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剛來到盂州、剛來到盂州城時的信心十足不同,現在的穆延已經冷靜了許多。
因為打仗並不是紙上談兵,沒人能做到想消滅敵人就消滅敵人。所以這即使有些憋屈,穆延也不得不暫時放棄將盂州城的軍政大權一起拿在手中的想法。
畢竟穆延也清楚,若是不能清除萬大戶和圖晟軍、圖漾軍,不能平息盂州戰事,不僅聖母皇太后圖蓮,誰都不會許給穆延盂州伯的爵位。
但即使如此,得知芳三爺想要拜訪自己一事,穆延還是相當驚訝。
因為芳家是什麼人?芳三爺是什麼人?
那可是圖晟軍、圖漾軍一直以來的幕後支持者。
雖然芳家同時支持圖晟軍、圖漾軍的事總給人一鍾滑稽感覺,但由於芳家原本就是箜郡王府的幕後支持者,所以在全憑軍力爭鋒的狀況下,圖晟軍和圖漾軍對其各有容忍也不奇怪。
尤其自從芳杜來到北越國,芳家的商隊就慢慢開始在北越國境內行走。
雖然不知東林國商人千里迢迢跑到北越國幹什麼,但在其本身可以豐富北越國市場的狀況下,穆延暫時也不好去抓芳家的把柄。
不然抓了芳家卻引來後面不知什麼勢力,穆延可不想做這種得罪人的事。
所以,即使有些奇怪芳杜求見自己的來意,穆延還是為芳杜安排了一個會面時間。
然後穆延在見到芳杜時或許還沒太多感覺,第一次見到穆延,芳杜心中還是禁不住暗暗為穆延喝了一聲彩。
因為,圖氏皇族即使有著以貌取人的劣習,但不得不說穆延確實是一表人才。看到穆延,芳杜都不禁要懷疑當初太慈夫人究竟是怎麼選擇男人的,竟然連這樣英偉的美男子都不喜,卻偏偏要去將就一黑、一黃的北越國先皇和余容等等。
但即使如此,以芳杜的老成持重,自然不可能在穆延面前lu什麼破綻,寒暄兩句才說道:「穆大人,老夫一路從京城過來,可見不少城鎮已經在開始建設大明武學,但怎麼就沒見盂州城有什麼動靜啊!」
「……大明武學?這個不急,畢竟現在盂州境內還是戰亂期間,而且這本就是李大人負責的事,本官想管也不管了。」
沒想到芳杜會提起大明武學一事,穆延心中就皺了皺眉頭。
因為在這事本身就與穆延沒什麼關係的狀況下,如同其他男人一樣,穆延對於大明武學什麼的同樣不感冒。因為若真讓大明武學在北越國境內遍地開花,那豈不會出現更多太慈夫人一樣的女人。
雖然太慈夫人隨余容出境建國前,穆延還曾一心想將其奪回來,但現在卻已經沒有太多想法了。
不過聽到穆延話語,芳杜也知道他同樣不贊同大明武學,更不可能贊同什麼修改聖賢書乃至清除男尊女卑、三從四德思想的企圖。不然穆延一開始就不應該說什麼急不急的,直接推辭事情是由李睿祥負責就行了。
於是淡淡一笑,芳杜就說道:「原來如此,那不知穆大人又可否知道圖玟縣主入朝為官,乃至說與之同時傳開的最新的商業建國和商業建城的消息。」
「……商業建國?芳三爺難道是替萬大戶來做說客的嗎?」
「穆大人言重了,芳家可不想為萬大戶做說客,萬大戶也不需要芳家為其做說客,但穆大人真不想知道朝廷對這事的討論嗎?」
「芳三爺到底想說什麼?」
「我們還是先從朝廷對商業建國、商業建城一事的議論開始說起吧!」
沒想到穆延會這麼警惕,不是說一點機會都不留給芳杜,而是一點破綻都不露出來,芳杜也只得減少轉彎抹角的時間了。
只是等到芳杜說完朝廷中對商業建國、商業建城的爭論,穆延卻沒有任何動容,只是淡淡說道:「原來如此,這就是所謂的商業建國和商業建城思想啊!但朝廷不是已有定論,這種事還需要很遙遠的時間才能實現嗎?」
「遙遠是遙遠,但商業建國的可能或許不大,可以西齊城的狀況,若是在盂州境內試點商業建城卻沒問題吧!當然,老夫不是說要用盂州城來試驗商業建城,而是希望穆大人能不能撥一個城池給芳家試驗商業建城,例如在萬大戶離開盂州後留下的朝厭城。」
如果在其他人面前,芳杜並不會一下就將自己底牌說出來,可從穆延極為冷淡的態度上,芳杜就約莫猜出他十有會拒絕在盂州、在朝厭城試驗商業建城理論了。
所以不管這是不是最後機會,芳杜還是一口氣將萬大戶部隊已離開盂州的事說了出來,並希望通過軍情變化來逼迫穆延重新做出選擇。
