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承諾要出去看個究竟,也確實已從旅館房間中出來,但要用什麼速度去看這個究竟,那卻還需要山箕子海蘇梅來做決定才行。
所以不緊不慢,當山箕子海蘇梅來到林西鎮入口時,不僅圖晟軍已經來到鎮前,甚至都呼啦啦的開始向四面八方散開,一副想要圍死林西鎮的樣子。
只是看到這一幕,雖然那些江湖人是又有些驚亂起來,但在留意到山箕子海蘇梅依舊是一臉篤定的神情時,眾人還是很快安靜下來。
跟著在圖晟軍布下陣型時,江湖人在山箕子海蘇梅後聚集得也是越來越多。
因為不管是不是人多勢眾的道理,看到那麼多士兵包圍了林西鎮,他們也只能用這種方法來壯膽了。
至於趁亂逃跑什麼的,那也不是沒人想過。
只是現在不說他們還逃不逃得掉,當眾人都有些格外慌亂時,卻有少數人顯得鎮定自若的樣子,這不僅可收到聚攏人心的奇效,也會讓其他人再不敢輕言逃跑了。
畢竟這些江湖人前來林西鎮求的就是名聲,又怎可能自壞其名。
而在軍陣中看到一大群江湖人站在林西鎮前與自己軍隊對峙的樣子,圖晟也不禁有些驚歎道:「少將軍,這些江湖人也跟那日被汝在罪惡谷殺死的江湖人一樣嗎?怎麼都是一副毫不畏懼的樣子。」
「……因為江湖人本就不畏懼朝廷,不然他們又怎能成為江湖人。不過大公子放心。不管他們是否畏懼,都不可能以卵擊石。」
雖然很快向圖晟安慰了兩句,燕齊心中卻有些禁不住不安起來。
因為安慰圖晟是容易,燕齊卻從沒有見過這麼安靜、這麼肅穆的江湖人。彷彿這些江湖人比圖晟軍還要堂堂正正,還應該討回公道一樣。
於是在燕齊望向自己父親燕南時,燕南也淡淡說道:「沒錯,他們現在就是虛張聲勢而已。」
「虛張聲勢?只是虛張聲勢嗎?」圖晟有些奇怪道。
畢竟燕齊的解釋雖然很有道理,但也只是從自身角度去解讀江湖人,可沒有說明這些江湖人為什麼會如此安靜與圖晟軍對峙的原因。可真要說同意燕南的虛張聲勢論調,圖晟又隱約有些不好相信。至少絕對沒有燕齊的解釋可信了。
因為這些江湖人即使是真是在虛張聲勢。但能做到這地步,卻也已經不能再用虛張聲勢來形容了。
而站在江湖人前方,山箕子海蘇梅不僅在用自己行動影響那些江湖人,同樣在用自己氣勢影響那些江湖人。
畢竟比起山箕子海蘇梅走遍大陸兩大國的閱歷。這些極少走出北越國的江湖人根本就沒幾個夠看的。甚至於山箕子海蘇梅相信。只要自己不先開口。這些北越國的江湖人就沒人敢搶在自己前面。
而事實也證明了山箕子海蘇梅的判斷。
即使圖晟軍就在山箕子海蘇梅和這些江湖人面前布好包圍,只要山箕子海蘇梅沒張嘴,那些江湖人的情緒也顯得相當安定。
畢竟不管比較武藝和毅力。這些江湖人絕對在軍隊訓練出來的士兵之上。
因為士兵的毅力再強,那也是被軍隊用特殊方法強制訓練出來的,但想成為一個合格江湖人,夏練三伏,冬練三九,這卻需要每個江湖人都有耐性自己去打磨自己才行。
不然沒有這種毅力的江湖人,恐怕早已經葬身在滾滾江湖中的廝殺裡了。
所以軍隊什麼的或許可與江湖人比人多,比箭多,其他東西還真的沒法比。只需要一個能壓住陣腳的高手,那就沒人能單靠氣勢就將江湖人壓趴,皇帝老子都不行。
故而等到徹底布好陣勢,但卻看到林西鎮前的江湖人仍舊一副不驕不躁的樣子時,燕南也有些震驚了。
因為這不是燕南要小看江湖人,而是世人不都說江湖人全都是桀驁不馴之輩嗎?怎麼到了自己面前就不同了。
但這就是有領袖的江湖人與沒領袖的江湖人的不同,尤其山箕子海蘇梅之前從未與北越國江湖有太多交往,也就在北越國江湖中沒有仇怨,沒有人會跑出來拆山箕子海蘇梅的台,這種不是凝聚力的凝聚力,自然也就不在軍隊之下了。
因為軍隊的凝聚力畢竟是訓練出來的、灌輸出來的,江湖人的自制力卻是千錘百煉自己鍛煉出來的。
而只要江湖人有所自制,那就是誰都比不上的凝聚力。
然後看著不妙,甚至注意到部分士兵都開始騷動起來,程優就上前說道:「大公子,開始吧!不然再不開始,士兵會堅持不住的。」
「沒想到,沒想到這些江湖人還真有本事。那就有勞程大人了。」
故意在林西鎮前僵持半天,雖然圖晟並沒有妄想要靠大軍帶來的壓力就讓江湖人崩潰,但不得不說,圖晟也第一次意識到軍隊也不是萬能的。
畢竟江湖人才區區千人,即使他們自己無法自制,有旁邊的人做榜樣、做對比,他們為了自己名聲也必須自製下去。
可軍隊卻不同,雖然軍隊也能相互影響,但因為入伍的時間長短,經歷的戰事多少等問題,軍隊的數量越多,裡面良莠不齊的狀況也就越明顯。所以軍隊壓陣的事情雖然不少,但也不可能一直只靠軍隊壓陣就強撐下去的道理。
