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帝師府出來,江義自然要直奔京城,直奔江家乃至官宦世家。
因為不說易嬴的態度是什麼,僅是易嬴透露的消息,那都不允許江義藏著、掖著。
畢竟官宦世家已在聖母皇太后面前、已在天英門弟子面前透露了他們甘願做天英門男女平等試驗田一事,這就容不得官宦世家再在天英門面前打退堂鼓。
只是由雲興縣到京城至少要花一個時辰,剛上馬車,江義就拿出易嬴交給自己的那些律法細看起來。
當然,細看歸細看,江義也只是大致看一下具體內容,並不包括更多的思考。
畢竟這麼多東西真要思考可一下思考不過來,江義也寧可先將所有東西先過一遍眼再說。
但等到將最後一份律法放下來,江義臉上已經不只是震驚,而是驚駭。因為江義無法想像,如果天英門真按照易嬴給出的這些律法框架建立起一個新國家,這樣的國家又會是一個什麼樣子。
不是繁榮、不是昌盛、不是富足。
而是不僅將所有女人的能力、熱情全都激發了出來,甚至也將所有男人的能力、熱情都激發了起來。
因為天英門的新國家固然肯定是以女性為主導,但真正改變和削弱的卻並非是什麼不合理的地方,而是讓女人有了充分的參與權與最大化的決策權。不過除此之外,裡面卻增加了很多以前朝廷並沒有重視。乃至沒有想過要去重視的東西。
而想想以前包括江義在內,眾人都認為易嬴拒絕上朝是因為不通朝政的關係,但現在對比一下,江義才知道真正不通朝政的乃是包括自己在內的所有朝廷官員。
只是好像免稅田一樣,易嬴的想法太多、想法太大,如果不是重建一個新建國。很多東西都難說改進就改進。
不僅朝廷是如此。官宦世家內部也是如此。
所以回到京城,一改直接前去柳家的打算,江義就將所有東西全都帶回了江家,然後再派人去延請其他家主。
然後知道江義是去拜訪了帝師府,重要是想要瞭解一下江義在帝師府的所得,宋融等官宦世家家主也很快趕到了江家。
只是當江義放棄解釋,而是先將易嬴所寫的各種律法交給幾個官宦世家家主過目時。所有官宦世家家主也比江義更震驚、更汗顏。因為江義在看到這些東西前至少還與易嬴交流過一會,有少許過渡在裡面,不像宋融等人,一開始什麼都不知道就接觸到這麼深刻的東西。
跟著放下手中的律法摹本,時任刑部尚書的宋融就先是與其他官宦世家家主對望一眼才說道:「江兄,這是汝從帝師府弄到的東西嗎?究竟是哪個國家會依照這些律法來進行治國。」
「這是易帝師專門為將來的天英門新國家纂寫的律法範本。當然,天英門並不會現在就建立新國家。而是要在聖母皇太后登上皇位。乃至是統治結束後,經過對聖母皇太后當女皇上的經驗總結得失,再以易帝師的規劃慢慢找地方籌建新國家。」
「當然,這個國家不會太大,甚至地處邊遠,目的就是要實證男女平等的可能性。這也是天英門為什麼要考慮建立新國家的原因。」
「所以易帝師的意思是,既然我們要做天英門男女平等思想的試驗田。正好也幫天英門試驗一下這些律法的效果。當然,易帝師的意思不是讓我們全盤接受這些律法,而是在可能範圍內綜合一些內容到官宦世家的家規裡面去。」
「這……,這是易帝師給天英門弄出來的東西?易帝師怎麼能胡言亂語到這地步。」
不僅僅是對帝師府的怨懟,更不在乎易嬴是否要求官宦世家按這些律法來修改官宦世家家規,而是想想這些律法對一個國家的影響,對人民的影響,對皇室和朝廷的影響,嚴霖就有些不願接受。
譬如裡面不僅有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甚至還有知法犯法罪加一等的條款。
而且這還不是說說而已,甚至有著直接的懲戒規定。
例如同是盜竊罪,沒有功名的人判兩個月,有功名的人則要判三個月,並且剝奪功名,永不被錄用等等。而其他罪責也全都是無功名者的判罰若為一,有功名者的判罰就肯定為一點五倍,這就是所謂的真正的罪加一等。
畢竟有功名者如果知法犯法,那就不能要求在法律面前平等,不然一開始你就不要去求取什麼功名。
只是這樣的東西別說官宦世家,任何國家、朝廷都不可能接受。
江義同樣點點頭道:「這確實是胡言亂語,甚至稍微有點歷史的國家都不可能接受以這些律法為基礎來治理朝政,但如果這是一個全新的國家,一個直接由女性創建的國家,那就未必不可能了。」
「畢竟新國家不僅就意味著開天闢地、繼往開來,天英門重要的也是要實證男女平等思想,對於其他東西卻未必會看得太重。」
「……這些事我們先放在一邊,或者說等後面再討論都可以,江兄汝先說說自己在帝師府是怎麼與易帝師溝通的吧!」
