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書大人,穆家軍已經過去兩個時辰了,為什麼我們一定要等穆家軍離開再說啊!難道中書大人還想奇襲圖晟那廝?」
與穆延等人的想像不同,雖然潘鬏率領的圖漾軍是第一個離開戰場,但離開戰場卻不等於立即趕往盂州城。甚至於在潘鬏命令下藏在一處被各種原始森林包圍的山谷中,圖漾軍實際並沒有離開津口城地界。
當然,換成其他時間,或者說換成在津口城戰役前,這樣的命令潘鬏絕對不敢下,也沒人會聽從潘鬏這種格外軟弱的命令。
只是隨著七日來的連番死戰,即使圖漾軍的損失也不小,但卻沒有一個將領說無法承受。
因為死戰歸死戰,潘鬏卻從沒要求一個部隊從頭到尾的死戰,反而是不斷調配著部隊上去死戰。在各自都有不同消耗的狀況下,也不會有人認為潘鬏是估計針對自己,反而人人都有功勞,這自然沒人不滿意。
但聽到底下將領問話,潘鬏的神情卻動了動道:「奇襲圖晟那廝?這事某卻沒想過,某只是不想我軍總被穆延趕著屁股跑罷了。」
趕著屁股跑?
一聽這話,梁諒等圖漾軍將領頓時就跟著得意起來。
因為他們毫不懷疑,即使穆家軍這次的損失不全都是圖漾軍的功勞,但就憑圖漾搶佔了盂州城一事,穆延也絕不會輕易放過他們。
梁諒也一臉興奮道:「那是他們自己蠢,當然,蠢的還有圖晟那廝,但潘中書汝說我們究竟要不要咬一口圖晟那廝再離開。」
「咬一口就咬一口,不過只能咬一口,畢竟小王還需要我等去盂州城幫著撐場面!」
如果只從圖漾在盂州城的得失出發,潘鬏當然應該帶著部隊立即去盂州城增援圖漾,可本身釧給潘鬏的命令就是盡量消耗圖晟軍和圖漾軍的兵力。即便潘鬏並不能阻止圖晟軍和圖漾軍徵兵,但反覆消耗下,等到慢慢將圖漾軍的嫡系部隊消耗完畢,只剩些新兵自然成不了大氣候。
何況從天英門弟子在盂州城的表現,這也更一步堅定了潘鬏投靠聖母皇太后的心思。
畢竟不管怎麼想,有天英門弟子從中肘腋,潘鬏根本不認為圖漾真有機會在盂州城自立建國什麼的。
而如果不能在盂州城自立建國,別說潘鬏不滿意,圖漾自己和那些將領也不會滿意了。
因為若是不能在天英門手中搶到盂州城,那豈不是說天英門到哪,圖漾就得從什麼地方退出?
所以面對這個無解的問題,潘鬏自然不想那麼快前去盂州城,或者說拖一天是一天,只拖一天也是一天等等。
因此稍做準備後,在潘鬏安排下,圖漾軍又一口氣從山谷中殺出,直直朝毫無防備的圖晟軍殺去。
畢竟對於圖晟軍來說,在得知圖漾軍和穆家軍都已經撤離後,他們自然也會想要休整一下,這才沒有足夠提防。
「殺!殺啊!殺!」
跟著圖漾軍殺出,圖晟軍也毫不意外的亂成了一團。
消息傳到還未離開的圖晟處,圖晟也是滿臉驚怒道:「混帳,潘鬏那廝是怎麼回事?圖漾軍不是昨晚就離開了嗎?」
「小王不必擔心,或許這只是潘中書想要最後咬我軍一口再離開吧!所以只要少將軍能及時穩住陣腳,區區圖漾軍自然不在話下,更不可能堅持太久。」
從盂州城傳來的消息,包括現在這些圖漾軍打出的旗號,程優自然也能看出這些圖漾軍實際是在潘鬏的統帥下,卻也有些感慨異常。畢竟在盂州城時,程優可是考量過潘鬏的學問的,卻沒想到,潘鬏不僅是做學問的好手,領軍能力同樣不在圖漾之下。
聽到程優淡定自如的回答,圖晟就怔了怔道:「程夫子此話當真?潘中書真會一戰即退?」
「這是肯定的,畢竟圖漾那廝還等著潘中書帶人去盂州城給其撐腰呢!不然圖漾那廝可就要在盂州城受氣了。」
「……是這樣嗎?那我們又能不能將潘中書帶的部隊像是穆延一樣拖在津口城。」
不管何種狀況,圖漾始終是圖晟的生死大敵。所以真有機會,圖晟可不在乎給圖漾使使絆子。
但不是程優,燕南就搖搖頭說道:「這不可能,因為潘中書只要一心逃脫,不僅我軍軍力做不到包圍圖漾軍的要求,甚至只要進入夜晚,我軍的夜戰能力同樣不足。」
「夜戰嗎?那我們以後能不能多進行一下夜戰訓練。反正圖漾那廝若真與穆延在盂州城糾纏不休,這到是我軍的一個訓練、加強機會。」
