒來搪塞自己父母和遲家的各種無禮要求乃至索求了。
不然沒個開始,遲傷想擺譜也擺不出譜來。
而一聽這話,薄璃兒也反應過來道:「討厭,原來這就是遲郎汝的真正目的啊,奴家說遲郎怎麼總看著奴家被那些遲家人欺負呢!」
「沒辦法,這事某不僅不能勸解,越勸解還越糟糕。好在這次娘親是真給了璃兒汝一次機會,璃兒汝也真抓住了這次機會。」
一臉感歎中,遲傷真是真有些慶幸事情會發展到這地步。
因為這即使在遲氏和遲家人看來是很糟糕,但對遲傷和薄璃兒卻是最好的結果。不然前面一直都是遲氏用遲家家規來為難薄璃兒,面對家規那種東西,同樣孝順為大,遲傷即使知道薄璃兒受屈也同樣不能多說什麼。
所以直到今天,直到遲氏犯下了一個不該犯的錯誤,遲傷才算真正解脫了。
不然別說薄璃兒有沒有掌家的一天,遲傷自己都難有掌家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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