而不是因為芳家想在盂州試驗什麼商業建城,一聽萬大戶已經離開盂州,穆延的神情也是陡然一變道:「什麼?芳三爺汝說萬大戶離開盂州了?這是何時發生的事?」
「芳某五日前離開朝厭城時,萬大戶就已經在準備離開事宜了,說不定朝厭城現在已經成了一個空城,不知穆大人可否……」
看到穆延震驚的樣子,芳杜臉上終於露出了笑容。
因為身為商人,要想在談判中佔到優勢就一定得抓到對方痛處才行。雖然一開始芳杜並不想做得這麼直接,但穆延既然不願配合,芳杜也不想再給他留什麼面子了。
甚至芳家曾打算好像支援圖晟軍、圖漾軍一樣支援穆延一事,芳杜現在也覺得有必要重新考慮一下了。
因為,穆延前面的表現不僅代表了他的處事方法,同樣代表了他對芳家的態度,一個對芳家沒有絲毫善意的人,芳家同樣不可能主動去投桃報李。
但跟著芳杜話語,穆延就騰一下站起身道:「芳三爺想要借朝厭城試驗商業建城儘管可去找李大人商量,畢竟那是政務,並不是軍務。但萬大戶既然已經離開朝厭城、離開盂州,那本將就沒時間陪芳三爺閒聊了,但就不知道芳三爺的消息確實不確實……」
「穆大人放心,老夫敢用人頭擔保,萬大戶的部隊確實已經離開朝厭城、離開盂州。」
「本將明白了,那本將現在還有要事待辦,就不親送芳三爺了。」
跟著不說是不是將芳杜丟在房中,穆延就大步向外面走去,一副已經急不可待的樣子。
無奈中,留在後面的穆暢就一臉尷尬道:「讓芳三爺見笑了,穆大人一直都是這樣風風火火的,不如還是末將送芳三爺你們出去吧!」
「穆參軍的意思我們知道,但穆參軍可以說說,為什麼穆大人對芳家和三老爺這麼不善嗎?」
不是說惱火,而是有些緊張。
因為即使是芳岐也已經看出穆延前面對芳杜的態度並不好,不然芳杜也不會不說出同樣想支持穆延的戰事一事了。畢竟就以穆延的態度,芳家再是主動貼上去,除非自己臉皮都不要了。
只是作為芳家在盂州城的代理人,芳岐雖然與穆延的交往不多,但也沒見過他這樣不給芳家面子,故而也是非常不理解。
但臉色變幻一下,穆暢還是說道:「芳三爺見諒,但這恐怕是與芳三爺來到盂州卻不與穆大人和李大人先見面,而是徑直去走訪萬大戶的緣故吧!因為萬大戶即使並非穆大人的直接敵人,但申、盂兩州的一切事情都是因萬大戶的叛亂而已。所以恨屋及烏……」
「原來如此,那豈不是說穆大人現在對那些城中商人也……」
即使穆暢的話並不能讓芳杜改變主意,但心中多少都有些幸災樂禍,也讓芳杜更不看好穆延的將來了。
因為一個不重視商人的將軍,他們又怎可能從商人手中收取更便宜的錢糧。
但不知芳杜已經看低穆延,穆暢卻點點頭道:「現在是盂州城內的商業都不在穆大人管轄下,但如今仍在穆大人轄下的申州,卻是對各種商人的管束增加了許多。要改變這個狀況,恐怕得穆大人將萬大戶抓住再說吧!畢竟在所有人當中,穆大人現在能抓的就是一個萬大戶了。」
「是嗎?難道穆大人會將萬大戶追出盂州?」
「這到不至於,但至少穆大人絕對不會讓萬大戶建國成功!」
「原來如此,老夫明白了,多謝穆參軍指點。」
雖然不知穆暢為什麼會同自己說這麼多,但聽到這裡,芳杜也已經無意再追問下去了。
因為穆延若是因為萬大戶的事而反對商業建國、反對商業建城,那就只能是芳杜和芳家的敵人,這就不怪芳杜和芳家要幫圖晟軍、圖漾軍來打擊穆延了。
畢竟穆延前面的態度已經說明了,他並不歡迎芳家在朝厭城、在盂州搞什麼商業建城,甚至根本就不歡迎芳家這樣的人來左右盂州戰局。
於是一邊離開指揮使衙門,芳巰就一邊向芳杜請罪道:「三老爺,這全是屬下的失誤,竟然不知穆延對芳家的態度竟這樣冷淡。」
「這與汝無關,或者說,這全是萬大戶的責任。乃至說由於被萬大戶牽制乃至壓制得太過分,穆延已經有些分不清敵我了。或者說,穆延已經不想再在商人當中分什麼敵我。」
說起穆延的態度,芳杜臉上也漸漸多了一種冷意。
因為不管穆延的態度是針對萬大戶、針對芳家還是針對所有商人,這樣的官員都絕不是商人願意去親近的官員。如果換成在東林國,遇到這樣的官員,芳家肯定會毫不客氣的直接下殺手。
但現在是在北越國,即使沒必要直接對穆延動手,芳杜也不在乎是不是借刀殺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