想起前面圍攻穆延時也都是每當夜色來臨就要停戰,圖晟就感覺有些不舒服。
所以與夜戰能力相比,圖晟到不怎麼看重能不能留下潘鬏率領的圖漾軍了。
聽到這話,燕南的神情也跟著動了動道:「大公子英明,但我軍以前到不是沒想過要訓練夜戰,只是沒太多必要,同樣訓練也不足。但若是往後能以夜戰為特色,說不定大有可為。」
「那就有勞燕大人操心了。」
雖然知道這事不可能一蹴而就,但想起曾在盂州城外進行過的一次夜戰,圖晟卻也有些期待起來。
畢竟若是以一般戰力來說,圖晟知道自己的部隊不僅比不過圖漾軍,甚至也比不過穆家軍,可如果趁著圖漾軍與穆家軍在盂州城糾纏的時候加強夜戰訓練,說不定圖晟軍將來就可憑夜戰稱雄了。
程優也在旁邊點頭道:「此計可行,不過還需要注意一點?」
「哦?程夫子認為還需要注意什麼?」
難得聽到程優對軍務發表意見,燕南也驚訝了一下。
程優說道:「很簡單,縱然是夜戰也得分攻城夜戰、山林夜戰和平原夜戰三種,該選擇哪種夜戰為突破口,就看燕大人怎麼安排了。」
「原來如此。」
聽到這裡,燕南也點了點頭。
因為在余容出境建國前,那可是一直都以夜戰稱雄於北越中的。只是余容擅長的是什麼夜戰?自然是平原夜戰。畢竟比起攻城夜戰和山林夜戰來說,平原夜戰的確更容易掌握,只是需要在戰時挑選一下相應的戰場而已。
所以知道這是程優對自己的提醒,燕南也不會不放在心上。
只是,燕南或許能在後陣中與圖晟、程優侃侃而談,直接在前陣中指揮部隊抵禦圖漾軍進攻,燕齊卻忙得幾乎有些焦頭爛額。
好在與穆家軍相比,圖晟軍也更熟悉圖漾軍的戰鬥風格乃至軍中將領,所以圖漾軍現在即使是在潘鬏指揮下行動,但在經過一段時間的混亂後,針對圖漾軍每支部隊的特性,圖晟軍還是漸漸壓住了陣腳。
畢竟不管潘鬏的指揮再怎麼出其不意,底下的領軍將領,包括部隊的作戰風格變化都不多。這或許對那些不熟悉這些部隊的人來說很難應付,但只要熟悉到一定程度,不需要在大局上佔到優勢。專注於每支部隊的不同應對方法,燕齊同樣可將戰局一點點的慢慢扳回來。
而在不遠處的山坡上看到戰局漸漸往有利於圖晟軍,至少也是往相持的方向變化,潘鬏也難免遺憾一句道:「可惜,小王與圖晟軍的部隊相對來說還是太過熟悉了。」
「熟悉?潘中書是說熟悉不好嗎?可即使因為熟悉我軍,圖晟軍能慢慢將戰局扳回來。但同樣熟悉圖晟軍,我軍又為什麼不能趁機……」
話說到一半,梁諒就自動停下了嘴。因為梁諒知道,這種事自己絕對做不到,但卻應該有人能做到吧!
潘鬏卻搖搖頭道:「一般狀況當然可以如此,但現在主動權卻在圖晟軍手中,他們當然不會給我們這個機會。」
「主動權在圖晟軍手中?這怎麼可能?不是我軍先發動攻擊嗎?」
「這與誰先發動攻擊無關,而是我軍根本就沒時間在津口城耽擱,看準我軍不可能持久戰的為難之處,燕齊自然就可沉著應對。」
「原來如此。」
想想已經離開的穆家軍,想想圖漾有可能要在盂州城單獨面對穆家軍,梁諒點點頭又說道:「但既然如此,中書大人又為什麼要同意他們攻打圖晟軍,這不會給小王帶來危險嗎?」
「危險?這怎麼又是危險?應該是機會才對!」
「……機會?這怎麼又是機會?」
「因為想就知道,穆延一回到盂州城肯定就會挑戰小王吧!而以小王的性情,肯定不會像穆儀一樣在盂州城中龜縮不出。可不說小王未必會輸給穆延,等到小王糾纏住穆延時,我軍再突然殺入戰場,梁大人認為又會如何……」
「好!好計,但我們還要在這裡與圖晟軍糾纏嗎?」
「當然要糾纏,不糾纏我們又怎能讓穆延放心。不過就是等到回軍時,我軍卻必須分兩路分行……」
「潘中書大善!」
聽到這裡,梁諒是徹底佩服了。
因為誰能想到,即使身在津口城,潘鬏還能算計盂州城的戰局。而一旦事情真如潘鬏計劃的發展,梁諒都能想像穆延必定會吃大虧了。
而以圖漾的性情,梁諒甚至都無須去懷疑潘鬏的算計是否能成功。
因為僅為了證明自己有能力佔據盂州城,恐怕圖漾都不會輕易放過倉促回兵的穆延和穆家軍。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