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妾身不行了,妾身手都抬不起了。」
「爹,汝看孩兒的手都快破了,回頭拿不起筆怎麼辦?」
圖晟軍是圖晟軍,林西鎮鎮民是林西鎮鎮民,或者說林西鎮鎮民是林西鎮鎮民,林西鎮富戶是林西鎮富戶。
雖然在程優所做的表率下,不管男女老少,那些林西鎮富戶都被迫跟著一起挖墳、埋骨起來,但不管他們堅持了多久,乃至說能堅持多久,很快裡面就傳出了一句句怨聲載道。
畢竟不管是不是高人一等,是不是自認為高人一等,即使沒和那些林西鎮鎮民相比,這些富戶、女眷也很快堅持不下來了。
但與平常不同,雖然看到自己十四歲兒子楚南山的小手破皮是心疼無比,楚江卻不像往常一樣迅速讓楚南山休息,而是撫摸著楚南山的小手安慰道:「乖,乖兒乖,那我們不拿鋤頭,乖兒汝在手上包一塊絹布,也像水姨娘她們一樣用手捧好了。」
「……用手捧?老爺是說我們還要做?意思一下不就行了嗎?」
「什麼意思一下,這種事一定要意思足夠才行,剛才水兒汝不也都說看到那麼多棺木害怕嗎?而汝知道害怕還不算什麼,等汝不知道害怕時,那才真正讓人害怕呢!」
抬手抹了一下脖子,楚江卻不管這種舉動有沒有嚇著自己兒子、嚇著自己的小妾。
因為楚江知道,自己現在嚇一嚇她們。總好過待會看著她們去死。
但楚南山或許是已開始被一旁跟著的丫鬟包紮破了一塊皮的小手,甚至也不會在楚江的嚇唬下多說什麼,楚江的妾室水藍卻不滿道:「老爺汝不用這麼說吧!最多就是給點錢……」
「……錢錢錢,汝就知道錢,即使現在圖晟軍是要你們捧土,你們多捧一些是捧土,少捧一些也是捧土,記得水藍汝不是想打一個金鐲子嗎?那汝繼續捧土,老爺回去就幫汝打金鐲子,不然就用汝的金鐲子去找那些士兵換個休息的機會。」
「不要。妾身要金鐲子。要捧土。」
如果楚江用其他理由來說服水藍,水藍或許還不會輕易答應,但這如果關係到自己的金鐲子,別說水藍。任何女人都不會退縮啊!
甚至一旁的楚江其他妾室也說道:「老爺偏心。賤妾也要金鐲子。」
「行。行,只要你們今天堅持下來,老爺回去就給你們打金鐲子。因為我們現在做多、做少不要緊。重要的是得做,一定得做。或者你們看看老爺是怎麼捧土的……」
不管是不是關心則亂,或者說就想試探一下那些監視自己的圖晟軍士兵。放下手中鋤頭,楚江就伸手在地上一抹,不像捧,更像是在雙掌間夾了少許土沫才灑向了剛剛挖了一半的墳坑。
看到這樣,一旁早已苦累不堪的妾室就扭頭一望監視士兵道:「這樣也可以嗎?」
「……不管可不可以,你們一定要做。而且你們即使拖上一年,這些事情也必須做完才行。」
皺了皺眉頭,原本監視這些富戶的事情就很讓人為難了,那些軍法處的士兵也不再盲目堅持。畢竟監督刑罰或許確實是他們的責任,可他們同樣要求的是身體力行,而不是完成程度。
只要他們不停手,耽誤的時間也是他們自己的。
可即便如此,楚江還是聽得大喜道:「聽到沒有,老夫沒說錯吧!快干、快干,不管干多干少,反正要干就是了。」
「老爺英明!」
想想這麼小小一夾就可抵得上大大一捧,那些個楚家妾室也再沒有怨言了。
只是不管速度快慢,一路干到傍晚才真正挖好一個墳坑,楚江就望向走過來的燕阼說道:「燕統領,汝看我們這邊挖得差不多了,大公子究竟什麼時候才會出兵消滅那些江湖人!」
「汝那麼多嘴乾什麼,這可是軍事秘密,快,不管你們挖了多少墳坑,全都給某進到軍營裡面去,軍營裡面已經備好了休息的地方。」
「謝軍爺開恩……」
「……謝統領大人開恩,謝統領大人開恩。」
聽到燕阼說可以休息了,不管林西鎮富戶還是林西鎮鎮民就全都慶幸起來。因為時近傍晚,不管累不累人,看著身邊的幾百具棺木,所有人都有種陰風陣陣的感覺。
因此不是說休息不休息,所有人現在都只想躲得遠遠的。
只是蜂擁般進入圖晟軍軍營,看到圖晟軍給眾人準備的休息地方,楚江等林西鎮富戶的臉色就全滯住了。
因為別說什麼營帳了,甚至於坐椅、專門位置什麼的都沒有。那純粹就是一片空地,一片空得不能再空的空地上架著幾個巨大火堆,包括火堆上燒煮著一些零亂食物等等。
雖然這對普通林西鎮鎮民來說已經很滿足了,但對那些林西鎮富戶就有些不滿了。
而不用其他人催促自己,楚江就望向燕阼說道:「燕統領,請問我們休息的地方在哪裡?」
「在哪裡?這不就是嗎?還是說僅僅一夜時間,汝又想吃什麼山珍海味?穿什麼綾羅綢緞?住什麼豪門大宅……」
「這……,小人不敢……」
被燕阼一通訓斥,楚江立即無語了。
因為楚江等人或許確實不習慣這麼簡陋的地方,但真要他們在軍營中多呆幾個日夜,他們自己也都不願了。只是縱使如此,楚江還是追問道:「那照燕統領的話,大公子今晚就會進攻林西鎮嗎?」
「不是今晚就是明日,如果你們不放心,儘管可以回林西鎮看著自己的財產。但記住,誰想回鎮子看著自己的財產也只能自己離開,不准派下人去送死。」
「……送,送死?但那些江湖人如果趁機在林西鎮劫掠又怎麼辦?」
「劫掠?他們再怎麼劫掠又能劫掠出林西鎮嗎?那不過就是加速他們自己的死亡罷了。或者說大公子最後有可能會收降一些江湖人,但卻絕不會收降那些曾在林西鎮有劫掠行徑的江湖人。如果你們害怕被劫掠就回林西鎮自己守著家財,不然就當是為大公子做貢獻了。」
做貢獻?這怎麼又是做貢獻啊!
雖然與其他人相比,白方知道自己並不用擔心悅來酒樓會不會被劫掠。畢竟悅來酒樓現在可還擔負著照顧江湖人吃食的責任。只是說真要現在回到林西鎮,他們毫不圖晟軍軍隊絕不會前去救自己,甚至於那些江湖人也不會將他們放在眼中。
所以不管期望還是什麼,他們都知道自己只能等下去,必須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