知道嚴霖為什麼對易嬴不滿,宋融卻不想繼續這個話題下去了。
畢竟不管易嬴為什麼要弄出這些律法,乃至這些律法究竟能不能成真,這不僅不是官宦世家需要考慮的事,甚至也是易嬴想考慮都考慮不了的事。
因為真等到聖母皇太后統治結束時,說不定易嬴早已經死了,而且與易嬴同樣,宋融等人幾乎都看不到天英門新國家的建立。
所以比起這些只是天英門才需要考慮的事。宋融更想知道這一切都是怎樣得來的,如此官宦世家才能決定要不要依照這些所謂的天英門新國家律法來修改官宦世家的家規等等。
當然,對於宋融的要求,江義也沒有意見,這才一一將與易嬴見面、商談的事情說了出來。
只是隨著江義的話語結束,嚴霖等官宦世家家主的臉色就都有些震驚。又有些難看。
因為誰能想到。這一切的一切竟然都是從易嬴要尊聖母皇太后為正室的戲言開始。雖然類似狀況在大陸上並不少見,畢竟很多戰爭和朝廷紛爭都是因一些小事引發。但真被攤到自己頭上,還是以這種方式攤到頭上,那是沒人會說出高興二字。
跟著等江義說完事情經過,雖然依舊不忿易嬴給官宦世家帶來的一切,但包括嚴霖在內,幾個官宦世家家主也知道他們的選擇不多了。
於是宋融說道:「既然我們已知道聖母皇太后為什麼想當女皇上。那還是先來看看怎麼整理家規來配合天英門男女平等思想的要求吧!」
「……我們真要配合易帝師拿出來的這些律法嗎?」
猶豫了一下,殿閣大學士柳沂還是有種莫衷一是感。
畢竟易嬴給天英門新國家弄的這些律法實在太過激進,太過前衛,官宦世家即使想要依從都不知該如何依從。
最後還是宋融說道:「配合是配合,但不用全盤配合,例如這什麼女性官員必須過半的配置,那除了天英門的新國家。除了女人當皇上的新國家。任何國家都不會有這種荒唐的規矩。」
「但要怎麼配合?」
「例如這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就可區分為官宦世家族人犯法與官宦世家僕人同罪,官宦世家男人犯法與官宦世家女人同罪等等。至於罪加一等卻可以免除,畢竟官宦世家族人是生來即如此,用不著去多做爭取。」
身為刑部尚書,宋融自然也要精通刑部事務才行。所以即使是第一次聽說什麼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的論調,宋融要改變起來卻並不難。
「原來如此。可這合適嗎?」
但對於宋融的提議,江義就著實猶豫了一下。
畢竟不說讓官宦世家族人與官宦世家僕人同罪意味著什麼。好像官宦世家現在要做的也只是順應天英門的男女平等要求,卻不是順應什麼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一類事吧!
宋融說道:「我們可以先對部分刑罰進行調整,例如偷竊一罪在官宦世家中得罰鞭撻五十,這完全就可同罪處理。因為官宦世家子弟一般都不會偷竊乃至用不著偷竊,真出現什麼偷竊行為,那基本上已經到了不可原諒的地步,鞭撻五十並不算什麼。」
「當然,我們還可減少刑罰來適應這種主僕同罪,例如僕辱主者死,主辱僕無罪一點,我們完全可全部變更為僕辱主罰俸一年,主辱僕也罰俸一年。畢竟主子懲戒僕人的方法有很多,如果誰真的愚蠢到要靠辱沒僕人來拔高自己形象的地步,那麼被罰俸一年也是他們自己無能所致的活該。」
「甚至再變通一些,我們還可在日後將那些辱沒了主子的僕人趕出官宦世家,讓他們到外面自生自滅去。雖然這不至於好像原來一樣的僕辱主者死,但這也未必會讓那些辱沒了主子的僕人有多好過。」
「畢竟我們的主要目的是配合天英門的男女平等思想,以及延伸出來的眾生平等、萬民平等,而不是官宦世家本身的面子。甚至於我們還可用眾生平等、萬民平等來掩飾我們真正要配合的乃是天英門的男女平等思想一事,以在世人面前遮掩官宦世家的真正企圖。」
「原來如此。」
聽到宋融說什麼用眾生平等、萬民平等來掩飾男女平等的話,江義等人也開始恍然大悟了。
畢竟官宦世家真的大張旗鼓搞什麼男女平等,別說天英門會怎樣想,朝廷中的其他人肯定會盡皆側目,並且難說會不會猜想到官宦世家的真正目的並進行有所對應的動作等等!
可如果不是男女平等,而是眾生平等、萬民平等,這不僅可掩飾官宦世家的真正目的,說不定還可有利於提高官宦世家聲望什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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