所以在程優提出必須改變策略時,圖晟也沒有意見了。
然後身為一名文官,更確實來說只是一名大儒,面對上千江湖人注視,上萬圖晟軍士兵注視,程優就一臉堂堂正正的走到了雙方陣前,大聲說道:「林西鎮鎮長可在。某是大公子一部軍司馬,當朝大儒程優,望林西鎮鎮長出來說話。」
「……大儒程優?他就是大儒程優,果然氣度不凡。」
雖然不知道軍司馬是什麼玩意,但聽到程優自報家門,那些北越國的江湖人還是立即喧嘩起來。
因為正如讀書人雖然不嚮往江湖,但卻都對自由自在的江湖充滿好奇一樣,江湖人雖然普遍讀書不多,但由於也必須讀書、識字才有機會習得更高深武藝,所以對於那些在學識上頗有名望的大儒也幾乎是個個耳聞能詳。
所以與一開始的鎮定不同。即使早知道程優就在圖晟軍中。看到一個讀書人竟能坦然立於雙方陣前,這還是給了那些江湖人很大震撼。
甚至立即就有江湖人就高喊道:「誰是林西鎮鎮長?林西鎮鎮長給老子出來,沒聽程夫子叫汝出來說話嗎?」
「哎!來了來了!」
看到這種狀況,林西鎮的鎮長楚江也知道自己不能再藏了。只得從那些江湖人後面的鎮民隊伍中走了出來。畢竟不僅這些江湖人關心圖晟軍的來意。楚江和林西鎮鎮民也關心圖晟軍的來意。
因為一開始。這些江湖人的到來或許確實給林西鎮帶來了極大收益。但隨著林西鎮中的江湖人越來越多,行事越來越張狂,甚至在街上就胡亂打打殺殺。包括現在被圖晟軍包圍一事,楚江和林西鎮鎮民都知道這事給林西鎮實際帶來的更多都是麻煩了。
只是楚江雖然出來的不慢,看著楚江一臉奸猾的樣子,程優卻皺了皺眉頭。
因為程優為什麼要在現在找林西鎮鎮長?那可是為將江林西鎮的鎮民撈出來。可如果林西鎮的鎮長是個奸猾之輩,最後之事可能就會麻煩了。
而不知道程優已給自己掛上了奸猾的商標,沒法決定自己的長相,楚江就一臉討好著說道:「小人林西鎮鎮長楚江見過程夫子。」
「汝就是林西鎮鎮長?你們林西鎮鎮有多少保長、裡正、宗老、族老、睿老……」
「這……」
猛聽程優話語,不僅楚江呆了呆,那些江湖人也全都呆住了。
因為這是幹什麼?這究竟是幹什麼啊!
難道圖晟軍不是來找林西鎮江湖人麻煩,而是來找林西鎮問政的嗎?既然如此,不說他們這麼浩浩蕩蕩包圍林西鎮做什麼,程優找什麼保長、裡正和宗老、族老、睿老又是什麼意思啊!
但看到程優問完就用雙眼直盯自己,汗顏一下,楚江只得說道:「小人不才,林西鎮沒什麼人才,故保長、裡正一職都是由小人暫代,至於宗老、族老、睿老……」
「吁!」
乍聽楚江話語,程優還沒反應,那些江湖人頓時就噓聲一片了。
因為鎮長和保長、裡正一類地方小吏雖然不算官員,但按照朝廷縣治,多少也都會有一份俸祿。可楚江這傢伙居然兼了鎮長、保長、裡正三職,那明顯就是一人拿三份錢,貪官中的貪官,至少也是一個貪吏了。
早知道楚江是這種人,說不定那些江湖人老早就解決他了。
而在橫了一眼楚江後,程優卻沒像那些江湖人一樣鬧起來,卻有種果然如此的感覺說道:「……怎麼?汝想說你們林西鎮連個公認的德高望重的宗老、族老、睿老都沒有嗎?」
「有……,有是有,但家父……」
「家父?……那麼讀書人呢?教書先生呢?」
沒想到自己只想在林西鎮找個人出來替代明顯有些奸猾的楚江,這傢伙竟然抬出了自己父親,程優就氣得直接將最簡單的方法說了出來。
畢竟不管在什麼地方,讀書人都會足夠受人尊重的。
但即使不知道程優為什麼這麼做,清楚程優意圖,楚江的臉色也是跟著一變道:「這個,犬子,還有小人給犬子請的先生……」
「住口!難道汝想說林西鎮就是汝的一言堂嗎?如果真是這樣,信不信今晚這些江湖人就會滅了汝楚家滿門。」
嘩然!徹底嘩然!
雖然不知道程優找楚江究竟想幹什麼,或者說為什麼不信任楚江,聽到這話,那些江湖人頓時就喧嘩起來。
因為不管程優為什麼不信任楚江,僅是楚江真將林西鎮弄成了個一言堂,這些江湖人就確實沒有饒他的理由!
畢竟不說什麼保長、裡正的官職,任何一個村鎮中肯定都會有些在民間德高望重的老人吧!
而即使村鎮中沒有什麼能服眾的老輩人,為讓村鎮延續下去,村鎮肯定也會下大力氣投資建設蒙學、私塾等等,希望給村鎮的將來培養出新的宗老、族老、睿老,何況北越國才剛剛推行了《三字經》、《百家姓》,那就更不可能一個鎮子中都沒有像樣點的讀書人和教書先生了。
可林西鎮居然什麼都沒有,或者有都是在楚江家裡,這不怪程優會怨怒,所有人都有怨怒的理由。(未完待續……)